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餘海躍再一次抓住了薑航的軟肋。
薑航如果能狠心一點,他就可以放任不管, 任由餘海躍喝, 喝死過去都行,但姜航從來不是一個狠心的人。
相反, 他善良、正直、堅強、勇敢,更珍惜身邊的人。
所以在餘海躍伸手想去拿第二瓶威士卡的時候,他便攔住了餘海躍。
“夠了。”薑航閉了閉眼睛, 面上是妥協和無奈,“你贏了。”
余海躍一雙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盯住薑航,他的聲音很輕, 像是在薑航耳邊呢喃, “這是唯一的機會, 你要放棄了?”
姜航瞪著餘海躍,胸口劇烈起伏, 厲聲罵道, “你他媽就是個瘋子——”
“你才知道嗎?”餘海躍笑了,“我很早就說過, 我就是tm有病, 只有你成了我的藥,我才有治癒的可能。”
望著薑航,他又問了一次, “你知道放棄意味著什麼,對嗎?”
姜航看著餘海躍,心裡的火氣再也壓制不下去。
他突然一拳揍向了餘海躍。
余海躍明明有機會可以躲開, 卻一動不動,甚至微笑著任由薑航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
這一拳薑航毫不留情,用足了力氣。
“砰”。
餘海躍摔在了桌上,酒灑了一地,滿地的碎玻璃渣。
餘海躍跟人打架,從來都是占上風的,受傷不是沒有,可心甘情願挨打不還手,薑航是第一個。
他擦了嘴角的血跡,抬頭看薑航,臉上還帶著笑容,“來,繼續啊。”
姜航將餘海躍的挑釁看在眼裡,怒氣上湧,指尖止不住在顫抖,他一直都知道餘海躍是個神經病,可他到現在才知道,他低估了餘海躍的病症,他根本一開始就不該放任這個人接近自己。
躲不開。
逃不掉了。
從遇見餘海躍開始,他根本就別無選擇。
像是發洩滿心的無奈一樣,薑航揪起餘海躍,將他壓在沙發上就是一頓招呼,下手又狠又凶,不留一點餘地。而餘海躍目光鎖住薑航,沒有反手,將這頓打生生挨了下來,甚至吭都沒吭一聲。
餘海躍被打得鼻青臉腫,破了嘴角,在流鼻血。
他的模樣狼狽十足,然而嘴角的笑卻由始至終都沒有消失過。
他朝地上吐了口血沫,又隨手抹了一把臉,然後慢慢站了起來,身子有些搖晃。
“夠了嗎?”
一步步逼近姜航,餘海躍沒有管地上的碎玻璃渣,踩著玻璃徑直走到薑航面前,“如果你不打,就換我了……”
說完,他不等薑航反應,就抬手扣住薑航的後腦勺,猛地把姜航壓向自己,擒住了薑航的唇瓣。
這個吻並不溫柔,反而兇狠無比,餘海躍用另一隻環上薑航的腰,將人緊緊禁錮在懷裡,牙齒在薑航的唇瓣流連,下一瞬,他咬了上去。
破了。
腥澀的血味充斥著兩人的口腔,餘海躍始終睜著眼睛,目光落在薑航身上,眼裡有滿足,也有讚歎。
他很享受這樣的吻。
今天的事,讓姜航知道餘海躍的瘋病有多嚴重,明白自己除非不再在意母親,不再在意餘海躍會不會發瘋自殘、把自己搞死才能脫身離開,否則只能跟餘海躍耗下去。
餘海躍準確地抓住了他的軟肋。
既然如此,那他就跟餘海躍耗,看最後是誰先耗死誰。
所以這會兒薑航也不反抗,就任由餘海躍舌頭探入自己嘴裡,將自己嘴巴裡裡外外親了個遍。等到餘海躍鬆開自己,他才後退一步,抓起手機轉身離開。
余海躍望著薑航離開的背影,舔了舔嘴唇,像是回憶剛才的吻,稍時又重新在沙發坐下,開了一瓶還倖存的啤酒,神色並沒有完全放鬆下來。
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場一開始就定下勝負的賭局,而他在賭的,從來都不是薑航妥協答應。
所以這只是開始。
—
姜航不再避著餘海躍,將他的號碼從黑名單放了出來。
兩人關係雖然改變,不過相處的方式其實沒怎麼變化,餘海躍還是沒有強迫薑航。
在餘海躍看來,你情我願的性-事才會爽,如果是要用強的,他更願意柏拉圖。
與此同時,餘海躍也說到做到,在跟薑航在一起以後,真的不再犯渾了。
各種打架鬥毆的事件裡,都少了他的身影。
而且不再隨意曠課、到處去玩,每天準時報導,乖得完全不像是他。
餘海躍很粘著薑航,幾乎每天都會想方設法把薑航拐回自己家,不然就跑去薑航家蹭住。
姜媽媽很喜歡余海躍,每次都很歡迎餘海躍。
姜航看著餘海躍在自己媽媽面前裝乖的模樣,每每都覺得無語至極,但在心底,其實也藏著感謝。
他媽媽不能說話,平時跟別人溝通,只能靠自己備著本子寫字,沒有誰會專門去學手語。
只有餘海躍。
餘海躍為了能和姜媽媽溝通,特地學了手語,儘管他現在要全部看懂姜媽媽在比劃什麼還有難度,可這份心意難能可貴。
融入日常生活的小事,往往最能打動人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姜航和餘海躍一直維持著類似情侶的關係,沒有誰主動打破這份平和。
轉眼間,距離餘海躍高考只剩下兩個月。
從他們確定關係到現在,已經快要半年了。
這麼長時間,薑航已經知道怎麼跟餘海躍相處了,也相處的挺好,余海躍從來沒強迫過他,他們之間最親密的事,僅是接吻。
接吻這件事,薑航已經習慣了。
薑航唯一不滿的,是餘海躍每次都會把他的唇吻到紅腫,還有環住他腰的手勁,大的驚人。他有時候回去一看,都能看見痕跡。
慢慢的,薑航產生了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哪怕以後他能離開了,餘海躍也已經完完全全印在他的心底,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抹去。
這種想法一出現,薑航突然開始害怕了。
他隱隱覺得這麼耗下去,會是他先敗下陣來。
餘海躍就跟一頭野獸一樣,早已經在他的世界裡留下遍地的痕跡,他躲不開,躲不掉。
感情是唯一不能預料的事,不是輕易能夠掌控的。
薑航不希望自己真的陷進去,又矛盾地覺得這樣也挺好。他在大腦裡把自己掰成兩個人,一個在想辦法結束這段關係,另一個卻在慢慢深陷其中,默認了和餘海躍在一起的事。
很矛盾。
姜航這種矛盾心理持續了很久,一直到余父知道他們的關係,強行介入。
4月21號,餘海躍生日。
這天餘海躍推掉了所有邀請,只拉著薑航出去,兩人也沒有一個目的地,就是純粹的壓馬路。
從下午走到晚上,七點鐘,餘海躍帶著薑航去了一家私家餐館。
因為附近沒什麼人,又是晚上,所以餘海躍便肆無忌憚,從下車開始就緊緊牽著薑航的手,怎麼都不鬆開。偏偏今天很巧,余父一行人也來這裡吃飯,所以還沒走出停車場,他們就碰到一起了。
余父看到余海躍和薑航牽著的手,臉色瞬間黑成鍋底。
山雨欲來。
余父瞭解余海躍的性子,也任由他玩,但前提是,只是玩玩,不能動真心,他決不能允許餘海躍真的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然而這一次,他從餘海躍看著薑航的眼神裡,知道餘海躍是認真了。
他不能繼續由著餘海躍了。
這一天,餘海躍的生日沒過成,同樣的,余父這頓飯也沒吃成。
余海躍被余父強行帶走了。
之後,餘海躍再沒有出現過。
學校請假、電話關機,聯繫不到。
儘管薑航對自己和餘海躍的關係矛盾過,某一段時間,也產生過“湊合著過下去也行”的想法,但這樣的念頭一出現就立刻被他推翻了。
他的理智一直在,也始終還是抱著未來能夠抽身退出的想法。
——他從來沒有把餘海躍加到自己的未來裡。
所以餘海躍不再出現,薑航本以為自己會松一口氣,可是並不有。相反的,他每次想起那天晚上餘海躍試圖掙開兩名保鏢的鉗制,又不斷轉頭看他的模樣,心裡就酸澀的厲害。
夜深人靜時,他也總是想起和餘海躍相處的點點滴滴,並且一天比一天想餘海躍。
薑航這才明白,他其實早就陷進去了。
—
餘海躍消失了一個月。
五月中旬時,y市發生了一件大事——余父被發現與周氏往來密切,收受賄賂並利用職權幫周氏非法取得項目,雙規下馬,面臨坐牢。
余父的家產全部被沒收,而余父的新妻子,在余父被抓以後,就帶著錢款跑了。
薑航沒有太關注這件事,他只是擔心餘海躍,因為餘海躍還是音訊全無。
蕭默主動幫忙,他幫姜航拜託林志峰去打聽餘海躍,但只打聽到餘海躍現在不在國內,其他還是沒消息。
姜航怎麼都找不到餘海躍。
直到20號這一天,薑航接到了一通電話,對方自稱是余海躍的媽媽,她約了薑航見面。
薑航按著地址,到了以後卻發現是一家療養院。
余媽媽看到姜航,什麼都沒說,只是帶著薑航走進了一間病房。
病房裡,餘海躍在熟睡。
餘海躍瘦的很厲害,他靜靜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胸口還有起伏,薑航差點以為他已經死了。
薑航遲疑著問:“他是……怎麼了?”
“他被他爸送到了一家心理診所,強迫他改變性向,不再、不再喜歡你。”余媽媽想起昨天找到余海躍時,餘海躍的模樣,眼角滑下了一滴淚,“如果不是餘鎮山出事,海躍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余海躍那天被余父帶回去以後,父子兩人大吵了一架。
余父要求余海躍離開姜航,餘海躍卻無論如何都不同意,余父不能容許余海躍成為他的污點,在關了餘海躍半個月後,發現餘海躍還是不改,便乾脆心一橫,將餘海躍送進了一家心理診所。
同時他又欺騙所有人,說餘海躍出國去探路了,6月份才會回來。
余爺爺身體不好,最近睡著的時間比醒著還多,所以余父編造的謊言,很成功地騙過了他。
余媽媽在忙周錚的案子,也是焦頭爛額,而且她和餘海躍的聯繫一個月也僅有一兩次,她常常找不到餘海躍,因此對余父的說辭,並沒有懷疑。
“改變性向?”薑航不可置信,他望著餘海躍,在看到餘海躍手腕上的傷痕後,心口一疼。
他以為,這些手段只有十幾、二十幾年前才存在,原來現在也還在嗎?
原來,一個父親真的能夠狠心成這樣!
余媽媽捂著臉,聲音更遠,自責極了,“都怪我,是我太忽視海躍了……”
姜航沒有回應余媽媽,他只是坐在病床前,安靜地注視著餘海躍。
稍時,他抓起餘海躍的手,像餘海躍以前最喜歡做的,十指相扣。
“餘海躍,我來了。”
“……好久沒見。”
“其實挺奇怪的,我一直沒覺得我們的關係能長久,我也沒把你放到我規劃的未來裡,可在你被你父親帶走以後,我卻控制住地想你……每天每天,都會想起你。”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有一句話想告訴你。”薑航說著,低頭親了下餘海躍的手背,然後抬起頭,凝望著他的睡顏,緩緩說道,“我想,我喜歡上你了。這次你贏了,真的贏了……”
突然,一個很虛弱的聲音響起。
“那你……親我一下。”
餘海躍睜開眼睛看著薑航,從眼角到眉梢都是笑意,“不是親手背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