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午休結束，學委被叫去了辦公室， 再回來時， 抱了所有未講評科目的試卷。

　　幾個科代表一起，把卷子都發了。

　　這次題目偏難， 就是在考前大家臨時抱佛腳抱了一個多星期，埋頭苦讀、熬夜奮鬥，還有秦歡和蕭默的專門小課堂， 但整體成績還是不太好。

　　大部分同學都在及格線上下徘徊。

　　小部分的……及格線邊都還沒摸到，集中在45-55這個分數區間。

　　大家拿了卷子，連看都不想在看， 直接往抽屜裡一塞了事。

　　葉曉曉這次考的有點慘， 他趴在桌上， 完全沒精神了。

　　“完了，完了。”他垮著臉， 眉毛都成了八字眉， “我現在收拾東西離家出走還來得及嗎？”

　　曹怡景的分數跟葉曉曉不相上下，唯有數學和物理好點， 但也有三科沒及格。不愧是做了兩年同桌的人。

　　他也在一旁長籲短歎， “離家出走嗎？算上我一個，我們去流浪！”

　　跟被成績打擊的焉了吧唧沒精神的同學們不同，秦歡精神奕奕， 嘴角一直上揚著，見誰都笑眯眯的，心情好到不行。

　　他非常期待今天晚上的來臨。

　　他還順口調侃了葉曉曉一句， “你上週六不是還準備和你媽媽商量撐死這個選項嗎？”

　　葉曉曉:“……”

　　和上午一樣，下午也是在講評期中考試卷中度過，大家聽得昏昏欲睡，拼命在桌下擰自己。

　　幸好最後一節是班會課，不用再聽講評，可以喘喘氣。

　　班會課上，蔡真提了提這次的考試，接著又說到了家長會。

　　“明天的家長會，家長都務必要到場，不能來的今天晚上要給我打電話說明原因，如果明天有誰的家長沒有到場並且沒有提前告訴我的，這個週末我會和其他科任老師一起去家訪。”

　　“！”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消息。

　　大家更加萎靡不振了。

　　放學鈴響的時候，區別以往響鈴就跑的積極，今天大家拖拖拉拉的，都還不想回去。

　　蔡真在跟何旭說話，見大夥兒都不離開，就問:“怎麼，都想留下來晚自習？”

　　周樹偉眼睛一亮，“可以嗎？”

　　“雖然你們突然好學是一件好事，”蔡真的話鋒一轉，“但是不行，都收拾收拾東西回去吧，反正早晚都要面對的。”

　　教了這麼多年的書，她已經非常瞭解這些學生的心思了。

　　千拖萬拖，葉曉曉終於還是把書包收拾好了，他滿臉悲壯，“我走了，希望明天還能見到太陽，見到你們！如果明天你們沒看見我，請在清明兒童端午七夕中秋國慶都為我送上一份炸雞腿……”

　　秦歡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天都黑了，你該走了。”

　　“……沒愛了秦哥，再見！”葉曉曉佯裝大哭著跑了。

　　秦歡沖他喊，“祝平安啊。”

　　見葉曉曉抬起的手朝自己揮了揮，秦歡搖搖頭，然後又看向蕭默，“我們也走吧，先去吃飯。”

　　“等我把這一題解出來。”蕭默還在解題。

　　“好。”

　　蕭默在解的這道題題型較為新穎，又是把幾個知識點結合都在了一起，並不容易，他用了好幾種方法，都算不出正確答案。

　　秦歡就在旁邊等他，並不著急離開。

　　眼見值日生的衛生已經打掃完，都要走了，秦歡就找周樹偉要了後門鑰匙，“我來鎖門。”

　　將鑰匙遞給秦歡，周樹偉又叮囑說:“秦哥你明天要早點來開門啊。”

　　秦歡比了個ok手勢，“你放心。”

　　秦歡其實不算是很有耐心的人，放在曾經，讓他等超過半個小時基本不可能，可自從遇上蕭默以後，他就雙標了起來，對蕭默的標準一降再降，別說等半小時了，就是等一天，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蕭默在專注解題，秦歡沒什麼事幹，他就趴在手臂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蕭默。

　　少年神情專注，大概是題目很難，還沒找到解題的方法，他總是去咬筆蓋，嘴唇也抿著。

　　他穿著冬季校服，因為太瘦，外套有些大了，從袖口露出一節纖細的手腕，修長的手指握著筆，筆鋒在草稿紙上輕輕滑動，隨即出現了一個個的公式和數字。

　　這是蕭默最投入的狀態。

　　也是他最放鬆的狀態。

　　秦歡捨不得移開目光，心裡有一塊地方慢慢塌陷了下去，然後越陷越深，再也拔不出來。

　　喜歡。

　　真的很喜歡。

　　盯著看了許久，秦歡再也忍不住伸出了手，他把自己的手覆在了蕭默的左手上，輕輕握住。

　　蕭默轉頭問他，“是不是讓你等太久了？”

　　“不是。”秦歡笑了下，語氣很溫柔，“我只是想牽著你。你繼續做題吧，不用管我。”

　　蕭默沉吟說:“我很快就解出來了。”

　　秦歡捏了捏他的掌心，“沒關係，不著急。”

　　又過了七八分鐘，蕭默終於把題目解出來了，解出來的那一瞬間，他高興極了，嘴角上揚，笑得燦爛，一雙眼裡仿佛藏著漫天星辰，璀璨奪目。

　　“解出來了！”他對秦歡說。

　　“給我看看？”秦歡湊過去看，看了一遍題，又看了蕭默的解法，笑著說道，“默默很厲害。”

　　蕭默笑得彎起了眉眼。

　　兩人離開教學樓的時候，高二這棟樓基本沒什麼人了，每個教室的門都是關著的，只有辦公室還有老師在。而不遠處的高三則整棟樓都亮著，準備上晚自習。

　　下臺階到了操場，秦歡問道:“去‘金榜題名’吃？”

　　“金榜題名”是學校外面新開了一家店，據說老闆曾經有一個清華夢，但很可惜沒有考上。他面對所有學生推出了一個優惠政策——他每天都會搜集三道數理化的題目，只要有同學能在限定的時間裡用三種及以上的方法解出來，就可以免單。

　　這個活動既有挑戰又可以免單，大多學生都躍躍欲試，因此每天都很多人去吃。

　　蕭默想了想，點了點頭。

　　他挺好奇今天老闆會出什麼題。

　　秦歡和蕭默到的時候，店裡已經坐了很多學生，不少人在埋頭解題。老闆對秦歡、蕭默印象深刻，一看到他們，親自給他們引到座位上，笑著說:“看來又要出一桌免單的了。”

　　秦歡說:“先點餐。”

　　“行。”老闆把功能表遞給秦歡，接著又給蕭默拿了題目和草稿紙，“老規矩，每題至少三種解法，過程和答案都要。”

　　蕭默點頭。

　　秦歡點完餐，就挪了椅子坐得離蕭默更近，兩人腦袋挨著腦袋，一起看題目。

　　看完數學題，秦歡挑了下眉，“這題和你剛才做的那題很像，歸你？”

　　蕭默正好對解法已經有了想法，“好。”

　　“那物理就歸我了。”秦歡的手指點了點最後一道化學題，“這道加試，誰先做完誰來解。”

　　他又看了看蕭默，“再比一比誰快？”

　　兩個提議蕭默都沒有反對。

　　三道題目其實都不容易。

　　儘管數學和蕭默剛剛做的題有些類似，但事實上是更難了一個程度的，不過因為解法挺類似，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一種解題方法，順利解出了答案。

　　老闆送餐上來時看了眼蕭默和秦歡的答案，笑著說:“不錯，解出來了，但還要兩種方法。”

　　秦歡回了一句，“越難的題目才越有解題的意義。”他很自信。

　　第二種方法也摸索出來後，秦歡就放下草稿紙，順手也把蕭默的筆拿走，“先吃飯了。”

　　蕭默正好也用另一種方法解出了答案，聽了話，他“嗯”了一聲。

　　吃完飯後，還剩下半個小時的解題時間。

　　這個時間對蕭默和秦歡而言，完全足夠，因此在還剩下五分鐘的時候，最後一道化學題也被他們聯手解出來了。

　　吃了一頓免費的、好吃的晚餐，又動了一次腦筋，走出餐廳的時候，兩人都覺得身心舒暢。

　　“回宿舍？”

　　“嗯。”

　　進了校門，秦歡就莫名緊張了，而且越接近302，他就越緊張了。

　　哪怕現在風很大，吹著有些冷，他的手心還是冒了汗，濕濕黏黏的。

　　接吻。

　　能要求吧？

　　秦歡把手插在口袋裡，側頭看著蕭默，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什麼顧慮的想法都沒有了。

　　——他就是想和男朋友接吻啊。

　　一進宿舍，秦歡就立刻放下書包把自己關進了廁所，然後掏出手機百度，遊覽了不少答案後，他才拍了拍臉頰，拉開門出去。

　　接著他又跑去漱了口，跟著翻出一支棒棒糖吃了起來。

　　吃完糖，他深呼了一口氣，朝著蕭默走過去。

　　“默默。”秦歡走進了蕭默。

　　“怎麼了？”蕭默放下手裡的語文書看他。

　　“約定，記得嗎？”秦歡望著蕭默的眼睛，覺得自己心臟要超負荷了，下一秒就會跳出來。

　　他忍不住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親自家男友，緊張個屁。

　　“記得。”蕭默用腳把另外旁邊的椅子勾過來，拉著秦歡的手讓他坐下，然後問，“你中午說要求會有些過分，那要求是什麼？”

　　秦歡低頭看了一眼蕭默還拉著自己的手，指頭動了動，反握住了蕭默，又稍稍用力，將蕭默拉向自己，然後在蕭默耳邊低聲說:“親我，要親嘴巴的那種。”

　　蕭默愣住了，他忍不住用另一隻手摸摸耳朵，覺得那只耳朵在發燙。

　　秦歡稍微退了一點，變成和蕭默面對著面的姿勢，彼此的臉離得很近，隨即輕聲說:“雖然這個要求是過分了一些，但默默你還是要親我，這是約定，必須要遵守。”

　　“不會。”蕭默忽然說。

　　秦歡沒明白，“什麼？”

　　蕭默沒有回答秦歡了，因為他突然猛地湊近了秦歡。

　　下一秒，他的唇貼上了秦歡的唇。

　　秦歡整個人怔住了。

　　等反應過來，他攬住蕭默的腰，將蕭默緊緊抱在了懷裡。

　　唇上柔軟的觸感讓秦歡心跳加速，他看著蕭默緊閉的眼，回想起剛才百度的技巧，探出舌尖輕輕地碰了一下蕭默的唇瓣。

　　蕭默顯然驚訝了，他睜開了雙眼。

　　兩人的視線就這麼撞在了一起。

　　秦歡還抱著蕭默，緊張地心臟都要跳出來，但不願意鬆開，也不想鬆開，心裡有一個聲音叫囂著讓他再深-入一些。

　　理智敗在了現實下，他遵循自己最真的想法，又將舌頭沿著蕭默唇間的縫隙探了進去……

　　然後秦歡把什麼技巧和方法都忘了，全部的思緒只有蕭默軟軟的嘴唇和他嘴裡甜甜的味道。

　　混合在一起的，水蜜桃味道的棒棒糖甜味。

　　第一次唇齒交流，兩人持續了小半分鐘。

　　分開時，秦歡覺得渾身發燙，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

　　蕭默臉紅紅地看著秦歡，也緊張地冒了汗，他努力裝得鎮定，“要求，我完成了。”

　　秦歡的腦海正在放煙花，他還沒有說話，就見蕭默又低頭，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個吻。

　　“這次不是約定了。”蕭默說，“我也想吻你。”

　　新一輪煙花又在秦歡的腦袋裡炸開了。

　　等一輪又一輪的煙花炸完，秦歡終於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他牽著蕭默的手問:“你剛才說的‘不會’，是什麼意思？”

　　蕭默補全了後面兩個字，“不會過分。”

　　秦歡高興地笑了起來，他想起蕭默之前的要求還沒提，就問:“默默呢，你想要什麼？”

　　他又補了一句，“給你的相冊不算。”

　　“那……為我唱首歌。”蕭默說完，又把手機拿了出來，“我想錄下來。”

　　秦歡莞爾，“好啊。”

　　他想了想，問:“唱《小手拉大手》，可以嗎？”

　　蕭默笑著，“我喜歡這首歌。”

　　秦歡換了個更加放鬆地姿勢坐著，笑盈盈地望著蕭默，說:“那我開始唱了。”

　　他說完，清了清嗓子，緩緩唱了起來——

　　“還記得那場音樂會的煙火，還記得那個涼涼的深秋……

　　因為你的微笑幻化成風，你大大的勇敢保護著我，我小小的關懷喋喋不休，感謝我們一起走了那麼久……”

　　蕭默看著秦歡。

　　秦歡望著蕭默。

　　彼此對視，是默契的微笑，眼裡都有光。

　　今晚，外面月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