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銀達投資內， 張嘉年正帶領團隊工作，他們最近一直忙於光界娛樂的ipo。眾人苦幹良久，終於等到來之不易的休息時間，他們一邊喝咖啡，一邊閒得無聊翻閱手機。

　　「唉，科技集團50億股權激勵計畫？我們怎麼都沒聽到風聲？」有人看到新聞， 不由嘀咕起來， 「這什麼時候的事？」

　　銀達員工都知道自家老闆剛剛上任， 所以他們最近隨時關注科技集團動向， 卻不知此決策是何時誕生。這倒不算最令人驚奇的事，那人接著往下看新聞，突然大叫道：「臥槽！臥槽！」

　　旁邊人抱怨道：「你幹什麼，能不能別一驚一乍？不就是股權激勵，咱們公司不也有。」

　　張嘉年同樣抬頭望過來， 他像是被對方的驚叫聲打擾， 微微凝眉。他沒料到科技集團會突然頒佈激勵計畫，但好像也沒必要驚訝成這樣？

　　「不是啊！？楚總隱婚？？」那人倉皇地握著手機，頭腦一片混亂。

　　「？？？」

　　其他人剛剛還是「事不關己， 高高掛起」的高冷模樣， 此時他們一窩蜂地湧過來，爭先恐後地要吃瓜。

　　張嘉年本來還不緊不慢，此時相當震驚：「！！！」她跟誰隱婚？我明明還坐在這裡？？

　　「闢謠！剛剛闢謠了！」幾人聚集在一起，瘋狂地八卦起自家老闆，翻閱各大娛樂版塊。

　　張嘉年剛鬆一口氣， 便聽他們念起新聞：「沒有隱婚，只是在談戀愛……」

　　張嘉年：「……」

　　吃瓜群眾們繼續念稿：「對方是……」

　　張嘉年心裡一跳，心想他不會當場掉馬，那該有多尷尬？

　　「……全世界最好的人？」那人茫然地讀完稿件，只覺得自己浪費人生中寶貴的十幾秒，他憤而踢翻此碗狗糧，駁斥道，「這記者太沒用，這都好意思發稿！？」

　　「嘖嘖，老闆都脫單，我卻要加班。」

　　眾人興奮地吃完瓜，皆有點悵然若失。他們頭腦冷靜下來，忽然想起嚴格的張總助，趕緊偷偷打量他的神色，唯恐八卦被罵。令人意外的是，張總助的心情似乎不錯，他連嘴角都微微抿起，流露出一絲愉悅的神情。

　　其他人：「？」

　　有人看張嘉年沒生氣皺眉，乾脆鼓起勇氣發問：「總助，您知道對方是誰麼？」

　　張總助平時為楚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全天候等待老闆的指示，很可能知道私下的情況，否則他怎麼不驚訝？

　　張嘉年坦然道：「知道。」

　　「哦哦哦——」其他人瞬間激動，他們像是上學時想抄作業的學生，全圍著學霸張嘉年問東問西，想讓他透露詳情，「您稍微透露一點點唄？就一點？」

　　張嘉年氣定神閒地打量他們一圈，隻把眾人情緒調動得更高，他才慢條斯理道：「少打聽這些，我今天要早點回去，晚上會把審過的東西發到群裡。」

　　張嘉年走後，旁邊人嘀咕道：「總助今天走這麼早？不會故意的吧？」

　　眾人：必須嚴厲抵制類似的吊胃口斷章行為！

　　張嘉年收拾完東西乘電梯下樓，又自己偷偷打開手機，破天荒地點開娛樂新聞。他讀完後，強壓自己的喜不自勝，摸了摸再次翹起的嘴角，努力進行表情控制。

　　張嘉年：嗯，晚上可以做道她喜歡的菜，稍微嘉獎一下。

　　張嘉年先回家取走整理好的生活用品及衣物，又前往超市挑選完食材，便前往燕晗居。路上，他意外收到科技集團董事呂俠的消息，一時有點錯愕。兩人以前曾是上下屬，算是有些舊交情，彼此印象還可以。

　　呂俠發來的消息中心大意簡明扼要，他的措辭慷慨激昂而不失禮貌，鄭重地向張嘉年告楚楚的狀。

　　呂俠回家後，他越想越不對，總覺得不能就這樣放過小楚董。他成為訂婚宴執行導演，便順利地想到告狀新人選——張嘉年。呂俠在消息末尾，還直接表明知道兩人的關係，懇請張嘉年讓楚楚三思而行！

　　張嘉年沒料到呂俠會知道，他一時滿臉懵逼：一夜之間好像全世界都得到消息？？

　　燕晗居內，張嘉年剛剛進屋，便看到迎接自己的楚楚，她興高采烈地躥出：「歡迎！」

　　張嘉年放下食材及蔬果，想起呂俠的囑託，挑眉道：「您能跟我解釋一下50億股權激勵的事嗎？」

　　老人家都把惡狀告到他這裡，估計在她手裡吃了不少虧。

　　楚楚眼睛一轉，沒想到他進門就興師問罪，心虛道：「嗨，不就是那麼回事兒……」

　　張嘉年語重心長地溫和道：「我不反對您的任何決策，但我們起碼要跟呂董溝通好，畢竟他為集團工作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楚楚嘀咕道：「他不聽話就把他賣了……」

　　張嘉年沒聽清：「什麼？」

　　楚楚：「對對對，要溝通！」

　　張嘉年感受到她的敷衍，一時頗為無奈：「……」

　　他解決完告狀之事，臉上流露出赧意，又不自然地提起另一件事，啞聲道：「你今天為什麼要對記者那麼說？」

　　楚楚：「怎麼說？」

　　張嘉年聲若蚊吟，彆扭道：「……全世界最好的人。」

　　楚楚：「我只是陳述事實。」

　　張嘉年：「現在不適合對外說……」

　　楚楚大大方方地抱胸，理直氣壯道：「為什麼不能說？喜歡你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張嘉年被她一記直球集中，頓時臉色火燒般爆紅，理智的大腦也熱成一團漿糊。他只覺得腦袋暈暈乎乎，被狂喜的海浪擊倒，視線飄向一邊，艱難道：「哦……」

　　楚楚看張嘉年背過身整理食材，總覺得剛才在他臉上看到遮掩不住的笑意，她好奇地探頭打量：「你怎麼了？」

　　「沒……」他的心臟還在亂跳，故意回避她探查的目光，說話底氣也不足。

　　楚楚發現張嘉年發懵的狀況，她腦海中靈光閃現，趁他頭腦還不甚清醒，狡黠道：「那我可以不去跟呂俠溝通嗎？」

　　「好……」眩暈狀態的張嘉年極好說話，稀裡糊塗地答應下來。

　　「那晚上可以吃水煮肉片麼？」楚楚看到他買回的食材，心中早有菜單。張嘉年擔心她傷口的恢復，最近對她飲食管控嚴格，基本上禁油禁辣。

　　「好……」

　　「那你可以今天陪我一起睡麼？」

　　「好……等等？」張嘉年緩過神來，總覺得哪裡不對？？

　　楚楚聽他答應，她扭頭就跑，生怕他反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張嘉年望著楚楚的背影無可奈何，又見她一溜煙地跑出來，將客房的被子搬到自己屋。

　　張嘉年：「……」

　　夜色已至，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小雨聲，屋裡則是劈裡啪啦的打字聲。楚楚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頭，她看著還在工作的張總助，毫不留情道：「不許賴帳，你答應的。」

　　「等我把這點工作做完……」

　　楚楚委屈道：「我都受傷了，又沒法對你做什麼，真得只是睡覺！」

　　她現在傷口還沒完全痊癒，偶爾還會絲絲作痛，連帶最近夜裡手腳冰涼，這才盯上人型暖水袋張嘉年。

　　張嘉年看了眼時間，竟然快要淩晨。他望著電腦上的報表，為難道：「你該休息了，不然你先睡？我馬上就審完資料……」

　　楚楚還在恢復期，確實需要多加休息，她受傷的事情外界不知情，但最近在作息和飲食上都很注意。張嘉年忙於光界的事，近來休息得很少，兩人實在沒法同步。

　　熊孩子當即不滿，她不但捶打被子，還在床上撒潑打滾，完美詮釋胡攪蠻纏：「不行，不行！我自己睡不著，我要聽睡前故事！你陪我睡！」

　　張嘉年：「……」我難道讀財報給你當睡前故事？

　　張嘉年看著她熊到極致的舉動，生怕她扯到自己傷口，最終哭笑不得地合上電腦，安撫道：「好好好，你躺下。」

　　他沒有辦法，決定先將她哄睡著，再偷偷爬起來繼續工作。

　　楚楚聞言，她立刻一抹臉恢復淡定的神色，乖乖地縮進被窩裡，展現出影帝級的精湛演技，其代表作《一哭二鬧三上吊》、《理不直氣也壯》等廣為流傳。

　　張嘉年穿著睡衣，陪她一起鑽進被窩。雨後的天氣濕潤而微涼，楚楚原本手冷腳冷，很快便發覺他的到來使被窩變暖，滿足地窩進柔軟的棉被裡。

　　張嘉年沒有完全陷進被子裡，他半靠在床頭，碰到她冰涼的手有點意外：「你很冷？」

　　楚楚立刻賣慘：「我快凍死了，你都不管我……」

　　張嘉年無言地握緊她的手，反復摩挲著，直至恢復正常的溫度，又小心地擱回被子裡，害怕她著涼。下雨的溫度極適合睡眠，楚楚像是歸巢的小獸，窩進他溫暖的懷抱裡，聽著他沉穩規律的心跳，很快就興起朦朧的睡意。

　　他看她半睡半醒，柔聲道：「傷口還疼麼？」

　　楚楚搖搖頭，將自己埋入夢鄉。

　　張嘉年靠在床頭，輕輕地拍著她入眠。他突然希望時間靜止，讓平靜而安逸的此刻永遠留住。她不用刻意做什麼，光是待在他身邊，都讓他覺得像是擁抱全世界。

　　他甚至不用特意去想什麼，只是看到她都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揚，感到發自內心的快樂。

　　張嘉年聽到她輕微而均勻的吐息，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他在如此悠然的環境裡，竟也萌生一絲睡意，感覺眼皮發沉、想要閉眼。他原本計畫好工作，此時卻有點眷戀，不斷地在心裡將計畫推後一點、再推後一點……

　　深夜，銀達投資裡還有人在奮鬥，有人疑惑道：「張總助怎麼不回消息？」

　　張總助可是淩晨四點還能回復郵件的工作機器，大家感覺他就像是不用睡眠的植物，每天喝點水靠光合作用就能存活，全靠一口仙氣吊著。今天明明時間還早，難道是手機沒電？

　　第二天早上，張嘉年自責而懊惱地醒來，他居然一覺睡、到、天、明。如果不是楚楚同樣睡得死沉，他都要懷疑自己被她下藥，否則怎麼會毫無知覺？

　　楚楚戳著盤子裡的青菜，望著起床後便低氣壓的張嘉年，疑惑道：「怎麼了？一大早臉色就這麼臭？」

　　楚楚心想：我好像沒有打呼嚕的習慣？

　　張嘉年愧疚道：「我昨天沒審完資料……」

　　毫無責任心的楚楚直白道：「那就今天審。」

　　張總助擁有強烈時間規劃，他對自己昨天的拖延感到自我厭棄，自顧自道：「這感覺不一樣……」

　　張氏觀念：今日事該今日畢，拖到明日很挫敗。

　　鹹魚王者楚楚完全不理解他的煩惱，規勸道：「你又不是機器人，哪裡能整天轉？你以前不是還打遊戲，把工作當遊戲就好，心態放輕鬆嘛。」

　　張嘉年：「打遊戲也該提前查找資料，複盤經典對戰，統合所有資料……」

　　楚楚突然理解他的超神水準：「……」

　　楚楚：誰會把遊戲當課題鑽研？這簡直是毫無遊戲體驗可言？？

　　科技集團內，張嘉年陪同楚楚前往公司，打算跟董事呂俠面談，試圖和緩對方跟楚楚的關係。楚楚肯定不會低頭，但工作還要繼續下去，張嘉年便決定從中說和。

　　張嘉年和呂俠是單獨在房間裡談話，楚楚得知情況只是撇撇嘴，也沒有多加阻攔。

　　張嘉年許久未見呂俠，雙方友好地問候兩句，居然是呂俠率先開口：「你家哪邊有多少人要參加訂婚宴？」

　　張嘉年：「？？？」

　　張嘉年眼露震驚，遲疑道：「沒、沒有多少……」

　　張嘉年：難道她壓迫董事呂俠去搞婚慶司儀？這確實有點過分？？

　　張嘉年正襟危坐，慌張道：「您是從哪裡知道……」

　　「楚董跟我說的。」呂俠和藹地笑道，「祝賀你們啊。」

　　張嘉年：「實在是麻煩您，讓您幫那麼多忙……」

　　呂俠：「你幫我勸勸小楚董就好，真像她一樣搞得準時下班，科技集團還能辦嗎？還有腦門一熱發出50億做股權激勵！」

　　「準時下班是有特殊原因……」張嘉年不好提起楚楚受傷的事，又語氣委婉道，「股權激勵則是針對人才流失率大的對策，並不是腦門一熱，其實您可以換種思路來理解。」

　　「你的意思是我還該誇她？」呂俠沒好氣道。

　　張嘉年循循善誘道：「雖然她的行為偶爾匪夷所思，但她不是光看短期效益的人，而是想用企業去改變大眾的生活思維與觀念……如果呂董跟她接觸更多，肯定會慢慢理解我的看法，她確實是很有理想的企業家。」

　　張嘉年對楚楚自始至終懷抱著信任，便是堅信她不是為賺錢而賺錢。否則，她不會建立真理冰川公益基金會，不會同意陳一帆上節目，不會去發表吃力不討好的言論……她有時嘴巴很壞，但很多事卻看得明白。

　　呂俠對張嘉年的瘋狂洗地甘拜下風，他現在別說理解楚楚，都難以理解彩虹屁張嘉年。

　　呂俠：你們小年輕現在談起戀愛都沒理智吧？瞧瞧這話說的，就差將她比作當代約伯斯！

　　呂俠心中不服，滔滔不絕起來：「我是不明白早下班能有什麼好？你當初在科技集團多努力，現在像你的年輕人可不多！加班都要怨聲載道，你給他傳授寶貴經驗，他怪你耽誤自己吃午飯……」

　　張嘉年：「您誤會了，其實她……」對待工作時很認真。

　　張嘉年正要替楚楚辯解，房門外卻突然響起敲門聲。楚楚探頭進來，淡淡地提醒：「該吃午飯了。」

　　張嘉年：「……」

　　呂俠：「你看，你看看，哪裡誤會了！？」

　　張嘉年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