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那你認識我不？

　　你一個聯防隊的，還能指揮派出所公安辦案？

　　還真能。

　　卓衛萍不負責這件事了，其他人頂替了她！

　　卓衛萍不服，被上級叫走批評教育。她像隻憤怒的小鳥，對夏曉蘭保證道，「一定會有講理的地方，這件事我管定了！」

　　換走卓衛萍，再次審訊夏曉蘭幾人時，形勢就很嚴峻了。

　　夏曉蘭的罪名是「投機倒把」，康偉和邵光榮三人是「聚眾滋事」。

　　兩個都是同樣要命的指控，前者且不用說，聚眾滋事鬥毆屬「流氓罪」的一種，時間雖然到了84年的元旦，從83年8月開始的嚴打要到今年7月才會結束……嚴打期間犯事，之前想對夏曉蘭不軌的三個流氓，以及張二賴就是同樣原因栽的！

　　三個流氓被判了20年，張二賴偷盜公款5000元，判的是無期。

　　對方要把她定罪成「投資倒把」，把康偉三人判定成「流氓罪」，簡直太毒了！

　　夏曉蘭也不再淡定，投機倒把還好說，流氓罪動輒是幾年刑期——康偉三人要咋辦？

　　她的雙眼裡有擔憂，舅舅劉勇說周誠和康偉在商都有關係，到底有啥關係啊，能不能扛過這次危機？早知道她就不聯繫康偉，也不會連累他們。

　　「嫂子，不用擔心！」

　　康偉還有心思安慰人呢。

　　他履歷清白，剛才是「見義勇為」，還是烈士遺孤，和公安幹架肯定不行，聯防隊的打了也就打了。

　　邵光榮更不用說，這裡幾個人誰有事都行，邵大伯怎麼會叫邵光榮被判流氓罪！

　　「你老實交代自己問題，還有心思嬉皮笑臉！」

　　這次的審訊人，就是剛才叫卓衛萍出去見郭隊長的老油條。

　　他沈著臉看人時很有幾分陰狠。

　　康偉和邵光榮都拒不交代問題，司機一聲不吭，夏曉蘭也知道不能認罪，他就把視線落在李鳳梅身上。李鳳梅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平頭老百姓被抓到派出所，聽人說的那麼嚴重，嚇也嚇死了。

　　「把她單獨關一間屋！」

　　這不是欺負農村婦女沒見識，準備糊弄嚇唬，或者在話裡設置陷阱，讓李鳳梅認罪嗎？

　　康偉一下子站起來。

　　「你有招衝我來！我看看幾個聯防隊，一個城區派出所的個別老鼠屎能不能隻手遮天！」

　　派出所對康偉三人還算客氣，不僅有卓衛萍那樣公正的公安在，也因為康偉和邵光榮都是地道的京城口音，還配有小車。小車就給扔大街上了，當時情況混亂，公安也不會讓康偉他們開著車到派出所呀……車子雖然很低調，懂行的人看著拍照就能猜出點東西。

　　可惜聯防隊的幾個人不懂，派出所的公安也細看。

　　司機的嘴巴特別緊，邵光榮和康偉也沒有把家世掛在嘴邊的習慣，卓衛萍被換走，她的老油條同事可沒有那麼好性，康偉挑釁了人家權威，馬上就被揍了。

　　兩棍抽在康偉背上，康偉痛的彎腰蜷縮。

　　「操！」

　　邵光榮愣了片刻才從座位上跳起。

　　司機一開始沒沒反應過來，康偉被揍，讓司機也很緊張。

　　「康偉，你沒事吧！」

　　夏曉蘭也急了。

　　老油條大怒，「你們想幹啥，都不配合調查，這裡還是派出所！把李鳳梅帶走審訊，誰敢攔，誰就是抵抗執法！」

　　康偉覺得背上火辣辣的，好像連背骨都在疼。

　　卓衛萍還在上級哪裡接受教育，這時候誰來救幾人？眼看著李鳳梅要被帶走，夏曉蘭也覺得有點發昏。她有智力，可這時候人家不和你講腦子……夏曉蘭頓時被當頭棒喝！這裡不是後世，她也不是跨國公司的高管，有著各種人脈。

　　這裡是80年代，她還沒積蓄起足夠的力量，她只是一個沒有根基的鄉下女孩兒，她不該如此高調行事。

　　口舌上占上風有啥用，特意瞭解法律法規又有啥用？

　　她就是最不被人看重的個體戶。

　　沒有身份，你說出來的話別人根本不會重視。你瞭解再多的法規，也要看執法的人是咋想的。

　　是她連累了舅媽李鳳梅。

　　李鳳梅被人「請」走，腳都站不直。

　　「我說，都是我的主意，她就是幫忙的，什麼都不知道！」

　　夏曉蘭雙手握拳，第一次覺得無力。

　　「早點老實交待不就省事了？」

　　老油條不管李鳳梅了，他拿著筆記錄，讓夏曉蘭交待自己問題。

　　哎，多漂亮的一個女孩兒，也不曉得得罪了哪個，非要把她置於死地，去坐幾年牢，再漂亮的人也毀了。夏曉蘭的眼睛裡泛著幽光，鄭忠福的那條線一定要起作用，丁愛珍別想跑掉……朱家，一點點小矛盾開始，搞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也超出夏曉蘭的預料。

　　也不怪夏曉蘭大意。

　　她上輩子雖然奮鬥出了一點成績，手下管著那麼多人，憑的卻是她的本事。

　　她擅長的是商業競爭，雖有手段，更多是光明正大的「陽謀」。可她的對手卻是各種老油條，是商都的地頭蛇，根本不和她正面比拼。古話說民不與官鬥，她要是成大企業家，朱家當然拿她沒辦法，可她是個小個體戶……在朱家眼裡，簡直渾身都是破綻。

　　邵光榮腦子也嗡嗡作響。

　　打架一時爽，到頭來幾個人全部在小派出所受罪。

　　這次遭遇，也給邵光榮和康偉上了一堂課，虎落平陽被犬欺，兩人平時覺得自己挺牛逼，可不仗著家世，其實啥都不是。

　　如果換了周誠在此，他會怎麼做？

　　康偉想到腦子痛。

　　司機想，侯秘書說不能打著領導的名聲在外面惹事，這時候再不報上來歷，豈不是要被搞成是鐵案？

　　難道他托人送信，對方拿了他的錢跑了，並沒有去通知侯秘書？

　　司機後知後覺，也覺得一腦門兒冷汗。

　　「我要打電話。」

　　老油條抬頭看了他一眼，司機十分認真，一字一句的說到：「我要打電話，找市委侯秘書。」

　　市委侯秘書？

　　「我還認識商都市領導呢，可領導不認識我！侯秘書是誰，沒聽說過！」

　　老油條諷刺的笑。

　　……

　　侯秘書就站在門外呢。

　　他姍姍來遲，是要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判斷出邵光榮和康偉基本上沒啥大錯，不是殺人放火，而是和聯防隊的幾個人起了衝突，侯秘書眉頭就舒展了。

　　「楊局，您看這事兒？」

　　楊局陪著侯秘書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此刻真是臉色鐵青。

　　侯秘書不厚道啊，挨揍的不是邵光榮，他硬是能忍，就讓楊局看清楚裡面的局勢。

　　楊局能說啥，面色鐵青，狠狠瞪了跟在身後的所長一眼，忍不可忍，一腳就把房門給踹開：

　　「那你認識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