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蕭默的這番深情告白，讓秦歡心動不已，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笑得像朵太陽花。

　　但很快他又斂起笑容，心疼起來。

　　他心疼那段他不曾參與的， 最陰暗時光裡的蕭默。

　　儘管已經過去，蕭默再說起來只是輕描淡寫，甚至神情都很平淡， 仿佛在說他人的事，可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身處地獄， 過得多艱難。

　　要有多大的決心和勇氣， 才能一直堅持下去。

　　抓起蕭默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 秦歡承諾:“我會一直陪著你。”

　　蕭默眉眼彎彎，“我知道。”

　　蕭默已經跟蕭玥梅說了， 晚上會回去吃飯， 所以沒過多久，也準備要走了。

　　秦歡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蕭默搖搖頭， “季垚現在肯定還在店外面晃， 我去跟他說說話，我們明天見。”

　　秦歡猶豫了會兒，點頭說:“那好吧。”

　　他又笑著說:“明天見。”

　　第二天討論群組一早就非常熱鬧， 大家在討論今天要買什麼去燒烤。

　　秦歡早早就醒了，這邊整整那邊理理，穿得像是要去相親。

　　秦時叼著牙刷路過， 見自家哥哥在鏡子前凹造型，詫異道:“哥，你確定是要去燒烤？”

　　秦歡:“……”

　　好像是哦。

　　再光鮮亮麗，烤完也是一身味道。

　　換掉精心搭配的衣服，秦歡抬頭瞥了眼時鐘，時間差不多了。他朝秦時揮了揮手，“走了啊。”

　　“啊！”

　　送走秦歡，秦時又瞅了眼被秦歡丟在床上的衣服，小聲嘟囔:男大不中留，絕對的。

　　走到地鐵入口，秦歡又再看了眼時間，發現自己早到十幾分鐘，就乾脆跑到不遠處的便利店買了豆奶和糖。

　　豆奶給蕭默，糖給自己。

　　蕭默到的時候，秦歡已經買完東西回去了，就靠在入口旁邊，無視四周投到他身上的目光，低頭玩手機。

　　“早。”蕭默先打了招呼。

　　秦歡聞聲抬頭，“早安。”

　　說完他收起手機，又把豆奶遞給蕭默，跟他一起下去坐地鐵。

　　自助燒烤首先要先買食材，所以大家定在福園路附近的一家沃爾瑪門口集合。蕭默和秦歡到的比較晚，其他人已經都先到了。

　　人群裡，秦歡毫不意外地見到了餘海躍，這會兒他整個人就跟沒骨頭似的，掛在薑航身上。

　　看到蕭默和秦歡，餘海躍抬起手晃了晃，“嗨。”

　　蕭默點點頭，算是問好。

　　秦歡直接丟了枚白眼給他，諷道:“你自己不會站嗎？”

　　餘海躍心情挺好，他笑眯眯回應:“對，不會。”

　　葉曉曉很怕餘海躍，他熱愛八卦，所以沒少見餘海躍打架，而且知道對方脾氣，就怕觸雷。

　　見到秦歡和蕭默，他就跟看到救世主一樣，以最快速度跑到秦歡身邊，小聲問:“秦哥，余海躍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秦歡隨手塞給他一支不二家，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怕他，他現在是紙老虎，而且還有鏈子拴著，不咬人。

　　你們待會兒給他順毛梳，他心情一好，可能大手一揮就請客了——多宰一點，記住了嗎？”

　　“……”不愧是秦哥！

　　葉曉曉默默給秦歡豎起大拇指。

　　加上餘海躍，這次來了十二個人。

　　燒烤有葷有素，於是由何旭負責安排，四人去買素菜，四人去買葷菜。

　　他沒有那麼怕餘海躍，所以直接將餘海躍也列入了可以分配的人。

　　余海躍和薑航被分配去買飲料。

　　秦歡和蕭默去買竹簽、刷子、錫箔紙還有調料等等。

　　在超市逛了一個多小時，兩輛手推車裝得滿滿，大夥才過足“買買買”的癮，去收銀台結帳。

　　走出超市，每個人手裡都拎了東西。

　　這次的目的地在平東山上的農家樂，雖然就在市區，但從這裡過去還有點遠，而且要爬山。他們拎著大包小包，走過去肯定不現實。

　　秦歡說:“這樣，四人一輛的士，到地方匯合。”

　　何旭點頭，“行。”

　　毫無疑問，餘海躍只能跟秦歡、蕭默以及薑航坐在一起。

　　攔下的士後，就誰坐前排的問題，餘海躍和秦歡又爭執了起來。

　　“你坐前面。”

　　“憑什麼？”

　　“我和我同桌不能分開。”

　　“我也不和薑航分開。”

　　……

　　在旁邊聽他們跟幼稚園吵架一樣的蕭默和薑航:“……”

　　計程車司機已經等得不耐煩，他出聲道:“你們還坐不坐，不坐我要走了。”

　　“坐！”

　　異口同聲說完，秦歡和餘海躍互相瞪著對方，最後秦歡說:“剪刀石頭布，公平。”

　　結果是兩人還沒開始剪刀石頭布，薑航已經先一步坐進了副駕駛。

　　秦歡:“……”

　　餘海躍:“……”

　　蕭默笑了笑，拉著秦歡先上了車，餘海躍瞪著薑航半天，到底也不忍心說一句重話，安靜坐上車。

　　一路餘海躍臉拉的老長，一副“大爺我很不爽”的模樣。

　　於是等下了車，和大家碰頭時，大家都被他渾身上下散發的不滿氣息震退三米。

　　食材要洗、要準備，大家鬧了會兒，很快重新分工。

　　半個小時後，材料準備完畢。

　　秦歡、何旭、張洵先負責烤，後面再換其他人。

　　烤之前，秦歡把蕭默往旁邊的座位一塞，“乖乖坐著，我烤給你吃。”

　　曹怡景，“羡慕。”

　　羅音:“嫉妒。”

　　塗雪:“恨。”

　　餘妮:“媽媽我真的又相信愛情了，實在太寵！”

　　秦歡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無奈地笑了笑，“放心，也有你們的。”

　　張洵剛剛回神，還在狀況外，“嗯？咋了？”

　　江淮推了推眼鏡，笑著感慨:“體委，你真的是活寶。”

　　余海躍拉著薑航坐在旁邊，看著前面嬉嬉鬧鬧的一群人，問道:“他們一直都這樣嗎？”

　　薑航給自己倒了杯飲料，“嗯。”

　　“挺好的。”餘海躍說，“我們班那群人也很可愛……真好啊，無憂無慮的。”

　　他又偏頭對薑航笑，“不過我現在也挺好。”

　　烤架邊上圍滿了人，大家都是搶食派，根本不知道矜持怎麼寫，沒等烤好的食物上桌，就已經分得一乾二淨。

　　“臥槽，曹怡景你快放開我的雞肉！”

　　“葉曉曉，你又搶我的香腸！”

　　“嗚，我的蝦……”

　　“秦哥，葉曉曉膽大包天搶默哥的烤肉！”

　　秦歡之前都還不在意，聽到羅音吼的這句瞬間抬頭，“臥槽葉曉，你給我過來，我保證打不死你，我特地烤給我同桌的你都敢搶！”

　　葉曉曉包著一嘴巴的烤肉，想了想問:“那我吐出來？”

　　“想得美。”秦歡勾勾手指頭，“你給我過來！”

　　“不過去不過去！”葉曉曉飛快竄到蕭默身後，“默哥快管管秦哥。”

　　“葉曉！”

　　“哈哈哈哈哈。”

　　蕭默站起來，走到秦歡身邊，又拿起一串已經烤熟的骨肉相連遞到秦歡嘴邊，“你也吃點。”

　　秦歡心情迅速美好，順著蕭默的手咬了一口。

　　不跟葉曉曉計較了。

　　“秀秀秀！”

　　“我居然覺得習慣了，一天不看還悶得慌。”

　　“我拍下來了，到時候發群裡！”

　　大家鬧半天，終於消停下來，葉曉曉、曹怡景、江淮去換下秦歡、何旭和張洵，繼續烤東西。

　　至於餘海躍……這頓是他請客，他坐著吃就好。

　　然後薑航是拴住餘海躍的繩子，烤肉這一工作，也就將他排除了。

　　從上午到下午，一直到傍晚，這頓自助烤肉宴才結束，要離開時，每個人都吃得肚子滾圓。

　　吃的太撐不想坐車，於是眾人選擇步行下山。

　　山下就是社區，有地鐵也有公交，天色漸暗，大家也該回家了。

　　葉曉曉說:“咱們要有二十八天不能見呢，我一定會想大家的！”

　　曹怡景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只是想念八卦。”

　　“別拆穿我啊。”葉曉曉瞪他一眼，看到公車來，跟大家揮揮手，“那我先走了，拜，新年快樂！”

　　眾人:“拜！”

　　餘海躍也攔了輛出租，拉著薑航要上車，離開前他想起什麼問蕭默:“我聽說周錚被警方傳喚回國……他跟你父親的案子有關聯嗎？”

　　蕭默抿緊唇，“嗯，有。”

　　餘海躍點頭，他想了想又提醒道:“我媽的名片你收好，如果跟周家有關，會用到的。”

　　蕭默說:“謝謝。”

　　—

　　跟上一次陰雨綿綿不同，這次去墓園，天氣晴朗，雲朵稀疏，陽光又大又暖和，陽光傾灑而下，就連灰沉沉的墓碑石都仿佛鍍了一層柔光，顯出了些許溫潤。

　　蕭默捧著兩束花，先是在蕭母的墓前放了一束，隨即又走到蕭父的墓碑前。

　　碑面上，蕭父溫和的笑容定格在照片裡，哪怕時間流逝，也將亙久不變。

　　蕭默席地坐下，拿著一塊乾淨的毛巾，輕輕擦去碑上的灰塵。

　　蕭玥梅望著哥哥溫和的笑，如同穿過歲月，來到了多年以前，她還是少女，對方仍是少年的模樣。

　　如今那時的少年已經永遠沉睡在時光裡，與他們還活著的人漸行漸遠，再也找尋不見。

　　蕭玥梅按了按眼角，小聲說:“小默，你跟你爸說說話，我去幫你把你媽媽的墓碑打掃一下。”

　　蕭默很輕地應了一聲，“好。”

　　蕭玥梅拍拍他的肩膀，帶著一直在旁邊安靜站著的季垚走到了另一邊。

　　蕭默凝望著墓碑上的蕭父，輕聲說道:“爸，這麼多年，我們終於找到當年李思被殺案件真正的真相了……

　　“員警已經重新啟動重新調查，很快就會有結果，兇手逃不掉了！”

　　“爸，我現在有很多朋友了，我在一個很有愛的班級，老師，同學都很好很好……”

　　蕭默說著，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他跟大家在遊樂園的合照，“爸，你看到了嗎？他們就是我的朋友們，他們都很好，你不用再擔心我，可以放心了……”

　　“爸，我還想給你介紹一個人，他叫秦歡……”

　　蕭默用很緩和的語調，跟蕭父說起了和秦歡相處的點點滴滴，從轉學時的相見，再到如今的期待相守，每一件事，他都記得。

　　而這些事，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他也都不會忘記。

　　天空瓦藍如洗，松柏蒼勁挺拔，從遠處吹來了一陣清風，如同兩雙溫柔的手輕輕拂過蕭默的臉頰，做最後道別。接著那陣風又卷起一片花瓣，飄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