早戀

　　回到學校的時候天已黑透，遠處的教學樓影影綽綽，每一間教室都把燈光切割成方正的形狀，煞是齊整。

　　程澈把手縮進陸時延寬大的外套裡，做賊一樣從教室後門溜進去。還好大家都在埋頭做自己的事，沒人注意到她。程澈躡手躡脚地坐下，挽起袖口，拿出試卷就開始做。

　　心頭隱隱的煩躁源於最近的失控。程澈不喜歡被人操控的感覺，可如果她任由自己陷入和陸時延的危險關係，她就會失去一部分自己了。

　　程澈突然有一點自我懷疑。一開始對陸時延的喜歡讓她即使被冷淡對待也甘之如飴，因爲她做好了充分的自我保護——就一點點，隻喜歡他一點點，一旦不再安全就立刻撤離。

　　她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在她劃的安全圈外，陸時延對她怎樣，她都不在乎。

　　可陸時延，遠比她想的要棘手。

　　她莫名産生了一種悲壯感。

　　就在程澈進教室的時候，班主任張啓文來巡查，正好看見了裹著男士外套的她。張啓文和藹的眯眯眼射出銳利的目光，透過鏡片聚焦在程澈身上。

　　他往樓下瞥了一眼。不出意外，樓下站著一個男生，個子高高，雙手插兜，背挺得筆直，很是清俊。

　　這個男生有點眼熟。張啓文在腦海搜索他的名字，隨即，他想起他就是學生會的會長、前省長的孫子以及蟬聯第一很久的校園風雲人物陸時延。

　　程澈回到了家，進了房間，依然不想脫下他的外套。衣服很乾淨，和他身上淡淡的皂香是同一個味道，這樣好像陸時延在抱著她。程澈想起兩人每次擁抱都是在不可描述的時刻，不由得臉上發燒。

　　她給陸時延發消息：外套我洗乾淨明天還你。

　　陸時延很快回復：你就留著吧。萬一下次我再撕壞……

　　程澈：

　　月考的成績很快下來，程澈如願以償考了第一，雖然得知真相的她幷不太想要。

　　而陸時延則是第七名，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下課之後，張啓文把程澈喊到他的辦公室。

　　程澈坐在椅子上，一臉懵懂。張啓文起身去泡茶，順便把門敞開——學校的規定，老師與异性學生不能單獨相處，尤其是男老師。

　　「程澈呀，這次進步了。」張啓文笑著喝了一口茶，又把茶葉末吐出來。

　　程澈不知說什麽，只能微笑。張啓文看她不說話，只能開門見山，「高二是承上啓下的關鍵時期，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這個時候早戀意味著自毀前程。」

　　張啓文的表情意味深長，臉上寫滿了「小樣兒，我都知道了」。

　　程澈面不改色，「張老師，我沒早戀。」

　　說的是實話，確實沒戀愛。

　　張啓文放下茶杯，眼神炯炯盯著程澈，「我也沒說你早戀嘛…陸時延很優秀，招女孩喜歡，你又這麽漂亮，你們産生了一些情感也是正常的。老師是過來人，能理解…」

　　程澈只能反抗到底：「張老師，我真的和他沒什麽。」

　　兩人一個試探，一個裝傻，互相扯皮。程澈一口咬定自己絕沒早戀，張啓文只得揮揮手讓她回去了。

　　程澈長出一口氣，走出辦公室，却在門口碰到了一個總是和她偶遇的人，江雅。

　　不知道她在門口聽了多久。但江雅絲毫沒有要躲的意思，眼神直直看向程澈。

　　「祝賀你考了第一。」江雅先開口。

　　「謝謝。」程澈衝她笑了笑，轉身走了。

　　「你根本不瞭解陸時延。」江雅在背後平靜地說。

　　「你不用把我當假想敵。」程澈沒回頭。

　　她長得實在美麗，讓人討厭不起來。程澈邊走邊想。

　　與此同時，陸時延也被談話了。他解釋說自己這次退步主要是因爲考試的時候把紙卷的最後一面折起來了導致沒看到最後一大題。

　　下午是體育課，程澈坐在籃球場旁邊，懶洋洋地看班裡的男生和十九班打籃球。夏秋在她旁邊，不停地問關於她和陸時延房事的二三事，纏得程澈頭都大了。

　　班裡那群男生見有女生觀看，恨不得把所有的傳球花式都來一遍，肢體衝撞的動作异常激進。

　　場上的陸時延戴了一個黑色發帶，露出飽滿的額頭，臉龐汗濕，白t微微透肉，看得到肩胛骨。他趁著對方防守疏漏一個單手上籃，引起女生們陣陣尖叫。

　　「陸時延好帥啊啊啊！！！」

　　「陸時延！！！」

　　場上那個人不知收斂，恃靚行凶。程澈也好想尖叫啊，但她忍住了，默默看完陸時延球場吸粉秀，配合周圍女生尖叫效果更佳。

　　結束的時候陸時延站在觀衆席旁，好像在找人。程澈咳嗽了一聲，他望過去，對她招了招手。

　　程澈心知肚明，從臺階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