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悸動

　　熊柏岩和季江源，其實誰也沒真正贏周誠。

　　但他們選擇了周誠擅長的領域比拼，能戰成這樣的結果，已經十分不容易。

　　周誠也挺吃虧，剛跑了10公里又比射擊，體力上完全沒有恢復。不過打固定靶，同樣的射擊距離，同樣的槍械，十環靶心就是最好的成績，別管季江源的水平上限如何，他已經達到了中正靶心的程度。

　　射擊這一項，季江源起碼有合格士兵的水平。

　　從這點上來說，周誠覺得自己輸了。

　　比10公里沒把對手當一回事兒，最終是險勝，這是他自大。

　　沒想到華清新生中還有槍法似模似樣的，一個季江源，也叫周誠反思。政委讓他來帶軍訓時，周誠還特別高興，覺得這樣的「處罰」，簡直是變相的褒獎。

　　一般軍訓教官的領隊都由中尉擔任，周誠是少校，跳了跳級，來帶一群學生兵，當然是對他的處罰。

　　不過女朋友夏曉蘭在華清大學，周誠一萬個願意來帶軍訓。

　　現在周誠好像有點明白政委的深意，「相互學習，一起進步」，政委用華清的學生給他醒醒神？

　　還有家裡人的反應，曉蘭的那封信，幾樣東西加起來，讓周誠陷入了思索中。落在夏曉蘭的眼裡，就是周誠在失落。

　　也是，周誠是髮梢都帶著小驕傲的同志，當著華清這麼多學生，他這個總教官沒有取得壓倒性勝利，在周誠看了就算輸了？

　　夏曉蘭開始留心周誠的動向。

　　終於在傍晚時找到了落單的周誠。

　　「散散步？」

　　周誠瞅她一眼，「夏同學，你每天晚上都沒吃飽吧，現在多走動，就要多消耗。」

　　他不是故意躲夏曉蘭，夏曉蘭的問題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答，靠夏曉蘭太近也把持不住自己，這裡可是冀北省的炮兵指導團，有2000個華清學生參加軍訓，周誠也不想有人在背後議論夏曉蘭。控制不住，那就留出安全距離，在夏曉蘭面前，周誠的意志一直很薄弱。

　　夏曉蘭就讓那樣瞧著他，周誠就扛不住了。

　　「你如果想安慰我的話，那就不需要，我還沒把下午的比試放在心裡。」

　　夏曉蘭搖頭，「我才不是來安慰你，他們一個是體育特招生，一個是國際實用射擊比賽的地區冠軍，體能和槍法都是你該有的基本素養，那也沒規定別人就不能擅長這兩樣吧？生死搏命，他們兩個可能都抗不過你一分鐘……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上次的事兒。」

　　真是個急性子，連軍訓都忍不過去。

　　周誠拿她沒辦法。

　　「嗯，我都聽著，你說。」

　　「先說你為什麼不回我信吧！我信上的問題，讓你為難了嗎？」

　　果然，是繞不開這封信的。

　　周誠老實點頭：「的確讓我為難了，我們上次談論過的問題，你很清楚明白的又提起……曉蘭，你的問題讓我疑惑。」

　　夏曉蘭並不是去寫信去告狀，也不是寫信去說分手。

　　關慧蛾來找她的事兒，如果涉及到周誠的前途，關慧蛾會生氣她也能理解。那就好比周誠讓她耽誤了三年學業，劉芬也會氣得叫分手吧。周家人都沒有替她考慮的立場，他們永遠考慮的都是周誠，這是天經地義的，誰的孩子誰會疼！

　　夏曉蘭在信裡聲明一件事，青春太寶貴，她和周誠可以談一場戀愛，但不宜過早的走入婚姻。

　　起碼在本科五年中，她不會結婚，也希望周誠做好心理準備。

　　本科畢業，是否還要深造，夏曉蘭自己也沒想好。

　　她現在能給周誠的，只有戀愛的承諾。

　　「戀愛，只要我們相互喜歡就行，雙方看著就會心情愉悅，這就是喜歡！但是婚姻是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牢牢綁在一起，以你的性格，選定了就是一輩子，而我雖堅信自己不會違背誓言，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所謂的『好妻子』！在我們戀愛期間，我們可以慢慢去考慮這些事，你試著不要那麼緊張我會跑掉，我試著全身心的信任你，當一個稱職的女朋友，我反思了自己的一些表現，好像真的不太能給你安全感，在戀愛關係裡我們都是新手，我們有一起學習的時間……但是周誠，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僅有戀愛，還有一些別的事也很重要，我希望你要想清楚，自己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參軍是周誠喜歡的嗎？

　　一個人十幾歲時喜歡的東西，到了二十幾歲會不會發生變化。

　　夏曉蘭用了兩輩子時間，都不敢說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會有變化，更不敢說自己的性格完美無缺。因為上輩子早早成為孤兒，有段時間寄人籬下，後來又從底層獨自打拼，夏曉蘭知道自己很「獨」。關慧蛾問她喜歡周誠什麼，不就是認為她沒將周誠納入人生計劃嗎？

　　現在夏曉蘭很明顯的告訴周誠，等她本科畢業，不管是否要深造，只要兩人的感情依舊穩固，她會和周誠走入婚姻。她不是再用分手來威脅周誠，也不能讓周誠一直退讓，她想讓周誠想清楚最想要的是什麼。

　　想要兩人一直在一起，開開心心的？

　　還是就想快點結婚，老婆孩子熱炕頭，只要能結婚，哪怕娶的不是夏曉蘭也能接受？

　　她把自己的計劃表告訴周誠，是想和周誠的計劃表兼容。

　　周誠低頭，他能看見曉蘭眼裡的認真。

　　她一定是想了很久，才決定要在本科畢業後結婚。

　　周誠有一度甚至懷疑，曉蘭根本就不想結婚，不是不想和他，而是不想和任何人結婚！那是周誠敏銳的自覺，戰場上他靠這種自覺躲開過很多危機。

　　但是曉蘭在改變。

　　經過深思熟慮，或者經過他媽的反對，讓曉蘭改變了？

　　——他還以為，他媽跑去找曉蘭，曉蘭多半會提分手。哪知這種情況下，曉蘭給了他完全不同的表現。

　　他就那樣瞧著，瞧著曉蘭絞盡腦汁，顧忌著他的自尊心，明明是安慰，還要說的那麼婉轉：「一時的長短也算不了什麼，這事兒我也有做錯的地方，如果在部隊沒有那麼高調，就不會有後面的事……總之，你要是因此不能晉升，我們能一起扛過。我相信你，周誠，沒有什麼能難倒你！」

　　她的眼睛好亮，周誠想吻她。

　　然後他就真的吻住了她的眼睛，夏曉蘭的睫毛在顫動，撓在他唇上癢癢的，她的眼皮涼涼的，讓他的唇越發顯得滾燙。

　　這一個吻無關情欲，就是一種難以言訴的悸動。

　　夏曉蘭的眼皮一片酥麻，她感受到周誠的唇離開，聽見周誠的囈語：

　　「曉蘭，我想成為一個讓你依賴，讓家人放心，讓國家信任的人……我想成為你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