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再次醒來後, 許輕舟睜開眼, 入眼的四周是一片白,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被套,白色得窗簾, 就連燈光都是白色的。
兩邊的床位擠滿了人,哭聲,說話聲, 笑聲,吵的人頭疼。
他躺在床上,沒有起身,只是動了動了鼻子, 輕輕吸了口氣, 鼻腔的堵塞感少了一點,隱約能聞到彌漫在空氣中的消毒水味。
大腦還沒清醒,許輕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出現在了醫院裡,下意識就想起身,剛一撐起身子,右手就傳來了一陣刺痛感。
許輕舟被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偏頭看過去, 手上插了根針,正在打點滴, 他挺直了身體眯著眼睛湊上前,仔細看了那玻璃瓶上的文字。
葡萄糖?
“你醒了。”
愣了愣, 突然傳來了陣熟悉的聲音,許輕舟順著聲音轉過頭去,就看見顧堯提著大包小包的朝他走來。
兩人最近相處總是有點尷尬,許輕舟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只是點了點頭,從鼻腔中吐出一個“嗯”。
想了想,怕顧堯覺得太冷淡了,又加了句:“你送我來醫院的嗎?謝了。”
顧堯沒拒絕,笑著接受了,拎著東西走近,站在床前看了看,沒找到自己的椅子,把手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轉了一圈才發現,被隔壁的病人家屬搶了過去。
顧大神想著要給自己未來男朋友留個好印象,也沒動怒,面帶微笑的走過去,拍了拍那個大叔的肩膀,把椅子“要”了回來,隨後搬回來放在許輕舟床邊。
坐穩了後,低頭在桌上那堆東西來回扒拉,挑挑選選好一會兒,才找到他要的東西。
放在左手上,又繼續扒拉,找到勺子後,在餐巾紙上擦了擦,一邊打開塑膠蓋子一邊對許輕舟說:“醫生說你是胃病犯了,還有點發燒,沒吃東西他們不敢給你用藥,就打了點葡萄糖。”
說著,用勺子在塑膠碗中攪了攪,舀了一勺,輕輕吹溫後,才慢慢遞到許輕舟嘴邊,“你醒了就吃點東西,一會兒我讓醫生過來,給你把藥水換成退燒的。”
許輕舟經他一提醒,這才想到自己昨晚從劉教授那兒出來,直接就回寢室了,再加上早上沒吃東西,難怪當時肚子疼的直不起腰來。
他高中的時候學習學的過頭的,胃病就是那時候得的,以往也比較注意,都沒怎麼痛過,這突然疼起來,他當時還以為是感冒引起的不舒服。
平日裡許才子就重面子,今天這種因為沒吃飯餓暈過去的事,太掉價了,有損他英明聖武的形象,當時下南那麼多人看的清清楚楚就不說了,顧堯也在。
有什麼比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餓暈,更讓人覺得尷尬丟臉的事了。
許才子目前想不到,索性不提這事。
放下心來,才發現,聞著濃濃的米香,肚子的絞痛感,一陣一陣的。
但是看著顧堯遞過來勺子,莫名的紅了臉,急忙偏過頭去,故作平靜的悶聲道:“我自己來,不用麻煩你了。”
顧堯不知道許輕舟心裡所想,只是瞧見他發紅的眼角,不願意看自己一眼的表情,渾身都充滿了拒絕的因數,眼神一暗。
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所作所為又讓許輕舟為難了,畢竟,從一開始許輕舟就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反倒是自己,從一開始就自欺欺人。
握著勺子的手一抖,顧堯急忙收了回去才避免掉在床上的悲劇,他將心底的難過掩在眼底,繼續揚起笑容,將白粥放在桌上,故作輕鬆道:“行,那你趁熱吃,一會兒冷了。”
許輕舟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隨後回過頭來將白粥端了起來,一點一點的慢慢吃著,全程沒抬頭看過顧堯一眼?
顧大神坐在旁邊,心裡拔涼拔涼的,跟破了好幾個窟窿一樣,四處漏風,那涼風就拼了命的往裡面灌,讓他連呼吸一下都帶著冰渣子。
他等了一會兒,打算等著許輕舟吃完粥了,和他好好聊聊,但是許才子就是沒給他這個機會,埋頭吃粥,愣是把一碗粥當成美味佳餚來對待,恨不得一顆一顆數著吃。
兩人都沒開口,一個安靜吃,一個安靜看著吃,和周圍的病床相比,他倆這兒安靜像是在另一個空間,除了許輕舟吞咽白粥的聲音,沒有一點其他聲,充滿了一股格格不入的感覺。
等了好一會兒,一碗白粥終於見底了,顧堯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張口:“許……”
剛說了一個字,就被一陣哭天嗆地的大喊大叫給打斷了。
“我的舟兒啊,我的心肝,我的寶貝啊,你怎麼樣了。”
顧堯撫了撫額頭,有點心累,轉頭往門口那兒一掃,果不其然看見了方祺。
後者一臉死了兒子的悲傷表情,還沒進門就開始哭喊著,裡面還夾雜了護士的警告和餘免不住的道歉聲。
方祺出場的方式太過震撼了,吸引了顧許二人注意力的同時,也把整個病房裡其他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等他一走進,發現病院裡所有人都動作一致的盯著他,跟看耍猴的一樣。
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方祺還是露出了大白牙,對著眾人笑了笑。
許輕舟坐在床上,快要被他那一口亮白的牙齒晃瞎了雙眼,也是很心累的道:“我還沒死呢,你就不能小聲點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我哭墳。”
聽見聲音,方祺這才收了笑意,急忙小跑過來,撲在許輕舟床上仔細檢查,擔心道:“顧堯給我打電話說你在學校暈倒的時候,我還納悶了,你怎麼這麼倒楣進來了,啥時候能出去啊?”
“大哥,”許輕舟有氣無力道:“我這是住院,不是進監獄,你措辭能不能注意點。”
後者沒把這話當一回事,自顧自繼續順著:“你就習慣逞強,早知道我就陪你來了,醫生咋說?嚴重嗎?不會是絕症吧?”
“絕症個鬼,感冒好吧!”許輕舟是真的被他氣笑了。
兩人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顧堯則是很自覺得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週邊,沒和他們擠在那一小塊地方。
從方祺他們進來後,許輕舟很明顯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顧大神皺了皺眉,他不知道自己帶給許輕舟的壓力這麼大,大到僅僅是兩人呆在一個空間,都讓他渾身不自在。
顧堯心下一沉,慢慢遠離那張病床,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道帶著敵意的視線朝他看來,一抬頭,就看見了冷著一張臉,帶著一副金邊眼睛的男人。
在心裡把認識的人順了一遍,顧堯想了起來,這人是許輕舟的室友,好像是叫路謙。
余免和方祺經常和顧堯組隊打遊戲,三人之間還算很熟,但是對於路謙他卻是陌生的。
兩人只見過三次面,一次打架,一次昨晚吃飯,還有就是今天,都是一大堆人在場的情況下,壓根沒有什麼交際,更別說互相瞭解。
但是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這個只見過三次的男人,對自己,有著深深的敵意。
這是一種雄性對於領土被侵犯的直覺。
余免進來時就瞧見這個暗潮洶湧的局面,心裡一慌。
作為這群人中知道最多的,餘免表示,壓力很大,站在門口哪兒也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本來打算遠離是非之地,但那倆大爺渾身散發出來的修羅氣場,讓周圍的人都瞧出異常了。
坐在床上的許輕舟就一臉困惑的問:“路謙,你和顧堯,認識嗎?”
路謙沒說話,餘免擔心這樣下去,場面會無法控制,急忙忙就橫到兩人中間去了,“認識認識,大家都認識,昨晚才一起吃飯呢。”
隨後面對顧堯,握著他的手上下搖晃:“顧神,我們家才子真是麻煩你了,給你添麻煩了。”
後者眉頭輕微的皺了皺,對餘免話裡這個“我們家”感到不悅,看似平靜的把手抽了出來,笑道:“沒事,我和才子私底下交情不錯,互相以真心相待,一點小事而已,不麻煩。”
“親疏有別,輕舟和顧同學剛認識沒多久,就欠你一個人情,多不好意思,我替他謝謝你了。”路謙將眼鏡往上推了推,一臉的虛情假意。
顧大神混跡江湖多年,什麼人沒見過,從路謙的字裡行間就聽出來一些問題,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在宣誓主權,每一個字都在告訴顧堯:
許輕舟和我們才是一邊,你是外來的。
最近在感情上受到太多打擊,顧堯正鬱鬱寡歡,無處發洩,誰料所有人直接撞在他的槍口上。
他勾了勾嘴唇,臉上的笑容更開心了幾分,開口輕聲道:“舟舟對我來說就是知己家人,之前活動時就對我很好,關心我照顧我疼愛我,和他對我的好相比,我這些太微不足道了。”
說到“疼愛”兩字時,還特意加重了語氣,生怕別人聽不出來。
路謙厚顏無恥的程度太低,聽見那個稱呼和一番話,果不其然被氣到了,連假笑都省了,直接冷著著臉說:“輕舟心腸軟,平日裡看見個小貓小狗的,都是“疼愛”有加,顧同學可能被他當成流浪動物了吧。”
被比做貓狗,顧堯也沒氣,只是裝作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語氣中滿是驚訝,“原來舟舟也會和流浪動物睡一張床啊,真有愛心。”
“輕舟一向有愛心,不過動物是動物,給他安個窩就行了,怎麼能一直纏著主人呢。”
“沒錯沒錯,不過這年頭人不如狗,有的人過的還不一定有狗好,你說是吧。”
“呵呵。”路謙冷笑。
“呵呵。”顧堯亦冷笑。
方祺在旁邊被他倆冷笑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捅了捅身旁的許輕舟,八卦道:“你咋和顧堯睡一塊兒去了?”
許輕舟本來就頭疼,被幾人這樣一鬧,感覺剛有點好轉的頭更疼了,聽見方祺的話,捏了捏眉心,半死不活回了句:“我和他一個組,村裡就一張床,不一塊兒睡,還去睡豬圈嗎?”
方祺想了想,好像也覺得有道理,看著那倆還在繼續冷笑互懟的人,又問道:“我咋覺得這氣氛不對,你不管管?”
許輕舟自然也察覺到了不對,他們五個大老爺兒們站在一塊兒,本來就很有壓迫感,各個長的人五人六的,圍觀的小護士都來了幾波。
本來全湊一塊兒就很有感官視覺效果,其中兩個還貌似因為不知名的情況,吵了起來,比兩個女生打架更精彩的,那就是,看兩個男生吵架。
於是乎,左右兩邊的病人家屬,一個一個豎起了耳朵,跟看電影似的在那兒看好戲。
許輕舟擔心再這樣下去,他們幾個會因為擾亂醫院秩序被踢出去,嚴重點,可能還會榮登本地社會新聞。
#五名高校男生在醫院大喊大叫為哪般#
#現在,是否文化越高,素質越低#
#兩男生在醫院爭吵,疑似為了愛情#
……
已經腦補了一堆,丟不起這個人的許才子想了想,還是張口:“你們……”
剛說了兩個字,顧堯和路謙果然沒有互相冷嘲熱諷,而是動作一致的轉頭朝他望過來。
被兩人同時盯著,這種被迫處在話題中央的感覺有點奇怪,許才子清了清嗓子,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心裡也在盤算著怎麼處理才好。
沉思了好一會兒,他才歎了口氣,看著顧堯,放低了語氣,“今天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麻煩你了,你不是還有事嗎,你先走吧,這裡有方祺他們就行了。”
顧堯愣了愣,沒想到許輕舟開口說的讓他出去,他抬頭,瞧見了許輕舟的面無表情和按耐不住開心的路謙。
突然之間,顧大神覺得,路謙其實沒說錯,他就是個外人,一個被許輕舟排在最末的外人,不,也許許輕舟從來都給他留個位置。
顧大神再銅皮鐵骨的心臟,此時也有點抽疼,他覺得受了很大的委屈,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喜歡許輕舟,但是對許輕舟而言,他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許輕舟本來是打算和顧堯好好談談,把那些複雜糾葛的感情攤開來說,但是,此時此刻並不是說這事的好時機。
更何況,他才突然想通,這種突然要離經叛道的感覺,讓從小守規矩聽話的許才子覺得有點羞澀,看著顧堯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就想著,讓人先回去,等自己病好了,再考慮也不遲。
話說完時,許輕舟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他不知道自己這番行為,在顧堯看來就是直白的站定立場,表明顧大神是外人。
等看到顧堯突然暗淡下去的眼神,心裡一慌,張嘴就想解釋:“顧……”
“那行,我先走了,再見。”
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出口,顧堯轉身就走了,沒有一點遲疑,瀟灑乾脆。
這次輪到許輕舟愣住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為什麼發展和他想的不同,不知道顧堯為什麼會難過。
一堆為什麼困擾著許輕舟,讓他絲毫聽不進去方祺他們的聲音,整個世界像是被隔離開了,滿腦子都是顧堯轉身時那個眼神,悲傷,難過。
顧堯的確是挺難受的,說了那句話後,也沒逗留,直接出了醫院。
嘴裡有點淡,於是左右張望,找了個垃圾桶,也不嫌髒,站在旁邊就摸出煙盒,從裡面拿了一根叼在嘴上。
火光明明滅滅,就像他的想法一樣。
一根煙抽完,顧堯抬手把煙頭扔進身旁的垃圾桶裡。
隨後對著垃圾桶,不屑的“嘖”了一聲。
他算想明白了,什麼深情守護,默默付出,以退為進,都他媽是個屁,除了能放出來,根本沒有啥用。
喜歡一個人,那就得直接上!
大家都是成年男人,有什麼東西不能直接點。
玩悲情男二那套,嘖,矯情!
想通的顧大神,頓時開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帥氣的作者:來來來下注了下注了,你們猜猜第一次是誰主動。
某邵:【一臉高深莫測】許才子是受這麼裝,肯定不服輸,我壓他在上,騎/乘。
某顏:【搖扇子】非也非也,邵兄此言差矣,我覺得顧神壓抑許久,肯定是他主動。
某羅:【眨巴著大眼睛】兩位兄台所說均有道理,那我壓騎/乘吧。
某伊:【一錠黃金拍桌上】這可夠,我壓後/入。
某C:【飲茶】這許久未見,我也不知該壓什麼,還是與謙兄飲茶為好。
某謙:【飲茶】看戲,看戲,便可。
某淵:【羞澀一笑】小弟初來乍到,也不知道怎麼辦,先觀望觀望再壓吧。
帥氣的作者:【一頭霧水】我問你們,他倆第一次親嘴誰主動,你們在說啥啊,我怎麼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