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胡達慶被楚楚的歪理氣得不輕， 不屑道：「小楚總渾身的本事恐怕隻長在嘴上。」

　　「既然你上趕著為他打抱不平，不如我們打個賭？」胡達慶眼珠一轉，提議道，「就賭三年後這個小夥子還有沒有資格參加財經大會。」

　　胡達慶看過太多此類小人物，說不定劉賢明年便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楚楚一聽打賭便來興趣，她不由挺直身子， 期盼地問道：「賭注是什麼？」

　　胡達慶昂首道：「如果他三年後還能出席， 我給小楚總當面道歉；如果他三年後沒資格出席， 小楚總欠我一個道歉。」

　　楚楚聞言， 當即懶洋洋地躺回沙發，瞬間失去興趣，她抱歉道：「對不起，胡董，我不賭。」

　　「畢竟您知道， 我跟老楚都是上百億對賭……」楚楚遲疑道， 「您這怎麼跟鬧著玩一樣？」

　　胡達慶：「……」

　　楚楚心道，胡董未免太小氣，打賭怎麼也得上億吧？他居然還沒石田打牌闊氣！？

　　楚楚看胡達慶臉色一黑， 笑道：「我倒有另一個更好的賭約， 我們來賭您的鬥地主組合一年後會不會散夥。如果一年後三家聯合還在，我當面跟您致歉，並附上賭注1億元。如果一年後散夥，您給我1億元賭注……」

　　「同時，希望您能向這名年輕人道歉。」楚楚伸手示意劉賢， 開口道，「畢竟這證明他今日的提問沒有任何問題，您確實沒有做文娛的經驗。」

　　台下眾人感受到緊繃的氣氛，皆不敢隨意吭聲。劉賢沒想到楚總還會想起自己，一時頗為受寵若驚。

　　實際上，大家都知道1億元的賭注並不重要，大佬們看重的是面子，所以胡董才會提議道歉的形式。錢財是小，面子是大。

　　胡達慶冷笑道：「好，不過小楚總剛才說得也對，打賭要真像鬧著玩，反倒沒意思。」

　　「既然要賭文娛三大家計畫，不如直接賭10億，怎麼樣？」胡達慶咄咄逼人道，「小楚總不會玩不起吧？」

　　楚楚淡淡道：「胡董上趕著送錢，我作為小輩也不好推卻。」

　　「那就說定了！」胡達慶看她油尖嘴滑，他頗為輕蔑，嘲道，「一年的時間可很快。」

　　胡達慶已經覺得勝券在握，就算文娛三大家做不出成績，堅持一年也很容易，楚楚是必輸無疑！

　　楚楚看向南董，說道：「麻煩南董和在座諸位做見證人。」

　　南董有些猶豫，小聲規勸：「你不跟楚董商量一下？一年時間確實很短。」

　　南董的想法跟胡達慶一樣，就算文娛三大家沒成績，都慶集團那麼大，他拖一年也沒問題，楚楚的勝算實在不大。

　　「南叔叔，你放心吧。」

　　楚楚寬慰道：「我做事從不跟老楚商量，他已經習慣了。」

　　南董：「……」

　　南董突然覺得自己熱愛彈琴的兒子真是省心乖巧，果然有比較才知道自家的好？

　　今日的上半場會議便以兩人的賭約作結，眾人看過一場大戲，終於迎來午餐的時間。因為胡楚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自助餐廳內也分為幾大派別，搞得還挺像幫派亂鬥。

　　楚楚畢竟還是年輕一輩，威望不及胡達慶，上前搭訕的人並不多，甚至不如南董。不遠處，眾星拱月的胡達慶看到楚楚身邊人丁冷落，不由輕嗤一聲，心中頗為得意，轉頭繼續跟周圍人對話。

　　胡董身邊圍著一大群人，跟楚楚附近形成鮮明對比。

　　張嘉年害怕楚楚心裡不舒服，安慰道：「您是頭一次參加會議，大家對您還不太熟悉，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等您連續參會幾年，自然就不一樣。」

　　張嘉年知道楚楚是在會上將胡達慶懟得太過，別人害怕惹胡董不快，才不敢跟楚楚攀談太多。畢竟胡董和楚董是同等量級人物，楚總還是差一輩，沒那麼老辣。

　　楚楚正專心致志地挑選自助餐甜品，漫不經心道：「我跟他們有什麼可熟悉的，我跟你熟悉就行。」

　　她巴不得沒人搭話，上午累了一整場會議，現在可算有時間休息。

　　張嘉年聽到她小孩般的話，他心中無奈，善意地規勸：「如果銀達發展得越來越好，您不可避免會接觸更多這類場合，總是要習慣的。」

　　楚彥印都必須跟旁人應酬，楚楚只是還沒到那個時候而已。會議的午餐自然不是真得隻吃飯，更是建立人脈的絕佳時機。

　　「假如你有價值，別人自然會過來。假如你沒價值，主動熟悉也沒用。」楚楚懶洋洋道，「其實跟我是否習慣無關。」

　　張嘉年對她的各種道理見怪不怪，說道：「您好像從來不會為外界改變？」

　　楚楚仿佛被一層極為穩固的氣場或結界覆蓋，任外人或外物刀劈斧鑿，都不會留下絲毫痕跡。別說讓她去習慣什麼，她不讓外物習慣她都算好。

　　楚楚聞言，她抬眼望他，突然認真道：「張總助想讓我去跟其他人社交麼？」

　　張嘉年看她如此鄭重，他猶豫幾秒，最終心軟道：「如果您實在不想，也不用勉強。」

　　雖然這是商界社交場合的常態，但何必非逼著我行我素的她去習慣？

　　張嘉年覺得真要她彎下腰去攀談，反倒不像她了。他毫無原則地想，如果以後實在有這種需要，他多出些力也沒問題？

　　楚楚臉上浮現一絲滿意，她大方地夾起一塊淡色的抹茶糕點，放入他的盤子裡，說道：「獎勵你的。」

　　張嘉年望著盤中格格不入的小蛋糕哭笑不得，便又聽她風輕雲淡地開口。

　　「我會為重要的人改變。」她揚了揚下巴，頗為得意道，「但重要的人都不會逼著我改變。」

　　她說完，便端著盤子往窗邊的座位走，步伐頗為歡快。

　　張嘉年聽到她的歪理邪說，一時心軟得沒脾氣。她好像無時無刻不在離經叛道，但又在關鍵時刻說些觸動人心的話。

　　楚楚和張嘉年坐在靠窗的桌邊用餐，王青等人並不在這間自助餐廳，而在旁邊的屋子。

　　劉賢望著窗邊的楚總，內心躊躇不已，不知該不該上前。雖然楚總今日幫他解圍，但誰都知道這實際是胡楚之爭，並不代表楚總真對劉賢有所高看。儘管劉賢心懷感激，但他又怕自己貿然上前，像是胡亂攀關係，反而惹人生厭。

　　畢竟楚總剛才婉拒過去搭話的幾人，並沒表現出太多想攀談的意味。

　　劉賢內心鬥爭半天，本著死也要死得明白的態度，鼓起勇氣道：「您好，楚總，張總。」

　　張嘉年抬頭認出劉賢，他並未感到意外，點頭禮貌道：「您好，劉總。」

　　劉賢有些慌亂，趕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他不過是初創公司的小老闆，還真當不起張嘉年的稱呼。

　　楚楚則隨意得多，她認出劉賢，調侃道：「你好，安定侯？」

　　劉賢聽到熟悉的稱呼，他不知為何放鬆不少，露出靦腆的笑意，誠懇道：「剛才謝謝您解圍。」

　　「不客氣，你本來也是無妄之災。」楚楚很清楚，胡達慶跟劉賢沒過節，就是想為難她而已。

　　因為剛才在會上的緣分，楚楚倒沒有像婉拒其他陌生人一樣，出言讓劉賢離開。劉賢只是想向楚總致謝，現在跟兩人同處一桌，頓時局促拘束起來，竟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楚楚正聚精會神地品嘗蛋糕，對其他正餐不屑一顧，甚至忽略對面兩人的存在。

　　張嘉年對她的用餐習慣習以為常，他害怕劉賢不適，客套地詢問道：「劉總是在做科技公司？」

　　劉賢趕忙道：「雖然名字叫微夜科技，但其實我們在做一款創意社交軟體，可能跟您心目中的科技公司不太一樣……不過產品還沒上線，公司剛剛起步，規模也很小。」

　　「張總稱呼我劉賢就好，不用加總。」劉賢不好意思道。

　　張嘉年有些好奇：「即時通訊類的社交軟體？」

　　現在通訊社交軟體早被幾大互聯網公司瓜分，劉賢的起步確實有點晚。

　　劉賢解釋道：「也不是，我們想用視頻的形式打造固定用戶的社交社區，吸引志同道合的用戶進來，然後進行個性化推送……」

　　楚楚本來正在吃蛋糕，她越聽越感到不對，忽然道：「你是做短視頻平臺的？」

　　劉賢愣了一下，他有點茫然，說道：「嗯，您也不能這麼理解，我們的產品是用視頻形式溝通的社交軟體……」

　　楚楚篤定道：「那你就是做短視頻平臺的。」

　　劉賢努力嘗試掙扎：「我們是做社交軟體的……」

　　楚楚：「不，你不是。」

　　劉賢：「……」

　　張嘉年聽到短視頻平臺，他頓時明白楚楚的意思，善解人意地解釋道：「劉總，您不要見怪，楚總等您太久了，一時有些激動。」

　　劉賢：「？？？」

　　劉賢滿臉懵逼，完全不知兩人在打什麼啞謎，便聽楚總痛心疾首地質問：「你這段時間躲到哪裡？讓我們一通好找！」

　　劉賢弱弱道：「我、我沒躲過啊……」

　　楚楚當時投資不起鳳梨視頻，讓張嘉年去找短視頻平臺，卻遲遲得不到消息。張嘉年對互聯網公司已經算了解，但他真沒找到所謂的短視頻軟體，畢竟現在普通的視頻網站都沒發育起來。

　　張嘉年倒是看過不少直播平臺，然而楚楚說兩者不是一個東西。

　　兩人差點拿出plan b，自己搞個小互聯網公司研究，然而等真正研究出成品，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誰能想到劉賢和微夜科技如此隱蔽，居然號稱自己在做社交軟體！

　　見鬼的社交軟體！

　　劉賢小聲地據理力爭：「楚總，我們真的是社交軟體，視頻是一種傳播媒介……」

　　「好，你說社交就社交！」楚楚不再跟他爭辯，敷衍地應下，她直接拋出最感興趣的話題，簡單粗暴道，「投資你們公司要多少錢？」

　　劉賢突然被天降餡餅砸懵，他一時沒緩過神來，喏喏道：「您怎麼突然就要投？您可能沒明白我們公司的產品……」

　　「我明白，我真得明白。」楚楚真切道，「你就報價吧，我錢多不行嗎？」

　　劉賢：「……」

　　劉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猶豫道：「這樣呢？」

　　楚楚看著他的手勢，不由摸了摸下巴，陷入思考：「五億麼……」

　　她現在還真有五億的資金，相比短視頻未來的紅火前景，似乎也不虧。

　　劉賢聞言大驚失色，瘋狂擺手：「不不不，不是！」

　　張嘉年顯然有經驗得多，他知道五億太過離譜，鎮定道：「既然您的意向金額是五千萬，我們會在實際評判公司及產品情況後，再跟您確定條款細節……」

　　劉賢慌張道：「不是的，我是說五百萬，不用那麼多。」

　　楚楚、張嘉年：「……」

　　劉賢總覺得自己從兩人的目光中讀出什麼，有種全場他最菜的錯覺？

　　楚楚覺得自己可能是太飄了，畢竟她剛穿書時最先接觸的笑影文化，投資都是千萬級別。她仔細回想穿書前的經歷，那時候的五百萬……也隻夠劇組拍兩集電視劇。

　　畢竟她穿書前，電視劇項目基本都要大幾千萬，否則就會被打為小成本網劇。

　　張嘉年就更不用提，他在齊盛集團時摸的都是上億的盤子，要是ipo項目會更厲害。

　　總而言之，兩人都感到劉賢挺樸實的。

　　劉賢看他們突然沉默，提議道：「不如我帶您去公司看看，我們再談？」

　　幾人混完下午的會議，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微夜科技。

　　微夜科技租了一層寫字樓，不過位置較為偏遠，內部硬體設施也一般，並沒有光界娛樂的光鮮，甚至沒有笑影文化的創意風格。楚楚突然理解張嘉年找不到它的原因，她就算從門口路過，也想不到這是一家互聯網科技公司。

　　楚楚的到來讓微夜員工們驚惶不定，他們紛紛手足無措地站起來，跟一行人打招呼。她倒也沒引起太大轟動，因為就是些小魚小蝦，人數也不多。

　　楚楚望著此景，終於忍不住發問：「你今天為什麼能參會？」

　　年度財經大會也不是誰都邀請，肯定對參會者有所篩選。雖然她知道微夜科技是初創公司，但這也太初創？

　　劉賢不好意思道：「我大學同學是南風的高管，他知道我正在創業，就給了張入場函。」

　　楚楚本以為自己挺能混的，憑藉楚彥印的身份入場，沒想到劉賢比她還能混？

　　楚楚：「挺好，挺好，以後我們就是混子同盟。」

　　劉賢作為新晉同盟，一時還跟不上楚總的腦洞節奏，似懂非懂。

　　張嘉年解圍道：「劉總帶我們看看產品？」

　　「當然可以，裡面請。」

　　劉賢為楚總等人展現名為「微眼」的產品，app軟體的logo是相機和眼睛的變形合體。雖然劉賢再三強調微眼是一款社交軟體，但在楚楚看來它就是期盼已久的短視頻軟體，連頁面都高度重合，跟現實中的一模一樣。

　　楚楚擺弄片刻，她覺得功能相當齊全，問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上線？」

　　劉賢解釋道：「您現在可能覺得軟體功能很流暢，但更有難度的實際是演算法推送，針對特定用戶的個性化定制……」

　　楚楚聽著各種術語，直接看向張嘉年：「這問題可以解決麼？」

　　張嘉年毫不猶豫道：「可以，我現在就連絡人員。」

　　張嘉年立刻跟齊盛集團旗下的幾大互聯網公司聯絡，想要借調部分優秀人員。世界上沒什麼難題是解決不了的，如果真得有，那一定是錢沒到位。微眼已經是品相不錯的半成品，個別技術難題著實不是問題。

　　楚楚財大氣粗，她可以直接調人，再不濟就招人。微夜科技在此卡殼許久，跟人力和財力脫不了關係。

　　楚楚面無表情地盯向劉賢：「還有其他難題麼？我們一起解決。」

　　劉賢：「沒、沒有了。」

　　很快，微夜科技就跟銀達投資簽訂合同，楚楚沒好意思只給五百萬，最終雙方重新商議股份和金額，達到千萬級別。

　　劉賢望著白紙黑字還頗不敢相信，總覺得楚總的投資風格像是路邊買煎餅？

　　劉賢：有錢果然可以為所欲為？

　　另一邊，《胭脂骨》的收益全線爆發、勢不可擋，電視劇聯動的遊戲、廣播劇、文創產品等紛紛面世，憑藉大紅的名聲在各個領域完成收割。楚楚對電視劇的網播點擊分賬成績相當滿意，卻沒想到收益更高的是同名手游。

　　光界娛樂現在儼然是銀達投資的第一搖錢樹，想要參投的基金快要踏破門檻，唯恐趕不上這架起飛的馬車。楚楚和梁禪商議後，沒有做出立即融資上市的決定，而是決定暫緩一波，等待公司的遊戲打磨得更成熟。

　　如果光界現在貿然融資，楚楚和梁禪手中的股份勢不可免要遭稀釋。現在正是《贏戰》攻堅海外的關鍵時期，再有股東反倒束手束腳。梁禪沒有異議，一是楚總對拳頭產品《贏戰》話語權很大，二是《胭脂骨》手遊讓他看到聯動遊戲的暴利，三是大家有堅定的革命友情做基石。

　　《胭脂骨》的紅火同時推動名為小說ip影改的風潮，醉千憂創作的小說一時水漲船高，遭遇無數影視公司問價。然而，她本人早就跟辰星影視簽下編劇合同，正被關在密閉的空間內完成新劇本創作，此類雜事由其他人處理。

　　辰星影視內，夏笑笑拿著資料，猶豫地開口：「楚總，文娛大三家跟我們接觸，想要收入一些ip，我們要繼續跟他們聊麼？」

　　胡達慶的文娛大三角最近氣勢洶洶地衝入影視圈，開始瘋狂地立項建組，挖走各大公司不少人才，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辰星影視前任ceo竟然也被招入麾下，他當初還曾經擠兌過負責《胭脂骨》的夏笑笑。

　　「鬥地主組合麼？」楚楚回神，痛快道，「聊啊，為什麼不聊？」

　　夏笑笑支支吾吾：「可您不是跟胡董起過衝突……」

　　夏笑笑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楚總同仇敵愾，怎麼能將ip賣給敵人？

　　楚楚連忙道：「別啊，我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找到接盤俠！」

　　楚楚想割這波韭菜很久了，總算是盼來大戶，還不得把他們吃到絕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