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人都是賤皮子

　　「於大娘，這樣沒關係？」

　　劉芬一直沒說話，等到蒂娜走了，她沒忍住。

　　「有什麼關係？你以為我要哄她，順著她，把她捧在手裡心？那樣的話，和其他人有什麼差別，我就成了一個渴望親情的糊塗老太婆，你猜她會不會正眼看我。」

　　於奶奶說了實話。

　　劉芬想一想，居然也挺有道理。

　　夏曉蘭終於沒忍住，倒在沙發上大笑：

　　「您這一招太絕了！」

　　這是專治公主病的絕殺招了。

　　蒂娜都習慣身邊人對她寵溺。

　　死掉的崔意如和張家棟對她好，徐長樂對她好，威爾遜夫婦不知道帶著什麼目的，也對她非常好。

　　人人都包容她，讓著她，寵著她。

　　於奶奶偏偏不按常理出牌。

　　今天的第一次見面，完全打破了蒂娜的預期。

　　在蒂娜眼中，於奶奶和「慈愛」一點邊兒都沾不上啊。可慈愛了，真的會有好結果嗎？蒂娜身邊不缺一個對她無限包容的奶奶，於奶奶才不管她是否心服口服，先把規矩給蒂娜定下來。

　　蒂娜接受所謂的「口頭協議」，不就是接受了她是徐家人這個事實嗎？

　　DNA鑒定結果在前，蒂娜無法否認的親子關係。

　　於奶奶不和她哭哭啼啼強求祖孫情深，給了一個看似妥協的口頭協議，蒂娜沒準兒還鬆了一口氣呢，覺得和徐家人之間有一段安全距離！

　　安全距離是不是安全？

　　用腳指頭想也不可能啊。

　　第一次被於奶奶嚇住了，按照於奶奶的計劃走，有了第一次聽話，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原則性再強的人，都會慢慢妥協，何況是蒂娜。

　　夏曉蘭懂了，劉芬還不懂，於奶奶憂心忡忡：阿芬咋這樣傻？

　　阿芬可能到今天都沒仔細想過，為啥是她當市長夫人。前有貌美的盛萱非君不嫁，一直樹立著對湯宏恩癡情的形象。後有作精前妻上躥下跳，中間還有不少是湯宏恩工作中接觸到的優秀女性，湯宏恩從來沒有再婚的念頭……難道不奇怪嗎？

　　一點都不奇怪。

　　其他女人對湯宏恩有意，大多看重湯宏恩的仕途通達，想要嫁給湯宏恩。

　　湯宏恩有在低谷期被離婚的經歷，只會警惕。

　　唯有劉芬出現在他身邊，根本沒那個意思，哪敢想自己能和市長髮展成伴侶？

　　劉芬沒那心思，湯宏恩才不會警惕，反而能在相處中發現劉芬的好。

　　他說交往，劉芬不同意，對他來說有多少東西得不到？還非得將阿芬追求到不可。

　　別管男人女人，是老是少，骨子裡其實都挺賤的，輕易能得到的，甚至別人倒貼上來的不值得珍惜。不假顏色，他反而可能會敬之愛之！

　　於奶奶為何要對蒂娜刻意討好，她是長輩，蒂娜是晚輩。

　　她若是曲意奉承，蒂娜豈不是要插著翅膀上天？

　　以為徐家離了她這個孩子，就過下去日子了是吧。

　　於奶奶偏要反著來，要讓蒂娜知道，就算有一天蒂娜主動求著想當徐家人，都得邁過老太太設立的那道門檻——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當徐家人的好嗎？

　　血緣關係是其一。

　　還要修養內涵。

　　要頭腦。

　　她不喜歡傻乎乎的女孩子做她孫女，這讓她有一種自己智商被侮辱的感覺！

　　於奶奶收回思緒，看著劉芬犯愁。

　　「你今晚住酒店還是回家啊？」

　　現在才晚上九點過，湯宏恩加了一天班，劉芬有點不放心他。

　　於奶奶一看那表情就懂了，「曉蘭，你開車送你媽回去，這都結婚一年多了，還是像剛結婚一樣分不開。你別害臊，我沒批評你，這是好事。」

　　算了，不懂就不懂吧。

　　知世故而不世故這種境界，不是靠誰教的會，湯宏恩就喜歡阿芬的不世故，於奶奶放棄了強行扭正。

　　傻人有傻福。

　　前半生吃過苦，中年轉運，有湯宏恩這個丈夫護著，劉芬也沒啥機會吃苦了。

　　就算湯宏恩不幸倒了黴，或者哪天變了心，那也還有夏曉蘭這個閨女撐著呢。

　　夏曉蘭拿車鑰匙下樓：

　　「我送完我媽還回來呢，您給我留個門。」

　　母女倆一起走下樓，正好瞧見季江源，劉芬驚喜：

　　「小季，你從港島回來了？」

　　季江源也笑，「劉阿姨，曉蘭，我是今天下午回來的，這麼巧你們也在。」

　　劉芬遲疑：「港島那邊的醫院……」

　　「您是想問我媽怎麼樣吧？她在那邊挺好的，青山醫院的環境好，醫生也專業，我看她待在那裡更自在。」

　　遠離鵬城了嘛。

　　青山醫院沒有人認識季雅是誰，季江源覺得把她和過去的生活隔開，她能更平和。

　　「那就好！」

　　劉芬對季雅還是同情不起來，她就是愛屋及烏，替湯宏恩心疼季江源。

　　「那你什麼時候來家裡吃飯？」

　　「劉阿姨，這個真的還不能確定答覆您，我要坐明天的飛機回京城。下個週末再來鵬城，應該也是忙工作，大老闆要過來了！」

　　哈羅德是真的要來了。

　　夏曉蘭心中一動，威爾遜夫婦一直在鵬城，就是等哈羅德吧。

　　老伊萬還說，劣勢可以在一瞬間顛倒，讓她做個聰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別有所指。

　　「你訂的明早的飛機吧？那我倆可以一起出去，相互有個照應，也免得我媽和湯叔擔心。」

　　季江源點頭：「明天早上九點。」

　　「正好，是同一班！」

　　和季江源寒暄了幾句，夏曉蘭開車送劉芬。

　　開到半路就碰到了湯宏恩的車。

　　這是加完班發現自己老婆還沒回家，跑來接她了——

　　夜風嗖嗖，今晚的狗糧還是熟悉的味道。

　　「今天累不累？」

　　嗯，加班的是你啊老湯，你問誰累？

　　「徐家那女孩子有沒有惹你生氣？」

　　沒有，徐家女孩子被親奶奶嚇的腿軟了。

　　湯宏恩旁若無人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劉芬才找到機會說碰見季江源的事，湯宏恩輕輕點頭：「那正好，讓他們兄妹一起回京城，有個照應……曉蘭，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酒店，明天還要趕去機場，早點休息吧！」

　　終於看到我了！

　　算了，還不如沒看見呢。

　　夏曉蘭心累揮手：「我這就走。」

　　——都怪我自己不夠機靈，要留下來看狗糧怎麼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