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這話有些犯上了,鎮國公趕忙喝斥一聲,又向熙帝告罪道:「陛下海涵,我這孫女年幼無知。」
熙帝擺擺手,連說無妨無妨,又笑道此女赤子之心,頗為讓人驚嘆,並感嘆了許多比她年長之人,活得年頭比她久,還不如她明白。
這話說的讓人有些一頭霧水,只有那寥寥幾人才明白些許其中的意思。
鎮國公就是其一,也是了解最為詳盡的人。
若說天家無父子,天家自然也無兄弟,當年熙帝雖是以太子的身份坐上了這天下之主的位置,其間也是頗多坎坷。熙帝乃中宮嫡長,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可能是因為兒子多不吃香,先太后並不是十分喜愛熙帝,反而對兩個小兒子頗為寵愛。
身為太子又是嫡長,先天承擔的便比其他人要多,幼年之時熙帝已經跟著太傅太師學習策論、民生,研究御下之道,兩個弟弟還在母后懷裡撒嬌。熙帝被要求言行舉止皆要符合典範,兩個弟弟卻在母后的縱容下四處搗蛋。
也許之前確實是愛的,哪有不愛自己兒子的娘。
只是礙於種種,不得不要求兒子要比其他人更為優秀,因為你是太子,是未來的大熙之主,你必須什麼都比別人好。想要優秀,必然要付出很多辛勞,自然不能像兩個幼弟那樣承歡膝下。
漸漸的感情便淡了,母子之間更似外人,兄弟之間也不甚親熱,平日裡連話也甚少說一句。
隨著熙帝的日漸長大,皇后總是一再要求熙帝日後一定要善待兩個弟弟,要知道兩個弟弟就是因為他,才不得不退讓出局。
確實如此,都是中宮所出,他甚至沒有兩個弟弟得父皇母后的寵愛,只因他年長,自然而然便成了儲君,大熙未來的一國之君。
熙帝明白這些,也是對母后及兩位弟弟頗多退讓。
可能因為這一切,也可能皇后似乎真擔心天家無兄弟之說,總怕熙帝日後登基對兩個弟弟不善,舉凡熙帝做出些成績在先帝那裡得到一些誇獎,皇后表面上與榮有焉,私底下便會故意唱反調,大肆對兩個小兒子讚賞,扭過頭對熙帝又是另一副面孔——
你都已經得到了這麼多,為什麼還要和兩個弟弟爭那麼一點寵愛?你難道不知道你兩個弟弟日後是要就藩出京的,之後全指著你父皇對他們是否有感情,你這個做哥哥的是否念著他們。
你已經很好了,你可以留在父皇母后身邊,日後也凌駕於你兩個弟弟之上,你還想要什麼?
這些話哪怕從未出口,熙帝也是懂的。
就是因為懂,才更加痛心。
難不成我不是你兒子?
可惜這種話是永遠不能說出口的,再加上熙帝已經慢慢接觸到朝務,素來繁忙,也沒那個功夫傷風秋月,只能遠著些,離得遠遠的,才能夠不受傷。
之後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眼睜睜的看著母后將那兩個弟弟寵到了天上。甚至有違藩王就藩之例,在兩個弟弟成年之後,有了封地,卻一直不出京就藩。
先帝的身子歷來不大好,待熙帝可以擔當一面,便漸漸將朝務轉交給了他。自己一心一意的養身子,甚少問外務。皇后更加張揚跋扈,只要熙帝提出些許不對的,便一力拿著孝道與兄弟親情壓著熙帝。
及至之後,先皇去世,熙帝差點登不上這皇帝寶座,還是靠素來忠心耿耿的鎮國公撐著,才坐上了這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
當然,這並不算完結。因為人一天不死,左不過還要繼續作死。
皇后因熙帝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卻拿著這唯一能凌駕皇帝之上的地位頻頻壓制於他。再多的感情與孝道也經不起這種消磨,尤其從小被作為儲君培養的熙帝又怎麼可能是個單純的人。再加上那兩個弟弟早不復當年的單純稚嫩,仗著有皇太后撐腰,結交朝臣勳貴,沒少給熙帝添堵。
新仇舊恨加一起,反目是必然的。
皇太后臨終之前還喃喃著痛斥著熙帝狠毒,說天家果然無兄弟。
可事情的真相與對錯,無人能說得清道的明。
而延續了大半朝的朝中動亂,也隨著皇太后的逝世,與兩個藩王的不得好死,才慢慢平息下來。
鎮國公明白陛下這是由景思人,心生感嘆!
「你的赤子之心固然是好,可惜要知道人心善變,哪怕此時你確定你兄弟一定會一如既往的對你好。可光陰荏苒,時光如梭,隨著時間的過去,再加上外力的干擾,許多事情都是容易變的,變得最快的莫過於人心。」
熙帝言語之中帶著些許蕭瑟之意,這種變化讓眾人皆是心中一緊,呼吸一窒。
嚴嫣並未察覺出現場氣氛變了,擰眉沉吟半刻,答道:「臣女並不懂陛下所說的這些,可臣女知曉,若是過日子大抵是離不開金銀等物。若有一日真若陛下所說,臣女大可帶著自己的財物,自己獨門獨戶去過日子罷。」
「那你不會因此而傷心嗎?」
嚴嫣這次思考的時間比之前幾次都久,半响,她才抬頭答道:「既然陛下都說了人心善變,可見是人力不可阻止的。他自是變他的,我不變便好。至於日後之事,日後再說,他若還當我是親姐,我自待他是親弟。他若真是變了,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凡事但求無愧於心便是。」
這簡單的一問一答,你來我往,若只是尋常兩人,大家大抵也就當笑料過耳就忘。可因其中有一人是熙帝,不免讓人深思起來。
歷來上位者說話皆有深意,很可能只是一句貌似不起眼之言,便摻雜了許多的意味兒。久在官場之人,無不明白這些道理,俱是將熙帝的話來來回回在耳中過了又過,只差掰碎了細細琢磨。
太子與二皇子、三皇子也是如此,難不成父皇這話是說給他們聽的?
至於四和五,一個貌似專注在吃食上,實則注意力全放在場中,心中點了無數個贊字。另一個卻宛如木頭,臉上連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自顧自靜坐宛若僧侶。
熙帝先是一怔,轉而擊掌大笑,「好一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好一個但求無愧於心!不過還是有些想當然了,世事哪有如此簡單!」
他略帶唏噓的感嘆了會兒,而後回歸正題,似乎真對這個思想奇怪的小姑娘頗為關心,建議道:「我覺得你還是嫁人的好,女子嫁人才為正道。」
嚴嫣這會兒早就不耐煩了,扯東扯西扯了一大堆,一會兒說她嫁不出去,替她操心日後阿陌對她不好怎麼辦?一會兒又說她還是嫁人的好,這老頭兒到底想說什麼?
她抿嘴擰眉看著熙帝。
一旁的駱懷遠心生緊張,這是小王妃要發火的徵兆。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嚴嫣再怎樣,也不會對一國之君發火,又不是活膩歪了。
「陛下既然如此操心臣女的婚事,要不陛下幫臣女說門親事?有陛下撐腰,想必日後臣女出嫁之後定然事事順遂!」
也免得她娘總是操心她嫁不出去怎麼辦。
熙帝又笑了起來,對鎮國公道:「看來你這外孫女也不是個一根筋嘛,也知道拉著朕給她撐腰。」
鎮國公垂首輕咳:「老臣這外孫女言行無狀,也虧得陛下不怪罪的。」
哪裡有怪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熙帝這是對這小姑娘是賞識,非常賞識。熙帝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今日卻罕見的非常高興。
熙帝笑著望向站在下面的小姑娘,興趣盎然:「那你說說看,你想嫁個什麼樣的人?」
這熙帝腦子沒壞掉吧?
估計在場有許多人都是如此想,但沒人敢當眾表現出來。上位者表現出十分有興趣的樣子,下面人自然不能落下。
有在熙帝跟前說的上話的老人精們,俱是說著『老公爺這外孫女是個妙人兒,要是老臣也有這麼一個可愛孫女就好了』,『宛如一塊璞玉,純粹乾淨』,『小娃娃是個好的』等等,俱如此類言語。
一眾人都等著嚴嫣回答,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今日之事必然會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本身婚事就困難,今日又突來二皇子當眾求娶之事。
這事本身就是個死結,嚴嫣若是想拒二皇子,必然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她自然不能去說皇帝的兒子不好,便只能貶低自己。加之她也明白二皇子為何求娶於她,索性讓他對她從今以後唯恐避之而不及。
「身體健全、無甚隱疾,比臣女高些。關鍵能忍受得了臣女這種性格,要對臣女一心一意的好,事事以我為先,另外不能納妾,沒有壞婆婆。」
前面幾句還能聽,還會讓人讚嘆這女子眼光是個平易近人的。越說到最後越不成體統,什麼不能納妾,什麼男子以女子為先,什麼沒有壞婆婆?
這真是小兒之語,荒誕無稽,簡直就在明晃晃打之前那些讚美她人的臉。
場中之人臉色俱是怪異了起來,這其中也包括熙帝。
他有些啼笑皆非,「男子三妻四妾乃是正途,為何有不能納妾之言?女子應該以夫為天,此乃三綱五常,還有兒媳婦孝敬婆婆乃是理所應當,這壞婆婆之語又是怎麼說?」
說著,熙帝意會不明的看了鎮國公一眼,鎮國公神色略微有些黯淡。
「婦人多了是非多,俱被關在一處後宅之中,可不是成日裡爭得跟個鬥雞似的?家中永無寧日。」
這句話說出,在場除了嚴嫣,唯二的兩位婦孺臉色頓時好看起來。天下最大的後院便是後宮,蕭皇后和許貴妃可不是成日裡爭得跟鬥雞似的。
尤其熙帝笑著望了兩人一眼,更是讓兩人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嚴嫣乾脆利落的繼續說道:「他不對我好,我嫁他作甚?」
「婆媳之間天生地位不均等,有那些蠻不講理又喜歡拿孝道來壓人的,明明是她的錯,做兒媳的還必須忍氣吞聲。並且女子一旦出嫁,面對婆婆的時間比自己丈夫還要久,要是有個老而不死的作妖,那日子還能過否?天下再沒有這等憋屈事,反正臣女是忍不了這些。」
這是嚴嫣心底的實話,一句謊言都沒有。
好話之所以會好聽,是因為人們從不會將心底最深處那些不適合公之於眾的話說出口,說出來的言語每每俱是加以修飾,嚴嫣對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毫無遮掩,著實驚世駭俗。
不得不說,嚴嫣現在越來越討熙帝喜歡。
一起先只是因這小姑娘所言所答正中自己下懷,她為了婉拒二皇子的當眾求娶,不惜自貶,熙帝生為天子,自是不能讓小姑娘吃了虧。之後交談,見她乾脆利索,性子果斷豪爽,想法每每異於常人,細細深思卻是頗有道理。再加上有些言語戳中了熙帝內心深處的一些隱晦,更是對她頗為刮目相看。
而此時,見是兩人所談荒謬至極,嚴嫣一些言語也頗為讓人驚詫,可又再度戳中了熙帝的一件心事。
那就是明善公主。
熙帝子嗣單薄,公主也只有兩位,俱是身份低下的宮嬪所生,明善公主乃熙帝長女,為一位嬪所生。
明善公主從小接受最正統的宮廷教育,一派大家閨秀的做派,生性善良,溫柔嫻淑,知情知禮,深得熙帝寵愛。
這僅限於出嫁前,出嫁之後,明善公主日子卻過得並不怎麼順遂。
說白了,就是一點,性子太軟,又遵從三從四德。別看男人們喜歡女子三從四德、為婦道之表率,可換著自己女兒卻是極為不願意。
娶了一位皇家的公主,那駙馬家卻是不敢明晃晃的欺負的。駙馬倒是沒什麼可挑,無奈有個不善的婆婆,她從不打罵與你,只是拿著孝道與各種軟刀子手段對付你。
明善公主每每回宮,俱是不樂,問她也不說,總是說沒事。
之後熙帝細細查過,才知道女兒過得確實不好,這才發現女兒似乎養得有些歪了。
他皇家的公主合該應該如眼前這個小姑娘這般,霸氣側漏肆意張揚,才算是最好!哪有我皇帝的女兒還有受婆家的氣一說?
怕什麼?天捅破了,還有他這個父皇撐著!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拿出來說的,總不能熙帝車馬放明教著女兒去欺負婆家人。他也曾讓皇后乃至明善公主的母妃點撥她一二句,無奈她並不開竅,扶都扶不起來。
簡直讓熙帝恨鐵不成鋼!
「看你說得如此義憤填膺,可是有感而發?老而不死,這說法倒別緻,不過形容的非常恰當。明善的駙馬,你以為呢?」
這次蒙山狩獵,自然少不了明善公主及其駙馬,駙馬也參與了今日的狩獵,不過在一眾青年才俊中並不顯眼。
見陛下點名問他,駙馬一下子臉便漲紅了起來,哆哆嗦嗦跪了下來。
「回陛下的話,臣、臣……」
熙帝滿臉厭倦,看都不看他一眼,揮手讓他回到席上。
歷來家事便是世上最不好處理之事,熙帝恨鐵不成鋼,在一旁乾著急,女兒忍氣吞聲習慣了,居然也覺得沒甚,他又何必做個破壞女兒家庭的惡人。
只是,心裡憋屈啊!
今日見到嚴嫣,所言所語驚世駭俗,看似歪理,卻不可否認確實有她的道理。
這樣一個小姑娘,鮮活而肆意飛揚,真不忍心折了她的羽翼,讓她泯滅於眾,面目模糊的宛如那全天下千千萬萬婦人一樣。
看似熙帝與嚴嫣說了這麼多,其實一起先他是打算當場將她婚事定下了,直接斷了某些人的念頭。如今他的想法仍舊沒變,卻多了些憐憫及看顧之意。
熙帝也沒再問嚴嫣,而是指著她,笑著朗聲道:「這小姑娘,朕甚為喜歡,在座的各位愛卿家中定然少不了有合適的子弟,可有意願為家中後輩求娶的?先說好了,人家小姑娘條件擺在這裡,不合適的千萬不要上前攬下。」
又說:「若不是人家小姑娘看不中我那二皇兒,朕可真想將她娶回來做兒媳婦!」
下面一片寂靜。
誰敢接這茬?
先不提二皇子求娶在先,被這一個處事驚世駭俗的小姑娘給拒了,這一上一下一老一小插科打諢,居然將事情變成了如此這副樣子。
又是不能納妾,又是要以她為先,尤其最後那點,哪家的後輩沒有親娘,若是對你好,自然是好婆婆,若有一點不好,便淪為了惡婆婆。可這好惡的定論還真是不好說,難不成為了娶個媳婦,連孝道都不要了?
又見陛下這麼車馬放明給其撐腰,再加上還有個難纏的鎮國公,娶她進門,除非是想日後府裡供個祖宗,更何況還要冒著得罪許貴妃一系的風險。
無一人敢出聲。
熙帝緊抿著嘴,似有點不樂。
現場的氣氛很是尷尬。
鎮國公剛想開口解圍,熙帝又開口了,「唉,看來你還真是不好嫁,你看這麼多勳貴大臣居然無一人敢開口,難不成朕的眼光真是很差,居然沒人覺得你是個好的?」
嚴嫣瞅他一眼,已經懶得去思考這奇怪的陛下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臣女早說過了,像臣女這樣的女子,沒什麼好人家願意娶進門的。先不提臣女的脾氣,臣女從小習武,日後嫁人若真是夫妻之間出了矛盾,他動嘴,臣女與他動手,他若動手,估計是打不贏小女的。」
她頓了頓,微微側身對坐在席上面色難看的二皇子抱拳鞠躬:「所以,二皇子真不是您不好,而是臣女實在配不上你,還望二皇子能夠明白。」
也算是解釋了之前的婉拒求娶一事,為了顧全二皇子的體面與熙帝的顏面,又必須拒了這麼親事,嚴嫣也算是絞盡腦汁了。
上面人的面子都顧全了,唯一沒有顧全的只有她自己。
鎮國公神色不顯,實則早已經是怒火中燒。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心疼,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為了上面這些人的勾心鬥角,不惜當眾抹黑自己。其實話說到這種地步,在場已經有許多人看明白,與其說是這小姑娘不願嫁,還不如說是上面有人不願意她嫁,至少是不能嫁給二皇子。而熙帝的繞過來繞過去,表現也非明顯,那就是想一勞永逸,斷了某些人的念頭。
畢竟這嚴家的姑娘,是鎮國公唯一的外孫女,又深得其寵愛。今日擋去了一個二皇子,誰知日後還會不會有一個三皇子,又或是回去想清楚了壯士斷腕也要將人娶過來?
不用壯士斷腕,二皇子深吸一口氣,站了起身。
還未等他出聲,只見一人手舉得老高,蹦了起來,直接撞翻了面前的案几,美酒佳餚灑了一地。
又是四皇子!
只見他樣子狼藉,表情怯弱似有瑟縮,圓滾滾的一個人,看起來體積相當大,卻似乎膽子不大的樣子。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他似乎很恐慌,卻還是期期艾艾出口:「父、父皇,兒臣願意為、為您分憂!」
說完第一句,他似乎鼓足了勇氣,走到嚴嫣身前道:「那啥,你看我比你高,也沒有隱疾,就是人胖了些。」
說到胖這個字,他似有羞愧,垂下首,「呃,我覺得你性格很好,那日被狼群圍了,是你一直護著我的。你武功那麼好,以後一定能好好保護我。我肯定事事以你為先,而且我獨居一府,我母妃要留在宮裡侍候父皇,日後等我成年,咱們就去封地上了,所以你上頭沒有婆婆會欺負你。然後我這麼胖,肯定沒有女子喜歡我,自然不會納妾的。」
他狀似羞澀的抬頭又看了嚴嫣一眼,白胖的臉微微有點泛紅,「我以後肯定會對你好的,你看行不?」
這又是哪一出?
場上許多人已經接受無能了。
二皇子皺眉看了宛如小丑的四皇子一眼,斥道:「四皇弟,不要搗亂!」
又對嚴嫣拱手道:「嚴姑娘巾幗不讓鬚眉,為人坦誠直率,不拘泥世俗目光,本皇子甚是欣賞姑娘的這種品質……」
話還未說完,又被人打斷了,只見駱懷遠『小聲』嘟嘟囔囔:「二皇兄,皇弟怎麼是搗亂了?皇弟覺得嚴姑娘很好。書上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救命之恩,自然要以身相許。你不行,你娘那麼厲害,不符合條件的。」
被厲害的許貴妃,臉黑如鍋底。
若是能咆哮,她大抵反應是,你才厲害,你全家都厲害,你這死胖子哪隻眼看著老娘厲害了?倫家那麼的溫柔似水!
嚴嫣一直緊抿的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又拉直了。
二皇子強忍著怒氣,「首先人人都知我母妃是個柔和良善之人,另外本皇子成年以後也會前往封地,母妃是要留在京中服侍父皇的,與四皇弟的情況差不多。並且——」
「你還是不行!你長得太俊了,長得太俊的人都會沾花惹草。」又對嚴嫣說道:「你看我一點兒都不像花兒,自然沒有蝴蝶蜜蜂啥的來招惹。」
長得太俊,難不成也是錯?!非要長得像你一樣,又肥又胖才是安全?
一直處於看戲狀態的蕭皇后,扶了扶頭上的鳳釵,開口笑著對熙帝道:「倒是沒有發現,咱們遠兒其實挺適合嚴家姑娘的。一柔一剛,正好綜合,咱們遠兒乃皇子之尊,也不算辱沒了嚴家姑娘。」
熙帝似有酌量,點了點頭,「你的看法?」
這話問的是嚴嫣。
「臣女不敢在兩位殿下中挑選,請陛下做主。」
熙帝滿臉無奈,看了二皇子一眼,「晉兒,你不用為了給父皇解憂站出來,你這脾氣也確實沒你四皇弟合適。你母妃還等著你開枝散葉抱孫子呢,哪能不納妾。」
「父皇——」
「就這麼著吧,明日朕會下旨於你二人賜婚,至於大婚的日子,擇日再選。」
說完,熙帝便站了起身,離開了。
***
今日晚上之事,實在是高潮迭起,讓人目不暇接。
不懂之人,自然是當做一場鬧劇看了,明白的人,自然知道這不過是一場上位者的博弈。
蕭皇后跟著熙帝一同離開了,許貴妃自然也沒有拉下。上面的人都散了,下面的人自然也陸陸續續離席。
嚴霆走了過來,面色陰沉,似乎想將女兒帶走。
鎮國公走過來,看了他一眼,開口對嚴嫣說:「阿嫣,外公讓人送你回去。」
嚴嫣點點頭。
正欲走,突起一聲暴喝。
「你這肥豬,居然敢和我二皇兄搶女人!」
就見一物凌空砸了過來,嚴嫣就站在駱懷遠身邊不遠處,眼見拽他躲開不及,只能抽出鞭子凌空一抽。
伴隨著瓷器碎響,是淅淅瀝瀝灑下的美酒。
緊隨而來的便是迅猛的攻擊,嚴嫣將駱懷遠往身後一拉,便擋了過去。兩人過了幾招,才在二皇子的喝止下停住。
「三皇弟你這是幹什麼?你這麼做就是對父皇有意見!」
「二哥我——」
二皇子按下他,對駱懷遠歉道:「四皇弟萬望不要見怪,你也知道你三皇兄脾氣太爆,他也是一時氣憤。」
嚴嫣氣笑了,「脾氣不好就是藉口,脾氣不好就能隨意打人?那我脾氣不好,是不是可以上前揍他一頓?」
三皇子在二皇子身後囂張挑釁,「有本事你來!」
嚴嫣冷笑,「要不咱們比劃比劃,挨打的人不准回去哭鼻子告狀!」
「你這小丫頭片子,你別以為父皇將你配給這胖子,我就不敢揍你!」
「要不,咱們試試看誰揍誰?」
三皇子緊緊有些刺疼的拳頭,齜齜牙。
這小丫頭片子的氣力真大,他的武藝一直是走威猛路子,和她對了兩招,居然一點便宜都沒討著。
「陛下既然將我許配給了他,他以後就是我罩的人。你要是敢再找他麻煩,小心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阿嫣不得無禮!」
嚴嫣哼了一聲,去了鎮國公一邊站著。
「兩位殿下海涵,老夫這小孫女無狀!」
二皇子滿臉歉意,「都是三弟莽撞,望鎮國公不要見怪!」
兩人客套了幾句,鎮國公帶著嚴嫣走了,二皇子看著兩人背影許久,才轉過頭來。
「四皇弟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帶著還在不斷瞪眼的三皇子走了。
駱懷遠表面不顯,實則內裡跳囂,當老子怕你!
更多的是狂喜,哈哈哈哈,他終於可以娶到小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