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首都星之行結束

　數據公佈之後， 那些心中還有疑慮的統統收起了暗藏的輕視，看向萊恩的目光無不充滿了敬佩和期待， 目光灼灼，彷彿是一群腦滿腸肥的老男人看見了身披薄紗的美妙女郎，那眼神是飢渴難耐的， 簡直恨不得打開萊恩的天靈蓋，攪動思緒找到關於機甲的一切靈感和想法，還希望這些想法立刻就能夠成為現實。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散碎的掌聲開始變得熱烈，啪啪啪中人們看萊恩的目光已經徹底不同，他那麼年輕，就攀登在了科技樹的頂峰，已經沒法讓人產生嫉妒的情緒，因為萊恩和他們的距離太過遙遠， 已經不是努力努力就可以彌補差距的。

　望塵莫及， 拍馬也趕不上。

　在熱烈的掌聲中，麥克亞邊鼓掌邊對萊恩說：「恭喜！」從今天開始，帝國擁有了一位年輕的機甲大師，如果獸型機甲在某次戰役中大放異彩的話，那萊恩的名字將會更加響亮， 麥克亞有種感覺，這一天不會太遠的。

　萊恩點頭， 笑著說：「同喜。」有他老師名義的麥克亞大師得到的殊榮不會少的， 能夠「培養出」那麼厲害的「弟子」， 那老師肯定有過人之處，世人肯定會這麼想的。

　麥克亞無奈地搖搖頭，「都是虛名，不過真的謝謝你，是你讓我有如此虛名。」他真的是沾了萊恩的光了！他雖然醉心於研究，但不是真的對功成名就、對家族地位毫不關心，他越好，他的子孫就越好，他老了已經沒法給孩子們帶去更多榮譽和保障，現在有了萊恩的幫助，虛名帶來的成就可以輻射很遠，希望孩子們能夠理解他這一份苦心，利用這個機會走得更遠。

　麥克亞看著面容溫和卻自生威儀的萊恩，心中盤旋著一些想法，利用名義上的師徒關係，兩家多走動走動……他看著坐於萊恩手臂上的團團，小小的孩子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中挺直腰背，不哭不鬧不怯場，目光如他的父輩一般郎朗有神而堅定，有父輩這麼好的資源在，只要這孩子心性不差、肯學會學，肯定會走得更遠。想到自己基因序列為X的一個孫子、兩個重孫女，年齡沒大團團多少，應該能夠玩到一塊兒去的。

　帝國國寶級的機甲大師心中幽幽歎了一口氣，有朝一日他竟然會打這樣的主意。

　但人之常情，有這樣思量的人不在少數，攀交情、拉關係，從娃娃抓起，多少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是由婚姻締結成功的。

　萊恩始終微笑，漫不經心地捏了捏團團肉肉的小手，心裡面的想法非常簡單，保護好自己的家庭、保護好孩子，如此而已。

　演練場上，白色有翼獅獸型機甲緩緩踱步，頭顱高昂，無任何感情波動的眼睛睥睨左右，王者之氣凜然昭著。獸型機甲調整了方向，竟然朝著控制室直直而來，在它無機質的目光中，一些人竟然兩股戰戰、背心冒出冷汗，恐懼的尖叫聲壓抑在緊閉的嘴唇下，雖然沒有叫出聲，但臉色蒼白，身體違背理智，下意識地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大人們還能夠控制，隔壁參觀室內的孩子們已經放聲大叫了起來，有害怕的、有激動的，反應特別真實，有孩子因為恐懼轉身就往外面跑，這還算是好的，有些因為膽怯直接就嚇呆在原地，尿褲子的都有一兩個。

　巨大的猛獸，冷硬的機器，毫無感情的獸眸，組合在一起讓人想到了死亡，是潛藏在血脈中對野獸的恐懼和對深淵的害怕。

　在場最為鎮定的當屬萊恩父子了，團團拍著小肉手，大聲而響亮地喊著，「爸爸！爸爸！」

　小身子甚至向前探，力氣挺大，要不是萊恩抱得住，這孩子肯定就迫不及待地躥出去了，夠了半天卻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團團噘嘴，抱怨著喊，「爹爹。」

　萊恩假裝自己不知道團團的想法，明知故問，「團團要幹什麼？」

　「摸，摸大大福。」團團分得清楚大福和機甲的區別，特意加了形容詞，可見這孩子在小小年紀就擁有了清晰的思維和判斷能力。

　萊恩：「團團不怕？」

　「怕？」團團天真地歪頭，就像是在反問著爹爹，什麼是害怕。

　萊恩，「爹爹帶你摸摸機甲，爸爸很快就過來了。」

　機甲的駕駛對於頂尖的、優秀的戰士來說，其實是一通百通的，只要熟練地掌握所有的技巧，就能夠靈活地駕駛任何機甲，對於奧斯頓來說就是如此，哪怕獸型機甲與人形機甲行走方式、操作模式等等方面截然不同，但是這難不倒奧斯頓，熟練熟練就能夠掌握了。

　他操作著機甲靠近牆壁，在他的視野中控制室距離地面五六米的窗戶正在不斷地接近，他看到窗後的萊恩抱著團團，看到了團團小臉緊緊地貼著玻璃，恨不得穿過玻璃直接到演練場內和機甲近距離接觸。同在窗口的還有數位軍人，他們可不鎮定，那樣子和團團不逞多讓，都想破窗戶而出。

　奧斯頓輕笑，在最靠近控制室窗口時矮下了獸型機甲的頭顱，機甲的臉正對著窗戶，就這樣給孩子隔著玻璃摸摸吧。

　控制室內不知道多少人發出了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不得不說這一幕是恐怖片裡的經典橋段——巨大的野獸低下腦袋，碩大的眼睛透過窗戶玻璃看向屋內，這一刻人類會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為了造就這種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萊恩在設計之初就確定了獸型機甲的眼睛一定要仿真，現在看來設計得非常成功，獸瞳甚至能夠根據光線的變化改變瞳孔的形狀，這一點是麥克亞大師設計的機甲沒有想的，所有從外觀上看就少了許多威武感。

　萊恩甚至一度想過是不是要給機甲披上一層毛髮，顯得更加真實……後來想想算了，這樣只會顯得不倫不類，缺少了金屬的神秘感和威猛，反而會落了下成。

　「團團，別拍玻璃。」團團把玻璃拍得啪啪響，萊恩說了一聲。

　團團委屈地指著外面，他不想在屋裡，他想在屋外！！！

　萊恩：「現在不行。」

　團團被爹爹拒絕了，更加委屈了，捏著小手可憐兮兮地看著窗外，就像是透過機甲的獸臉看到了爸爸，他要向爸爸告狀，哼唧。

　外面巨大的「野獸」朝著室內點點頭，團團感覺自己得到了安撫，皺成包子的小臉稍微舒展開了一些，不過依然好傷心，他想摸摸大大福嘛，回家後告訴大福，他摸到了它的同類呢，嘻嘻。垂下頭，團團歎了一口氣，現在沒法和大福分享自己的感覺了。

　萊恩：「……」為什麼兒子小小年紀，他就有些弄不懂孩子在想什麼了？

　團團抬頭看看爹爹，搖了搖頭，又歎了一聲，「唉。」

　萊恩：「……」

　萊恩：「不允許歎氣，爸爸和爹爹說過的，知道了嗎？」

　團團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哦。」

　奧斯頓不知道萊恩和團團有如此互動，他離開了主控制室的窗外後看向了側邊的小參觀室，發現裡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許多孩子承受不住壓力大哭大鬧了起來（願意來參觀室的孩子家長都是提前簽過協議的，就怕出現一些焦慮的情況，以後找研究所的麻煩。在參觀之前，工作人員就特意強調過幾點，但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很顯然會高估自家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奧斯頓決定不把腦袋湊到參觀室的窗邊，只是抬起爪子和站在窗口的幾個孩子互動，那些孩子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明亮。

　現在真的沒法立刻近距離看機甲了，在不違反研究所規定的情況下萊恩可以帶著孩子進入演練場，別的孩子也可以進去，這是參觀的一個環節，屬於特別彩蛋，可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的，如果能夠摸到最新型的機甲，那足夠吹噓一輩子。

　而現在，要讓助手送走應邀來參觀的人，至於這些人有什麼話要說，都留著以後溝通吧。等把一群欲言又止的人送走（想要觸摸機甲的除外），萊恩和副手說了幾句，讓把數據匯總總結，寫一份三萬字的匯總報告給他。副手點頭表示知道，這樣的總結很普遍，能夠讓領導更加直觀地知道機甲的情況，他當下抓了幾個人整理數據，得到此殊榮的人立馬激動起來，立刻埋頭幹活。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得到整理數據的工作的，能夠看完整的數據多麼了不起啊啊啊，一定要趁此機會多學習一些！

　萊恩抱著生悶氣的團團走了出去，團團懨懨地趴在他的肩頭，聽到身周有新動靜傳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直到團團聽到爹爹說了一聲，「團團，抬抬頭看看身邊是什麼。」

　團團這才抬頭往外看，立刻哇了一聲，小眼睛睜得滾圓，「大大福！」

　萊恩彎腰把孩子放到地上，扶著團團站穩了，拉著他的小手按在了機架上，「團團，這是機甲。」

　「機機？」

　「機甲。」

　「甲甲？」

　萊恩：「……」他有一瞬間光感覺團團是故意的。

　萊恩：「是機甲，爹爹設計、製作的機甲，爸爸在裡面開，機甲！」

　團團咿呀學舌，「機甲。」

　萊恩長吁了一口氣，終於對了，他沒有教過別的孩子，養子安東尼奧到身邊時都是乖巧懂事的樣子，所以真不知道他們家團團的學習能力已經遠超他人了。

　萊恩問：「什麼感受？」

　團團彎彎眼睛，「大大福，涼涼。」

　「是啊，金屬的嘛，肯定涼涼的。」

　團團：「爸爸？」

　「爸爸等會兒就下來。」

　團團：「哦哦。」

　團團掙開了爸爸的手，自己用小短腿繞著白色的大爪爪走了一遍又一遍，不時上手摸兩把，每一次摸感覺都有新驚喜，最後團團嘿喲嘿喲地爬上了前爪上靠著爪子穩當當地坐了下來，朝著爹爹咧嘴笑，看起來挺傻。萊恩收回了腳，剛才他就輕輕地踢了一下團團的小屁股。

　獸型機甲的駕駛艙在前胸，艙門打開，奧斯頓騰躍而下，平穩落地。迎著萊恩的目光走了過去，奧斯頓說：「很棒！」這是他迄今為止駕駛過最好的機甲，「謝謝，你總是會給我驚喜。」

　「這樣的驚喜不算是什麼，以後還會有。」他的想法很多，還會隨著歲月的成長、閱歷的增多與日俱增，以後只會有更好、更出色的機甲誕生，「以後每一次新機甲的試駕，都會有新的感受、新的驚喜。奧斯頓，我做出來的機甲你都會是第一個試駕的的人。」

　奧斯頓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行為有悖於自己一貫的作風，也許還會讓別人覺得自己不夠嚴肅正經，會吸引來在場許多人的目光，但是他就是要這麼做！他走了過去，傾身在萊恩的唇上留下輕吻，「我還是要說謝謝，為現在，為未來。」

　吻太過短暫，一觸即離，和蜻蜓點水差不多，萊恩卻很滿足地舔了舔嘴角，彷彿那兒還殘留著奧斯頓的味道，「為我們在一起的日日月月。」老夫老夫了，有時候就是要肉麻兮兮一下。

　「爸爸的！」

　對視的萊恩和奧斯頓聽到團團提高的小嗓門，朝著聲音看過去，發現團團抱著機甲的腿，但小胳膊小腿的架不住兩個六七歲的大孩子的雙手，硬生生地要被他們拽下來了，沒有任何保護的話，這一下會非常疼。萊恩和奧斯頓下意識地皺眉，奧斯頓更是向前走了起來，現在他們是在保護孩子，不是溺愛孩子，如果團團再大一些，比如三四歲，已經初步具有了自己解決麻煩的能力，他們絕對不插手，但現在孩子只有小小的一歲多，十幾個月大，完全不是大孩子的對手，那些孩子太粗暴了，竟然直接拽著團團的腿向後拉，絲毫不顧及團團會不會疼。

　團團護著機甲的大爪爪，被粗暴對待一點兒也不哭，大聲地強調著，「爸爸的！」

　「你們幹什麼？」

　兩個大孩子見到有人來干預，氣憤地說：「我們只是想畫畫，這個小討厭不允許。」

　「你們是錯……」前來伸張正義的七歲孩子沒來及說下去，因為被安置在牆壁邊緣、不允許靠近機甲的保姆機器人見到團團受到傷害，啟動一級程序，如離弦之箭般衝了過來，先是速度極快但又不會傷害到人地推開了兩個孩子，又托住團團的屁股讓他穩住身形，牢牢地趴在機甲的大爪子上，就比奧斯頓快上兩步。

　保姆機器人抬起了手，隱隱地露出了武器，重複著發出，「警告！不允許靠近，否則開始進攻。警告！不允許靠近，否則開始進攻。」

　兩個拽團團的孩子嚇得臉都白了，下意識看向了擔當解救角色的七歲男孩，然後和那個男孩兒一同害怕地看向奧斯頓，孩子藏不住情緒，很顯然他們是知道團團的家長是誰的。

　奧斯頓沒有去看那些孩子，他彎腰抱起了團團，查看團團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後難看的有所和緩，「團團有哪裡疼嗎？」

　團團才沒有覺得哪裡疼呢，他興奮地朝著爸爸手舞足蹈，成功地守護住了爸爸的機甲，他感覺到非常自豪，「不不，機甲爸爸的！」說完後他還認真地點點頭。

　萊恩在機甲的腳邊發現了幾隻彩筆，是研究所裡統一採購的繪圖彩筆。再看向那三個孩子，孩子畢竟還小，面對不笑的大人立刻就慫了，擠擠挨挨地站在一塊兒，從肢體行為中可以看出許多，他們本來就是認識的。萊恩搖了搖頭，抬起視線看向正在靠近的兩個大人，其中一個是滿臉怒容的麥克亞大師。

　走在大師身邊的男人與他的容貌有兩三分相似，可以肯定是有血緣關係的，而看過全研究所工作人員檔案的萊恩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姓麥克亞，是麥克亞大師的第二子，匠心太重、創新天賦不夠，只能夠當一個守成的機甲設計師，永遠走不上更高峰。

　再看看三個孩子，那個七歲的男孩兒的眉眼間依稀和男人很像。

　萊恩雖然不想把人心想得太壞，但是結合起來不難還原出大致的情況，麥克亞大師的兒子大概是想到了英雄救美的橋段，想利用所有機器人不能夠靠近機甲的機會套路團團，先是安排了兩個欺負團團、然後安排一個幫助團團的，讓孩子間產生友誼吧。

　萊恩臉上揚起了笑容，走近了站在一塊兒的三個男孩兒，看向三個孩子，就連眼睛也浮現出了一些溫柔的笑意，但仔細看能夠發現，眼底冰冷一片，他問那個七歲的男孩兒，「你好，你多大了？」

　「七歲。」萊恩的笑容能夠使人放下心防，三個孩子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中間的孩子也有膽量回答問題了。

　萊恩又問：「叫什麼名字呀？」

　「雪諾•麥克亞。」

　「萊恩……」這是已經走過來的麥克亞大師在喊，聲音中帶上了一點點哀求。

　萊恩歎了一口氣，繼續問：「雪諾，能夠告訴我你的基因序列嗎？」

　「嗯，我是X。」

　萊恩抬頭看向麥克亞大師，「大師，我很敬重你，但家人是我的底線。」

　麥克亞大師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攬住了身邊想要開口說話的兒子，他低頭說：「對不起。」

　萊恩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在他身後，麥克亞大師失望地看了一眼兒子，無地自容地轉身走了，他不知道是羞愧於兒子行為還是羞愧於自己沒有說出口的想法被兒子急不可耐地付諸行動了……

　萊恩走到團團那邊，看到小傢伙精神亢奮，沒有任何受到驚嚇的樣子，提著的心放了放，「團團以後要更加辛苦了。」今天的事情是第一次，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團團未來肯定會遇到更多人性的挑戰和考驗。

　奧斯頓緊緊地抱著兒子，抱得團團有些疼，聽到了孩子咿呀的一聲叫聲後他才驚覺不對鬆開了手，「他還小，現在不能夠面對這些。」

　「嗯，我們要給更多的保護，為他撐起平安長大的傘。」

　「馬上就是聯合行動，別等了，我們提前把孩子送去種植星吧。」

　萊恩點點頭，「這邊的事情馬上就能夠做好。」

　•••

　之後幾日萊恩依然忙碌，不過成果喜人，在他的斡旋下，兩台有翼獅獸型機甲的歸屬權到了金十字軍團手上，那台蝙蝠造型的榮耀軍團已經申請上，只等最後的批復。不僅僅是如此，萊恩收到了重新聘用的任命，從收到聘用書的這一日起，他就不是帝國機甲研究所的代理執行長，而是特聘機甲設計師，擁有超然的地位，目前看不出什麼實際的權利，但工資照樣領是非常完美的。

　等眾人反應過來時，那個溫和內斂的年輕人已經不在帝國研究所工作，研究所換了新的執行長，是一直處於考察狀態的萊恩副手，副手能夠成為執行長，萊恩的評價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