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秦東原本還結結巴巴地說不清話， 此時他卻據理力爭地辯駁起來：「楚總，其實國外很多優秀的遊戲，它們的投入資金都達到上億美金，遠超《贏戰》的研發預算……」

　　張嘉年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他很怕楚總被秦東忽悠，真得拿出鉅款投《贏戰》， 畢竟這太像她會做的事情。秦東的要價實在太離譜， 四捨五入就快一個億。

　　「嗯……你的意思是要的錢還算少？」楚楚確實對《贏戰》感興趣， 但她也不是傻投錢的冤大頭， 她語重心長道，「年輕人，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沒有錢還能解決問題，那才是真有能力。」

　　秦東毫不留情地吐槽：「您這是典型的甲方思維……」

　　梁禪拼命向秦東眼神示意， 希望他有點求生欲， 怎麼跟金主爸爸說話呢？

　　楚楚無情承認：「可我現在就是甲方。」

　　楚楚又不是沒做過項目，太清楚下面人愛哭窮，畢竟她既哭過窮， 也砍過別人的預算。影視圈裡水分更大， 兩億砍成一億，一億砍成五千萬，五千萬砍成兩千萬，類似的事情比比皆是。

　　秦東義正言辭：「您不能光讓牛產奶，不讓牛吃草， 這只會讓國產遊戲沒落。」

　　楚楚同樣沒有讓步：「可我只想要本地奶，你不能老跟我扯外國進口奶。」

　　秦東：「……」

　　秦東：我竟無言以對，差點被她的鬼才邏輯所說服。

　　楚楚是想要做《贏戰》，但價格實在讓人望而卻步，要知道書中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時間不同。這筆資金現在可以拍攝兩部電視劇，或者參投一家b輪融資中公司，基本上是她手中總資金的十五分之一。

　　對決任務的確要求她搶奪《贏戰》團隊，但這個遊戲的收入模式尚不清晰，很容易就會將錢打水漂。

　　「我是個講道理的人，不然你跟我說一說，這筆錢都花在哪裡？」楚楚怕刺激到秦東的情緒，心平氣和地說道。她總不能單聽秦東報個價，就不管不問地把錢掏出來。

　　秦東難得被楚總激發熱血，充滿鬥志地接下挑戰：「好。」

　　秦東剛要開口，楚楚又補充道：「不只是跟我解釋，還有我團隊中的其他人。」

　　梁禪聞言面露猶豫，他太清楚秦東貧瘠的語言表達能力，提議道：「楚總，不如我來……」

　　「既然用心付出，玩家就會看到，那你用心講解，應該也能讓我們感受到？」楚楚不置可否，只是轉頭看向秦東。

　　「我可以講。」秦東本來還有些退卻，此時卻鼓起勇氣道，「我來介紹《贏戰》。」

　　會議室內，秦東看著滿屋的精英人士，緊張地咽了咽，沒想到有天會在臺上為《贏戰》拉投資。他強作鎮定地打開ppt，輕咳兩聲後，開始進行講解：「下面我簡要介紹一下《贏戰》研發投入的各個板塊……」

　　他還是頭一次面對這麼多人演講，額角都冒出汗滴，有些頭暈目眩。

　　楚楚見狀，鼓勵道：「堅強點，騙錢都是不容易的。」

　　秦東：「……」

　　秦東居然被這莫名其妙的話所安慰，感到不再緊張。

　　當然，他接下來很快就打消心中對楚總的一絲謝意，變得每分每秒都想將她打飛，努力暗自忍耐。原因無他，楚總簡直是吹毛求疵地詢問細節，瘋狂怒砍《贏戰》的預算，張嘉年都沒見她如此苛刻過。

　　張嘉年：果然老闆想要的東西，沒人能夠阻攔。

　　楚總現在臉上恨不得寫著「我想做《贏戰》，但我沒錢，你看著辦吧」，然後暴風追問秦東各項開支的用途。張嘉年甚至懷疑她在欺負小朋友，故意不讓表達流暢的梁禪發言，而選擇不善言辭的秦東上臺。

　　楚總簡直完美演繹令人心煩意亂的甲方爸爸，每個問題都在秦東發怒的邊緣左右試探，走位極度風騷。

　　「我不太明白這部分投入的價值……」

　　「你是以多長時間為週期來計算？有理論依據麼？」

　　「各階段的研發成果如何驗收？專案進度如何保證？」

　　秦東：「……」

　　秦東：楚總身體力行地驗證名言「只要用心刁難，乙方總會看到」。

　　後來，每當秦東回憶起這段慘痛的遭遇，他都會進入遊戲怒刷副本。他由於此番經歷，後續在《贏戰》中暗藏私心地增加一名女性boss，名叫「」，角色臺詞「用心付出就是用錢付出」、「世上沒什麼是不能砍的」等，必殺技「暴風十一連斬」，被玩家們認為是在隱喻幕後大老闆。

　　此時，楚楚剛剛對秦東完成現實版「暴風十一連斬」，她直接將預算砍掉三分之一，隨即滿意地點點頭：「現在我覺得是可做的。」

　　雖然楚楚原本的主意是切掉一半預算，但在秦東的講解中很多開支是必須的，再砍確實會影響品質。她對此輪談判還算認可，秦東沒有亂報虛價，為人比較中肯。砍預算是個互相試探的過程，她也要靠這些行為認識秦東。

　　秦東聞言終於鬆了口氣，不枉他苦口婆心、費盡心力說服楚總，好歹取得階段性成果。

　　楚楚扭頭詢問張嘉年：「我們公司投個遊戲怎麼樣？跟光界娛樂簽個補充協議？」

　　梁禪和秦東面露喜色，期盼地注視著張嘉年。張嘉年卻神色僵硬，他困難地開口：「我可以為您的決策提些建議嗎？」

　　《贏戰》就算砍掉一部分預算，他也覺得價格太高。畢竟誰都沒法保證遊戲的實際收入情況，這簡直是在搞賭博。

　　楚楚當機立斷：「不可以。」

　　張嘉年：「……」

　　張嘉年小心翼翼地提醒：「您現在還無法確定遊戲未來的收入，如果後續盈利不達預期……」

　　秦東微微低頭，似乎略有些沮喪，不可否認近幾年《贏戰》虧損太久。

　　楚楚卻頗有信心，擲地有聲道：「你要相信，用心的好遊戲終會獲得應有的回報。」

　　秦東聞言，略感詫異地抬頭，他沒想到全程龜毛的楚總，還能說出如此正能量的話。秦東正有些感動，又聽到楚總的下一句話。

　　「如果真得虧損也沒關係……」楚楚不緊不慢道，「我今天可以砍預算，明天也可以砍人。」

　　秦東：「？？？」

　　楚楚對秦東和善地笑笑：「你要加油啊。」

　　秦東：「……」

　　秦東面露驚恐，為什麼研發遊戲還能變成高危工作，聽上去項上人頭隨時不保？

　　眾人經歷漫長的討價還價後，終於敲定《贏戰》的研發資金投入。楚楚跟梁禪等人完成合同簽訂，隨即便聽到奇怪聲音的提示，對決任務終於完成。

　　【恭喜您完成任務，「霸道總裁」光環已加強。】

　　楚楚和張嘉年邁出光界娛樂的大門，她又開始後知後覺地感慨：「這筆錢還是挺多啊。」

　　張嘉年在心中默默吐槽：原來您也知道。

　　張嘉年現在只能開解自己，這是「楚學投資」，不遵循一切投資規律，應該沒問題。

　　楚楚突然提議：「不然你去跟老楚說一說，再給我安排一次相親？」

　　張嘉年：「不如我直接讓董事長給您轉五億，可能更簡單直接一點？」

　　楚楚大喜過望：「那當然最好，可行嗎？」

　　張嘉年露出營業式假笑：「估計不太可行。」

　　楚楚長歎一聲：「為什麼天上不能砸下一筆鉅款？」

　　張嘉年覺得自家老闆想太多，萬萬沒想到，第二天真有鉅款砸來，完美彌補銀達參投《贏戰》後的空缺。

　　次日，張嘉年突然接到李泰河的電話，他還沒弄明白來龍去脈，便聽到對面惡狠狠的聲音。李泰河咬牙道：「你告訴她，我跟她已經兩清，以後別再用違約金過來糾纏。」

　　「……」張嘉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頗為無語，「請問是誰將我的電話告訴你？」

　　張嘉年鬧不明白，他可以理解自己被罵作楚總的走狗，但沒必要都把他當傳聲筒吧？為什麼這些人不能直接給老闆打電話，非要繞個彎子讓他傳話？

　　張嘉年試探地問道：「你被拉進黑名單了？」

　　所有將電話打到張嘉年這裡的人都有共性，那就是被楚總拉黑，只能靠他傳話。

　　李泰河冷哼一聲，他放完狠話，便逃避問題地掛斷電話。

　　楚楚得知消息，萬分震驚：「他真賠違約金了？我還以為他要賴一輩子。」

　　李泰河居然真得賠償巨額違約金，他徹底恢復自由身，不過卻為此支出一個億。

　　張嘉年肯定地點頭，神色卻相當凝重，並沒半分輕鬆。他彙報導：「楚總，李泰河跟新視界旗下藝人經紀公司剛簽訂新合作，違約金很有可能是南總出面平的……」

　　楚總當初異想天開地說要一個億，簡直成為彌漫全網的搞笑梗。所有人都覺得李泰河賠不起，大家總愛以此打趣他，眼看著好好的演員就成為全網群嘲的諧星。

　　李泰河心中一直窩火，下定決心要洗刷自己的名譽。他覺得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用錢打楚楚的臉，只有重獲自由身，他才能找回自己最初的定位。

　　然而，當事人楚楚並沒感到被錢羞辱。

　　她聽完事情經過，露出關愛智障的眼神，不可思議地感歎：「他們兩個是傻子麼？」

　　楚楚：有錢不賺是小烏龜蛋，誰關心是不是打臉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