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 楚楚眼看著那團馬賽克倒在地上，緩緩恢復成正常人型。南彥東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看上去毫無知覺，原來他就是「馬賽克」光環擁有者。

　　【恭喜您完成清理任務，「霸道總裁」光環已加強。】

　　【恭喜您啟動新稱號「鐵窗淚」。】

　　【鐵窗淚：用暴力手段清除bug的你，自帶不怒自威的社會氣息。】

　　楚楚：「……」

　　楚楚：明明是你讓我清理bug， 怎麼翻臉就甩鍋！

　　楚楚沒料到bug居然會是南彥東， 畢竟撞衫之仇深入人心， 他明明是「霸道總裁」光環擁有者。楚楚遠遠地看到一團馬賽克， 根本聯想不到南彥東，鬼知道會是什麼東西？

　　她望著挺屍的南某，頭疼地扶額，嘀咕道：「我這回是真得自首了……」

　　現在十分鐘已經過去，主世界不再重新讀檔。楚楚成功地拯救世界， 卻涉嫌蓄意謀害他人， 很快就能喜提豪華牢房遊。

　　夏笑笑壯起膽子，小心地伸手試探南彥東的鼻息，弱弱道：「還有氣……」

　　「打急救電話……」楚楚無奈地抱頭， 自暴自棄道， 「順帶報警吧。」

　　她這回是被奇怪的聲音害慘了，它居然用馬賽克迷惑自己的視線。如果知道對方是南彥東，她絕對不會那麼用力地砸他……會稍微輕一點的！

　　現在倒好，什麼藍圖規劃，什麼百億目標， 統統都成泡影，變成鐵窗內的美夢。

　　夏笑笑看著楚總的反應，不由輕輕問道：「您剛剛說這回，也就是說還有上回麼？」

　　夏笑笑雖然對著南彥東底氣十足，但她想到監控錄影中的內容，心裡仍不是滋味。她垂下眼，平靜地發出質問：「上回是您將我推下二樓的，對嗎？」

　　楚楚聞言一愣，她撞上夏笑笑認真的神情，沉默片刻後，終於忍不住開口：「……我們先打急救電話，再繼續聊可以嗎？他要是真掛了，我絕對牢底坐穿。」

　　夏笑笑立刻手忙腳亂地打電話：「好、好的……」

　　夏笑笑趕緊叫來救護車搶救，但她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報警。

　　這一刻，夏笑笑完全不理解楚總的想法，她有點頹喪地低下頭：「您既然知道後果，為什麼還要做這樣的事呢？」

　　夏笑笑實在不明白，如果楚總是個壞人，她現在只要毀屍滅跡、勒令封口就好；如果楚總是個好人，她又怎麼會做出用扳手一錘爆頭的事情來？

　　這些行為簡直自相矛盾，讓夏笑笑完全看不透。

　　楚楚歎息一聲，無力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總得接觸不願意做的事。」

　　這不是她的想法，是奇怪聲音的授意，她總不能說這是書中的世界。

　　夏笑笑的手指顫了顫：「推我下樓也是如此麼？」

　　楚楚難得無言以對，她注視著夏笑笑明亮的眼睛，坦白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雖然我在行為上做過，但心裡不是那樣想的。」

　　「沒有任何解釋？」夏笑笑聽完楚總的回答，反而越發不解。

　　「是的，沒有辦法解釋。」楚楚坦然承認自己的行徑，但給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

　　「您那時明明都不認識我？」夏笑笑更感疑惑，她總覺得自己跟楚總隔著一層遙遠的迷霧，只能在她似是而非的話中努力捕捉真相。

　　「不，我認識你。」楚楚搖搖頭，她眼波流轉，第一次透露出真相，「夏笑笑，我一直都認識你，因為你是這個世界裡最特別的存在。」

　　夏笑笑是這本女性向言情小說的女主角，她是主世界的核心，就算是男主角李泰河，都無法跟她匹敵。

　　「我不明白。」夏笑笑失落地低頭，她竟有些想哭的衝動，忍不住眼圈泛紅，「所以您對我的提拔，都是因為愧疚麼？如果不是那些說不出口的原因，您根本不會跟我接觸？」

　　夏笑笑恍然大悟，生而高貴的楚總之所以會關注自己，根本不是由於她子虛烏有的能力。夏笑笑早該想到，楚總在旁人眼中觸不可及，要不是有身不由己的理由，她又何必彎下腰跟自己對話？

　　楚楚沒料到女主會這麼想，反駁道：「當然不是。」

　　夏笑笑像是紅眼的小白兔，有些委屈地看向她。

　　楚楚不好意思地撓撓臉：「我是覺得，你未來應該能給我賺不少錢，率先投資一下……」

　　夏笑笑：「……」

　　資本家楚總安慰道：「別不高興嘛，這也算是對你能力的肯定？」

　　夏笑笑的聲音夾雜著哭腔，但她還是儘量凶聲兇氣道：「請您給我道歉。」

　　楚楚茫然道：「啊？」

　　夏笑笑：「把我推下二樓，請您給我道歉！」

　　楚楚試探道：「……對不起？」

　　雖然這事不是她做的，但她代替原身道歉也是應該。

　　夏笑笑抿了抿嘴唇，最終悶聲道：「那我就原諒您了……」

　　楚楚不知所措地眨眨眼，腦海中卻跳出「惡龍咆哮嗷嗚嗷嗚」的梗。

　　夏笑笑一本正經地強調：「但您不要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如果有一天，您可以解釋原因了，請一定要告訴我……」

　　楚楚真摯道：「我保證。」

　　夏笑笑的臉色這才和緩，終於解開束縛多日的心結。

　　夏笑笑：楚總是有苦衷的，我要相信她。

　　醫院內的僻靜角落，楚楚和夏笑笑正坐在長椅上受訓。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事情的經過？」張嘉年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兩名始作俑者，努力鎮定地發問。

　　夏笑笑立刻為愛豆辯駁，果斷道：「總助，楚總是有苦衷的……」

　　張嘉年淡淡道：「把人砸到腦震盪，在急救室搶救，聽上去是挺苦的。」

　　張嘉年得知消息時都懵了，他雖然知道楚總很討厭南彥東，但她沒道理像個幼稚園小孩一樣把人打破頭吧？他向來以為楚總是嘴炮派，只會用話把敵人戳死，決不費半點力氣，沒想到有天還會聚眾鬥毆？

　　張嘉年：不對，目前來看是單方面碾壓淩虐。

　　南彥東還不是一般人，南風集團不但跟齊盛集團合作密切，南董更是楚董的好朋友。楚總如今闖下大禍，南家要真是追究起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張嘉年匆匆趕來，本想瞭解一下起因經過，沒想到兩人的嘴卻像是被焊死。楚楚是一言不發、只求報警，夏笑笑是磕磕絆絆、說不清楚。

　　不過這也不能怪夏笑笑，她確實不知道楚總為什麼要用扳手打人？

　　張嘉年從夏笑笑處勉強弄懂來龍去脈，南彥東約夏笑笑在地下停車場面談，楚總卻突然衝出，直接用扳手將其爆頭。他一時不知該吐槽南彥東莫名其妙的約聊行為，還是楚總的暴力飛擊，又或是辰星辦公室內神奇出現的扳手？

　　夏笑笑：「總助，楚總都是因為我才會這樣，你不要怪她……」

　　張嘉年：「……我又沒被打暈，當然不會怪她。」

　　張嘉年心想：該怪罪的人還躺在急救室，你倆倒挺有義氣，聽上去很驕傲？

　　張嘉年望向楚楚，嚴肅道：「您還有什麼想補充的嗎？」

　　楚楚深感後悔，她無奈地捂臉，再次說道：「報警吧，我自首。」

　　夏笑笑焦急道：「那怎麼能行！」

　　張嘉年沉默片刻，認真地詢問：「您是真心感到愧疚嗎？」

　　楚楚：「……其實也沒那麼真心啦。」

　　楚楚：畢竟出手把這個煩人精打倒，回憶起來也有一絲愉悅？

　　張嘉年：「……」

　　楚楚瞥見他的臉色，立馬改口道：「絕對真心愧疚，我為自己可恥的行為感到後悔和後怕！」

　　張嘉年這才滿意，他正色道：「我會跟董事長提前溝通，努力跟南家協商，嘗試私了此事。當然，一切的前提是南彥東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可以順利康復。」

　　楚楚難得乖乖點頭，老實地應聲。

　　張嘉年目光一深，補充道：「但您也必須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南彥東恢復情況不佳，或者醒來後不願私了，一方面您在態度上要儘量服軟，一方面您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雖然張嘉年會竭盡全力地撈楚總，但南家也不是好惹的，說實話，他並沒有百分百的信心。

　　楚楚像是個被教育的小朋友，她低頭答道：「好的，我明白。」

　　張嘉年看她露出做錯事的表情，終於長舒一口氣：「我去給董事長打電話。」

　　楚楚的視線不安地飄移，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他不會罵你吧？」

　　張嘉年露出「原來你也知道」的表情，他波瀾不驚道：「又不是第一次。」

　　張嘉年：他也不是第一次給董事長送去壞消息，只是這回太壞而已。

　　楚彥印接到張嘉年的電話時，他竟然無力罵人或大發雷霆，而是差點氣到昏厥。

　　楚彥印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只覺得自己又老了十歲：「我以後是要去給她送牢飯嗎？」

　　她一個女孩子家家，哪來的膽子投擲扳手？

　　張嘉年還算平靜，努力勸慰道：「目前我們仍在醫院，現在只能等南總醒來後，讓楚總率先道歉，儘量將大事化小。醫生說情況並不嚴重，應該很快就能蘇醒，只是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楚彥印：「好好好，嘉年，那邊就交給你了，我想想怎麼跟南董說……」

　　楚彥印同樣萬分崩潰：多大的人還會做出這種事，這不是坑爹嘛！

　　張嘉年打完電話，跟闖禍二人組在醫院靜靜等待受害者清醒。醫生的診斷沒有錯，南彥東只是由於腦震盪短暫昏迷，很快就醒了過來。

　　南彥東躺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睛。他看清病床邊的人後，不禁面露茫然：「嘉年，你怎麼在這裡？」

　　楚楚眼看著對方頭頂的光環，又發生變化，變成「溫柔男配」光環。

　　楚楚：這究竟是什麼人，怎麼還有三副面孔？

　　張嘉年同樣由於對方的稱呼發愣，思緒一下子被扯回校園時光。他猶記上次跟南彥東見面時，對方不屑一顧的態度和鄙夷的話語，怎麼現在變化如此之大？難道楚總投擲出的是開過光的神扳手？

　　張嘉年沒有忘記正事，他硬著頭皮道：「南總，這回實在對不起。楚總也是一時失手，沒有故意為難您的意思，這是個誤會。」

　　南彥東一愣，隨即和善地笑笑：「我是你學長，你跟我那麼客氣做什麼？既然是誤會，那就翻篇吧。」

　　張嘉年面露訝異，沒想到南彥東如此好說話，整個人的氣質像是回到學生年代。

　　楚楚眉頭一皺，卻是面露古怪，忍不住想要上前檢查：「你是不是磕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