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下午兩點半，比賽繼續開始了。

　　首先是女子4×100米接力。

　　三班參加比賽的是羅音、余妮、曾言和薛筱筱。

　　何旭等人輪流給她們打氣，都盼著他們成為新晉女飛毛腿，刷的一下就到終點，為班級爭光。

　　秦歡也拉著蕭默過去給她們加油。

　　蕭默記情，因此也難得放下練習卷和輔導書，和秦歡走到看臺的最前面。

　　羅音是第一棒，他看見了秦歡和蕭默，笑著揮了揮手，又喊，“秦哥，加油請喊大聲些。”

　　秦歡笑著答應，“好。”

　　他又側頭對蕭默說：“同桌，待會兒要喊大聲點啊。”

　　蕭默看著操場上正在向他們招手的羅音，又聽著旁邊葉曉曉和曹怡景商量待會兒加油的口號，思緒漸漸飄遠，忍不住想到了去年。

　　去年校運會他在做什麼？

　　對了，好像所有人都不喜歡他，老師帶頭排斥他，他也懶的理人，就一個人待在教室裡睡覺。

　　兩天都在睡。

　　仔細想想，是從初二以後吧，他就再沒有好好參加過一次校運會了。

　　三年了，真的很久。

　　“同桌？”秦歡輕輕推了蕭默一下。

　　蕭默回過神，他轉頭看著秦歡。

　　秦歡的目光帶著關心，“你剛才怎麼了？”

　　“沒什麼。”蕭默搖了搖頭。

　　他頓了頓，又說：“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秦歡看了會兒蕭默，忽然說：“要吃糖嗎？今天有彩虹糖和棒棒糖，你選一個。”

　　蕭默沉默了幾秒，“彩虹糖。”

　　“好。”秦歡說：“但給你之前，你要先看我變個魔術。”

　　葉曉曉耳朵尖，聽到秦歡這句話，飛快把腦袋湊了過來，“什麼什麼，秦哥你要變魔術？我也要看。”

　　“沒你什麼事。”薑航伸手把他的臉轉了回去，“專心看比賽，給羅音她們加油。”

　　蕭默盯著秦歡，很專注。

　　秦歡神秘笑笑，“看好了呀。”

　　他伸出手，虛抓了一把空氣，然後迅速握拳，又分別往左手和右手各吹了一口氣，接著他把手伸到蕭默面前，“猜猜糖在哪只手裡？”

　　蕭默想了想，指了指右手。

　　秦歡笑了，他把左手收了回去，只留下右手，然後往前送了送，“你來揭開答案。”

　　蕭默把手放上去，一點點掰開了秦歡握著的拳頭。

　　裡面安安靜靜的躺著一袋彩虹糖。

　　秦歡說：“我買了綠色包裝的彩虹糖，雖然它剛開始吃會有點酸，但吃到後面，會變得很甜。”

　　話落，他就把糖放到了蕭默手裡。

　　很快，女子4×100米比賽就開始了。

　　隨著信號槍的槍聲響起，羅音一馬當先，瞬間甩開第二名一大截。

　　葉曉曉手舞足蹈，興奮地喊：“文委，以後而我要奉你為女神，太棒了！啊啊啊——”

　　曹怡景和江淮他們也跟打雞血似的，一個個“加油”喊的賣力到不行。

　　秦歡對蕭默說：“同桌，我們也喊。”

　　蕭默嘴裡的彩虹糖已經變得很甜，他輕輕點了下頭，張嘴和秦歡一起喊：“加油——”

　　兩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很順利的傳給了最後一棒的餘妮。有了來自學神和學霸的支持，餘妮一瞬間加滿了油，在三班同學的歡呼聲中，一口氣沖到了終點。

　　“贏了！”不知是誰先叫了一聲，其他人也跟著歡呼起來。

　　十七八歲，朝氣蓬勃。

　　——

　　下午四點，廣播通知參加5000米長跑的選手到主席臺前集合體檢。

　　5000米沒有預賽，就大家一起跑，定出前三名。聽到廣播，秦歡拍了拍蕭默，又拉了下他塞在耳朵裡聽英語的耳機，說：“該集合了。”

　　何旭說：“秦哥，蕭默你們盡力就好，別跑傷了。”

　　秦歡的手搭在蕭默肩上，自信的笑了，“你們準備在終點迎接我們吧。”

　　“班長你別擔心，秦哥出馬，第一名沒跑了。”葉曉曉就像個迷弟，“我要去寫稿子。”

　　秦歡說：“寫可以寫，但別像去年那樣，我都嫌丟人。”

　　他又把蕭默往前推一推，“而且別忘了還有我同桌。”

　　江淮說：“餘妮今年負責審稿。”

　　“那就可以放心了。”秦歡說完，就對蕭默說，“我們下去吧。”

　　幾人站在原地目送蕭默和秦歡去主席臺，望著兩人的背影，都帶上了肅然起敬的敬佩。

　　羅音說：“勇士。”

　　塗雪說：“英雄！”

　　張洵收回視線，說道：“來分配一下，待會兒羅音塗雪你倆負責給他們遞水，我、薑航、學委、班長去終點迎接他們，跑完5000米肯定腿軟，要扶他們走一走。”

　　林佳佳突然插了進來，“我下去送水。”

　　張洵看了看她，“那就你們三個一起吧。”

　　5000米報名的人不多，每班就那麼一個兩個，還大多是被迫上陣的，排隊體檢的時候，一個個都是生無可戀臉。

　　秦歡和蕭默排在最後，顏值可以說碾壓全場了。

　　“同桌，待會兒你就隨便跑跑，覺得不行了就停下來走路，反正這裡有一半的人後面都是走的。”秦歡笑了笑，笑容裡透著自信，“至於拿名次的事，就交給我了，你別有壓力。”

　　蕭默說：“不會勉強的。”

　　秦歡把這句當做是蕭默答應了，就點了點頭，接著又開始傳授長跑的經驗。

　　陽光下，兩個並肩說話的少年非常耀眼。

　　四點半，5000米長跑正式開始。

　　十幾名少年在槍響後就沖了出去，一開始大家都保留實力。

　　蕭默和秦歡都是領先部隊的。秦歡本來還在擔心蕭默的耐力，怕他現在跑的太快後面會受不了，還讓他跑慢點，但在看到他跑了五圈還很輕鬆，絲毫不會掉隊，就閉上嘴巴，放下了心。

　　他倒是小瞧他同桌了。

　　草坪裡站了不少等著送水的女生，她們盯著蕭默和秦歡，交頭接耳。

　　“真的超帥的啊，耐力也好好，這都第七圈了吧。”

　　“他旁邊那個是誰，好像也很不錯，我比較喜歡他的顏……”

　　聽了她們的話，羅音和塗雪對視，忍不住腰板挺得更直了。

　　——厲害吧，都是我們班的，但一個都不給你們！

　　跑到第八圈，第一梯隊和第二梯隊差距開始拉大了，蕭默和秦歡仍然穩居第一第二。

　　眼見他們就要跑過來，羅音和塗雪連忙上去遞水，林佳佳看見了，也趕忙擠過去。

　　塗雪把水遞給蕭默，蕭默正準備接，就被正好擠進來的林佳佳撞掉了。

　　羅音忙把自己手裡的水遞過去。

　　林佳佳看著秦歡，剛準備遞水，就被秦歡完全無視掉，離開了。

　　秦歡幾步追上蕭默，順手拿過了蕭默剩下的水，仰頭喝下。

　　圍觀的羅音塗雪：“！”

　　圍觀的其他女生：“！”

　　在看臺上的三班同學：“哇！”

　　終點處的薑航忍不住捂臉，覺得有點沒眼看——秦哥的操作真的有點騷啊，太撩了。

　　林佳佳盯著跑道上的兩個人，臉色非常不好看。

　　第十圈的時候，第一梯隊已經只剩下蕭默和秦歡了，他們領先了第三名整整半圈。

　　兩人都開始有些喘了。

　　很快到了最後一圈。

　　三班激動了。

　　大家的屁股再也坐不住，全部站了起來，一窩蜂擠在看臺最前面。

　　葉曉曉甚至把他們做的班旗重新拿了出來，舉起來迎風飄揚，他的嗓子都快叫破音了，“夥伴們，最後一圈了最後一圈了，大家快喊啊！”

　　曹怡景組織大家高聲呐喊，“秦哥蕭默加油——”

　　震耳欲聾！

　　全校師生的目光頓時都落在了蕭默和秦歡身上。

　　跑過三班前面，秦歡還跟大家揮手致敬。

　　快到終點的時候，秦歡突然又放緩了步伐，等到慢他一點點的蕭默追上，然後在蕭默淬不及防下，握住了他的手。

　　秦歡笑得很開心，“我們一起過終點線。”

　　全校同學的眼睛都瞪大了。

　　唯有一部分學生忍住激動，拿出手機拼命抓拍。

　　“並列第一啊——”

　　隨著葉曉曉猛地拔高的聲音響起，眾人總算反應了過來，一瞬間，三班集體歡呼了。

　　蔡真和一、二班的班主任坐在後面，看著不遠處又笑又鬧的學生們，既無奈又驕傲。

　　都是一群前途不可限量的孩子。

　　是她的學生。

　　薑航她們本來是想要扶一下秦歡和蕭默的，但兩人一口氣跑了5000米，就是流了汗，有點喘外，根本不像其他班的選手那樣直接腿軟，還是跟沒事人似的。

　　於是他們改去扶其他班的同學了。

　　秦歡找薑航拿了兩瓶水，遞了一瓶給蕭默，然後說：“我們再走走。”

　　蕭默“嗯”的應了一聲。

　　5000米以後就只剩下一個鉛球專案了，不需要用跑道，於是兩人就沿著跑道慢慢的走。

　　喘勻了氣，秦歡說：“原來你耐力這麼好。”

　　“習慣了。”蕭默說，“休學以後，我就只做了兩件事，跑步和讀書。”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休學嗎？”秦歡問。

　　幾秒後他又說：“當然你不告訴我也可以，我就是有點好奇，你是生病了嗎？”

　　蕭默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最後他停住了。

　　秦歡也停了下來，側身注視著他：“同桌？”

　　蕭默突然說：“打人。”

　　“打人？”秦歡想起和蕭默一起打架那次，蕭默出手的狠勁兒，輕聲問，“你打了誰？”

　　蕭默抬起了頭，“老師。”

　　他的聲音很輕，又夾雜著冷意，“那種人，不配成為老師。”

　　秦歡走回蕭默跟前，拍了拍蕭默的肩膀，然後又把手放到了蕭默頭上，輕輕揉了揉。

　　他的語氣很溫柔，“往前看。”

　　頭上的手讓蕭默怔了怔，他垂下眼眸，握著礦泉水的手緊了緊。

　　那種燒的感覺又來了。

　　剛才被秦歡牽著的手，也開始發燙，出汗。

　　是為什麼？

　　蕭默難得思考了除了學習以外的事。

　　秦歡站在蕭默身邊，也沒有說話，就是陪著，直到廣播響起，通知各班把垃圾收拾好、椅子整理好就能放學了，他才又說：“同桌，該回去了。”

　　蕭默點頭，“好。”

　　——

　　運動會兩天過得很快，眨眼就過完了。三班的總成績很好，拿下了高二年段的第一名。

　　三班也同樣一戰成名。

　　尤其是5000米上，秦歡和蕭默那個手牽手沖過終點的一幕，絕對能夠讓人議論很久。

　　簡直可以載入一中的校運會的史冊了。

　　與此同時，一中的貼吧悄悄建起一棟cp樓。

　　樓主在主樓打了一連串的“啊”，然後放了一張蕭默和秦歡沖過終點的照片。儘管兩人都只有側臉，但照片裡的兩人不僅手牽手，還有過了終點後的相視一笑。

　　cp感簡直要溢出螢幕。

　　一夜之間，樓層蓋到1000+。

　　討論度前所未有，路人、連其他學校學生，也跑來圍觀了。

　　不過秦歡和蕭默都不知情。

　　運動會後，蕭默就著手準備搬到學校宿舍了。他的行李不多，打包完，就只有一個行李箱。

　　週六這天，蕭玥梅特地請了半天假，準備開車送蕭默去學校。

　　出門前，季垚（yao）一動不動的坐在客廳盯著蕭默，神情很複雜，也還是欲言又止。

　　蕭默拎著行李箱出來，注意到季垚的模樣，抿了抿唇。

　　他先開了口，“有事嗎？”

　　“我……”季垚想了半天，還是一句話沒說出來，他煩躁的抓頭，又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踱步。

　　蕭默望著他，“沒事我要走了。”

　　“等等。”季垚下意識叫住蕭默，他皺著眉，半晌說，“等我，就一分鐘。”

　　話落，他就沖回了房間，撕下一張紙，飛快的寫了兩句話。

　　他把紙張疊起來，走出房間後就把紙張塞進蕭默手裡，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出去了你再看。”

　　“好。”蕭默答應了下來。

　　他收好智障，重新提起行李箱，再沒有回頭。

　　坐在車裡，蕭默才拿出紙條。

　　紙條上寫了兩句話。

　　——對不起。

　　——禮物，謝謝。

　　蕭默眼神柔和了下來，他把紙條重新折好，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背包裡。

　　沒過多久，車就開到了學校。

　　在校門口，蕭玥梅先找地方停了車，就和蕭默一起下了車。

　　秦歡站在警衛室前，見蕭默和蕭玥梅過來，就朝他們招了招手。

　　蕭玥梅認出了秦歡，問道：“他是你朋友嗎？”

　　蕭默介紹道：“他是我同桌。”

　　蕭玥梅笑了，“你們關係一定很好。”

　　這些年來，蕭玥梅一點點看著蕭默把自己封閉起來，不願和人接觸，更沒有一個朋友，又擔心又焦急，如今看到蕭默終於願意慢慢敞開心扉，重新和人交朋友，她欣慰極了。

　　她很懷念曾經的蕭默，更想再看到那時候的蕭默——開朗、快樂，也會頑劣調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懂事得讓人心疼。

　　蔡真已經跟門衛打過招呼了，所以三人直接進了學校。

　　宿舍樓就在校門口旁邊，兩三分鐘就到了。

　　蕭默的宿舍在三樓，在走廊的最裡面的302.高二住宿的人不多，蕭默是一個人住。

　　學校的宿舍是統一的四人間，上面床鋪下面是書桌和衣櫃，有獨立的衛浴，還有一個小陽臺，環境其實很好。

　　蕭玥梅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蕭默選了靠近陽臺的床鋪，把行李箱拖了過去。

　　蕭玥梅已經挽起袖子，拿出抹布開始打掃衛生了。

　　秦歡跑過去幫忙，他拿著桶去打水，接著又拿了拖把，開始拖地。動作俐落、熟練。

　　三人花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把宿舍打掃乾淨了。

　　蕭玥梅中午還要見一個客戶，不能推，於是打掃完，她就對蕭默說：“小默，姑姑要先走了。”

　　她又拿了一千五給蕭默，“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別虧待了自己。”

　　蕭默皺了皺眉，剛想把錢還回去，就聽蕭玥梅說：“小默，你收下了，姑姑也能放心些。”

　　蕭默沉默片刻，終於收下了。

　　蕭玥梅笑了，她溫聲說：“記得要給我打電話，放假了，也要回來。”

　　“我會的。”

　　“乖了。”

　　蕭玥梅走了幾步，想到什麼又回頭對秦歡說：“小默就拜託你多照顧一些了。”

　　秦歡點頭，“您放心，我會的。”

　　等到蕭玥梅離開，秦歡看了下時間，說：“差不多要中午了，同桌我們去吃飯吧。”

　　蕭默說：“好。”

　　鎖了門，兩人出了宿舍。

　　走到樓梯口，他們和陳勇還有一名女生擦身而過。

　　女生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回頭。

　　陳勇見她停下，就問：“你怎麼了？”

　　“哥，那兩個。”她拉著陳勇的手，有點興奮，“我見過他們，上次在商業街，我朋友還認識個子矮一些的那個，說以前是他們學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