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走了不多時， 陸躍突然拉了一下淩音的袖子。

　　淩音側過頭詢問地看向他。

　　陸躍神情緊綳，道：「淩音， 我聞到了不好的氣味。」

　　淩音眉心一蹙，下意識地嗅了嗅周遭的空氣， 却幷沒有嗅到任何异樣的端倪。

　　即便如此，淩音仍舊緩下了脚步， 本能地戒備了起來。

　　和陸躍朝夕相處兩月有餘， 足够淩音充分瞭解他各方面的實力。

　　五感遠超常人便是淩音對他的瞭解之一，雖然因爲陸躍失憶的緣故，無從知曉他的這一能力是與生俱來，還是後天培養。不過有一點淩音可以肯定， 那就是陸躍對於周遭環境的洞察力遠勝過她。

　　尾巴似的拖在兩人身後的文翰， 隻依稀聽到前面的兩人仿佛說了句什麽，隨後兩人行進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好奇心帶給文翰無窮的力量。

　　就看原本走路拖拖踏踏的小胖子，突然就三步幷兩步的追上前去。

　　「怎麽？你們倆終於也走不動了？」追上來的文翰頗有些興衝衝地問。

　　恰好在這時，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一陣風。

　　這陣風裹挾著叢林再平常不過的草木氣息， 但同時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別的什麽。

　　淩音仔細分辨著納入鼻腔的各種氣味。

　　須臾。

　　深茶色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精光。

　　果然，正如陸躍所言， 有不好的氣味。

　　借助剛才的那陣風， 雖然很淡很淡，可淩音還是嗅到了， 那是血的腥臊味。

　　「有血腥味。」淩音對無知無覺得文翰淡淡知會了一句。

　　文翰登時臉色大變， 「血、血腥味？」

　　生性膽小的他， 近乎本能地縮了縮脖子， 然後緊張兮兮地問：「我們是避開還是……直接過去看看？知道他們是幾個人嗎？我們能對付得了嗎？」

　　淩音一聽文翰這話，就知道這膽小的胖子誤會了。

　　於是，淩音扼要向他解釋了一句，「不是人血的味道，是獸類的。」

　　事實上，也不能說不是人血的味道，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不是外星人血液色味道。

　　根據淩音這些日子的瞭解，她現在的這具外星人軀體，血液雖然也是紅色，氣味却不是那種發鹹的鐵銹味，而是一種很淡的，淩音無法形容的味道。

　　聽到不是人血而是獸血，文翰緊縮的脖子彈了出來，大鬆一口氣喃喃道：「不是人血就好……」

　　顯然，同是死囚，犯盜竊罪被判死刑的文翰，算得上是他們這幫子死囚中的純善人了。

　　淩音的視綫在陸躍和文翰的臉上掠過，問：「要過去看看嗎？」

　　陸躍回答得十分利索，「淩音你决定。」

　　文翰則仍有些猶豫的樣子，「去、去吧？你們倆都决定要去的話，那我也沒意見。」

　　「走吧。」淩音一揚手。

　　倏地，淩音像是陡然記起了什麽。

　　眨了眨眼，臉上凝重的表情褪去，換上淺淺的假笑，淩音熟門熟路的對著空氣道：「接下來我們將要去探查血腥味的發源地，有點緊張，希望大家能刷小星星來支持和鼓勵我們！」

　　文翰緊隨其後，十分配合道：「哇，我膽子小真的好緊張，血腥味歡，感覺馬上就會看到十分可怕的畫面，你們說會是什麽呢？是獸類厮殺？還是受傷狂暴的巨獸？怎麽樣，你們是不是也很緊張呢？來，深呼吸，刷一波小星星冷靜一下。」

　　一向都是口播發起人的文翰，今天難得被淩音搶了先。不過這對於文翰來說却是個好現象，畢竟他作爲淩音和陸躍兩人的直播導師，他不怕兩人搶在他前頭，就怕兩人像過去似的，沒有他的提醒壓根兒想不起來直播這件事。或者就算想起來了，也是一副束手束脚尷尬得話都說不連貫的樣子……

　　輪到陸躍時，他對於反差萌的表現方式也已經是爐火純青。

　　把熊猫崽子往肩膀上一擱，一人一熊兩張大臉直直對著淩音的眼，陸躍靦腆道：「一定要刷小星星哦，給你們比心！」雙手的食指和拇指在淩音的眼前比了一個大大的心，同時坐在他肩膀上的熊猫崽子也萌萌地哼唧了一聲。

　　519死囚直播間裡，看到這一段直播的觀衆，他們的彈幕反應式這樣的：「緊張？？淩音小姐姐你擺著一張厭世臉跟我說緊張，你的良心不會痛嗎？」——送出10顆小星星「神他麽緊張！不就是要小星星嗎，給你們給你們都給你們！」——送出22顆小星星「今天的小陸陸和黑白獸依然可帥可萌！」——送出10顆小星星「啊啊啊，我的好奇心，我就想知道是什麽東西在流血，快去啊啊啊，別浪費時間口播了！！」——送出5顆小星星「被小胖說得有點緊張，可別是什麽恐怖的東西，我一會兒就睡覺了，不想做噩夢。」——送出2顆小星星「有什麽好緊張的，不就是碳基獸嗎？再者說，你是不是忘了還有馬賽克這個坑爹玩意兒了？」

　　「莫名想起之前那條能把人絞死的巨型碳基獸……」

　　「不會這麽倒黴又讓他們給碰上了吧……」

　　「喲，還真是趕巧了，好久沒進這個垃圾直播間，今天一進來就讓我碰上這麽好的事。生活太無聊，隨便來點刺激的就行！」——送出50顆小星星……

　　隨著縈繞在鼻端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三人具是不約而同地放慢了深入的脚步。

　　此時，三人的面前是一片由藤蔓和灌木交織而成的厚重屏障。

　　不出意外，他們要找的血腥味的源頭就在這片屏障之後。

　　三人相視一眼，都已經走到了這裡，也沒什麽可猶豫的了，遂齊力撕開了屏障。

　　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在三人猝不及防間，張牙舞爪的撲面襲來。

　　隨後，不給三人任何的準備時間，入目所及的景象……

　　「靠！！……嘔！」不經事的文翰第一個受不了，只來得及低咒一聲，便捂著嘴跑到一邊乾嘔去了。

　　淩音和陸躍也都不禁皺起了眉。

　　只見屏障之後的一塊空地上，橫七竪八地躺著數十具慘死的獸類的屍體。

　　他們最開始聞到的血腥味和剛剛聞到的惡臭，無疑都出自於此。

　　淩音抬手在鼻前扇了扇，放輕了呼吸後便很快適應了這裡的難聞氣味。畢竟，末世之中的那些喪屍身上的味道，可要比這難聞多了。

　　瞥了一眼乾嘔不止的文翰，又看向身側抱著被臭味熏得掙扎不休的熊猫崽子面色如常的陸躍，淩音一挑眉，道：「受不了的話，別强撑。」

　　陸躍放開了熊猫崽子，衝淩音點了點頭，「嗯。」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好臭。」

　　五感那麽突出，嗅覺那麽好，聞到的臭味自然也要比常人更加鮮明。

　　淩音抬手搭上陸躍的肩膀，安撫性的拍了兩下，嘴上却不忘叮囑：「多留心周圍的動靜。」

　　得了陸躍一個肯定的應聲後，淩音抬脚跨進了屏障裡。

　　淩音清點了一下地上的獸類屍體，總共十三具。

　　她又簡單的掃視了一遍這些獸類的體貌特徵。

　　這十三具獸類屍體，都是同一品種，如果淩音沒有弄錯，應該是狼。

　　不過相比淩音印象中的現代狼，眼前的這些狼屍，體格明顯要高壯得多。其中一具體格最大的狼屍，也許在活著事，它是這個狼群的頭狼也說不定，體長甚至超過了2米。

　　因爲有小賢這個例子在前，淩音一下便聯想到了過去那個世界中萬年前滅絕的狼種——恐狼。

　　不過恐狼雖有强裝的體格却四肢粗短，而眼前的狼屍不但擁有强壯的體格，它們的四肢粗壯强健同時還十分的修長。

　　簡而言之，眼前的狼屍以進化階段而論，可能正處在恐狼像現代狼進化的中間段。

　　拋開雜念，淩音走到那具體格最大的狼屍旁，單膝跪地，翻看它身上的皮毛細細查看。

　　陸躍蹲在她身側，幷不插手，隻靜默地看淩音動作。

　　好不容易壓下乾嘔的文翰，捏著鼻子站在撕開的屏障口，瓮聲瓮氣地說：「老大，你還看什麽，都死了，這死掉的獸也太臭了，我們快走吧！」

　　淩音只道：「等等。」

　　陸躍則斜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別吵。

　　文翰跟他互瞪眼3秒，實在受不了那股子臭味，還有那些在耳畔嗡嗡嗡吵個不停的小蟲子，只得敗陣潰逃。帶上熊猫崽子，一邊做口播和觀衆賣慘，一邊尋了塊大石頭，爬上去坐定吹風換氣。

　　淩音翻看完了頭狼，又去翻看其他狼屍。

　　末了，她抬起眼睫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側的陸躍，考校似的問：「看出什麽沒有？」

　　陸躍定定地注視著她的臉，像是有些晃神，慢半拍答：「是刀傷。」

　　淩音頷首。

　　沒錯，經過剛才的一番查看，淩音可以確定這些狼都死於人爲，它們身上的致命傷多爲刀傷。

　　比如，那頭最大的頭狼，就是被割喉而死。

　　而淩音現下身邊的這頭，她甚至都能從這頭狼的死狀勾勒出它被殺的經過。

　　它是被開膛破肚而死，不難想像當時的情况應該是它躍起撲向那人，但那人却早有防備，在它撲過去時一個矮身，手中的斷刀順勢送出，深深扎入狼的胸肋，然後借助狼前撲的勢頭，一摜而下……

　　瞬時，狼的肚腹被完全破開，鮮血、髒腑淋漓而下。

　　淩音晃了一下頭，驅散腦中的血腥場景。

　　站起身，沒有再對陸躍明知故問，而是直接道：「從傷口的深度以及下手的角度，我推測至少是兩個人動的手。」

　　陸躍抿了抿唇，道：「有一個很厲害。」

　　淩音聞言輕哂。

　　刀刀割喉，自是個厲害人物，就不知於他們是敵是友了。

　　這邊厢，淩音和陸躍正分析著，不在兩人視野中的文翰和熊猫崽子突然雙雙發出求救呼嚎。

　　「我去，什麽東西？這麽凶！……滾開啊啊啊，淩音、陸躍救命！！」伴著熊猫崽子尖利的汪叫聲，聽起來不可謂不凶險。

　　淩音心下一沉，不及多想，拉上陸躍就朝著聲源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