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掉落的瞬間

　萊恩轉到轉職新的部門已經有三個多星期快一個月的時間，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在擦擦洗洗中，不斷地走過，他也算是勉強適應了新部門的生活，摸到了許多台機甲，與它們近距離接觸，並且深入到各個細縫中，找到藏匿在細縫裡的各種贓物。

　有細小的隕石，有殘碎的鐵片，有頑強的荊棘，有蟲族遺留的屍體殘片……證明以前清理的人並沒有做到百分之一百的乾淨。

　看起來無關緊要的東西，在戰場上也許會成為影響成敗的關鍵。

　萊恩做事細緻，就算是被固定在了清掃小組，成為別人口中的清潔工，也沒有自此自怨自艾、自暴自棄。

　以前從未如此近距離接觸機甲，他所有的製造和修理，基本上是通過全息網絡進行學習和練手的。或者購買二手、三手甚至過了更多手的零件自己拼裝。他家裡面有一台五十年前，比他年齡還要大的報廢機甲，這已經是他依靠個人能力能夠在市面上找到的最好的了。

　接觸到全新的、最新款的機甲，令萊恩激動不已，在清理的過程中更沒事細緻地研究著機甲的表面構造。沒法深入到內部，單研究表面就讓他獲益匪淺，許多先前理解或消化不了的知識變得融會貫通。

　機甲清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們清理小組才十個人，一個人負責一台機甲，一天也就清理十台，以刑天艦的規模，五百多台機甲他們整個清理一遍一個循環便是五十多天，需要一個多月。

　更何況，有時候一天都沒法清理完一台。

　萊恩的效率相比於同組的人來說，要低上許多。已經有組員嘲諷，說是從後勤來的就是不咋滴，通過了考試又怎麼樣，野路子出生，不是經過系統學習而來，肯定有差別，這不就體現出來了。

　他們這組的組長名叫戴維斯•韋斯萊，聽到有組員這種言論，不滿地皺了皺眉頭。

　有三四個組員自認為已經完成了手上的工作，聚在一塊兒聊天殺時間。一開始說萊恩的那個傢伙譏諷地說道：「他在黃蜂的腰部多久了？半個多小時了吧，還不下來，做個清掃都這麼浪費時間，真是不知道說什麼。」

　「他估計不熟練。」

　「都已經來三個多星期了，有什麼不熟練的。」

　「那誰知道他呢。」

　「聽說了嗎？他以前是在廚房工作的，成天圍著鍋灶轉悠，天啊，他不會把機甲當成了鍋灶在那邊研究吧。」

　「自己無能，就把別人想像成和自己一樣。」利落的短髮身影落地，是和萊恩同批過來莉莉絲，她主動從能夠上手修復機甲的輔助機動小隊調到了清掃小隊來，當了個「清潔工」，這種行為被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嘲笑。

　說三道四的幾個人大男人立刻就不滿了，他們說的是實話，清掃機甲有什麼好做的，機器雖然清掃不了那麼全面，但大致的已經清理乾淨了，他們只需要檢查一遍而已。

　莉莉絲冷漠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繼續清理工作，昨天的那台機甲她已經清理完畢，現在開始今天的第二台。作為一個機甲修復師，最應該做的就是熟悉一台機甲的構造，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每一個元件應該在哪裡、會有什麼搭配等等，不是看了多少理論的書籍就能夠知道的，必須摸過許多台機甲，從實踐中總結出屬於自己的知識寶典。

　有了這個知識寶典，在設計自己的機甲時，就能夠瞭然於心，做到胸有成竹。

　有這麼好的資源卻不利用，莉莉絲不和傻子說話。他看向還在黃蜂號腰部摸索的萊恩，眼中劃過欣賞，爸爸說這個男人很優秀，給他一兩年的功夫，肯定可以成為這片場上最亮的星。

　哼，莉莉絲不相信，應該是她才是。

　萊恩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有了一個人將他當成了對手。

　組長戴維斯斥責，「還不回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完成了今天的工作量難道就可以了嗎！」

　那些挨訓的傢伙看起來很不服氣地回到了機甲旁邊，在上面摸來摸去，很顯然並不尊重自己的工作，也不知道要好好利用資源。戴維斯搖搖頭，分到清掃隊成了「清潔工」的隊員很容易在日復一日的重複勞作中失去信心，從怨天尤人到後來的無所謂，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戴維斯在日常例會中經常提及清掃工作對機甲的重要性，對自我提升的重要性，很可惜，並沒有多少人聽進去。就他們這個組，戴維斯可以說，真有心工作的不超過四人，萊恩、莉莉絲是其中的佼佼者，就連他自己，不也是在心灰意冷中才驀然發現了工作的重要性，這才放下心的嗎？

　戴維斯看向萊恩那裡，發現他終於不再趴在黃蜂號的腰部研究，而是打開了自己的個人終端，調出了文檔記錄起了什麼。

　這麼有心的「清潔工」，已經在刑天艦服役十五年、在「清潔工」待了有十年歲月的戴維斯，不是沒有見過，卻頭一次見到如此熱情的。

　萊恩，他真的覺得「清潔工」這份工作很好，而不是在認命中發現價值。

　戴維斯幾個縱躍，從機甲的臂彎處跳了下來，往黃蜂號那邊去。每一台機甲都有自己的AI，修復師可以和AI溝通，讓AI控制機甲擺出合適的姿勢，以便修理和清潔。現在，巨大的鋼鐵怪物黃蜂號就乖巧地趴在地上，露出自己纖細的小蠻腰展現給萊恩看。

　萊恩盤腿坐在黃蜂號的腰上，手上拿著一隻觸控筆，在調出來的電子文檔上又寫又畫，很快上面就佈滿了文字和圖片，看起來十分凌亂，只有他自己看得懂。其中有很多他靈光一現的好點子，回去之後要進行二次整理的。

　「萊恩。」

　萊恩低頭看，是組長戴維斯，「組長，有什麼事情嗎？」

　「和你說說話，是你下來，還是……」戴維斯指指自己，「還是我上來。」

　「稍等，我下來。」萊恩將觸控筆插進工裝上衣的胸前口袋，他現在穿的作訓服是修復師專用款，輕便緊湊，還帶著很多口袋，可以放很多靈巧的工具。他們還隨身配有一個清潔包，裡面還有小型的吸塵狗，可以輔助清潔。

　萊恩關掉了個人終端，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直接跳躍了下來，七八米的高度對於訓練有素的軍人來說很輕鬆就搞定了。機甲戰士平時不這麼直接來，而是借助幾個跳躍，是因為有了緩衝，在緊急情況下俯衝下來可以對敵人造成威脅，直接跳下在安全的環境內才會考慮，而且是個很好的炫技——針對機甲戰士來說。

　普通的機甲修復師可沒有這麼好的體能。

　戴維斯看著平穩落地的萊恩，心中如此想著。

　「萊恩，你在黃蜂號的腰部研究了這麼久，看出了什麼嗎？」戴維斯虛心求教。

　萊恩並不藏私，笑著說：「U型線路管的連接和並列改造，我覺得黃蜂號這裡做的很有特點，就多看了一會兒。黃蜂號的U型線路內有蟲族觸角，我拿了出來，發現觸角下面還有一顆蛋，不是受精卵，所以沒有孵化。」

　這就更加證明了黃蜂號U型線路管的穩定性，一顆蛋竟然至今沒有破碎，裡面的結構嚴密的超乎想像。

　「我可以調整姿勢了嗎？」渾厚的電子音，調皮的語調，是黃蜂號說話呢。

　萊恩說：「抱歉，你可以調整姿勢了。」

　話音落，黃蜂號就佔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清理乾淨了這麼舒服。」

　黃蜂號的腳下，戴維斯看著萊恩拿出來的東西，無語了半響，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萊恩真是細緻，走，跟我去代號零那邊。」

　「嗯？」

　「代號零在這一循環的清理中還未開始，以前都是我親自來的，這回我交給你。」

　聞言，萊恩覺得呼吸都急促了，很傻的反問了一句，「真的？」

　「哈哈，將軍的代號零採用的最新技術——生物機甲技術，是所有機甲中最好的。能夠接觸到它，是我們的榮幸。」這項技術還未普及，因為製造起來相當麻煩和費力，耗材極多，每一台都需耗費數百億星幣。其中的核心技術掌握在高斯•麥克亞大師手中，代號零就是大師主持設計製作的，其精密程度，普通機甲師很難參透。

　戴維斯繼續說：「我怕自己在清理過程中有什麼疏漏，這回交給你，你給我好好幹。」

　「是！」萊恩的興奮已經變成了躍躍欲試，馬上就要和奧斯頓的代號零親密接觸了，真棒！

　說來也是巧，今天不是訓練日，但奧斯頓帶人來到了訓練場，一身利落的作戰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是那麼的瀟灑、幹練，颯颯中自帶大將之風。

　代號零被從艙室中移動了出來，同時出來的還有其它六台機甲，編成一隊，將去刑天艦前方路線上一條隕石帶上探查，探路機器人在上面發現了疑似蟲族活動的痕跡。

　奧斯頓朗聲說：「登艙。」

　代號零已經調整好了姿勢，屈膝、平伸一條手臂，奧斯頓原地跳躍三米跳上了代號零的膝蓋，落上的瞬間借力向上，落在了手臂上。落在手臂上的一剎那向前奔跑數米後本應該走到肩頭後直接跳到到駕駛艙，卻在站到肩頭的瞬間腳下不穩，直直地向下掉落。

　這不是他技術有什麼問題，而是腰部的傷帶來的重擊。

　遠處的萊恩頃刻間肌肉緊繃。

　作者有話要說：　　清潔工也是能夠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