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
對於將刀郭威那天說的話,人人讚不絕口,似乎每個人都忽略了那些話的文不對題,其實這一點可說比什麼都重要。
烏八微笑著接下去道:“他那番話,如當作做人處世的道理,確可視為金科玉律,但如就品刀而言,實嫌過分流於空洞浮泛。”
白天星道:“那麼,依烏兄之意,究竟要怎麼樣說,才算得當?”
烏八喝了口酒道:“很簡單!直接回答問題。”
白天星道:“如何回答?”
烏八道:“不瞞兩位說,對方刀法,我是一竅不通,所以我根本就不清楚一個使刀的人,究竟要特別注意哪幾件事。”
他笑了笑,又道:“不過,空口說白話,吹吹牛皮,我還是可以對付的。”
白天星替他斟滿了酒。
烏八喝了口酒道:“如果換了我上台,我就會這樣說:除了意外事件不談,一個使刀的人,至少要特別注意三件事。”
白天星:“哪三件事?”
烏八道:“第一:使刀的人,必須能因對敵情況之不同,而能隨時調整刀法之運用。那就是說,單打獨鬥,是一種使法,以寡敵眾,又是一種使法,甚至對兩名敵人和三名敵人之間,在刀法的運用上,都必須有所區別!”
白天星不禁一拍桌子道:“高論,高論!”
張弟也不禁暗暗驚奇,這個傢伙連刀也不會使,居然能說出這番在行而中肯的話,倒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行。
烏八吃了一口菜,又喝了口酒,緩緩接著道:“第二:使刀的人,必須特別留心對手所使用的兵刃。人人知道,十八般兵刃,均具相生相剋之微妙作用,敵人兵刃不同,你的刀法就要跟著改變。對重兵刃,刀法要走輕靈,對輕兵刃,刀法要壯氣勢,對一些不入兵刃譜的兵刃,更不可掉以輕心大意。”
白天星仰杯一吸而盡,長長吐了口氣道:“妙啊!太妙太妙了!幸虧你烏兄沒有去幫別人,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張弟簡直聽呆了!
馬老先生曾跟他說過這番話,可是,烏八算什麼東西?又怎能跟馬先生相提並論?
烏八這些話是怎想得出來呢?
烏八面露得色,接下去道:“第三:請注意,這是一般人經常忽略了的一點,也是最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一個使刀的人,必須要培養出一種判斷敵人性格的能力。”
這一下連白天星也聽呆了。
烏八掃了兩人一眼道:“知道降龍伏虎刀岳人豪怎麼死的嗎?死於技不如人?錯了!死於他的性格,那種目空一切的狂妄性格!”
他頓了一下,又道:“人屠刁橫,病書生獨狐洪也是一樣。人屠死於不明大勢,病書生死於欠缺見聞。換言之,一個人武功不論多高,在性格上,都必然有他的弱點。若能在交手之前,先找出敵人這一方面的弱點,雖不能說憑這一點,即可穩操勝券,但至少以攻彼之短,先佔三分便宜!”
白天星舉起杯子,長長嘆了口氣,道:“來來來,喝酒!”
烏八微笑道:“小弟這三點小牛皮,兩位還滿意嗎?”
白天星馬上以行動表示了他的態度。
他又取出一張銀票道:“這裡是七百兩,我看還是一次付清算了。”
這一次烏八沒有推辭。
白天星又舉杯道:“喝酒!”
烏八舉起酒杯,忽又放下道:“等大會結束,咱們兄弟再好好地喝個痛快,今天不陪了,小弟在熱窩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約會。”
白天星點點頭,沒有挽留。
烏八匆匆走了。
張弟喃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這傢伙,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大道理來。”
白天星嘆了口氣道:“我只希望這位仁兄在大會結束之前,趕快找機會開溜,溜得愈遠愈好!”
張弟一呆道:“為什麼?”
白天星淡淡一笑道:“你以為他剛才這一番話,真是他仁兄自己想出來的?”
張弟眨著眼皮道:“難道是出於別人授意?”
白天星喝了口酒,沒有開口。
張弟又道:“正如你當初說的,是因為有人希望我們獲得七星刀?”
白天星仍然沒有開口。
但張弟並不生氣,因為他問的這幾個問題,其實並不需要回答。
他想了想,又道:“你希望他在大會結束之前開溜,是什麼意思?難道大會沒有結束,他就沒有危險?”
白天星點頭。
張弟道:“什麼原因?”
白天星微笑道:“這就跟我沒有在他身上追究主使人是誰一樣,大家都想裝聾扮啞,不願太露痕跡。”
張弟點點頭,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注目道:“你真希望我獲得那把七星刀?”
白天星道:“是的。”
張弟注目接著道:“那麼,如果姓烏的今晚不來,你打算要我明天上台說些什麼?”
白天星道:“要你說使刀最高的境界,是能把敵人殺得死去活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張弟一呆道:“這是什麼話?”
白天星微笑道:“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