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秦爸爸被急忙叫走，是因為發生了一樁命案。

　　地點在y大附近， 一間民房出租屋裡。

　　死者為一名二十五歲的女性。

　　秦爸爸趕過去的時候， 現場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她跌坐在地上， 瞪著眼睛，呆呆愣愣的。

　　或許是悲傷過頭，她已經忘了怎麼哭泣。

　　警方初步勘測現場， 死者是自-殺。現場有兩個已經熄滅的炭盆和大量安-眠藥，空氣中還有沒散去的刺鼻味道。

　　秦爸爸帶著手套檢查屋裡的情況，在床旁邊的床頭櫃， 找到了厚厚的一本日記。

　　日記的時間是從三年多以前記起的， 而第一篇的日期， 恰巧就是9號——李思遇害那天。

　　見到秦爸爸找出了日記本，正在翻看， 少女忽然回神了， 眼淚從她眼角滑落，止都止不住， 很快淚流滿面。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說話的聲音在顫抖，“我姐有抑鬱症，是三年前確診的， 她總是反復地做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害死了一個人，她說他當年不該為了錢做那件事……”

　　秦爸爸起先並未注意到少女的話， 直到他看到了日記內容。

　　第一篇日記記錄了一件事情。

　　而這件事，和蕭父當年在警局解釋手背被抓傷的原因一模一樣。

　　秦爸爸神色很凝重，他合上日記，走到少女面前蹲下，“你姐姐記在日記裡的這件事，你當時也有在場是不是？能不能詳細地跟我說一遍。”

　　少女淚眼朦朧，她愣愣地看著已經失去呼吸的姐姐，哽咽了許久後才開始說話。

　　“我和我姐從小相依為命，爸媽都死了在車禍裡。他們死的時候我還小，我姐剛滿十八歲，她為了撫養我，沒去上大學……那天晚上，我和我姐正準備回家，在路上被一個人攔住了，是個男人，但他的臉藏在口罩後面，看不清楚長相，他讓我姐幫他做一件事，承諾給我姐2萬塊錢。

　　我姐問了對方幾個問題，發現不是傷天害理，就答應下來了——我們太缺錢了。那人的要求很奇怪，他讓我姐扮演一個喝得爛醉的人，然後在一輛車牌為‘地y34089’的車輛出現時，摔在車前。他說車主一定會下車，會幫我們，他讓我姐在他幫忙的時候，趁機抓傷他的手。

　　我姐按要求抓傷了車主的手，然後那人就拿著棉簽將我姐指縫裡的血跡收集走了……”

　　在場的除了秦爸爸，還有另一個員警也參與過當年蕭父的案子，他聽到這裡，顯然也回憶起當時的情況，震驚不已，他驚恐道:“秦副隊，這不是當年的……”

　　秦爸爸閉上眼，語氣沉重，“是。”

　　那名員警臉色發白，手足都無措了起來，“那我們、我們……是不是……”

　　“是。”秦爸爸還是只有這一個字，卻沉重地像座山，能將人壓垮。

　　—

　　在同學不太期待的心情下，會考如期來臨。

　　考場分配完全是隨機的，這次蕭默和秦歡沒在同一個考場，但也離得很近，就隔壁班。

　　第一科先考政治。

　　政治老師在考前來到班級，千叮萬囑地又將幾個重點說了一遍，接著匆忙趕往下個班級。

　　非常操心。

　　很快到了考試時間。

　　分開前往各自考場之前，秦歡握了握蕭默的手，對他微笑說:“待會兒見。”

　　蕭默也笑了，“好。”

　　會考不難，因為本質是希望學生都能拿到畢業證，出太難，對成績稍差的學生就不友好了。

　　政治雖然是開卷考，但蕭默直接當成閉卷來考，除了需要答時事題，他才會翻看一下。

　　考試時間一個半小時，他只用了四十分鐘就答完所有的題。

　　舉手交卷，蕭默在一眾羡慕嫉妒的眼神下，走出了考場，大概是心有靈犀，秦歡也同時從考場出來。

　　兩人默契地轉頭，看見了彼此。

　　中午大家一起去吃飯。

　　十幾個半大的少年浩浩蕩蕩走進‘金榜題名’，地板都震了震。

　　秦歡找老闆要來題目，‘啪’地拍在桌上，笑眯眯說:“這頓你們請客啊，不想出錢就把這三道題答出來。”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能答出來，我反請你們喝奶茶。”

　　江淮推了推眼鏡，“真的？”

　　秦歡攬過蕭默，“我同桌給作證。”

　　蕭默配合地點頭，“嗯。”

　　“夫唱夫隨。”

　　“又是一頓狗糧。”

　　“每到這個時候，都是最想戀愛的時候。”

　　“我們這麼多人，肯定把題目答出來，秦哥你準備好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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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在實名表示快被狗糧塞撐以後，又摩拳擦掌，開始了答題之路。

　　能考上一中的學生基礎都不會差。

　　就算是大夥裡成績最差的薑航，把他放到普通高中裡，也屬於中等水準。

　　十幾個人頭腦風暴，真的在規定時間裡把題目解出來了。

　　羅音忍不住翹起尾巴，“怎麼樣秦哥？”

　　其他人眼睛也亮閃閃的，求表揚的模樣。

　　“不錯不錯。”秦歡給蕭默夾了一塊小排骨，“不過你們再不吃飯，我跟我同桌就全吃光了。”

　　眾人:“……！！”

　　“秦哥，你其實是故意的吧！”

　　“啊啊啊，我最愛的小排骨，體委你給我放下！”

　　“葉曉曉你又吃我的魚……”

　　場面熱鬧極了，答出來的題目被他們丟到腦後，各自抄起筷子，加入了食物爭奪大戰。

　　這次連蕭默面前的幾道菜都沒有倖免，很快落入了幾個眼疾手快的“大胃王”的嘴巴裡。

　　熱熱鬧鬧裡，秦歡開了手機的錄影功能。

　　——將現在的快樂記錄下來，會成為將來最美好的記憶。

　　下午還有歷史和地理的考試，大家在“金榜題名”待到一點多，就一起走回學校。

　　校門口外。

　　一輛寶馬已經停了很久，車裡的人在遠遠看見蕭默和秦歡有說有笑的回來，才開門下來。

　　“蕭默。”

　　林志峰叫了蕭默一聲。

　　蕭默聞聲抬頭，秦歡也跟著抬頭，看見林志峰，十分詫異。

　　林志峰問:“能聊聊嗎？”

　　“現在？”

　　“嗯。”

　　蕭默搖頭，“兩點要考試，來不及。”

　　林志峰看了眼時間，“你們幾點考完？”

　　“五點半。”

　　“我等你。”

　　下午一科歷史一科地理。

　　兩科都是閉卷考，考題比上午的政治還簡單，蕭默和秦歡離開考場的時候剛剛四點半。

　　林志峰一直在校門口等著，見蕭默和秦歡出來，就打開後座，示意他們上車。

　　秦歡率先打破沉默，“你提前回來了？”

　　“是，因為蕭……”林志峰還是念不出那個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名字，他看著蕭默說，“我收到消息，你父親的案子很快就會重審，警方會重新介入調查……我想看著。”

　　“真的！？”蕭默猛地抬頭。

　　秦歡問:“消息來源可靠？”

　　“可靠的。”林志峰說，“前幾天y大附近的出租屋有人自殺，警方檢-查了對方的日記，又根據死者妹妹的口供，證實你父親當時說自己手背被抓傷的原因沒有說謊。”

　　他看向秦歡，“另外你的父親，那位秦副隊也在積極推動案件重審，他將你們已經查到的一些資料全部提交了上去，現在上層正在核實和討論，沒有意外，結果這兩天就會下來。”

　　蕭默眼睛明亮極了，他的聲線有些抖，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地再次詢問，“真的……確定嗎？”

　　林志峰點了支煙，壓下心底的欣喜，“是。”

　　車裡安靜了下來。

　　秦歡緊緊握著蕭默的手，神色也很激動。

　　等到情緒穩定下來，蕭默才緩緩開口，“謝謝你。”

　　“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林志峰滿臉的自嘲，“我比你們還不如，什麼都沒查到。”

　　他摁滅煙頭，問道:“現在能跟我說了嗎？你們都查到了什麼？”

　　“男朋友。”蕭默說，“李思有一個男朋友。”

　　林志峰皺眉，“男朋友？”

　　蕭默將那張照片拿出來，“這個人，你認識嗎？”

　　他們已經將照片拿給餘海躍認過了，餘海躍認不出來。

　　林志峰低頭去看照片，只是掃一眼，便認出了對方是誰，“我認識，這個人是周錚。”

　　“周錚？”秦歡重複一遍這個名字，然後和蕭默對視，“是他！餘海躍說離他遠點的人。”

　　林志峰問:“照片你們從哪得到的？”

　　蕭默說:“一個攝影師手裡。”

　　“不對的，周錚應該不認識李思的。”林志峰眉頭皺的很緊，又問，“其他的還有嗎？”

　　“有。”

　　蕭默說:“我們去了陳非的老家，他舅舅在案發以後，車從大眾變成了輝騰，而陳非在案發時，也在y市——陳非一直在撒謊.”

　　“陳非，周錚……”林志峰突然從旁邊的檔袋裡翻出一份密封的檔案，快速翻完，臉色沉了下來。

　　他記起了一件事。

　　周錚的潔癖就是在李思被殺以後才越來越嚴重的，那段時間，他還會神經質地看自己的手。

　　而李思抓傷了兇手。

　　林志峰突然說:“停車。”

　　司機聞言靠邊停下，林志峰說:“你們先下車，我要去確認一件事……”他的眼神有怒，有不可置信，有被背叛後的感傷，還有其他，複雜極了。

　　他頓了頓，最後只對蕭默再說了一句，“我會再聯繫你。”

　　送走蕭默和秦歡後，林志峰打了一個電話，“立刻幫我訂回美國的機票——”

　　—

　　兩天后，李思被殺一案重新啟動調查，警方特地成立了專案組，專案組的人員調派，都由秦爸爸負責。

　　秦爸爸將這個消息告訴蕭玥梅時，蕭玥梅還在公司，她當場就哭了。

　　同一時間，在學校的蕭默也得到了消息。

　　當時還在上課，他直接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他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跑了起來。

　　課是蔡真的課。

　　她在蕭默離開時，注意到他眼角滑下的一滴淚。

　　放下手裡的書，蔡真說:“秦歡，給你和蕭默半天假，下午回來補假條。”

　　秦歡朝蔡真豎起大拇指，“老蔡你果然最棒！”話落他就拔腿沖出教室。

　　蔡真看著秦歡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收回視線，她又看了眼台下一張張好奇的臉，重新拿起語文書，“大家翻到課本第110頁，今天我們學這學期的最後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