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大年三十一過, 就開始進入到了串門拜年的環節, 家家戶戶熱鬧非凡, 范老師親戚多,忙的不可開交。
許輕舟自然得跟著去,就安安靜靜的做一個充滿一個乖巧的背景板, 跟著許老師他們東家走一走,西家過一過,到比在學校裡忙。
雖說又累又無趣, 但得了一堆誇獎外的同時,還得了不少紅包,摸著鼓鼓的荷包,這讓他稍微開心了一點。
不用拜年的時候, 就一家人出去走走, 雖然到處都是人頭,推推搡搡的,但是每一天都過得很是充實,空閒下來的時候,就和方祺他們聊聊天,或者和自己男朋友偷偷摸摸熬個電話粥, 享受這種快感, 互相調侃兩句,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跨進初七, 新年的假期便已結束,眾人又開始忙碌起來,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工作崗位,生活漸漸回到原來的軌道,但過年的氣氛依舊存在,還未散去。
許輕舟家兩位老師,做的是教育行業,跟著學生工作,跟著學生休息,靠著學生吃飯,這還沒到C市一中的開學時間,自然不著急,每天的生活過得那叫一個舒服。
時間不緊不慢的走,就這樣到了元宵節。
下南放假的時候早,開學的時候自然也不晚,前幾天各班導師就在群裡通知了,一遍遍強調,讓學生們20號返校,21號開學典禮。
21號恰好正是元宵節第二天。
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了個元宵節,第二天一大早,許輕舟就從床上爬起來,吃了早餐就收拾整理,準備回學校。
春運過了,人流量也少了許多,因此他也沒花時間精力去搶票搶座位,直接買了機票,省時省力。
許輕舟要走,家裡其他人都把著當成大事,也沒繼續休息,紛紛起床,打算送他去機場。
雖說這點小事許才子一人便可以處理好,但是拗不過范老師他們把這事當成一級警報看待,只能哭笑不得的坐在客廳,一邊吃著橘子,一邊看他媽往他行李箱裡塞東西。
瓜子花生,飲料乾果,糖果餅乾,衣服鞋子,常用藥品等等,能塞的全都塞進去了,不能塞的就拿過許輕舟背包,一股腦往裡面放,恨不得把整個家都裝進去,沒一會兒就把他的雙肩背包裝的鼓鼓當當的。
手上動作未停,一邊整理一邊說:“黔州那邊天氣變幻太快了,我給你放了藥,在夾層啊,還有還有,那些零食,記得分給你室友,都是咱們這兒特產,別的地兒沒有,這個這個,看到沒,要記得穿啊,外面冷,還有這個衣服……”
看到范老師這碎碎念的樣子,許輕舟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微博上看到那個話題。
#過完年,父母給你收拾得行李#。
各個沙雕網友紛紛曬出了自己行李箱,表示,他爹媽打算讓他把整個家搬空,還有的說:我爸開車送我去的學校,因為行李太多,被司機師傅拒載了。
起初許輕舟看到這個話題,只是笑了笑,沒當回事,等現在看到自家老媽這樣,算是應了一句話,你媽,我媽,都是媽。
果然,天下母親對待孩子的問題上,都是一樣的,恨不得把人拴褲腰帶上。
於是只能撫了撫額頭,很是心累道:“媽,夠了夠了,裝不下去了。”
範文苑沒抬頭,手上動作依舊利索,“你在外省,又不是在自己家,肯定得多準備準備,以備不時之需啊”
見狀,許輕舟只能使出殺手鐧,語氣委屈的說:“媽,真夠了,一會兒提不動。”
果不其然,范女士立馬心疼自己兒子了,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剛剛塞進去的東西又拿了出來,換了一些重量輕的。
嘴裡還在念叨:“你要是缺什麼,你就給媽說,媽給你寄過去。”
“不缺不缺,真的夠了,我是去上學,不是去移民。”
聽到這番話,范老師也明白兒子這是覺得東西太累贅了,歎了口氣,想了想,也沒好繼續再塞東西。
剛準備拉上拉鍊,就聽背後傳來一聲嚷嚷:“范老師,上次買的保溫杯,給兒子塞包裡啊,要不然他用什麼喝水啊。”
說著,便從廚房小跑出來,將手裡的杯子遞了過去,範文苑都不用思考,頓時覺得有道理,扯開行李箱,又往裡面塞了一堆東西。
許輕舟在一旁看著,算是明白自己這是勸不動他們了,只能帶著笑意,偏開頭裝作沒看到,任由他們隨意而為。
明明起的挺早,這收拾行李就耗了大半個早上的時間,等出門時,已經過了中午時分了。
許家全員出動,站在機場檢票處,滿臉的依依不捨。
同時有幾所學校開學,周圍都是拎著大包小包行李的學生,外加哭哭啼啼的父母親人,和其他送別朋友孩子的人相比,許老師他們三個這架勢也沒顯得太過於奇怪,只是出眾的外貌,不凡的氣質,惹來了一眾目光探究。
許輕舟買的是三點半的機票,距離登機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他把行李箱送到了寄存處,回來時,三位老師還站在原地。
他歎了歎氣,露出了個微笑,故作隨意道:“好了,你們快回去吧,我又不是讀幼稚園,去上學還得你們送到學校門口。”
範文苑被他這輕鬆的語氣逗笑了,沖散了一點離別悲傷,隨後幾步走上前去,踮起腳尖,伸手理了理許輕舟翻翹的衣領,將皺褶撫平。
時間過的太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當初那個奶聲奶氣,還沒到自己小腿高的小蘿蔔頭,就已經長的這麼高了,高的自己拍他頭以示鼓勵的時候,都需要踮起腳尖,伸手手臂。
兒行千里母擔憂,是每個父母內心的真實寫照。
她鼻子一酸,急忙偏過頭,假裝咳嗽了幾聲,等喉嚨的異物感沒了,才溫聲道:“在外面要自己注意身體啊,別讓人欺負了,有什麼事一定要給爸媽說,記得常電話回家,不,不用擔心,我們都挺好。”
說到後面幾句,隱約有了哽咽聲。
許慎行見狀,歎了口氣,走上前,好笑的拍著自己妻子的肩膀,安慰道:“你瞧你,每次送兒子都得哭一遍,你也不嫌丟人,小舟,沒事,你去吧,自己要照顧好自己,知道不。”
許輕舟在外人面前是冷淡有禮的,但那只是他用於社交生活的面具,在最親密的家人面前,沒了那些面具,他最真實直白的想法,顯露無遺,有了生活氣息,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就像此時此刻,這種分離的滋味,他心裡也不好受,但不想讓父母爺爺擔憂,只能吞咽了好幾口唾沫,聲音低沉的說:“我知道,爸,你帶著爺爺他們回去了,挺冷的,別感冒了。”
“時間也不早了,文苑,你也別難過了,一會兒小舟趕不上飛機了,小舟,去吧,男孩子,別念家,就得離家遠點,目光長遠點,多拼多闖,就是有空了記得給家裡打電話。”
幾人依依不捨,被悲傷的氣氛籠罩,最後還是許老爺子大手一揮,讓他們該散的散,該走的走。
許輕舟收斂了心神,將雙肩包背在背上,挨個抱了抱自己在這世上最親的三人,強忍住心中的難受,大步朝著檢票口走去。
快過通道時,他回過頭一看,看見了兩位老師和許老爺子的身影,在擁擠熱鬧的機場大廳裡,顯得孤孤零零,充滿了憂傷,與那些熱鬧格格不入。
蓼蓼者莪,匪我伊篙。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親人,與你血緣至深;
親情,與你難捨難分。
他鼻頭一酸,眼眶就這麼紅了,隨後收回視線,強忍著心中難受,抬手抹掉眼角的淚花,繼續大步朝前,直至視線範圍內,再看不到自家親人的身影。
一直到上飛機的時候,胸口都悶悶的,那股子分別的悲傷縈繞在他心上,揮散不去。
許輕舟側過頭看著窗外平坦開闊的地面,難受的歎了口氣,隨後廣播裡響起輕關閉手機的提示音,美麗溫柔的空姐,也一個一個開始提醒。
他拿出手機,剛欲開機,想了想,還是給顧堯發了一個短信。
【我上飛機了。】
隨後,沒看回復,直接關機。
飛機的速度很快,並且平穩,許輕舟只感覺睡了一覺,睜開眼,就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坐在座椅上,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再慢慢起身,跟著其他乘客下去。
中間發生了一個插曲,他去拿行李的時候,又碰到之前在高鐵上遇見的那個長髮妹子,兩人看到對方的時候都愣住了,先是都覺得意外,還是許輕舟先反應過來,換了溫柔臉孔,微笑著打了招呼。
說實話,這種偶像劇的橋段,放在許輕舟沒彎的時候,可能會心中蕩漾蕩漾,飄飄然難以自拔,覺得這是老天給他安排的姻緣,玩的就是命中註定,走的就是天作之合。
但是現在,他只能覺得好巧,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畢竟他的愛情觀念就是真誠唯一,要求對方唯一的同時,就是自己做到唯一,不會因為大腦不管事,就給顧堯弄個綠帽子帶試試吧。
那姑娘看到許輕舟,聽見他的聲音,也輕聲回應了,隨後偷偷摸摸看了兩眼,眼睛投射出如狼似虎的目光,看的許輕舟莫名其妙,害怕染上爛桃花惹自家男朋友不悅,打完招呼,急忙走遠了。
等拿完行李後,那姑娘依舊跟在他身後五十米左右,時不時的偷偷看了兩眼,但是出口方向一致,他也沒在意,只是按耐住心中那抹怪異的感覺。
下了樓梯,他這才想起來手機是關機的狀態,擔心許老師他們聯繫不到他著急,急急忙忙從兜裡掏出來,開機一看,一堆的未接和短信。
其中范老師他們打了三通電話,發了一條消息。
【兒子,到了嗎?到了給老媽回個電話啊。】
方祺的一條。
【舟兒,你還沒回來嗎?我們等你吃飯的,你不是十二點半的飛機嗎,怎麼這麼晚啊。】
剩下的,都是顧大神的。
許輕舟滑到最下面,一條一條看了下去,顧堯發的內容大致一樣,從開始的【好】【到了嗎】【怎麼還沒到】一直到後面的【你到底啥時候到?】
他看完下來,發現顧堯發的很有規律,平均二十分鐘發一條,十分統一。
都不用想,許輕舟首先無視了顧堯跟加特林一樣的騷擾短信,直接先給范老師回了個資訊。
【下飛機,一會兒到寢室,再給你打電話。】
消息剛發出去,電話就突然響了起來,來電人不是別人,正是被許才子格外嫌棄的顧大神。
他將行李箱換到右手,小心的靠著牆走以至於不擋著別人,用左手接通電話,臉上洋溢著笑容,沒好氣道:“顧堯,你是催命鬼嗎?”
電話那頭的顧大神聽見許輕舟的聲音,松了一口氣,不安的情緒立馬沒了,輕聲的說:“你下飛機了。”
“你說的是廢話嗎?我不下飛機你怎麼打電話過來的。”
顧堯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背景音裡面都,是嘈雜的汽車聲和說話聲,聲音還不小,許輕舟得認真去聽,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回學校還是……”
來找我。
雖然話沒說完,但是許輕舟卻莫名的明白了,他話裡的潛臺詞,兩人一個多月沒見了,說不想念是假的。
這種對對方的思戀,沒有在語言上表現出來,但卻一直在他們心中,從未消散。
他垂下眼睛,讓額前的碎發遮擋住眼中的情緒,勾了勾唇,語氣輕快的說:“你猜。”
“我猜你要回學校。”
“知道還問。”
顧堯癟了癟嘴,沒說話。
許輕舟樂道:“顧神該不是寂寞難耐了。”
那邊也沒否認,順著話題就接,“對啊,想你想的睡不著覺,黑眼圈都出來了。”
這話取悅了許輕舟,他彎了彎眉眼,溫聲說:“那你自己先忍著,我這拿著行李呢,去找你多麻煩,過幾天再說吧,乖,別鬧。”
一邊說這話,一邊慢慢走到了出口,還有十多米的距離,許輕舟就聽見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車輛交織在一起的聲音,熱鬧而又嘈雜,仿佛和電話裡顧堯得背景聲一般。
一時之間,他竟分不清楚,這些吵鬧的聲音,是從電話裡傳來的,還是從外面傳來的。
在這夾雜著各種聲響的背景下,許輕舟拉著行李箱,埋頭走著,感覺周圍人來人往,互相推搡著對方。
他感覺到眼前滿是人影,擠的他難受,於這種環境下,唯有電話裡顧堯的聲音是那麼清晰,像是一顆穩定人心神的丹藥,抑制住他的煩躁和不悅。
那句話說完後,顧堯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只是先笑了笑,隨後輕聲而言:“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不來找我,那只能我來找你了。”
這話說的很輕,像是面對面,貼著許輕舟的耳邊一般,在這種背景下依舊能夠字字清楚,恍然之間,讓他有了一種顧堯就在面前的既視感。
就在面前?
思及至此,許輕舟猛地一下抬頭。
果不其然,就看到顧堯帶著一個黑色的帽子,眉眼彎彎,盯著自己的眼睛中,滿是萬千柔情。
他此時將手機放在耳邊,看著許輕舟呆傻得模樣,笑意更深,隨後對著手機,輕啟薄唇,聲音低沉而深情,“舟舟,我來接你了。”
周圍人來人往,聲音起起伏伏,與許輕舟而言,皆是虛無。
他閱過《詩經》,賞過《宋詞》,誦讀過《唐詩》,世間千般情人低語,流傳千古,為後世讚美。
但這種種,卻沒有顧堯一句“我來接你了”,讓他覺得欣喜若狂。
喜歡一個人,就像冬天的風,帶著夏天的熱,冷暖自知。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帥氣的作者:【狗腿臉】才子,你缺妹妹嗎?有一個讀者想當你妹妹。
許輕舟:嗯哼?
帥氣的作者:你看評論區,就那個那個,叫輕羅那個,你看,你叫輕舟,她叫輕羅。
許輕舟:【翻白眼】你眼瞎嗎,那人不是叫羅婕嗎?
帥氣的作者:……
改名的某羅:……
ps:我掐指一算,發現,這本要完了!
小貼士:
蓼蓼者莪,匪我伊篙。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詩經.小雅.蓼莪】
釋義:茂密的蓼草,不是那莪蒿。哀傷我苦難的父母,生我養我真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