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十一點多，秦奶奶買完菜回來了。

　　在得知蕭默就是蕭勤的孩子後， 她望著蕭默的眼神越發慈愛了。

　　秦奶奶有些近視， 這會兒沒戴眼鏡，看不太清蕭默的模樣， 她向蕭默招招手，“孩子，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

　　或許是因為剛才那本厚厚的相冊， 蕭默面對秦爺爺和秦奶奶不會拘謹了，聽了話，他就站起來， 走到了秦奶奶面前， 又彎下腰， 讓秦奶奶能夠更清楚地看他。

　　秦奶奶伸出手，微微顫抖地輕輕拂過蕭默的眉眼， 不住地點頭， “是了，是了， 跟蕭勤那孩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的眼眶有些紅， 看著蕭默的眼神，如同看著自己的親孫子。

　　在這樣的目光下，蕭默情不自禁， 喊了一聲，“奶奶。”

　　秦奶奶笑了，“哎。”

　　她摸了摸蕭默的頭， “以後就叫我奶奶，我們是你的爺爺奶奶。”

　　“對。”秦爺爺說，“以後常過來，這裡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有什麼事，也可以找我們。”

　　蕭默露出了一個笑容，“嗯，我會的。”

　　秦奶奶柔聲問:“小默喜歡吃什麼啊？奶奶給你做。”

　　秦歡適時的刷了下存在感，“奶奶，我的呢？”

　　“都有，你們倆都有。”秦奶奶說完就抓著蕭默的手，看著蕭默，等待他的回答。

　　秦歡起身走到蕭默身邊，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語雙關，“別客氣啊同桌，都是自家人，你喜歡吃什麼，就告訴奶奶。”

　　這個“自家人”用得巧妙，秦爺爺和秦奶奶並沒有意識到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他們附和道:“對啊，喜歡吃什麼直說，就當在自己家裡一樣。”

　　蕭默偏頭和秦歡對視了一眼，撞見秦歡眼底的鼓勵，然後才緩聲說了幾道自己喜歡吃的菜。

　　秦奶奶想了想自己剛才買的菜，沒有茄子和芋頭，倒是有裡脊肉，於是她說:“那中午就給你做糖醋裡脊。”

　　大概是回憶起了什麼，她語氣多了絲傷感，“蕭勤……你父親當年也喜歡吃這道菜。”

　　“好了。”秦爺爺說，“別再提了，別又把孩子惹哭了。”

　　“不，我想聽的。”蕭默目不轉睛注視著秦爺爺和秦奶奶，“我想聽關於我父親和母親的事，請您們多告訴我一些。”

　　“好。”秦奶奶愛憐地拍了拍蕭默的手，“下午我們好好跟你說說。”

　　秦奶奶說完，就進廚房去忙了，蕭默也跟了進去。

　　“我來幫您。”

　　秦奶奶擺擺手，“不用，你去和歡歡玩吧，以前歡歡也住過這，讓他帶你去他房間看看。”

　　“沒關係，下午也可以看。”蕭默固執的堅持，“現在我先幫您……我能幫您什麼？”

　　見蕭默堅持，秦奶奶就不再客氣了，她說:“那你幫我洗菜吧，就袋子裡的小白菜和茭白。”

　　“好。”

　　一老一少擠在不大的廚房裡，其樂融融，真的就像是祖孫兩人。

　　秦歡站在外面，覺得畫面很美好，忍不住拿出手機，把這一幕定格了下來。

　　秦爺爺重新把相冊收好，再出來時瞧見秦歡站在廚房外，無所事事的，終於又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棋，他上前去拉秦歡，笑眯眯道:“乖孫，現在就你沒事幹了，正好過來陪我下棋……”

　　“不爺爺，我很忙……”秦歡說著，開始試圖為自己找點事幹。

　　秦爺爺卻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臉一放，開始唉聲歎氣，“老了老了啊，連孫子都嫌棄，不想跟我這個老頭子玩啦。”

　　老爺子又歎了一聲，“算啦，我自己跟自己下吧，你去忙你的事……”

　　他們就在廚房外，秦爺爺說話的聲音傳到廚房裡，讓秦奶奶和蕭默都轉了頭。

　　蕭默略帶指責地看了秦歡一眼。

　　秦歡:“……”

　　——爺爺這招真的屢試不爽，自己無一例外，每次都敗在同一個招式下。

　　秦歡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認命了，“爺爺您厲害，我陪您下，陪您下行了吧。”

　　秦爺爺嘴角翹了起來，“因為你是我乖孫啊。”

　　—

　　午餐做好的時候，秦歡已經被秦爺爺的棋折磨的生無可戀了，他一聽到“吃飯”兩個字，立刻就站了起來，丟下一句“我去幫忙拿碗筷”就跑了，腳步飛快。

　　秦爺爺瞅了眼棋盤，可惜地搖搖頭，“差一點點就贏了啊。”

　　秦奶奶擦了擦手，喊他，“知行，去洗個手，來吃飯了。”

　　“來了。”秦爺爺往洗手間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囑，“你先給兩個孩子盛一碗湯。”

　　湯是雞湯，是秦爺爺一早就起來燉的。

　　湯燉了一早上，雞肉已經燉得軟爛，一隻雞的精華都在湯水裡，砂鍋的蓋子一掀開，香味迎面而來，引人食指大動，食欲全被勾了出來。

　　秦奶奶給蕭默和秦歡各盛了一碗，“先喝湯，暖暖胃。”

　　秦歡喝了一口，對秦爺爺豎起了大拇指，“味道很好，爺爺。”

　　秦爺爺拉著秦奶奶坐下，“這湯我都燉了幾十年了，就是個傻子也能燉得好，快嘗嘗你奶奶給你做的菜，吃完好好誇誇，你奶奶可辛苦了。”

　　他又對蕭默說:“我們吃的比較淡，你先試試湯的味道，覺得淡了，我再給加點鹽。”

　　“夠了，這樣很好。”蕭默又說，“湯很好喝。”

　　“好喝就多喝點。”秦奶奶說，“瞧你瘦的。”

　　“你們現在看到他，已經比之前胖了些了。”秦歡像是抓到了主心骨，告狀說:“你們不知道，我同桌不怎麼吃東西，每頓都吃得很少，上次他生病，醫生都說他營養不良了，怎麼可能會胖……”

　　“這怎麼能行呢。”秦奶奶心疼了，“身體比學習重要，好孩子，答應奶奶，以後好好吃飯，可以嗎？”

　　對上老人滿是關心的雙眼，蕭默無法拒絕，“嗯，我會記住的。”

　　秦爺爺用公筷給蕭默夾了一塊裡脊肉，“吃飯，多吃點。”

　　盛情難卻，一頓飯下來，蕭默有些吃撐了。

　　秦歡拉著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踱圈消食。

　　這房子是秦爺爺和秦奶奶的婚房，三室一廳，兩間臥房，一間做了書房，而這間房間，原本是書房，後來秦歡、秦時出生，就又改成了房間，雖然有點小，可佈置的很好看。

　　秦媽媽和秦奶奶都是注重細節的人，房間裡一點一滴，都是她們佈置的，處處都透著溫馨。

　　“爺爺奶奶他們還沒退休的時候，每年暑假才會從b市回來，所以一到暑假，我們就會過來陪他們，這間是我和秦時的房間，比較小，所以用的上下鋪的床，秦時睡上面，我睡下面。”

　　拉著已經差不多消夠食的蕭默坐下，秦歡從床頭櫃裡找出了兩本相冊，“說好要給你看的。”

　　蕭默笑了笑，眉眼彎彎的，“嗯。”

　　兩本相冊都很厚，裡頭不光有秦歡的相片，也有秦時的，翻到中間，有一張兩個小孩都穿著女裝的照片。

　　照片裡的秦歡和秦時穿著公主裙，還戴了假髮，大眼睛望著鏡頭，好看的像是洋娃娃。

　　秦歡本來想遮一下，沒來得及。

　　但看到蕭默因為照片，笑得更開心了後，他又覺得值了。

　　沒什麼比男朋友的笑容更重要的了。

　　秦奶奶給他們切了水果進來，見兩個小孩肩並肩、頭挨著頭，專注看相冊的模樣，緩緩地笑了。

　　“來，吃點水果。”

　　“謝謝奶奶。”

　　秦奶奶拍拍他們肩，又轉身出去了，她和秦爺爺都喜歡在飯後到陽臺坐一會兒，吹吹風，曬曬太陽。

　　這會兒她要去找秦爺爺了。

　　午後的時光很寧靜，這裡又遠離了市中心，沒有了喧囂的聲音，只剩下安逸和祥和。

　　蕭默推開窗戶，站在窗邊向下眺望，望著不遠處茫茫的湖水，還有空中翱翔的白鷺，轉頭問秦歡，“從這裡看出去的地方，是濕地公園嗎？”

　　“對。”秦歡恐高，他站在蕭默的背後，想了想，又從後面抱住了蕭默。

　　蕭默放鬆身體往後靠，讓自己整個人都落入溫暖的懷抱裡，他盯著遠處的山、水，忽然說:“我們去走走吧。”

　　秦歡低頭親了親蕭默臉頰，“好。”

　　秦爺爺和秦奶奶已經又去睡午覺了，秦歡給他們留了張紙條，壓在茶几上，才帶著蕭默出門。

　　秦歡問:“先去哪裡？濕地公園還是花鳥市場？”

　　蕭默想了想，說:“花鳥市場。”

　　花鳥市場離得很近，拐過兩條街，步行十幾分鐘就到。

　　這個時間市場裡沒多少客人，顯得有些冷清，秦歡帶著蕭默走進去，一家家店鋪看了起來。

　　老闆們都很悠閒，完全是佛性賣家，就是在蕭默他們進店的時候掃一眼，其他都坐著，態度十分慵懶、閒暇，“隨便看，想要買再跟我說。”

　　蕭默更喜歡這樣的賣家，不會有人在後面跟著，能更加自在。

　　秦歡拉著蕭默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一人抱了一盆花。秦歡抱著綠蘿，蕭默抱著仙人掌。

　　秦歡說:“綠蘿給我奶奶養，仙人掌帶去宿舍，我們一起養它。”

　　蕭默點了點頭。

　　花鳥市場轉完，秦歡找了家熟悉的店，把綠蘿和仙人掌寄存，就又帶著蕭默去了濕地公園。

　　這是y市最大的濕地公園，步行的話，走上半天都不一定能全部轉完一圈。

　　他們也沒想走完，走到湖邊坐下，就不動了。

　　這個湖和大海相連，前方就是入海口，海水波瀾壯闊，遠遠望去，海天相接成一線，仿佛就是世人所說的“世界盡頭”。

　　蕭默盯著湖水，安靜地出神，秦歡沒有打擾他，只是牽著他的手，在掌心握緊。

　　許久，蕭默才說:“元旦，我不能跟你去w市了。”

　　秦歡早上在陪蕭默和秦爺爺看照片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他微微頷首，“我知道。”

　　蕭默將從秦爺爺那裡要來的照片拿了出來，“這幾個人，我想去找找他們，他們是最瞭解當年女孩情況的人……我需要弄明白。”

　　秦歡捏了捏蕭默的掌心，又抬起另一隻手揉了揉蕭默的頭髮，“我懂的，我會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