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代理執行長

　萊恩抱著團團站在大廳二樓， 這裡的迴廊是正方形，中央空出來正好可以看到一樓大廳的中間部分， 以前大廳中央空蕩蕩的， 主人不在家的老宅連個擺在這兒的裝飾品都沒有，顯得空曠、沉悶而樸素，現如今，中央鋪著方形地毯， 地毯上是巨大的層疊型插花，有半人高的漢白玉花缸裡插著繁複錯落的花卉。萊恩能夠認出牡丹、星星花、銀河葉、大葉蓮等等， 繁複熱鬧卻不會覺得錯亂紛雜， 整個花缸直徑有一米五， 底座加上花卉有兩米五高，非常考驗插花師的功力， 但插花師不是什麼大師級別的人物， 與之恰恰相反， 管家鮑爾斯還是這一領域的新手，可是製作出來的插花已經能夠名列大師之作，不得不說天賦很重要。

　在上個星期， 大廳中央擺著的是睡蓮，上上星期是一尊烘托丘比特雕像的插花……插花徹底釋放了鮑爾斯高雅的審美天性， 家裡面就沒有重複的花卉。

　「寶貝， 爸爸很快就回家了， 我們下樓接接爸爸呀。」萊恩平抱著團團， 滿月宴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45天大的團團長得更加圓潤，大有和自己小名保持高度一致的架勢。

　團團打了個哈欠，小嘴蠕動了一下，像是要吃的。萊恩決定無視，因為半個小時前才餵過一次奶，不能夠看他想吃就把奶瓶塞進嘴裡，這不符合科學餵養的標準。有時候抱著越來越沉的團團，萊恩會有精細化餵養小豬的錯覺。別看才一點點大，小傢伙的力氣可不小，抓住了爹爹的衣服邊拉著，萊恩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拉拽的力度。

　萊恩低頭看團團，笑著說：「寶貝，以後爹爹給你制定一個完善的、適合你的鍛煉計劃，讓你的力氣充分的有用武之地。」

　團團黑亮的眼睛還看不清楚東西，他眨巴眨巴地向上看，彷彿是看到了爹爹臉上的笑容，繼續打個哈欠，但他就是不睡覺，好像是要等著爸爸回家。

　休假中的奧斯頓沒辦法拋下工作，只是比正式工作的時候稍微清閒一點點。

　臨時政府成立之後就對首都星駐軍進行了整頓，發現了很大的問題：走裙帶關係進入的權貴子弟多於普通士兵；空有軍人的名頭卻無軍人的實力，單體素質太差；缺乏訓練，空架子太多；虧空軍餉，財政不清，資金去向不明；工資分配不平等，冗餘人員太多，人浮於事……徹查的結果比想像的還要嚴重。

　這裡可是首都星，是整個帝國政治文化經濟的中心，人口密集，安保上有如此大的漏洞，簡直就是在政府的臉上扇大耳光！難怪萊恩上次受到襲擊，在天空中你追我趕，爆炸火光沖天而起，打鬥路線長達五十公里的情況下，駐軍和警察等襲擊即將結束的時候才有行動。

　這還只是針對個人的暴力襲擊，如果是針對整個首都星、整個首都城市的呢？

　在中央政府大樓前面埋個炸彈，在人流最密集的時候「轟」……令人不寒而慄。

　知道首都星守備能力空虛的人不多，一旦信息擴散一定會引起民眾恐慌，到時候政府形象就會在民眾心目中大跌，說不定各地反政府組織就會趁此行動，宣揚政府無能論。民是根本，一個失去民眾信心的政府撤換再多的首相也挽救不了形象，人們不會指責某某組織的政府不行，只會將苗頭指向整體。

　古斯塔夫當政期間為什麼要這麼做？結合康納說的要復辟帝制，萊恩一下子就能夠想很多。也許，他們想的就是破而後立吧。如果不是襲擊事件的發生，提前暴露了首都駐軍的無能，萊恩想，待一定時機的時候他們會自曝其短的，到時候就是一場從上至下的、翻天覆地的大變革。「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颶風起於青萍之末」，一場國家大動彈往往就是在細微之處出現。

　「哼哼~」團團抓緊了爹爹的衣襟，肉肉的小拳頭非常有力道，把老爹從思考中喚醒。

　萊恩哄著，「小祖宗你又想幹啥？」

　團團又不會說話，哼唧兩聲吸引個注意力就是了。

　孩子出生了才知道當父母的辛苦，餵奶、換尿布、抱著哄哄……半夜三更被吵醒已經是常態，萊恩甚至養成了晚上爬起來兩次查看團團情況的習慣，養育一個孩子著實辛苦。

　「爸爸很快就回家了，我們下去。」

　「哼哼啊。」團團哼唧了兩聲像是在應和。

　因為首都星駐軍糟糕的情況，臨時政府委託休假的奧斯頓前去整頓，所以這段時間奧斯頓有些忙，每天八點鐘出門，要到下午五點鐘才回家，團團就成了小小的「留守兒童」了，每天因為想爸爸哭唧唧。老祖母常常逗趣地說：這麼大點兒孩子，竟然就知道了。因為自身的經歷，萊恩有時候會狐疑地看著自家兒子，揣測這是不是個帶著記憶重生的小傢伙，試探了幾次，他可以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團團是喝了孟婆湯投胎的，是個真正的小嬰兒。

　抱著團團站在門口，小傢伙就不再哼哼唧唧，瞇著眼睛小小的休息，等著爸爸回家。萊恩看了一眼時間，才四點二十分鐘，離奧斯頓回家要一會兒呢。見團團像是睡著了，萊恩小心翼翼地移動著，準備送他去樓上睡覺，剛走出兩三步小傢伙就不幹了，立刻醒了過來憋著嘴要哭不哭，「嗚嗚嗚……」

　萊恩：「……真是服了你了，裝天線了嗎？！」

　團團眼角掛著一點點淚水，爹爹不動他就不哭了。

　窩在萊恩腳邊的大福打了個哈欠，因為有團團在，它有些小失寵，也是在積極「自救」當中，時刻博取著奧斯頓的視線。

　萊恩敏銳地聽到了聲音，抬頭往天空看，果然看到了老宅上空的透明薄膜打開，露出一艘底色為黑色、門上有金十字軍團徽章的小星船，因為有襲擊事件的前車之鑒，奧斯頓現在使用的小星船是特別定制款，提車回家之後萊恩還對此進行了二次改造，增裝了一些武力裝置，一旦遇到襲擊，也能夠保證可以扛到救援的到來。每天，原初和代號零陪伴奧斯頓上下班，充作最最貼心和全能的保鏢。為此萊恩正在設計新款小機甲，老宅下面的地下室重新啟用了起來，增加了許許多多的設備，只要材料允許、時間夠用，他甚至可以在家裡面打造出大型機甲。

　遠處，小星船逐漸下降，萊恩從呼喚而來的家務機器人手中拿過了斗篷裹住了團團，裹嚴實之後抱著他往前走，走出前庭、走出小樹林，再走上十來米就是臨時停靠點。輕微的嗡鳴聲中，小星船在代號零的操作下穩穩落地，艙門打開，忙碌了一天的奧斯頓提前回家，他一手拿著一束用藍色包裝紙、黃色緞帶包裝的玫瑰花，另一手提著一個禮物盒，看到萊恩，清俊的臉上帶上了笑容，快走了幾步到萊恩身邊，笑著說：「生日快樂。」

　萊恩有些茫然。

　「今天是8月11日，你的生日啊。」

　萊恩恍然，「對哦，今天是我的生日，難怪爸爸媽媽不讓我進廚房，難怪奶奶把團團扔給我，讓我抱著就行，不能夠幹別的。」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

　「生日快樂。」奧斯頓溫柔地重複，主動地親上了萊恩的雙唇，一個輕柔的吻。

　萊恩眸中滿是柔軟的情緒，「謝謝。」

　「之前兩年我們在一起都沒有過過生日。」奧斯頓有些懊惱地說。

　「過過。」

　奧斯頓：「嗯？」

　「我煮麵了，反正不是整歲生日，我不在意。」萊恩擠擠眼睛，狡黠地說：「你生日的時候我也煮麵了。」

　奧斯頓一愣，「我、我都沒有注意到。」

　「你忘記了嗎，生日當天我做的長壽麵，碗裡面就一根面。」

　「我還以為是一種獨特的麵食，只是我沒有吃過，都沒有問。」

　「哈哈，現在知道了，那是長壽麵，等你生日的時候我再做。」奧斯頓的生日在十二月，離現在其實也不是很遠。

　奧斯頓點頭，「嗯。」

　他把玫瑰花遞給萊恩，又蹲下來撓了撓大福的下巴、拍了拍大福的腦袋，最後還抱了抱掂量一下重量，「重了，長個了，大福是個大孩子了。」

　大福驕傲地挺胸抬頭，「嗷嗚！」它還學會了如何在地面捕捉靜態獵物，馬上就要學習如何捕捉動態獵物了。至於怎麼學會的，大福拒絕回想，因為放假在家的萊恩真的是個可怕的老師。

　挽著萊恩的胳臂，手上提著禮物，腳邊跟著大福的奧斯頓和萊恩往家裡走，兩個爸爸好像忘記了什麼，什麼呢？被斗篷蓋住頭臉，世界成了淡淡的灰的團團用稚嫩的小手抬了抬蓋住自己的東西，以他現在的力氣是別想撼動斗篷的力量的，急得團團嗚嗚嗚哭了起來，眼淚水滴滴答答地順著小臉蛋兒往下落。

　聽到哭聲，兩個爸爸面面相覷，他們把兒子忘記了。可憐的小團團不會是買孕育艙的時候，順帶送的吧……

　萊恩接過了禮物，把孩子給了奧斯頓，奧斯頓嫻熟的接過了兒子，打開了斗篷看到一張哭唧唧的小臉，心疼地在團團飽滿的額頭上親了親，「對不起小團團，爸爸竟然把你給忘記了。」

　團團感受到爸爸熟悉的氣息，慢慢不哭了，只是臉上依然帶著淚水，委屈地往爸爸胸口靠，像是在尋覓著安慰、又像是在控訴老爹在家裡面不給自己吃的一樣。

　「小淘氣！」萊恩氣笑了，好像自己虧待了他一樣，「真是小饞貓，之前剛吃過，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奶。」

　「能吃能睡，我們團團要長個。」

　他們並肩走進了主宅，正廳竟然換了樣子，能夠一次性容納三百多人參加聚會的大廳佈置一新，牆上貼上了生日快樂的氣球，堆滿了一些裝飾品，彩條垂掛，喜氣洋洋。還有悠揚的音樂聲傳來，坐在鋼琴前的是老祖母，滿頭銀絲的她用蒼老的手指敲響了一個又一個琴鍵，在音樂聲中，爸爸媽媽推著精心準備的蛋糕走了出來，是一個十寸的圓形蛋糕，上面點綴著漂亮的裱花，散落著鮮艷的水果，是媽媽用一天時間精心製作的。

　「生日快樂。」大家齊齊地送上了祝福，夾雜著團團小小的哼哼聲，像是應和著，和大家一樣說著祝福的話，萊恩過生日的次數很多，但印象深刻的生日並不多，這一次生日絕對會在記憶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不是因為規模、不是因為環境，而是因為參與的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人基本上都在這兒，有奶奶、有爸爸媽媽、有奧斯頓、有團團……多快樂滿足的生日。

　晚上，奧斯頓把團團交給了父母，團團離開溫暖、舒適的懷抱，扁扁嘴有些想哭，但因為他有些困了，是邊打哈欠邊用「小觸手」找著爸爸。

　奧斯頓，「麻煩爸爸媽媽了。」

　媽媽抱著團團，笑著說：「哪裡是麻煩，照顧團團我們很樂意，馬上就要回E69了，真是捨不得。」他們出來的時間很久了，是想陪著團團，看著他一點一點長大，但家裡面一堆事情呢，什麼地方應該種什麼、應對市場的需求應該提高什麼的種植面積、什麼要收割採摘了需要談一個好價錢、什麼作物要進行改良培育等等，身為農場主夫婦，他們的種田生活也不是輕輕鬆鬆的只需要看日出日落就好。

　奧斯頓有些歉意，「等團團長大了一些了，我就送他去種植星。」一想到要和自己的孩子長久的分開，他的心就忍不住顫抖。

　「等你們實在是忙不過來的時候再送來，我們來帶，孩子還是要跟在自己的父母身邊的。」

　奧斯頓點點頭，看了一眼實在是抵抗不住睡意睡著的團團，小手還伸長了像是要抓住爸爸。奧斯頓抓起小手輕輕地送到嘴邊親了一下，隨後放好小胳膊，和爸爸媽媽說了晚安，轉身離開回房間了。團團睡著的時候是個小天使，等半夜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小惡魔了，哼哼唧唧的不是要喝奶就是尿尿了穿著不舒服的紙尿褲要換，那時候就是折騰人的小惡魔！

　把團團送到了把爸爸媽媽那兒，奧斯頓回到房間，推開門時看到寬敞的臥室內照明的燈光關了，裡面一片漆黑，他下意識地就想開燈，聽到萊恩的聲音，「別開。」

　萊恩在臥室一角，他打開了個人終端，微小的亮光指引奧斯頓過去。奧斯頓莞爾，放棄了打開燈光的主意後走到了萊恩的身邊，在那兒坐下，小沙發上放著點心盒子，萊恩眼明手快地拿開了，不然就讓奧斯頓坐身下了，點心盒子裡面是看電影必備的爆米花、奶茶、瓜子……萊恩就是這麼俗氣地安排了一場電影，看的還是經典主題的愛情電影，而且是古地球時期的老電影翻拍。

　「還記得之前去瑞德星，我安排了一場電影嗎？」

　「記得。」奧斯頓還想到萊恩制定了一系列的約會計劃，最後卻因為種種原因計劃內容沒有如期進行。

　萊恩對沒有執行成功的計劃耿耿於懷，但因為工作、生活的事情接踵而至，很難繼續計劃，現如今終於讓他找了個完美的機會看電影，全息電影人物場景就像是在眼前發生的一樣，電影裡面男女主人公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分分合合，最後在午夜的鋼鐵大橋上，女主看著男主逐漸變小的背影，感情驅使著她不要猶豫、不要放棄這段愛情，果斷提起裙擺衝進了夜色中。鏡頭最後留給了空無一人的長橋，在悠然的音樂聲中緩緩落幕。電影是開放式的結局，也許男女主二人在夜色中相遇、擁吻，也許女主醒悟得太晚，追出去的時候男主已經走了，也許……

　生活有太多也許的可能，做出的選擇不同，結局就會不同。

　暗色中，萊恩和奧斯頓擁抱著彼此，親吻著彼此，這個夜還很長很長……

　•••

　奧斯頓有首都星駐軍的事情忙碌，萊恩也不是全天候有空，留著父母在首都星再住半個月，等團團滿兩個月的時候返家。在此期間萊恩給家人安排了幾場遊玩活動，此前已經帶著爸爸媽媽和奶奶遊玩過了夏娃市，但首都星好玩的地方不僅僅是夏娃，萊恩帶著家人出去過，他沒有空的時候就喊來了表哥康納作陪，難得來一次首都星怎麼可以錯過這兒的經典景點呢。

　不是每天都有空的萊恩在麥克亞大師的幫助下，已經破格擁有了帝國研究所的正式編製，因為他已經擁有機甲修復師的三級資格證，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是一年，腦海中擁有海量知識，再看看資料書就可以輕鬆通過資格證考試的萊恩已經不需要在考試過程中多費筆墨。機甲修復師三級絕對是個重要的節點，已經領先了同行無數，在萊恩這個年紀獲得該項資格證，可謂是古往今來第一人。更加勁爆的是，他被麥克亞大師推舉為帝國研究所的臨時執行長，亦即代執行長，在麥克亞大師退休前的這段時間掌管研究所的部分事務（除了行政以外的所有事務）。

　萊恩很有能力、很有天賦，之前隱隱地就成為了研究所許多人的領頭人，但隱形的又不代表正式的任命。正式任命下來的時候，很多人表示了不服，萊恩太過年輕，有天賦但是成就太少、有能力但是頭銜不多……

　今日，麥克亞大師通知各部門開會，於那天召開新型機甲發佈會的會議室舉行。上午九點，人員到齊，坐於主席台上的麥克亞微笑著看台下的人，有些人來到帝國機甲研究中心已經有五十多年了，期待著晉陞、期待著能夠接觸到更深層次的東西、期待著得到更高的榮譽……許多人為此放棄了去地方機甲研究所工作的機會。他知道，在帝國機甲研究所流傳著一句話：調到地方，就是遠離了核心機構，職務高是明升暗降。

　他在機甲研究所待了有一百多年了，冷眼看著的事情和人太多太多，是需要改變的時候了，也許萊恩就是攪動起一潭死水的關鍵。很多人看不見，麥克亞大師只有看中的人才才會調到地方上進行鍛煉，他數名弟子都是如此，但被他選中的人要麼拒絕了，要麼是同意之後心中有怨言，只有在地方上得到了鍛煉後才發現了大師的用意。

　帝國機甲研究所資源、科研環境等等固然是好，但這兒人才濟濟，想要出頭太難。除了一些頂尖的科研人員能夠接觸超出自己領域的問題外，許多人十幾年如一日地重複著相同的事情。

　說了簡單的開場白之後，麥克亞大師直接切入主題，他雖然嘴角依然帶笑，但是身在高位多年的氣勢使他看起來頗具威嚴，「我任命萊恩代理執行長，任命書已經頒布了下來，他將在我退休前總領科研上面的全部事務，等我正式退休之後，會看諸位的表現，正式任命執行長的人選。」

　人群嗡嗡響起，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