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夢裡不知身是客！

　　天地良心，王建華哪有那種想法！

　　可夏曉蘭就是作啊。

　　王建華其實也知道她的意思。

　　王家默許兩人結婚還不行，得敲鑼打鼓的把她娶回家，該有的風光都要給她。

　　王建華說自己後面補上，一定會讓夏曉蘭當其他女人羡慕的對象。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把現在的給了！」

　　得，還得他回去磨。

　　冉淑玉不同意，在家裡大罵。

　　就是王廣平也覺得夏曉蘭太拿喬。

　　無奈王建華自己主意正，反正娶不到夏曉蘭，他就打光棍兒唄。結婚最好，不結婚也不妨礙他和夏曉蘭繼續交往，但他那工作，要的是穩定的家庭，而不是風言風語。

　　夢裡的王建華，和現實裡的他不太一樣，是非常有決斷的，任誰都看得出會大有前途。

　　這樣一個優質青年幹部，工作一年，不知拒絕了多少次領導好意做媒。

　　拒絕的次數多了，都快把領導得罪光了。

　　王廣平也是看到了他的決心。

　　沒辦法，這是認准了要娶夏曉蘭，不把倆人婚事辦了，不知道還要鬧出什麼麼蛾子。結就結吧，把該有的流程都走一遍，王廣平和冉淑玉親自到大河村那窮地方去提親，該給的彩禮沒少一分。

　　夏老太把嘴都笑歪了，整個夏家人都上來拍夏曉蘭的馬屁。

　　夢裡的夏家人，倒和現實裡差不多是一個性情。

　　當然，夏曉蘭一直不是什麼賢良淑德的孝順人，她回老家，問過畏畏縮縮上不了檯面的劉芬要不要一起去京城，劉芬說走了之後家裡的田地咋辦，夏大軍咋辦，夏老太咋辦……夏曉蘭就堵著耳朵，馬上收回了自己的話。

　　在夏家，王建華還看到了另一個熟人。

　　夏曉蘭已經嫁人幾年的堂姐夏春花。

　　聽說她嫁到了鄰鄉，因為夏長征兩口子把夏春花婆家給的彩禮全扣了下來，連兩床被子都沒陪嫁，婆家極為瞧不起她。

　　又三年兩抱，生的都是女兒，在婆家更是沒地位。

　　現在之所以會在夏家瞧見夏春花，是因為她又懷上了第三胎，計劃生育查的嚴，夏春花躲回娘家，第三胎想拼個兒子！

　　王建華很好奇，「就算生個兒子，能上戶口？」

　　現在，計劃生育可是越來越嚴格了啊。

　　夏曉蘭冷笑，「把前面的女兒送人或者弄死，不就能給金貴的兒子上戶口了？世上還有這種女人，自己不值錢，自己生的女兒也不值錢，之前還給我寫信，問我能不能幫幫她……王建華，我可告訴你，以後我生兒生女你都要認了，要是不巧生個女兒，你敢黑著個臉，那我就帶著你女兒離婚改嫁給別人，讓你女兒管其他男人叫爸爸！」

　　好吧，夏曉蘭脾氣雖然一直不怎麼好，也很少像這樣發火。

　　皆因她自己就是個女孩兒，劉芬還不能生了，從小沒少被村裡人欺負，也被夏家人嘲笑。

　　這是夏曉蘭的一大痛點。

　　王建華趕緊表忠心，「我可不想丟工作，不管生兒生女，你隻生一次就行了。」

　　夏曉蘭哼了一聲。

　　王廣平夫妻在夏家給了彩禮商量了婚期，就住在了縣城招待所。

　　倒是夏曉蘭和王建華要在夏家住一晚。

　　這一晚，還是出了岔子。

　　半夜時候，夏春花挺個肚子，摸進夏曉蘭的房間，噗通就給夏曉蘭跪下了。

　　夏曉蘭嚇得尖叫，王建華一翻身就從隔壁衝過來。

　　原來是夏春花哭哭滴滴，哀求夏曉蘭幫幫她……怎麼幫？翻來覆去都是她過得不好，姐妹一場，夏曉蘭如今嫁的這麼好，拉她一把很輕鬆。

　　怎麼拉？

　　先幫忙養著她兩個女兒最好了。

　　夏曉蘭若不同意，夏春花婆家會把她兩個女兒都送走，就像夏曉蘭說的，要騰出位置給沒出生的「孫子」上戶口嘛。

　　王建華都氣笑了。

　　這什麼人啊，哪有叫還沒結婚的堂妹幫忙養孩子的，幸好他爸媽今晚在縣城招待所，要是聽見夏春花說的話，他媽能拿這個笑話夏曉蘭一輩子。

　　夏曉蘭也絲毫沒留情面，叫夏春花滾蛋：

　　「養不起就別生！你和母豬拼著下崽子，生了就推給別人，你想的倒是好！」

　　夏春花可憐兮兮的，渾然聽不懂拒絕。

　　又轉身給王建華磕頭，嚇了王建華一大跳。

　　王建華怎麼可能替別人養孩子？

　　違反計劃生育的政策，被人舉報了他的前程就完了。

　　可夏春花不聽這些，在她的想法裡，王廣平是大領導，只要王建華和夏曉蘭想幫她，多養兩個孩子有什麼難的？

　　夏曉蘭把夏春花狠狠罵了一頓。

　　夏家人都驚動了。

　　看著眼神躲躲閃閃的家人，夏曉蘭估計自己被算計了，這分明是夏家人商量好的。她要敢收留夏春花兩個女兒，外姓人都養了，家裡同姓的幾個堂弟怎麼拒絕？

　　好啊，想要當城裡人，不靠自己想辦法，卻算計到她頭上。

　　夏曉蘭當下就收拾東西要走。

　　王建華攔著她，夏家人又說盡好說，好不容易才將她安撫住。第二天到了縣城，夏曉蘭問王建華會不會嫌棄她：「我這些娘家人一個都靠不上，不扯我後腿我就謝天謝地了！我一個人嫁進你們家，沒有娘家撐腰，你媽肯定要欺負我。」

　　他媽的確會刁難。

　　但要說到欺負……有他這個當丈夫的在呢。當丈夫的在家裡有地位，誰敢欺負他妻子？

　　何況夏曉蘭實在不是隨便被欺負的性格。

　　若要欺負她，家裡肯定鬧得雞犬不寧。

　　為了家庭的和諧，他還是在事業上更努力一些，爭取地位和話語權，同時儘量別讓他媽和夏曉蘭直接衝突。

　　後來的事就比較順利了。

　　結婚沒多久，夏曉蘭就替王建華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這兩個孫子，完全俘獲了冉淑玉的心，讓她不得不低頭向兒媳婦示好。

　　這是肚皮爭氣。

　　再一個，好幾年後王建華的工作上遇到個大麻煩，王廣平都幫不上忙，卻有人出手相助，幫助王建華渡過危機。

　　探根尋底，原來是夏曉蘭第一次和王建華去農場，本來替王廣平和冉淑玉準備了不少東西，包括藥物和吃的，冉淑玉背後說她壞話，夏曉蘭一生氣就把東西扔給了農場的一個病老頭。

　　那老頭也是一直沒有平反的，本來病得要死了，因為夏曉蘭送的藥和食物又活過來，熬到了平反的一天。

　　幫王建華渡過難關的，就是老頭的兒子。

　　夏曉蘭從來不是個客氣的，順杆子就把人家視為靠山，更有理由作天作地了。

　　反正在她的高要求下，夢裡的王建華一直很有壓力，也有動力，大學畢業時雖然29歲了，等到四十多歲，不僅追上了同齡人，還遠遠超過了同齡人。

　　他也算做到了自己的承諾，讓夏曉蘭活在其他女人的羡慕裡。

　　……

　　夢，醒了。

　　是砰砰砰的砸門聲。

　　「王建華，你怎麼還不起床做飯，想餓死誰！」

　　砸門的是張局長女兒，王建華越來越兇神惡煞的老婆。

　　他一時分不清，什麼是夢，什麼又是現實。

　　是夢嗎？

　　如果只是夢，那些細節是怎麼填充的，他甚至還記得夢裡自己兩個兒子的名字。

　　可那也不可能是現實。

　　在夢裡，他和夏曉蘭從來沒分過手。

　　夢裡，夏曉蘭的性情和現實裡的不太一樣。

　　夢裡，也沒有什麼夏子毓，夏春花就是夏春花，一連生了幾個女兒送人，好不容易才生出一個寶貝兒子。可又對那個兒子太嬌慣了，十幾歲就輟學，先是騙家裡的錢，後來膽子越來越大，做起了當街搶劫的事。

　　被警察抓住，就嚷嚷著自己姨父是領導。

　　夢裡，夏春花的膝蓋太軟了，為了兒子要坐牢的事，又再次跪著求夏曉蘭。

　　這是犯法，夏曉蘭肯定不會幫忙。

　　……所以，這到底是他的夢，還是他的另一段人生？

　　砸門的聲音還沒停下，王建華也沒時間仔細探究匆匆穿衣下床。

　　可能是現在過得太窩囊，他忍不住幻想起另一種生活。

　　他本來身材高大，因為窩囊，此時竟有些佝僂。

　　他本來是該有另一種人生啊。

　　如果高考結束那晚，他沒有喝夏子毓買的酒，沒有和夏子毓發生關係，那等待他的，會不會就是夢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