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聚（10）

　　原閔喜歡安靜，小不點藏在房間裡搭樂高，他安靜下來就彷彿全世界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原昕猶豫很久，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原媽媽趕緊推他一把：「你進去啊，把禮物送給他，小孩子特別好哄的，一下子就高興了。」

　　原昕不自信，但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他本來就不會應對原閔，這下更緊張了，抖抖索索坐在原閔旁邊，輕聲喊：「閔，閔閔。」

　　原閔發現他都結巴了，回頭看他。

　　原昕這才發現兒子真的挺像傅先生的，不過一個小孩子一個大人不仔細看不會發覺，他嚥了口口水，把藏在身後的樂高拿出來：「閔閔，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以後你就有新的樂高了，開心嗎？」

　　原閔跟一般小孩子似乎不一樣，他瞳孔縮了縮，看看樂高，看看原昕才點頭：「開心。」

　　這已經算是他今天第四次開口了，不過話語很短，原昕沒有領會到他開心的意思，反而覺得原閔肯定不喜歡，他哭喪一刻臉，又馬上說：「你不喜歡嗎？哥哥本來是想給你驚喜才沒有告訴你的，要不要我們換一下貨，你自己挑。」

　　聽到原昕自稱哥哥，原閔目光頓了頓，好一會才把他手上的樂高拿到自己手上說：「我喜歡。」

　　原昕眼睛一亮，開心的像只小孔雀：「喜歡就拆開吧，這個比以前的難一些，我陪你搭一會好不好？」

　　原昕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討好的意圖，原閔拿著樂高的小手有些僵硬，臉皮也僵硬，只不過耳朵有些紅，他目光閃爍著，僵硬的點頭。

　　原昕覺得他好可愛好可愛，可愛的要命。

　　他開心的跟原昕一起拆盒，其實這種事大人應該不感興趣的，可原昕覺得跟原閔在一起幹什麼都有意思，他興奮的臉有些紅，悄悄拉進跟原閔的距離。

　　原媽媽不想打斷他們，又怕原閔肚子餓，就拿了一碗水果給他們吃。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天色有些黑了，原昕才醒悟過來自己太熱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小孩子應該也愛玩吧？不會嫌棄他黏人吧？

　　還有，傅紹輝的事情也沒說，這樣的情況，原昕也不知道怎麼說才會不傷害原閔。

　　兩父子一起去吃飯，原昕心事重重臉色不是很好看，在桌上光吃白米飯。原閔坐在他的對門，看他幾眼後突然伸出來胳膊，用筷子穩穩當當給原昕夾了一塊胡蘿蔔。

　　原昕：……

　　反應過來兒子幹了什麼，原昕差點老淚縱橫，他真的太喜歡太喜歡原閔了，別說傅紹輝，他都捨不得原閔回老家。

　　這頓飯吃的不錯，原昕把洗碗的活搶過來，原媽媽帶原閔到樓下散步十來分鐘，因為太晚便早早的回來洗澡。

　　原閔又玩了會樂高便睡下。

　　原昕把家裡收拾好，讓原媽媽把房門帶好，自己跟原媽媽兩人到陽台吹熱風，低聲說：「媽，這些年辛苦你了。」

　　他幾乎沒有帶過原閔，這些年都是原媽媽跟原爸爸兩人在帶，尤其爸爸身體不好，把小孩子帶得這麼大，還這麼乖，真的很不容易。

　　原昕也不是沒想過把原閔接過來，可是他雖然拚命存錢，但不夠買房子，尤其是能讓原閔有更好環境的學區房。

　　他才畢業兩年，對學區房望而生畏，而原閔留在老家的話，至少原媽媽以前是老師，教育質量有基本保障。

　　可這樣也辛苦了原媽媽，原昕愧疚的很。

　　原媽媽卻笑道：「我辛苦什麼，現在都人都搶著帶孫子呢，要是家裡有小孩子出生，要擺10天10夜宴席的。」

　　原昕知道她安慰自己，笑了笑，低下頭說：「今天發生一件事，媽你聽了別著急，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原媽媽本來就看出他最近不對勁，聞言掩去笑容：「怎麼了？」

　　原昕咬咬牙：「媽，我今天遇到原閔另外一個爸爸了，他說要見原閔。」

　　原媽媽臉色一白，差點暈過去。

　　原昕趕緊扶住母親。

　　如果說到感情深，原昕作為血肉至親當然感情深，但原閔是原媽媽一手帶大的，加上隔代親，原閔又從小身體不好，不太說話，原媽媽真是把這孩子疼進骨子裡。

　　如果要失去原閔，恐怕她根本承受不來。

　　原媽媽反手握住原昕的手，眼神惶急：「那對方怎麼說的？他是不是要帶走原閔？」

　　原昕搖頭：「媽你別著急，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會想辦法解決，而且我看那位傅先生……就是原閔另一個爸爸，他很好說話。」

　　原媽媽臉色還是不好看，眼淚一滴滴掉下來：「好說話有什麼用？他會不要自己兒子嗎？」又想到什麼，急忙說：「他這人什麼情況，不會為了搶兒子告發你吧？」

　　原昕知道她擔心自己，不過他莫名相信傅先生：「不會的，他是個好人，很紳士，我覺得我們肯定有辦法說服他共同撫養原閔。」

　　原媽媽帶著眼淚的眼睛亮起來，抓著原昕的手問：「真的嗎？不過這樣原閔是不是不能跟我回老家了？」又自言自語道：「不回去不要緊，只要他還認我們家。」

　　原昕看的感歎，緊緊握住原媽媽手：「媽你放心，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那位傅先生也說了，我們可以結婚。」

　　出乎意料的，原媽媽沒有同意這個辦法，搖頭道：「你跟他沒有感情基礎，又不瞭解他，還是慎重一點。」

　　原昕點頭。

　　接下來，原媽媽問了下傅先生的情況，原昕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原媽媽聽到他物質條件驚人，非但沒高興，反而更加愁。

　　原媽媽自言自語：「條件這麼好，要爭取原閔我們就沒把握了。」

　　原昕只能說：「不會的，他告訴我孩子的事要慎重，我們慢慢來的。」

　　雖然說慢慢來，可是傅先生說的見面是三天後，這段時間不短卻也不長。

　　原媽媽跟原昕都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原閔，孩子還那麼小，他們顧慮突然的變化讓原閔本來就敏感的性格變得更嚴重。

　　而且，原媽媽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短短的三天，原媽媽偷偷一人掉了不少眼淚，她把這件事跟老伴說了，兩個陪伴了半輩子的夫妻在電話裡沉默不語，被愁雲慘霧籠罩。

　　對於原昕，兩夫妻毫無保留的愛護，對於原閔，他們一直當做心頭肉。

　　原媽媽這種狀況，原昕更加不好給原閔說，而且他跟原閔的關係本來就不那麼親密，原昕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做好心理建設，可到了搭樂高的原閔面前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樣的結果是，原媽媽晚飯端上桌，飯菜幾乎沒人動。

　　轉眼三天到了，原昕還是沒說出口。

　　這天下班後，原昕掙扎該怎麼辦，他覺得他實在扛不住了，在地鐵上手機突然響起來。

　　是傅紹輝的號碼，原昕沒找到座位，站在地鐵車廂中間拉著竿子，頓時臉色白了，他顫抖著指尖不知道該不該接聽電話。

　　最後，他還是接通。

　　傅紹輝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沒有帶什麼厭煩情緒，而是穩穩當當的：「你好。」

　　原昕聽到這個聲音精神瞬間穩定點，他覺得對不起傅先生，艱難開口：「對不起。」

　　傅紹輝頓了下，說：「還沒告訴小閔嗎？」

　　原昕覺得羞恥，又好想求求傅紹輝，可是他沒有資格讓人家放棄兒子：「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開口，我知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今天晚上我回去就說。」

　　那邊卻似乎笑了一聲，傅紹輝聲音平和的傳來：「原昕，你不用這麼緊張，也不需要馬上告訴小閔所有事情，你就說介紹你的朋友給他認識，帶他出來玩好不好？」

　　原昕聲音乾啞：「這樣行嗎？」

　　傅紹輝：「可以，要不然我們推遲一天，明天晚上我們先見一面瞭解彼此，免得在他面前露陷，好嗎？」

　　原昕想了想，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聽傅紹輝的：「好，明天下班我來找你。」

　　傅紹輝嗯了一聲，又說：「你太緊張了，原昕，我不是你的敵人，不會跟你搶小閔，我只是想盡一個父親的責任，讓他感受到更多愛。」

　　「對了，上次不是答應你給你看看照片，我發給你可以嗎？」

　　原昕這時已經冷靜下來，覺得傅先生真的是好人，又溫柔的又善解人意，他聲音哽咽的答應，掛掉電話。

　　片刻後，手機「嘀嗒」一聲，原昕連忙打開信息，看見傅先生給他發了一張照片，看得出來是翻拍的。照片有些舊，跟原閔幾乎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孩子坐在凳子上，他臉蛋很漂亮，卻穿著一身蕾絲公主裙，滿臉不高興的面對鏡頭。

　　那眼神彷彿在質問，你玩夠了沒有？

　　原昕沒忍住，眼裡帶著淚，對著手機噗嗤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