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萊恩的小秘密（一）

　萊恩沒有戳破奧斯頓掩蓋在平靜下的無措和羞澀， 他神色自然地喊他吃飯， 剛好是午飯點了， 充當餐桌的書桌上擺滿了簡單但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萊恩趁著奧斯頓洗澡的時間， 火速趕往了大廚房， 死磨硬泡、死皮賴臉地買來了一些生菜、小黃瓜、小西紅柿和紫甘藍， 加上手撕成條的水煮雞胸肉， 淋上油醋汁、撒上磨碎的黑胡椒就是開胃又爽口的色拉。要不是一直和廚房的約翰處好交情，不然這些東西他未必買得到。

　停靠在B612的刑天艦獲得的補給並不多， B612是個偏遠、貧瘠、寒冷的星球，本身物產就不豐富，生活在此地的人幾種食物輪換著吃，已經沒什麼新意。每次巡航停靠的軍艦會給大家帶來希望， 各種軍人們覺得口味奇葩的營養劑深受當地人追捧，刑天艦會以極低的價格賣出去一大部分， 改善本地軍民生活水平的同時清理庫存。

　少了補給的刑天艦大廚房就變得很吝嗇， 要不是萊恩是大廚房的VIP客戶， 否則很難從他們那裡買到食材， 等刑天艦離開B612， 返航途中會有補給船來， 這才能夠補充到新鮮的大量的食物。

　B

　612特產的小炸魚、狼毒獸剔除脂肪後又柴又硬的瘦肉成了最近廚房主打的菜色， 要不是兩角蛇的身體太難吃， 為了控制庫存消耗， 喪心病狂的廚師長說不定會讓艦上所有士兵吃烤兩角蛇、清蒸兩角蛇、紅燒兩角蛇……會吃得大兵們嗷嗷叫。

　奧斯頓拉開椅子坐到桌邊， 一碗溫熱的玉米汁山藥核桃飲就送到了手邊， 隨後是黑麥、藜麥與大米混合煮的雜糧飯，身上華夏血統佔了大多數的萊恩更偏愛這樣的飲食，有菜有飯、葷素搭配，補充了碳水、營養的同時又滿足了口腹之慾。

　奧斯頓說了一聲謝謝，喝了一口玉米汁山藥核桃飲，溫熱的味道熨帖腸胃，裡面細小的砂糖顆粒會在舌尖慢慢融化，他看到桌子靠內的一角堆了一堆新書，全都是二級機甲修復師要看的，最上面放了二級考試大綱、知識點概括、必須學會的一萬條。

　「你開始看二級考試的內容了？」

　正在分割牛排的萊恩往那堆書看了一眼，在B612沒辦法買新書，這些都是他從隊長蘇明那兒淘換來的，機甲修復部門也比較贊成這樣的學習資料使用方式，環保又節省，還能夠促進團隊內的交流和默契。

　「開始看了，我覺得挺簡單的，就是在一級的基礎上增加了……」萊恩能夠一口氣說上百個新增知識點，但現在是他和奧斯頓的午餐時間，就不說了。「離今年八月份的考試還有三個月，等我們巡航結束回到地面基地差不多就可以參加了，正好回家前拿個新的資格證。」

　有證駕駛慢速可以走快車道，無證開車空有飆車的心也只能夠在原地慢吞吞塞車，萊恩現在就是後者，現如今的社會環境他必須獲得相關資格證才能夠證明自己機甲方面的才能，憋屈。

　奧斯頓怔了怔，時間過得真快，竟然離下一次考試沒有多久了。有些懊惱地發現，自己對萊恩的關心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多。

　像是知道了奧斯頓的內心想法，萊恩說：「你事情多，工作忙，這些小事兒不用操心，等著看我的資格證就好。我們結婚一週年紀念日都沒有好好慶祝，第二個紀念日一定要與眾不同。」

　剛結婚時，奧斯頓只是將其當成完成目標的手段，從未想過婚姻的發展會如此美好。他點頭，心中已經暗暗地將那個特殊的日子牢記心頭。

　「塞拉怎麼樣了？」萊恩問起了這個不堪一擊的對手，打敗的太容易，讓他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

　奧斯頓說：「按照規定，卸去他身上的一切職務，同時關禁閉一個月，他是外聘人員，關禁閉的地方是他自己的房間，禁閉的同時限制個人終端與外界的聯繫。」

　說完後奧斯頓微微蹙眉，塞拉在代號零神經中樞上裝的小裝置他已經讓威廉大校看過了，威廉說裝置上設了二十四層密碼，只要一層破除失敗就會毀了代號零的核心。

　一旦如此，這台曾經在戰場上叱剎風雲的生物機甲就毀了。

　塞拉從一開始就留了一手，讓奧斯頓始料未及又覺得毫無意外，這才是塞拉完美掌控欲的本質表現，在對抗賽中的表現明顯偏離了他的理智和智商，急功近利得近乎瘋狂，人一旦瘋狂就會狀況百出。

　萊恩注意到了奧斯頓的表情變化，他問：「是什麼不好對我說？」

　「不是。」奧斯頓把代號零的情況說了出來，隨後說：「不用擔心，我已經讓威廉、查爾斯想辦法，等巡航結束就能夠有結果。」塞拉固執自傲，威逼利誘都沒辦法讓他拆除植入設備，甚至會激怒他立刻啟動自毀程序，而目前除了他誰都不知道啟動的方式是什麼。

　萊恩微微點頭，斂去眼中血腥的光芒，奧斯頓說的簡單他卻想的深入，塞拉等於握住了奧斯頓戰鬥的命脈，一旦啟動植入設備的自毀程序，後果不堪設想……這種人擁有強大的背景，自身還非常優秀，犯了再大的錯誤都能夠保全。他將一位帝國上將的性命握於手中，究竟是因為掌控欲的私心，還是因為其它？

　暫時不能殺塞拉，死了他一個不足為懼，但斷掉的線索抓不到背後的隱患才可怕。

　萊恩討厭這種被陰霾籠罩的感覺，還是要強大，強大到無人敢撼動，又無力地發現自己現在考證都需要慢慢來，有沒有資格證一條龍發放的？！

　在吃飯的時候問起塞拉敗壞興致是他的錯誤，萊恩決定彌補，所以轉移話題主動問起奧斯頓，「我的能力遠超過一般機甲修復部門的戰士，甚至和作戰部門有的一拼，不問問我為什麼嗎？」快問快問，我等了很久了，就等你主動問我，但你從來不問，我都不知道怎麼說！

　萊恩看著奧斯頓，企圖用眼睛來傳達自己內心瘋狂的刷屏。

　奧斯頓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我知道。」

　萊恩垮下臉，他說：「你不知道。」

　「你在大學期間參加了曙光，認識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曙光對他的培養這麼好，好到遠超過了曙光領導人的評價，奧斯頓按下心中的深思。

　萊恩沒有賣關子，他發現奧斯頓筷子伸向海魚的次數比較多，就換了盤子的位置，曙光特殊的經歷在他口中成了普通的閒話家常，「剛上大二的時候偶爾接觸到了曙光的人員，聊了幾句發現不錯就加入了進去，畢業後離開，我這兒還有曙光的勳章。」

　他伸手從一堆書上拿了個鐵製的鉛筆盒，打開後拿出一枚圓形的徽章，上面有赤色鳳鳥圖案，是曙光的圖騰。曙光是半官方的組織，掛靠在公安系統，專門獵殺榜上有名的危險冒險家，殺之可以獲得相應的賞金，萊恩銀行賬號中的存款不僅僅來自於父母的贊助，還有自己的努力，賬戶裡每一筆資金的來源都有跡可循，絕對是守法公民。

　曙光每年都會招募新成員進行培養，萊恩就是因為在校表現優異但又不搶眼，才會被組織看中，受到招募成為了其中一員。

　離開時，帶他的隊長頗為不捨，好苗子就這麼去參軍了，誰知道萊恩入伍的第一天就被派去了廚房，這要是讓曙光的老朋友知道了，大牙都要笑掉。

　萊恩把這枚代表過往榮譽的徽章送給了奧斯頓，「這是我的一個小秘密，以後再告訴你其它小秘密。」

　奧斯頓接過了徽章，看著掌心中黑色為底，上有昂首欲飛的赤鳳徽章，冰涼的質感彷彿帶著萊恩浴血奮戰的豪情。他不再細思萊恩身上的違和，就如萊恩說的，以後他會知道他更多的秘密。

　握緊了曙光的赤鳳勳章，奧斯頓站起來去拿自己的軍裝外套，從袖子上摘下一枚金色十字的臂章，他要將這枚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臂章給萊恩，「二十歲那年全軍比武獲得勝利，父親親自給我戴上的。」

　次年，老將軍去世，將家族、軍團的重任壓在了奧斯頓的肩膀上，這枚臂章對奧斯頓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萊恩珍愛地接過，「謝謝。」謝謝你能將它給我。

　他們結婚的匆忙，在一起的目標實際而單一，並沒有山盟海誓和矢志不渝的承諾，但通過相處，萌生出的感情細膩而親密，還會長久。

　吃完午飯，萊恩準備將從月亮灣帶來的裡歐遺物送去給日夜期盼的海娜，這注定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接下的委託要完成，海娜也要學會面對現實。

　「等等。」決定與萊恩同去的奧斯頓在臨出門時喊住了萊恩。「帶一些花給海娜。」

　他打開種植艙，拿著剪刀卻無從下手，他擅長砍樹劈柴在叢林裡殺出一條血路，對如何分出一部分月色玫瑰犯了難，怎麼在不傷害植物根莖的情況下完成？

　「我來。」萊恩放下手包，走到奧斯頓身邊蹲下，接過剪刀後說：「分出去一部分，可就沒有這麼大了。」

　一大叢的月色玫瑰非常美麗，紅得耀目熱烈，彷彿一束火焰。少了一點，火焰的亮度都會減弱。

　「只要留著根，就能夠生長出更多，這是希望。」奧斯頓說：「拿走三分之一，並不會損壞她的美麗。」

　萊恩點頭：「好。」這是給海娜送去希望。

　奧斯頓認真地看著萊恩的動作，努力吸收著新知識，他心中暗暗做了決定，等以後退休了就和萊恩回到種植星，兩個人種花種菜，總要為了未來學習一些必備技能。

　奧斯頓手足無措的事情萊恩卻信手拈來，挖出栽種下不久的月色玫瑰，清理乾淨根部，從中分出三分之一，保留充滿活力的根系，種植下去之後更加容易成活，月色玫瑰好養、不挑地方，花型漂亮、顏色艷麗，培育得當絕對是最好的觀賞型花朵，是很好的經濟型花卉。不是沒有人想著整株挖來進行人工培育，而是誰都沒有萊恩這麼高強的能力懸吊進月亮灣的深淵裂縫裡徒手操作。要掙錢首先要有能夠掙錢的命不是。

　用幾張廚房用紙把月色玫瑰的根系包裹住，萊恩抱著玫瑰、拿著裡歐的遺物走出房門，身後跟著兩手空空的奧斯頓，不是奧斯頓不想拿，而是萊恩不給拿。從萊恩的宿舍出發到走出刑天艦要經過很多地方，路上要遇到許多人，並肩而行的二人卻全然沒有了之前的顧忌，坦然地走在一塊。

　這一路走來，遇到的戰士無不熱情地打著招呼，他們會喊：「將軍，日安。」他們還會說：「萊恩，你好。」

　萊恩已經不是巡航開始時那個默默不聞、從廚房來的傢伙了，他是第一支進入月亮灣中心小隊的一員，是引起整個草原風波的主角之一，是打敗了許多人、拿到許多多勳章的高強戰士。

　反覆說過，軍隊是個慕強的地方，只要夠強，從何而來、是何出生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個人的能力。

　萊恩•史密斯，是那個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機甲修復師。

　他們看到萊恩與將軍站在一起絲毫不覺得奇怪，因為從醫療救援隊那兒傳來了消息，將軍跟著眾

　人一樣深入了寒冰草原&月亮灣，一路和萊恩小隊在一起，感情好是肯定的。

　萊恩微笑著和認識的、不認識的打招呼，小聲在奧斯頓耳邊說：「論壇上那些帖子肯定都沉下去了。」說他又矮又小，他還是很介意的。

　奧斯頓同樣的輕聲，「不用在意，已經全刪了。」

　「幹得漂亮。」

　奧斯頓莞爾，「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對你的污蔑。」萊恩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

　萊恩笑，「嗯。」

　走出刑天艦，湛藍的天空出驀地跳躍到眼前，大朵大朵的雲緩緩地飄著，有幾隻拖著長羽飛過的大鳥，發出清越的叫聲，和自己想像的一樣。走在以灰白冰藍為主色調的星芒鎮，路過了紅橙子酒吧，酒吧門口掛著彩色草繩編織的花環，不僅僅是酒吧，肉眼所及，家家戶戶都點綴上了花環，讓清冷的小鎮頓時多了活躍的氣息。

　酒吧旁邊麵包店內傳來的香甜味道，勤勞的主婦用纖維粗糙的黑麥做出來的麵包是這個星球最主要的主食，一條只要五三個星幣，價格低廉，夠一家三口吃上兩天。

　黃油、果醬、煉乳在B612屬於奢侈品，但狼毒獸脂肪發酵而來的美味並不昂貴，粗硬的麵包片配上發酵脂肪帶來了粗獷的、原始的風味，是外來客很少能夠受得了的味道。麻將塊大小的一塊發酵脂肪，一家三口省著點兒能夠吃上三頓。

　嚴酷的大自然沒有把生活在這裡的人類趕盡殺絕，最起碼提供了產量還不錯的黑麥和脂肪層很厚的狼毒獸。

　路上走著許多年輕男女，他們或手牽手走著，或攬肩而行，露在衣袖外的手腕上戴著與花環顏色別無二致的草繩手鏈。

　月芒鎮正在過節日，慶祝暖陽季的豐收和喜悅，亦是青年男女遠足踏青的好時候。

　萊恩的記憶力很好，走過一遍的地方時隔多日再來照樣能夠找到正確的路線，只是這次線路上出現了刺鼻的氣味，一家小作坊的煙囪裡一蓬一蓬地冒著灰色的煙霧，味道就是因這而來。

　小店沒有招牌，只有一張大大的狼皮支撐開後放在門口，好叫人知道這是一家賣狼毒獸製品的店舖。

　刺鼻的味道就是狼毒獸脂肪在煉製油脂的時候獨有的氣息，要是做發酵脂肪就不會這麼臭了。

　難怪這條街這麼冷清。

　萊恩與奧斯頓逃離般地快步向前走，「花店距離這邊還挺遠，味道不會飄過去，等下回去的時候就不走這邊了。」

　「我頭一次這樣走在星芒鎮。」奧斯頓覺得很新奇。

　應該說，自從和萊恩在一起之後，他學會了生活，幹練簡潔的辦公桌子上多了花束，手邊有了糖果，經常能夠見到粉色的可愛點心，生活好像一下子就變得細膩溫馨了起來。現在，他竟然在逛街，沒什麼強烈目的性的逛街，說出去讓人知道了肯定覺得不可思議。

　萊恩的目光溫柔愛憐，他看著脫去了軍裝，換上了常服的奧斯頓，突發奇想地提議道：「送了東西去海娜那邊後，我們坐飛艇去月芒鎮，那邊生產皮革，有新鮮的海魚和海蝦，夜色下白色的月芒染上淡淡的粉色，可以躺在沙灘上看天空上的星星。不過月芒鎮正在冰凍季，不穿作戰服，我們不能夠待在外面太長時間。」

　萊恩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勸說奧斯頓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休息半日，他聽到奧斯頓沒有猶豫地說：「好。」

　「我看到的介紹說上，月芒鎮比星芒鎮更浪漫……你說什麼？」萊恩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不敢相信地問：「你說什麼？」

　「好，我說好。」奧斯頓說：「我們去月芒鎮，那是在海崖邊緣的小鎮，夜色中深藍色的大海會被染上紅暈，有光團水母浮到水面，冰凍季時紫斑紋玳瑁海龜會孵化。」

　奧斯頓用著自己乏善可陳的想像力，盡量將景色說得美麗，卻發現自己的努力不過是徒勞，他說的公事公辦，就和B612負責人遞送來的文字描述一樣，沒什麼美感。

　「真美，那我們今天去正好。」萊恩可不嫌棄奧斯頓說的乏味，他已經被奧斯頓眼角眉梢帶上來的期待和喜悅捕獲了全部心神。

　兩個說著話，不短的路很快走完，不遠處就是開在街尾的冷清花店，櫥窗裡耀眼奪目、鮮紅燦爛的月色玫瑰停在生命最美好的一刻，在海娜精心呵護下能夠保持住美麗很久。

　萊恩推開門，風鈴聲脆響，提醒在裡面忙碌的店主海娜有客人來了。

　正在給土培風信子澆水的海娜抬起了頭，她臉上還殘留著焦慮，這些根球從冒險家手中買來可不便宜，但是經過她的手養出來的風信子長得挺糟糕，僅有的兩三片葉子都呈現出了蕉葉的現象。

　看到來人，海娜睜大了眼睛，「是你。」她扔掉了花灑向前跑了幾步，突然意識到此刻狼狽的自己很失禮，連忙用身前的圍裙搽乾淨了雙手，凌亂的鬢髮抿到耳後。「史密斯先生。」

　「海娜你好。」萊恩臉上帶著笑容，幅度不是很大，能讓人感覺到安心，「對不起，我沒法把裡歐從月亮灣裡帶出來，我帶來了這些。你的愛人很愛你。」

　萊恩拿出了手包，打開手包露出裡面的日記、鋼筆和那條帶著彎月形狀護身符的手鏈，護身符有字的一面朝上，刻著海娜的名字。

　海娜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哆嗦了起來，她想彎起嘴角露出感謝的笑容，卻發現嘴角邊像是掛上了沉重的石頭，一直拉著它們垂向地面。心裡面突然空落落的，冰凍季肅殺的風吹了進去，凍住了渾身的血液，她很想放聲大哭，很想怨恨地看著萊恩，為什麼沒有把裡歐帶回來，哪怕是屍體！

　淚水蒙住了雙眼，海娜努力了好幾次才拿住了裡歐留下的東西，她撫摸著日記本的皮質封面，這還是他們去月芒鎮的時候她親手給裡歐挑選的，花了三十星幣，裡歐直說心疼、要去退了，可是拿著日記本的時候愛不釋手。轉頭就用打工賺來的錢給她買了一條項鏈，花了六十卻一點都不心疼，他那時說：我的海娜戴著真漂亮，就像是仙女。

　言猶在耳，人卻再也見不到。

　抱著日記的海娜笑了起來，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溫柔手掌拿掉了嘴角掛著的沉重石頭，「謝謝你史密斯先生，謝謝你帶著裡歐回家。」

　「不用謝。」再多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萊恩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他和奧斯頓對視一眼，拿起了月色玫瑰遞到了海娜的面前，「海娜，這是裡歐想要摘了帶回來的，現在交給你，我把月色玫瑰的根須一同帶來了，你只要好好養，它們會長得很多。」

　海娜驚了一下，咬著下唇向後退了兩步，她搖著頭說：「不行，不行，這是你冒險帶回來的，我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夠活著從月亮灣帶回能夠種植的月色玫瑰，你肯定花費了許多功夫，我不能夠霸佔你的勞動成果。」

　「我那兒還有，我以後會種在房子的周圍，開出最美艷的花朵。」萊恩把花往前送了送，「能夠生長就是希望，祝你以後幸福，這也是裡歐希望的。」

　淚水無聲地從眼眶奪出，海娜呢喃著，「希望，希望……」她從萊恩的手中接過了月色玫瑰，嗅著玫瑰裡淡淡的花香。

　叮鈴鈴——

　風鈴聲陣陣，像是有人走了進來，帶起一陣清風拂過海娜的面頰。

　•••

　在海娜的注視下，萊恩和奧斯頓走出花店，走出去十來米他們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是匆匆而來的海娜。

　海娜手上拿著兩條彩色草繩編的手鏈，一條遞到萊恩身前，一條遞給了奧斯頓，他們接過後，她雙手合十虔誠地祝福，「祝你們幸福美滿，長長久久。」

　萊恩和奧斯頓同時說：「謝謝。」

　編織手鏈的草只有暖陽季才會生長，富有韌性，風乾後刀砍火燒都不會壞，是星芒鎮情侶間最常見的配飾，叫做彩虹繩，象徵愛情的美好與長久。

　海娜看著萊恩和他的愛人越走越遠，不像上一次目送萊恩離開，這回她沒有停留太久，看了一會兒後就轉身離開走進了花店，現在她有裡歐、有希望了。

　奧斯頓和萊恩就像是大街上走著的普通青年男女那樣並肩而行，往小鎮邊緣的航站樓走去，每天有三個航班開往海邊小鎮月芒，他們正好可以趕上第三個。明天坐第一班飛艇回來就好。一對情侶牽著手從身邊走過，萊恩看向他們交握的手，兩根彩虹繩虛虛地搭在手腕上，隨著走動，不時能夠碰在一起。萊恩輕咳一聲，自然垂在身側的手移動著，看都不用看就精準地抓住了奧斯頓的手，「航站樓到了，我們進去買票。」順便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大庭廣眾之下牽手的理由，為了更快的趕路，就是這樣。

　奧斯頓下意識掙脫了一下，沒有掙開，他看著兩個人交握的手抿了抿薄唇，放任著沒有再管。

　路上人挺多，有星芒鎮本地的，有來自於世界各地的冒險家，有駐軍士兵或者家屬，還有刑天艦上的軍人們。

　其中就有幾個近戰的看到了將軍和萊恩，正準備上前打招呼，卻突然看到了這一幕。

　「我是不是瞎了？」

　「你沒有。」

　「啊啊啊，我為什麼看到萊恩和將軍牽手了！！！」

　「我也看見了！！！」

　有人遲疑地提出了疑問，「他們是什麼關係？」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說：「你們聽說了嗎，將軍結婚了。」

　「……」

　「……」

　「……」

　眾人異口同聲地說：「不可能！」

　消息比較靈通的那位，「不會有假，我有哥們是指揮部的，他是從機甲戰鬥隊聽到的，機甲戰鬥隊的消息來自於機甲修復部門。」

　曲折的消息來源，不可思議的消息內容，炸得眾人腦瓜疼。

　「呵呵，我們肯定是喝多了，回去睡覺吧，醒來後發現是一場夢。」

　「怎麼辦，我在論壇上回復過編排萊恩的帖子，我嘲笑他肯定沒有十厘米。」

　「……難怪那些帖子一夜間全都是消失了，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刑天艦是個言論自由的地方，說的再過分也不會刪帖，但是會被請去領導那邊喝茶。

　「在下面的太長也沒有什麼用吧。」不知道是誰小聲的嘀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