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該死！」賀天明下意識的抱住葉寶如往後退了好幾步，山風有點兒大，忙拉高風衣領子，把葉寶如嚴嚴實實的護在懷裡——

　　從小銜著金湯匙長大，賀天明早習慣了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眾星捧月的生活，還是第一次這麼被人無視，心中的惱火可想而知。

　　更別說，要是不願意幫，直接走就是了，怎麼都停下來了，又要開走？

　　這麼被人戲耍，當真是賀天明有生以來頭一遭，一時心情糟糕至極。

　　「我沒事兒，」葉寶如從風衣領子下探出頭來，心疼的伸出白嫩的小手揉了揉賀天明的眉心，「就是辛苦你了。」

　　賀天明握住葉寶如的手，只覺心頭的煩躁消下去不少，溫聲道：

　　「什麼辛苦不辛苦的，我就是怕，會委屈你……」

　　「我怎麼會委屈呢？」葉寶如的聲音都有些哽咽，環抱住賀天明的腰，把頭埋到賀天明胸前，柔聲道，「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別說是這荒郊野外，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

　　葉寶如本就生的楚楚動人，這樣眼含淚水要落不落的樣子，看的賀天明很是心疼，雙臂用力，更緊的抱住葉寶如：

　　「寶如，你相信我，我怎麼可能娶葉青那個死胖子……」

　　說道最後，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我一定能說服爸媽，把那個死胖子的親事退了……」

　　雖然都是中都一流的大家族，可賀家比起葉家來，卻還是差些。

　　本來和葉寶如的婚約，兩家人都極為滿意。

　　畢竟豪門聯姻雖是常見，聯姻的雙方還情投意合，就比較少有了。

　　誰料想，就在雙方籌備婚禮的階段，竟然鬧出了驚天大新聞，曾經被上流社會譽為中都最後的大家閨秀的葉寶如，其真實身份竟是貧困農家的女兒。

　　待得見到那個所謂的正主葉青，本還抱有一點兒期待的賀天明更是差點兒氣死——

　　明明葉家人男的俊，女的美，怎麼到了葉青這裡，就發生了變異似的？

　　怎麼瞧都是一坨讓人作嘔的肥肉罷了。這樣的女人別說娶來當妻子，就是跟她一塊兒站著，賀天明都覺得被羞辱了一般。

　　偏是沒弄清葉家的確切態度以前，賀家並不敢貿貿然就要求換人。甚至還囑咐賀天明先和葉寶如保持一定的距離。

　　還是近來看葉家依舊對葉寶如很是疼愛，才對兩人的來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之所以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卻是葉寶如的提議——

　　暑假前，葉青的養父周青甫病危。

　　本來依照葉家家主葉國禮的意思，周青甫既然對葉青有恩，葉家也不能讓人寒心，正好葉家旗下就有中都一流的醫院，直接讓人接過來，再找護工好好侍候。

　　不想葉青卻是不同意，堅決跟著回去了。之後隨行醫生就傳來消息，說是葉青養父已是病入膏肓，頂多撐個一天半天的。

　　再怎麼說對方都養了葉青這麼多年，葉國禮自然不願落人口實，依舊堅持讓把人拉回來。

　　卻被葉青嚴詞拒絕，甚至父女兩個還因為這個發生了爭執。

　　到最後葉國禮也火了，直接吩咐去的人只管回來，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本想著葉青一個小姑娘，對著一個垂死的老人不定怎麼害怕呢，肯定也會乖乖的跟著回來。

　　沒想到葉青竟然還真的留下來了。

　　再加上葉青本來就是個木頭性子，葉家人不給她打電話，她竟然也不主動打過去。

　　這一待，竟然就在這荒山上住了將近四個月。

　　期間葉寶如能察覺到，葉國禮雖然不能說真的就很疼愛葉青，可這麼久了依舊是有些牽掛的。

　　在葉父再次準備派人過來前夕，葉寶如站出來說，之前已經讓自己父母葉長海夫婦幫著去照料了。

　　這會兒要開學了，又自告奮勇，陪著賀天明一塊兒來接——

　　賀天明是葉青的未婚夫嗎，未婚夫來接未婚妻，不是應該的嗎？

　　至於自己，也想回老家探望親爸媽了。

　　這番話一出，葉國禮對葉寶如不免更多了幾分愧疚——親女兒不懂事，倒是寶如，能替自己分憂了。

　　「你就是心太軟了了。」賀天明低頭在葉寶如臉蛋上親了一下，「也怪不得伯父疼你……」

　　只可惜天意弄人，寶如怎麼就會和那個死胖子弄錯了呢？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葉寶如踮起腳，在賀天明嘴唇上啄了一下，聲音悽楚，「你不知道，每回我們在一起時，我就覺得，太對不起青青了……」

　　「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讓自己不去愛你……」

　　「很多時候，我都想，要是當初沒抱錯該多好，我跟在自己的親生的爸爸媽媽身邊，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

　　「不是你的錯。你這麼善良，美好……」賀天明更加憐惜懷裡的女孩子，「都怪那個該死的胖子……」

　　「你別這麼說，」葉寶如眼睛又紅了，軟軟的嗓音，帶著些祈求，「看在我的面子上，待會兒對青青溫柔些，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她……都是女孩子，她想什麼，我懂……即便為難我，也是這麼多年，受了太多委屈……」

　　「那個死胖子也算女孩子？」賀天明冷哼——就是母豬都比她長得順眼。

　　「我賀天明太太的位置，只有一個人能做，那就是你，我的寶如……」

　　最後的呢喃破碎在兩人的唇齒相交間。

　　這樣的溫馨，卻被一陣罵罵咧咧的吵鬧聲給打破：

　　「臭娘們兒，不是你，能找不見人影？」

　　「怎麼倒怪上我了？我讓那個死丫頭跑的？誰知道她發什麼神經？」

　　葉寶如蹙了下眉頭，扭頭看過來，眼神頓時灰暗了幾分——

　　怪道聲音聽著耳熟，可不正是葉長海和秦桂花夫婦？

　　秦桂花得了葉寶如的吩咐，一大早就上了山。

　　去的太急了，頭髮也沒梳，因為趕時髦，燙的小花卷兒瞧著和雞窩一般，甚至眼角上還有眼屎……

　　至於葉長海，身上衣服皺巴巴的，和卷菜葉一樣，頭髮也不知幾天沒洗了，頭皮屑之外，還有難聞的腦油味兒，和他身上刺鼻的煙味兒混合在一起，要多難聞，有多難聞。

　　好在葉寶如很快調整好心理狀態，笑著迎上去：

　　「爸，媽。」

　　因為尋不到葉青，葉長海方才惱火一下，可不是又和秦桂花打了一架？

　　正一腦門子的官司，就瞧見了賀驍的車。然後就是車旁抱在一起啃的那對兒青年男女。

　　心裡正有氣呢，瞥了眼後惡狠狠地罵了句：

　　「真是不要臉的狗男女……」

　　不想一句話剛出口，女孩子就走了過來。

　　葉寶如也明顯聽到了葉長海的話，臉色更黑了。卻也只能裝作聽不見。

　　葉長海這會兒也看清了來人是誰，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秦桂花狠狠瞪了葉長海一眼，忙笑呵呵的迎上去，想要去拉葉寶如的手，又想起什麼，忙在身上用力蹭了蹭，覺得手乾淨了，才再次伸出手來。

　　不想葉寶如一回頭，恰好錯開：

　　「天明……」

　　賀天明點點頭，走過來，和葉寶如並肩站在一起。

　　葉長海頓時有些激動——這小夥子方才和女兒那麼親熱，難不成是未來女婿？

　　嘖嘖，只看女婿開的車，這妥妥的是富二代啊。

　　一時開心不已——

　　他們家大女兒二女兒都已經出嫁，現如今娶個媳婦兒不容易，想要娶走葉家的女兒，哪個姑爺不是給了一大筆禮金不說，見到老丈人還都巴結的什麼似的？

　　寶如女婿這麼有錢，說不好能給自己幾十萬，不對，幾百萬禮金呢。

　　要是再送個豪宅，啊呀呀，這輩子也算沒白活了。

　　等了片刻卻有些納悶——怎麼小夥子沒什麼反應啊？

　　難道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明明寶如剛才稱呼自己了。

　　不然就提醒一下他？

　　這麼想著，矜持的笑了下，用力的頓了頓手中拄著的棍子：

　　「我是寶如的爸，這是寶如的媽。」

　　老丈人受傷了，可不正是毛腳女婿獻殷勤的最好時機？

　　秦桂花當然也看到了葉寶如剛才和賀天明抱在一塊兒親的畫面，這會兒可不是也和葉長海一樣，非常自然的切入了丈母娘的模式，端著架子道：

　　「你今年多了，家裡都有什麼人啊？都是幹什麼的，怎麼就你們兩個過來了，你爸媽呢，你們家是幹什麼的？還有你……」

　　這麼審犯人的語氣，賀天明臉都黑了。

　　「媽，」搶在秦桂花進一步問賀天明收入之前，快氣哭了的葉寶如趕緊打斷她的問話，「青青呢？」

　　「果然是女生外向……」秦桂花嘟噥了句。這還沒怎麼著呢，就開始護著她女婿了。

　　都說中都葉家是大戶人家，還想著會養人呢，怎麼到了寶如這兒，連做人女兒的本分都不懂——

　　養閨女幹啥用的？不給爸媽錢花，不幫著撐起這個家，給弟弟蓋房娶媳婦兒，這樣的賠錢貨閨女，生下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