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過了好久，陸時延回復了一個「嗯？」

　　程澈隔著手機屏幕能想像出他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抵著她哼出這個字。帶著鼻音，簡直令人秒濕。

　　程澈心癢癢的，趴在床上打字，删掉，再打，又删掉。

　　算了，不回了。

　　周一的清晨，程澈困得睜不開眼，下課的時候趴在桌子補覺。

　　夏秋羞澀地問她，「晚上我們部長過生日，你陪我一起去吃飯吧。我一個人去有點不好意思。」

　　程澈打著呵欠，「不去不去。你們部長哪位？我又不認識。」

　　夏秋拉著她的胳膊來回搖，「哎呀，去了就認識了嘛，學生會的應該都去，沒准還能見到陸時延呢。」

　　程澈聞言眼睛放光，「我們幾點過去？」

　　翹了一節晚自習的程澈怎麽也沒想到，讓夏秋不好意思的那位部長是周子軒。

　　周子軒在包厢看見程澈，一臉了然，「又見面了，程澈同學。謝謝您捧場嘿，時延晚點才能過來，你要等。」

　　程澈坐在椅子上一臉黑綫地給旁邊的夏秋發微信：爲什麽沒告訴我是周子軒！

　　夏秋：？

　　衆人吃吃喝喝切蛋糕，熱鬧得很。程澈本來就是爲了見陸時延才來的，此時有點坐不住了。桌上一幫紈絝子弟，她不認識幾個，偏偏有個男生好像很注意她，笑嘻嘻舉著酒杯過來敬酒。

　　「這位美女以前沒見過呢，我是學生會外聯部部長蘇惟，交個朋友吧，以後一起出來玩啊。」說完，他仰頭幹掉一整杯酒。

　　他的油膩作派讓程澈本能地感到不舒服。程芸樺很少讓她喝酒，程家琛也絕不教她應酬方面的事。她不懂如何拒絕。

　　程澈只好咕嘟咕嘟仰脖喝完杯中的酒，蘇惟在一旁叫好，「爽快！」結果吸引來了別的男生也來敬酒。夏秋替她擋了幾杯，但程澈還是不得已喝了不少，胃裡火辣辣的，只感到頭重脚輕。

　　夏秋有些擔心，她站起來對著那群嘻嘻哈哈的男生說：「她不會喝酒，你們別再灌她了！」

　　周子軒這才看見程澈有些喝多了的樣子，他走回來問程澈，「這就散了，去ktv，我找輛車先送你回家吧。」

　　程澈喝多了只會笑，她連連擺手，「我不。我也要去。」

　　周子軒：「…我打電話催催陸時延吧。」

　　於是，陸時延到ktv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程澈懵懵地坐在沙發上，臉紅彤彤的，身邊貼了個蘇惟。蘇惟的手搭在後面的沙發扶手上，看起來很像——他把程澈攬在懷裡。

　　ktv裡吵吵嚷嚷，桌子上堆著酒瓶和零食，滿屋烟味。陸時延幷不喜歡學生會這群人，但他不想拂周子軒的面子。

　　他走進房間，坐在最靠邊的位置。自帶生人勿近距離氣場，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一些。幾個擲骰子的女生立刻坐得端端正正。

　　程澈沒看見他。她正酒勁兒上頭，找不到人陪著去衛生間，夏秋和周子軒去超市買東西了。胃裡翻江倒海，委實難受，偏偏蘇惟端水讓她喝。她搖搖頭，蘇惟凑得更近，直接把杯子放在她嘴邊。程澈有些鬧了，側身抬手躲避，打翻了水杯。

　　水澆在蘇惟身上，蘇惟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楞在那裡。程澈匆忙起身，「對不起」，然後打開包厢的門衛生間跑去。

　　天旋地轉，頭暈眼花。她一路摸著找到了衛生間，打開水龍頭。

　　難受，吐不出來。

　　她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夏秋。奈何眼花得厲害，看不清手機屏幕，按來按去都找不到夏秋的電話。想回包厢，發現自己忘記了房間號碼。

　　這下糟了。還不知道他們幾點才能結束，周圍都是鬼哭狼嚎聲和經過的醉漢，她不敢亂走。

　　程澈緩緩蹲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裡。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怎麽了？」

　　程澈抬起頭。她的臉頰緋紅一片，暈染到眼角。雙眸迷離帶水，嘟著嘴，看起來很是委屈。

　　陸時延逆著光站在她面前，神情冷峻，宛如天降。他幽黑的瞳孔倒映著程澈小小的身影。

　　「我好像喝醉啦……」她傻乎乎地笑，衝著陸時延張開手，「陸哥哥，你拉我起來好不好嘛。」

　　陸時延靜默了一會，似是在忍耐。然後伸出手，牽住她微微用力。

　　程澈乖乖站起來，緊握著他的手不放。陸時延帶著她往門口走，程澈還在東張西望地問：「我們去哪兒？」

　　陸時延不想跟一個喝醉的人多廢話半個字：「送你回家。」

　　他叫的車很快就到了。車子停下，他把程澈塞進車裡，自己坐在旁邊。司機問他要去哪裡，他報了一個地址。

　　車開了好一會兒程澈才反應過來，「不…不對啊，你怎麽知道我家地址。」隨即她捂住嘴巴，皺著眉頭哼唧，「陸哥哥，我好想吐。」

　　陸時延立即對司機說，「停車。」

　　司機得令一個急刹，程澈差點撞上前面的座椅靠背，還好陸時延一把拉住了她。程澈對著陸時延感激地笑了笑，然後「嘩啦」吐了出來。

　　陸時延：「……」

　　司機：「操。」

　　陸時延忍著掐死她的衝動對司機說：「開去最近的酒店。」

　　司機一路飛馳，開到了一家酒店門口停了車。陸時延把亂七八糟的程澈拖下車，從錢包裡掏出一叠錢塞給司機：「不好意思，你先去洗車。」

　　他去前臺辦理入住，程澈乖乖站在旁邊等。前臺小姐用懷疑的眼光打量他倆。陸時延拖著程澈上樓。一進房間，他就把程澈推進衛生間，調好熱水的溫度，對著她一頓猛衝。

　　不知衝了多久，終於把她洗乾淨了。程澈懵懵懂懂的，身上的襯衫被水浸泡變得透明，貼在肌膚上，曲綫畢露。

　　陸時延猶豫了一會，還是剝掉她的衣服，擰乾水分放進烘乾機裡。然後給她裹上了浴袍。

　　他覺得自己也沾到了嘔吐物，於是衝了個澡。待他從浴室裡出來，程澈裹著浴袍，趴在床上睡著了。

　　床頭櫃的手機在嗡嗡響，陸時延走近一看，是夏秋的電話，未接來電已經十幾個了。

　　「喂？程澈？你終於接電話了！你在哪裡？」夏秋焦急的聲音。

　　「我是陸時延。」

　　「陸…會長，程澈跟你在一起嗎？」

　　陸時延看了看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程澈，「是的。她喝醉了，我明早送她回去。你給她媽媽打個電話說一聲。」

　　這幾句話信息量太大，夏秋一時竟無言以對，「好的，好的。我就說她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