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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瞎》第100章
第100章

  意味著皇帝駕崩的九下鐘聲自摘星樓頂層傳出。

  鐘聲如雷貫耳,震得人腦子空白, 也震得城內城外各種飛禽走獸焦慮不安。

  聞風齋的鴿子向來都是最聽話的, 可即便如此,還是在鐘聲響起後驚飛了一批不曾關進籠子裡,也不曾用繩子捆住爪的白鴿。

  飛起的白鴿撲騰著翅膀略過天際。

  在摘星頂層, 圍成一個房間的推拉門按照地面的滑輪軌道被推到了一塊, 窗戶大敞, 一位白髮老者正在撞鐘。

  頂層的屋頂上, 兩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少女一坐一躺,一個看著遠處的皇宮, 一個看著滿天的星光,他們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不感興趣, 只是因爲醒鐘太吵,睡不著覺罷了。

  大永自百年前國師意圖逆謀起, 便裁撤了國師一職,但未免引起民間的騷亂, 這個消息幷無人知曉,只說是選不出國師,將國師之位一空空了百年。

  也因此, 同樣源自隱山的摘星樓從長夜軍, 尋醫閣, 秀隱山,聞風齋之中漸漸淡出。

  但其實國師一脉至今都還存活於世。

  因爲當年要逆謀的國師死後,當時的皇帝想要株連國師的族人, 但是很奇怪,除了逆謀的國師以外,其他的國師族人,每死一個,便會傳來一次與國有關的噩耗。

  從那之後,國師一族便只能待在摘星樓內,皇室不敢苛待他們,也不敢放他們出來,隻偶爾摘星樓內會突然出現來歷不明的外人,與國師族人結爲連理,生育後代,就這麽一代代延續到了如今。

  「我們,然後是秀隱山,你說下一個,會是誰?」看著星空的少年開口問少女,但因爲鐘聲太吵,他的聲音全都被蓋了過去。

  可少女聽到了,她說:「反正不會是尋醫閣。」

  少女說完又想了想:「長夜軍吧,誰讓他們如今的風頭堪比百年前的摘星樓,盛極必衰,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少年抬手,去抓那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不可及的星辰:「我說是聞風齋,那裡的人都狂得很,除了陛下,他們對任何人——哪怕是王公貴族也都是直呼其名,沒有半點尊重。」

  少女搖了搖頭:「那是安明德的問題,爺爺說他從小就聰明,只是在是非的問題上有些怪异。可他壞,不代表他一定會倒黴,就好像好人不一定能得善終。」

  少年放下手,又翹起二郎腿:「可我還是覺得,多行不義,必自斃。」

  「種下了惡因,是不會吃到好果子的。」

  ……

  九下鐘聲敲完,大局已經定下了一半。

  名義上已經死了的靖國公安明德立於窗前,手裡拿著一封模仿皇帝字迹寫出來的假傳位詔書。

  這封詔書雖然是假的,但却比真的還要真,哪怕是讓內閣的人來鑒定,都絕對分不出真僞來。

  因爲無論是先帝那封遺詔,還是皇帝留下的真傳位詔書,都曾在他手中停留過不少時日,足够他以此爲藍本,做出這封假詔書來。

  靖國公轉身看向身後的屏風。

  漆金雕花綉百鳥朝鳳的屏風後面,是他從自己兒女手中奪回來的妻子。

  此刻宮人正在給她梳妝,再過一會兒,他安排來勤王的兵馬就會將城內叛軍盡數鎮壓,她也能憑藉著這一份遺詔,名正言順登上帝位。

  林歇若還想翻盤,已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她要殺了慶陽。不然就算是把他殺了也無濟於事,但是林歇不會殺慶陽。

  絕對不會。

  一來,對林歇而言,是慶陽把她帶走,她才有機會進入長夜軍。

  不然她只會和她的妹妹林安寧一樣,空有一身極佳的根骨,却因爲被困在她大伯家中,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就更別說之後救林淵,護北寧侯府。

  所以,哪怕成爲長夜軍的滋味幷不好受,哪怕她因此過上了與林安寧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對慶陽,始終都是感恩的。

  凡事先記別人對自己的好——這是林歇的優點,也是林歇的弱點。

  二來,他們是打算讓君葳兩個上位的。

  靖國公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憎惡自己。

  最開始是因爲他不喜歡別人分散慶陽的注意力,對那兩個孩子的惡意讓那兩個孩子從潜意識裡就不親近自己甚至害怕自己。

  之後自己又利用對他們而言十分親近的未央,所用的諸多手段也讓他們漸漸接受了別人要殺他們父親的事實。

  最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太后的死與康王府的滅亡。

  太后雖然不是慶陽的親生母親,却是慶陽的嫡母,對慶陽的好遠超慶陽那個爲了討好先帝,不許慶陽出頭的母妃。

  慶陽能步入朝堂,也少不了太后的扶持,那兩個孩子也一直把太后當成親外祖。

  康王府與長公主府雖然來往不多,但康王畢竟是他們的舅舅,君鶴陽作爲他們的表哥,對他們更是照顧有加,君葳君蕤在禦書院的時候,君鶴陽也沒少通過自己的關係幫助他們。

  從小就缺愛的孩子,對善意與好感都是十分依戀的,他一口氣除掉了太后與康王府,那兩個孩子在得知內情之後已經恨毒了他,也從最開始的不會阻攔別人殺他,到恨不得親手將他殺死。

  可慶陽不同,慶陽雖然也曾對他們不管不問,可僅僅只是比起他們更加在意公務,幷不是不愛他們。

  慶陽會因爲君蕤在書院打架而頭痛,也會因爲君葳仗勢欺人而反省自己,更會總結辦法,讓這兩個孩子成長起來。

  也許方法幷不好,但她也是在意他們的。

  若林歇殺了慶陽,君葳姐弟的心裡必定會埋下種子,說不定哪天就會生根發芽,長成名爲仇恨的大樹。

  所以林歇不會通過殺慶陽來阻止他,林歇身邊的人也不會。

  宮人替慶陽梳妝完畢,行禮後安靜退下。

  靖國公邁開脚步,繞過屏風走到了慶陽身後。

  慶陽被打扮得很漂亮,一身皇室中人才能穿的杏黃色衣物,頭戴華美的金冠,精緻的妝容一如既往的明艶,甚至比平時還要霸氣幾分。

  慶陽,他的慶陽。

  靖國公又靠近了幾步,怕弄皺衣物,所以他只是放下詔書,從背後輕輕抱住慶陽,說道:「開心嗎?」

  慶陽透過鏡子看著他,沒有說話。

  靖國公從對夏衍的父親夏啓燕下手開始就知道,慶陽一定會反對她,甚至是震驚他的所作所爲。

  靖國公無法接受來自自己妻子的反對與疏離,便先下手爲强,把慶陽給囚禁了起來,幷用藥讓她忘却了前塵。

  之後便是向慶陽灌輸虛假的記憶,讓她在一切結束後,理所當然地登上帝位。

  只可惜中間出現了礙事的人,慶陽也被奪了回去。

  不過沒關係,慶陽還是隻依戀相信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他,對和她道明真相的君葳姐弟十分戒備警惕,也幷不相信他們的話。

  之後他不過稍加解釋,改了原先的說法,從她本就是皇帝,改成了她本就是順利成章的皇位繼承人,好讓她能親自參加登基儀式,而不是讓假貨替她。

  什麽都不記得的慶陽很輕易就相信了他。

  「怎麽不說話?」靖國公問。

  慶陽挪了挪位置,轉過身來抱住靖國公,小小聲喚道:「明德……」

  「嗯?」

  慶陽幷沒有說什麽,只是一味地喚著:「明德……」

  「我在。」

  「明德……」

  靖國公有些想笑。

  他太瞭解自己的妻子了,所以他知道慶陽現下的反應代表著什麽——

  她在害怕。

  畢竟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待會就要去面對全然陌生的朝臣。

  靖國公安慰她,輕聲哄道:「不怕,就算你什麽都忘了,不還有我在嗎?我一定會一直在你身邊……」

  噗哧一聲突然響起,是利刃扎透衣服布料與皮肉的聲音。

  靖國公抱著慶陽的手臂突然就收緊了,力道很大,直接將慶陽身上平整的衣服勒出了皺痕。

  「……慶陽?」

  靖國公的聲音染上了遲疑和困惑,他微微低下頭,正好對上慶陽長公主通紅的雙眼。

  在他們之間,一把匕首被慶陽長公主握著,直直捅入了靖國公的腹部。

  慶陽長公主仰著頭,問他:「你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沙啞的聲音不復剛剛的清澈,帶著輕微的顫抖,一開口,便讓眼眶裡滿滿的泪溢出,順著臉頰滑下。

  靖國公始終都沒有放開長公主,哪怕剛剛被她捅了一刀,他的第一反應也是將長公主抱緊而非推開,此刻看到了長公主的眼泪,他更是沒有去管自己受傷的腹部,而是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泪,問她:「慶陽……你恢復記憶了?」

  長公主沒有回答,靖國公却自己想到了答案:「是尋醫閣對嗎?」

  他用藥讓他的慶陽忘却過往,尋醫閣又讓她回想起了一切。

  果然——

  「我當初不該因爲尋醫閣無害,就對其放任不管的。」

  秀隱山和長夜軍他都有插手左右,唯獨尋醫閣與世無爭,隻專心治病救人,他就從沒管過,現在看來是他錯了。

  長公主閉了閉眼,用力咽了咽,然後才道:「你到現在想的,還都只是這些嗎?」

  靖國公:「我只是想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不想!」長公主嘶吼道。

  「這是你想要的,你和我說過,我記得的。」靖國公說著,有血從他唇角溢出,可他却像是感覺不到,隻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住慶陽的額頭。

  長公主猛地楞住,突然就想起那年自己難得因做錯事被太后責罰,安明德來找她,却因無法幫她而向她承諾,以後一定要讓她做太后那樣尊貴的女人,絕不會再讓她受委屈。

  當時的太后還是皇后,行事還是要看先帝的臉色,於是她便說,皇后沒有皇帝尊貴。

  之後她便將此事忘了。

  廢帝在位時,她也一心只想著救出當時還是三皇子的陛下,知道了詔書上是陛下的名字,也只想著讓陛下登位。

  直到陛下瘋魔,不管不顧地對廢帝餘黨甚至是與廢帝有關的人趕盡殺絕,就連不曾參與奪嫡的廢帝母族的外祖家都因此受到了株連,導致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未央與長夜軍更是背負無數駡名,她才在無法接受中,起了要奪位以匡扶社稷的念頭。

  可原來那幷不是一切的開始,正真的開端,遠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早。

  長公主的眼泪流得更加凶了,她抓著安明德的衣襟:「我不想了,明德……我現在不想了,我錯了我不想了,你把母后還給我好嗎,你放過她的孩子好嗎?」

  靖國公輕笑:「可是已經晚了,慶陽。太后死了,康王死了,陛下也死了,就連清河公主的丈夫也死了,他們都死了。」

  長公主幾乎要被這個現實給逼瘋,她喉頭發出哽咽,眼泪不停地落下,揚起的脖頸如同被獵犬咬住的將死的白天鵝,脆弱而凄凉。

  她爆發出一聲哭嚎,凄厲的哭聲中,句句泣血道:「我好恨!我好恨自己爲什麽要遇到你!!爲什麽要招惹你!!我恨!!我恨啊!!!」

  長公主這副模樣終於嚇到了靖國公,他慌亂地想要擦掉她眼睛裡不停溢出的眼泪,却怎麽也擦不完,嘴裡甚至還依舊哄著:「不哭,慶陽不哭了,不要哭。」

  長公主猛地將他推倒在地,撲在他身上,拔出他腹部的刀,舉起後用力落下,一刀一刀,插進她曾經依偎過無數次的胸膛。

  濺到她臉上的血與泪混到了一塊,靖國公從頭到尾都不曾反抗過,只在意識即將遠去之時,費盡最後的力氣抬起手,拂去她臉上的眼泪,不停往外溢血的口中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

  「慶陽……不要哭啊……」

  一瞬間,就像是回到了那個午後,被罰跪的慶陽倔强地覺得自己沒錯,就算哭得泪流滿面身體顫抖,也死死地梗著脖子不願低頭。

  從摘星樓密道偷偷跑進皇宮的安明德蹲在她身邊,一邊替她擦眼泪,一邊哄她:「慶陽,不要哭啊。」

  慶陽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她低著頭看著安明德漸漸失去光彩的雙眼,再一次,痛哭出聲。

  門外君葳與君蕤背對著大門,握緊了對方的手。

  許久之後,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君葳和君蕤一同轉身,看到了脫去杏黃色外袍,摘掉了身上頭上所有首飾,長髮披肩,幷用水將妝容全部洗去的母親。

  洗去妝容的長公主其實有一張溫婉素淨的臉,只是不想在朝堂之上被人小看,自己本身走的也是激進的路綫,這才會總是把妝畫得特別濃,讓自己看起來極具攻擊性。

  如今洗淨鉛華,她不再介意自己真正的容貌,幷等候許久的君葳和君蕤道:「在此處等我。」

  君葳與君蕤:「是,母親。」

  長公主去看了陛下。

  她早就知道了夏衍與君鶴陽的籌謀,所以她知道陛下一定還活著,可她一想到安明德剛剛的話,還是不放心,就去了安置陛下的地方。

  那是皇宮內一處及其偏僻的宮殿,沒有出入口,只能從泰安殿的密道進去,是太后曾經用來偷偷安置夏夙的地方。

  她進去之後就見到了坐在屋外石椅上的陛下,畢竟那一劍其實幷沒有看起來那麽凶險,陛下不過是在被送入後殿之後就被迷暈掉包了,死的那個是假扮成皇帝,會用龜息功假裝自己沒了氣息的長夜軍。

  陛下醒來後,長夜軍們不敢見他,就一個個都躲了起來,整個宮殿看起來只有皇帝一個人。

  看到長公主,皇帝因失血過多變得慘白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勾起的嘴角滿是嘲諷:「皇妹好能耐。」

  長公主微微低下頭,就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不敢辯駁。

  皇帝却沒這麽輕易就放過她,而是問她:「皇妹接下來打算如何,是殺了我?還是要將我囚禁一輩子?」

  慶陽飛快地抹了抹沒忍住掉下的眼泪,聲音有些沙啞地問:「你……你是怎麽想的?」

  皇帝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我?」

  他呵笑一聲,語氣近乎平靜道:「我是怎麽想的?我想治理好這個國家,讓社稷永昌,百姓安居樂業。我還想等我老了之後,就把這個江山交給我費心培養出來的孩子,讓他繼續我沒走完的路,而我就帶著素素游歷山河,把我剩下的時間都交給她,作爲年輕時候沒時間陪她的補償。可是我想你們就能讓我做到嗎?你們不能,我也不能,早在九年前,就什麽都不能了。」

  素素便是皇帝的原配髮妻,長公主記得她,知道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可她死了。

  慶陽咬著唇,雙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服,不敢再說一句話。

  皇帝對長公主的悲痛十分厭倦,現在的他,除了對當年有關的人和事,其他任何事情都無法激起他心中的半點波瀾。

  長公主花了許久止住自己無法控制的情緒,然後說:「我會盡力,實現皇兄你的心願。」

  皇帝雖然奇怪這話是什麽意思,却也懶得多問,反正還能怎麽樣,最差不過是死罷了。

  長公主說完就離開了宮殿,回去找了君葳和君蕤,要帶他們去德麟殿。

  安明德已死,君葳和君蕤想要皇位的心思也不如最開始這麽强烈,君葳詢問母親,能否讓母親來坐那個位置,反正假詔書上寫的,也是她的名字。

  長公主略略低頭,回了一句:「我不敢。」

  這個皇位誰都能坐,就她不行,因爲她不敢。

  那把龍椅之下因她埋葬了太多人,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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