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羅禾遂自我檢討一番， 覺得不能甘於落後。他抱著虛心求教的態度，專門去詢問呂俠和陳祥濤，想打聽他們結交小楚董的秘訣，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極為統一。

　　呂俠：「唉， 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祥濤：「唉， 不是你想的那樣。」

　　羅禾遂：「……」

　　天地良心，羅禾遂可是私下分別詢問兩人，但他們的回答怎麼會宛如對過答案般精准！如果這都不算排擠，那還能有什麼稱得上排擠？羅禾遂堅信， 呂俠和陳祥濤是故意避而不談，想要借機在集團內佔據上風，保住自己的先發優勢。

　　羅禾遂絕不能讓他們的奸計得逞，打算主動出擊。

　　另一邊， 科技集團的呂俠則有點苦惱， 每年的年會都要進行彙報總結，今年自然也不會例外。楚楚的股權激勵計畫初有成效，科技集團內像是煥發生機， 踴躍出一大批積極工作的人才， 交上不錯的成績單。

　　雖然股權激勵的支出高得讓呂俠肉疼， 但看在效果拔群的份上， 他現在還算能接受。呂俠在乎的是另一件事，小楚董初入科技集團， 今年該由誰來彙報介紹？

　　科技集團辦公室內， 楚楚聽完呂俠的話， 立馬堅定地一口回絕：「我不彙報。」

　　呂俠聞言鬆了口氣，按道理小楚董應該排在他之上，但其他董事都有彙報環節，單單只有自己落單，這種滋味也不好受。

　　呂俠剛開始以為小楚董不愛出風頭，沒想到她下一句就直接道：「成績又不算好，彙報也沒意思。」

　　呂俠：「……」

　　如果換個人說這話，呂俠立馬要吹鬍子瞪眼，但對方是小董事長，他只能努力解釋道：「相比去年的資料，今年的增長率……」明明不錯。

　　楚楚乾脆道：「這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互聯網公司。」

　　呂俠：「……」

　　呂俠想了想光界娛樂和微夜科技，他頓時有點說不出話，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贏戰》和微眼今年的強勢崛起，讓光界娛樂和微夜科技都得到飛速發展。

　　微眼剛剛設立「紀川開荒」特別計畫，發佈大量紀川鎮及志願者的短視頻，既響應國家號召，又安撫雲開發用戶，同時變相延續《老闆的假期》熱度，繼續吸引遊客湧入。《贏戰》就更不用說，呂俠覺得一般人能投中一個好公司就不錯，但小楚董卻一年碰到兩個。

　　楚楚彈了彈報表，不滿道：「你看看盛華支付，其他業務好歹還在增長，它真是穩如不動山，帶都帶不動。」

　　盛華支付是由袁本初管理，按道理科技集團完成帳戶互通，內部又受股權激勵的刺激下，應該會有所增長，但它竟然在如此猛藥下都沒反應。這就像給人搶救，心肺復蘇都上完整套，卻連口氣都沒喘出來，讓楚楚很疑惑。

　　呂俠無奈地解釋：「電子支付本身就是南風先起步，我們進入市場較晚，現在再拓展不容易。」

　　南風集團在互聯網及金融領域一直著力較多，佔領電子支付的大半市場。齊盛科技集團的盛華支付起步略晚，在市場佔有率上自然偏低，近來更是被擠壓得喘不過氣，新用戶難以增長。

　　楚楚由於前不久在拍節目，她也是現在看到年底資料，才發現班中的落後代表盛華支付，然而目前又不宜施展新政。她只能先擱置此事，打算年會結束後再跟袁本初談談。

　　楚楚：必須好好激勵轉化後進生！

　　齊盛年會如期而至，會議場所是在齊盛大廈內，位於CBD的大樓高入雲霄，看上去氣勢恢宏。楚楚原來總是躲避老楚談話，這是第一次來到齊盛大廈，她望著大樓，不由嘖嘖感歎：「銀達什麼時候能有大樓？」

　　她目前還有點暴發戶心態，雖然經濟基礎搞上去，但配套設施還沒弄起來。銀達如今是租用寫字樓，並不能像齊盛一樣擁有自命名的大廈。

　　張嘉年哭笑不得：「可公司沒有那麼多員工，並不需要太大的地方？」

　　銀達系公司的數量還不多，人數規模跟齊盛的一個分集團差不離，銀達只是單個公司的戰力很能打而已，體量並不龐大。

　　楚楚振振有詞，嚮往地規劃：「雖然人很少，但需要的區域很多，可以讓辰星、光界、微夜都搬過來，笑影願意也可以，還要有專門一層的餐廳、健身房、會議室、影院、遊戲廳、圖書館、小劇場、午休場所……然後我自己怎麼也要有一層樓，你想要也可以來一層！」

　　張嘉年：「……謝謝，我不需要。」

　　楚楚：「那你跟我擠一層湊合吧，這倒也可以。」

　　張嘉年：「……」

　　張嘉年內心吐槽，聽聽她的規劃，這像是能正經上班的地方嗎？這根本就是建立奇怪的巨型城市綜合體，搞起「城中城」來。他嚴重懷疑，楚楚從紀川鎮回來後留下後遺症，沒事就想搞城建，瘋狂想做城主。

　　齊盛年會分為日場和夜場，白天主要是述職彙報，晚上是頒獎晚會。楚楚和張嘉年結伴進來，不由好奇地發問：「往年都有什麼環節？有意思嗎？」

　　「一般是總集團發言，分集團彙報，然後是頒獎及表彰晚會……」張嘉年耐心地給她解答，他不知想起什麼，又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為難道，「……可能你會覺得沒意思，因為人有點多。」

　　張嘉年以前在齊盛任職，基本上已經瞭解齊盛年會的屬性，推測楚楚大概率不會喜歡。楚楚聞言，她本以為張嘉年是指他們要寒暄的人很多，就像訂婚宴一樣，萬萬沒想到是發言的人有點多。

　　楚彥印先作為總集團代表發言，緊接著是各大分集團董事及代表，例如文娛集團姚興、文旅房產集團陳祥濤、科技集團呂俠、商務集團羅禾遂等。

　　楚楚聽著彙報，她突然感到不對，疑惑道：「為什麼文娛和商務都自稱是三大支柱之一？如果加上房產和科技，這不是四大麼？」

　　張嘉年抿抿唇，只得小聲道：「嗯……因為姚總跟其他董事關係一般，加上文娛起步發展較晚，所以舊三大沒有文娛，只是近年來文娛收入位於分集團榜首，才有新三大的稱呼。」

　　姚興是典型的親皇派，過去很受舊三大排擠，但最近羅禾遂不斷式微，大家也開始見風使舵。

　　楚楚心道：別看這些老幫菜臉老，但還懷抱著幼稚園級宮鬥的童心呢。這跟小孩們自創的「斧頭幫七傑」、「巴啦啦小魔仙隊」有什麼區別，一言不發還要開除幫派籍？

　　楚楚聽了一段會議，很快便抓住彙報句式，基本上就是「齊盛xx集團收入xx億元，完成年初計畫的105%，同比增長xx%」，每個分集團都完成年初計畫的100%以上，恨不得都歌舞昇平、蒸蒸日上。

　　領導發言磕磕絆絆、愛拉長調，完全沒法讓人集中精神。沒過多久，楚楚便在催眠會議下昏昏欲睡、半夢半醒，她努力挺直背，不想靠著張嘉年睡著，但收效甚微。

　　齊盛總結大會的新聞圖很快就登在網上，董事們皆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看上去沒半點差錯，但馬上有細心網友發現問題。

　　單染：建議放大圖片重點觀察小楚董[鼓掌]

　　春天枝丫：這完全是上早課時的我[doge]早八根本睜不開眼

　　ours：快幫楚總P上眼睛，讓老楚發現怎麼辦！？

　　粑粑橘果汁：[困到眼睛消失.jpg]

　　森林風：前線記者發來戰報，楚總打小差被發現，現在老楚要求她上臺發言！！

　　楚楚的坐姿其實非常標準，她只是不小心將眼睛閉上而已，按道理別的高管也不會亂瞟發現她走神，但誰讓楚彥印時不時就用視線掃射她。

　　老楚發現孽女公然走神睡覺，內心怒不可遏，他立馬宛如上課點名的嚴厲老師，突然道：「接下來，不如有請金融科技集團董事長楚楚，聊聊對集團未來的展望。」

　　楚楚本來還如小雞啄米般打瞌睡，她聽到自己的名字瞬間驚醒。張嘉年同樣面露錯愕，要知道他可沒給楚楚打過底稿，各大董事發言都有秘書提前準備，現在是要無稿Freestyle？

　　其他董事也有點驚訝，會議環節裡可沒這項。他們不知小楚董走神之事，只以為大楚董對女兒非常重視，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不由覺得小楚董在集團的分量比想像得重。然而，事實的真相卻是老楚故意刁難，想要懲罰開小差的不孝女。

　　楚楚被驟然點名，哪能不懂老楚的警告，她只能硬著頭皮無稿上場，在臺上乾咳兩聲，鎮定道：「咳，剛才諸位董事的發言都很精彩，我現在就另一方面簡單聊聊……」

　　楚楚低頭看了眼面前的白紙，讓旁人誤以為她有稿，不由等她娓娓道來。

　　楚彥印心知楚楚沒準備，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編，接著編，我看你能編多少句出來！

　　楚楚打起精神，高談闊論道：「我發言的題目是《官僚主義害死人，實事求是戒歪風》，齊盛集團不但要爭效益、謀發展，更要重視工作作風上存在的問題，不堅持實事求是是官僚主義、形式主義的本質，也是其滋生的根源……」

　　楚彥印：「……」

　　「部分領導幹部在發言時堆材料、造資料，各個集團都號稱完成年初計畫100%，卻避而不談實際專案，這有意義嗎？當然，董事們的形式主義也是被上級的官僚主義所逼，才會導致對彙報應付了事、避重就輕，這也不能責怪大家。」楚楚微不可察地搖搖頭，語重心長道。

　　上級官僚代表•楚彥印：「？？？」

　　眾人感受到黨風建設的清風拂面，一時覺得耳目一新，同時心中犯疑，難道這是以後要精簡彙報的意思？

　　楚楚認真道：「部分同志還存在用形式主義做派反對形式主義的問題，致使歪風邪氣愈演愈烈，其典型代表就是在發言前聲稱『我簡單地說三點』……」

　　她低頭看了看表，淡淡地感慨：「結果直接說到下午三點，如果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從早九說到現在，也勉強算實事求是吧。」

　　「簡單說三點」代表•楚彥印：「………………」

　　楚彥印：看你這嘴叭叭的，哪裡是分集團董事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黨支部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