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失蹤的哥哥？

　　葉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因為葉澤的影響力， 那張帶著照片的尋人啟事傳的相當廣， 可一直沒有消息之下，葉青已經不敢抱什麼希望了。

　　怎麼也沒有想到， 還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是……DnA比對有結果了嗎？」饒是沉穩如葉青，這會兒心情起伏也是頗大。

　　「不是……」馬家駒搖頭， 卻是攤開手， 掌心處正躺著一個系著條分不清是紅色還是黑色繩子的墜子。

　　墜子是中空的，這會兒已經打開，裡面正有一張保存完好的照片。

　　葉青心裡一忽悠——

　　這根繩子，之前， 好像掛在舒舒脖子上吧？

　　視線下移， 一張照片落入眼簾——

　　照片的正中間是一對兒年輕夫婦，女人相貌並不如何出色， 瞧著卻很是溫柔賢淑， 倒是男子，分外俊朗。穿著件土色工裝，理著寸頭，生著一雙狹長眼眸， 眼尾上挑， 笑容爽朗中透著一股溫和之意。

　　夫婦兩人每人還抱著一個孩子，女人抱得是個胖嘟嘟漂亮至極的小姑娘， 男子則抱著一個眉眼和他有七分相像的小男孩。

　　看他們笑的很是甜美， 瞧著就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這是舒舒的？」太過緊張， 葉青只覺喉嚨處都有些發堵——

　　正如馬家駒所言， 這張照片，跟成陽模擬的那張畫像，足有七分像。尤其是年輕人身上的神韻，和養父周青甫也是像極。

　　即便還沒有做DnA，葉青已經斷定，照片上的年輕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之所以確定東西是舒舒的，除了之前葉青在舒舒脖子上見過這條同樣的繩子之外，更確定男子抱著的小姑娘，應該就是舒舒。

　　畢竟，即便臉被毀了，那雙眼睛，還是一樣漂亮……

　　已經做完記錄，當然沒什麼不能見的。馬家駒打了個電話，舒舒很快被領了過來。

　　驟然到陌生的環境，舒舒明顯很是害怕，瞧見葉青，「噠噠」的跑過來，眼瞧著到葉青近前時，卻又站住，不敢再上前。

　　葉青強忍著內心的酸澀，俯身抱起舒舒，坐在自己腿上，拿起照片問舒舒：

　　「好孩子，告訴姐姐，照片上的人，都是誰啊？」

　　驟然瞧見自己的寶貝，舒舒眼睛都在放光，也顧不得害怕了，直接伸手拿過來，寶貝的捧在手裡：

　　「舒舒的項鍊……」

　　又無比戀慕的指著相片中的人，小聲道：

　　「這是爸爸，這是媽媽，這是航航哥哥，還有舒舒……」

　　口中說著，卻忽然沒動靜了。葉青低頭瞧去，正好瞧見舒舒臉上滾滾落下的淚水——

　　這麼小的孩子，到底受了多大的苦，才會連大聲哭泣都不會了！

　　「你說，他就是你的，航航哥哥？」葉青只覺一顆心仿佛被攫住了一般。

　　「是，是航航哥哥……」儘管瞧著悲傷至極，可許是被打的怕了，舒舒卻是不敢哭出聲來……

　　那個染上千絲蟲的孩子，竟然就是照片上一臉英氣頗有小小男子漢氣派的小哥哥？

　　「爸爸，還有媽媽呢……」葉青緊緊抱住舒舒，不詳的感覺卻是越來越濃——

　　照片的夫婦從面相上看都是再溫和不過的，還有他們瞧著自己孩子時，一臉的愛意，怎麼可能容忍舒舒和航航有這麼悲慘的現在……

　　「爸爸和媽媽去天堂了，」舒舒眼中浮起了一絲期待，「哥哥說，等我們長大，就能去找他們了……」

　　「搜出來了。」馬家駒突然道。

　　有了舒舒手裡這張照片，搜索的速度無疑快的多了，馬家駒很快搜到了相關信息——

　　相片中的男青年叫錢旭，女子叫孟曉芸，兩人在兩年前雙雙車禍去世……

　　「……你之前說，航航被肖焯手下的醫療機構給帶走了……」葉青神情急切——

　　想要確定錢旭是不是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周旭，必須得先找到航航，華國的技術，祖孫之間眼下想要確定DnA的親緣關係，只能通過驗證Y染色體……

　　換言之只要確定航航和周青甫存在祖孫關係，那相片中的錢旭自然就應該是當年走失的周旭。

　　「是。」馬家駒點了點頭，站起身形，「走吧，我陪你一起過去。」

　　孩子的遭遇實在太過淒慘，只要能確定孩子的身份，馬家駒也想盡一份力。

　　「不管任何醫療機構，都沒有權利扣押病人的吧？」坐上車子，葉青邊滑動手機邊道——

　　剛才從馬家駒口中，知道肖家旗下的這間醫療研究所，目前的掌管人，就是肖焯。

　　葉青查了下，發現這間研究所倒也算有點兒名氣，倒不是說出過什麼厲害的成果，主要是機構內掛名的研究員，不乏一些大家，比方說閆濟民和之前接觸過的劉元生都赫然在列，更甚者，還和國外幾個著名的研究所有合作關係。

　　貼有著名專家相關介紹的頁面上，並沒有肖焯，他的名字卻是赫然正在研究所負責人那一欄。

　　以肖焯對葉家或者說是對自己的敵視，更甚者之前一再栽在自己手裡，葉青不以為這一趟就能順利的帶回航航。

　　「啊？」馬家駒明顯怔了一下，下一刻意識到葉青的意思，略略遲疑了一下，「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任何地方都不能隨意扣留華國公民。」

　　之所以會遲疑一下，卻是因為馬家駒還知道一點，那就是這個華睿，雖然是一個非營利性的慈善組織，卻是專攻各種疑難雜症，而且裡面有好幾個，都是學術狂人。甚至眼下正兼任研究所副所長的國際著名腫瘤專家史密斯教授，還曾經爆出過負面新聞，說是有得了怪病的病人，慕名而來，結果被史密斯領著幾個研究員，拿來當小白鼠一樣對待，絲毫不顧忌病人的痛苦……

　　隻肖家的地位在哪兒放著呢，事情卻是很快被壓了下來。也不知道是確有其事，還是有人捕風捉影……

　　等車子開到華睿研究所門前，葉青才發現，肖家這家研究機構距離之前發現航航的那片拆遷的棚戶區，也就隔了兩個街區罷了。

　　能看出肖家還是對這家醫療機構下了力氣的，即便需要一直朝裡面投錢，卻幾乎沒有盈利過，卻依舊給華睿留了一棟獨立的小樓，更是靠近一處綠地公園，即便和葉家的天雲相比，環境也算不錯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瞧著有些太小了。而且即便是天雲那樣的私人貴族醫院，每天也是人來人往，而這裡，無疑太過寂靜了些。

　　很難看到有病人或者家屬的影子。

　　似是看出來葉青的疑惑，馬家駒就解釋了一句：

　　「華睿只收晚期癌症患者，或者疑難雜症患者……」

　　疑難雜症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據說肖家每年都會投入至少十億資金，用於供研究所攻克癌症之用。

　　好像這幾年，也頗是發表了幾篇在癌症方面有見地的文章，頗是得到國際社會的好評。

　　車子停穩當，葉青心情雖然無比急切，想了想卻還是沒下車——

　　她自是不怕肖焯，可就擔心要是肖焯知道了航航對自己而言的意義，會死活不放人。

　　葉青以為，肖焯絕對做的出來。

　　猶記得當初，葉青即便是身陷囹圄，也是無比鎮定坦然以對，馬家駒還是第一次瞧見葉青這麼患得患失的模樣，越發明白對葉青而言，航航是何等重要。

　　安慰她說：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航航給帶回來的。」

　　「謝謝——」葉青感激無比，抱著舒舒，深深鞠了一躬。

　　知道馬家駒是要去找航航，舒舒眼神明顯迫切的很，只是她膽子太小，根本不敢說出來，小臉卻是用力貼在玻璃上，恨不得能飛出去一般。她的臉上本就佈滿疤痕，這麼擠著，醜陋之外，又有些滑稽。

　　葉青瞧的心疼，把她抱回來，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晃著：

　　「沒事兒，很快警察叔叔就會把咱們航航給帶回來……」

　　這麼說著，卻是有些心焦——

　　肖焯那人，雖然打的交道不多，可表面上的淡泊名利之外，那人分明有著極強的虛榮心，做起事來，也經常劍走偏鋒。

　　之前處理加強版的猩紅熱病毒時，已經能看出來對方的急功近利……

　　好在葉青等的時間並不久。

　　不過半個小時左右，馬家駒就從研究所裡走了出來。

　　瞧見馬家駒的那一刻，舒舒比葉青還要激動，卻在瞧見馬家駒身後並沒有航航時，小姑娘的大眼睛頓時滿是淚花。

　　葉青也沒有想到，即便自己沒跟著過去，馬家駒竟然也出師不利。

　　拉開車門，抱著舒舒跳了下去：

　　「馬隊長，怎麼回事？是不是肖焯……」

　　對上葉青和舒舒失望的眼神，馬家駒也很是愧疚：

　　「對不起……」

　　肖焯倒是不在，接待馬家駒的是研究所的一位叫孔鳳朝的研究人員。

　　可無論馬家駒怎麼說，那個孔鳳朝卻是怎麼也不同意讓馬家駒帶走航航：

　　「……說是肖焯離開時千叮嚀萬囑咐，無論如何不許任何人帶走航航……」

　　即便馬家駒再三陳述自己的身份，甚至說只要帶孩子回去做個記錄，真是必要的話，再把航航送回來，對方都不肯同意，說是事關重大，航航身上攜帶的病毒根本是華國從未發現的，有可能有極強的傳染性，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惡果，一切要等肖焯回來才能決定。

　　雖然早知道馬家駒有可能會被拒絕，葉青還是沒有料到，對方的人會這麼難纏。

　　「不然，咱們先回去，看還能不能有其他方法……」

　　「這些混帳！」葉青臉色通紅，卻是少見的爆了粗口——

　　之前那些人可是明確表示，航航的病他們能治。自己就是信了這些話，才會沒有加以阻攔，還以為他們能比自己更快的讓航航止痛呢，誰知道根本連航航體內的是千絲蟲都不知道。

　　「不行，我得去看看——」秦曉當初，還只是千絲蟲剛剛蘇醒呢，已經疼得痛不欲生。航航體內的，卻已經是成蟲期，那種疼痛較之秦曉，還要更強上數倍不止。那麼大一個孩子，葉青簡直不知道孩子該怎麼忍受……

　　還有一點就是，葉青瞧著航航那會兒的狀態，和自己所知的千絲蟲成蟲期發病時的症狀，也有些微不同，葉青真擔心，若是不立即干預，孩子的病會不會危及生命。

　　「這個，怕是不太好辦……」馬家駒也有些頭疼。之所以這麼說，一則肖家勢大，更重要的就是，對方言之鑿鑿的理由——

　　真是有可能會傳染或者有重大危害，還真不能說他們做錯了。

　　「這種病不傳染。」換句話說，葉青所見的患千絲蟲的病人中，並沒有一例具有傳染的特點。還要再說什麼，視線餘光卻是瞥見一輛汽車急急開來，停在不遠處的車位上。

　　車門開處，兩個人從車上下來，可不正是閆濟民和劉元生？

　　葉青略微一怔，旋即小跑著迎了過去：

　　「閆教授，劉教授——」

　　兩人齊齊站住腳，待得瞧見葉青，都有些詫異：

　　「葉青，怎麼是你？」

　　劉元生更是開心，笑呵呵衝葉青道：

　　「葉青你來的正好，咱們研究所正有一例新病患，你和我們過去看看……」

　　葉青心裡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閆濟民也看了過來，瞧著葉青的眼神和善之外，又有些不滿：

　　「複習的怎麼樣了？」

　　年前聽說葉青竟然棄考，可把閆濟民給氣的不輕——

　　即便沒辦法放棄了葉青這個關門弟子，可閆濟民卻依舊對葉青很是關注，更是篤定葉青一定能成為中醫界的明日之光，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竟是聽說了那麼個消息。

　　明白閆濟民這就是所謂的「愛之深則責之切」，葉青自然不會生氣，點了點頭：「謝謝教授關心，補考肯定過關。」

　　「你不知道這段時間可把老閆給擔心壞了，還以為你是惱了他，故意擰巴著勁兒對著幹呢……」劉元生上來就揭破了閆濟民的老底。

　　閆濟民鬧了個大紅臉，好在他臉黑，也看不出來，瞪了葉青一眼，硬邦邦道：

　　「記著你說的話，再這樣，我給你處分！」

　　卻是又補了句：

　　「還愣著幹什麼，沒聽見劉教授的話嗎！」

　　明顯是讓葉青跟上來。

　　葉青點了點頭，對閆濟民的芥蒂也漸漸消散。又衝身後的馬家駒做了個手勢，抬腳跟著進了華睿。

　　和外觀的優雅不同，小樓內部卻是有些冷森森的，潔白的牆壁，金屬的大門，甚至最後兩道門，不是劉元生並閆濟民兩個人作保，葉青根本進不去。

　　等最後一道門打開，葉青倒吸了口涼氣——

　　最裡面這間房子，瞧著明顯就是實驗室。偌大的房間裡，擺滿了各種儀器。而在最中間的實驗臺上，這會兒正有一個孩子被固定在那裡——

　　之所以說是固定，實在是孩子的手和腳都被軟皮筋給繃著，根本就無法移動。甚至孩子嘴裡還塞著東西。

　　即便沒有看清孩子的臉部，可光從孩子頭部潰爛時淌下的液體，還有因為疼痛不時抽搐著的小小身子，葉青也知道，實驗臺上躺著的孤零零的孩子一定就是航航，一時怒不可遏——

　　偌大的房間，說是與世隔絕也不為過，孩子一個人被丟在這裡，就是個正常的健康孩子也會嚇壞的。

　　閆濟民和劉元生可不也有同樣的感覺？

　　兩人從醫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瞧見病人還是這麼小個孩子，被這麼殘忍對待。

　　臉色頓時就有些難看，轉頭朝著陪他們一起進來的帶著副金邊眼鏡，瞧著也就四十多歲的孔鳳朝道：

　　「趕緊把人放開，孩子這麼小，被嚇壞怎麼辦？」

　　卻被孔鳳朝直接拒絕：

　　「不行。」

　　說著下巴微微一抬：

　　「不是我要駁兩位的面子，而是這孩子情形特殊，不綁著的話，他就不老實，他身上的病毒，眼下並不能確定是不是傳染，要是蹭上一點，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人，不是東西……」葉青臉色鐵青道，「想要防治傳染，有很多種方法，這麼小的孩子，用得著這麼殘忍？」

　　說著，大踏步上前，直接握住航航的手：

　　「……好孩子，別怕……」

　　許是被帶回來的第一時間就被綁了起來，這會兒的航航整個人都處於驚悸的半昏迷狀態，驟然被一隻溫暖的手給握住，孩子似是感受到希望，拼命掙扎起來。

　　這會兒身上沒帶銀針，葉青抬手，在航航身上幾個穴道上按了一遍，好歹能幫孩子減輕一下痛苦。

　　瞧見葉青動作，閆濟民和劉元生對視一眼，都是一喜：

　　「葉青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閆濟民自然知道，別看葉青就是個大三學生，卻是家傳的一手好醫術。至於劉元生更是親眼見識過葉青水平之高。

　　「你幹什麼？」葉青還沒說話，孔鳳朝已是勃然大怒，先衝著閆濟民兩人道，「咱們研究所的規矩二位忘了嗎？隨便帶陌生人進來也就算了，竟然還敢這麼肆意妄為！」

　　又呵斥葉青：「誰讓你過去的？還有沒有一點兒規矩了？簡直豈有此理！」

　　「規矩？」一個有些刺耳的男子聲音同時在門旁響起，「人家可是葉大小姐，葉家有的是錢，可不會跟別人講規矩。」

　　葉青回頭，正瞧見肖焯，陰沉沉的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