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從洞穴走出來，便見大毛球守在洞穴旁，周圍還有幾具骷髏的屍體，且這些骷髏的骨頭上都有密密麻麻的針孔。

　師無命嚇了一跳，這死得也太慘了吧？

　他的目光落到守在洞穴旁的大毛球身上，不會都是它幹的吧？

　聞翹問聞球球：“這些骷髏幾時來的？”

　聞球球嘰嘰地叫起來，告訴她，在他們進入洞穴後不久，就有一群骷髏從骨山翻過來。得了聞翹吩咐的聞球球可不管它們是為何而來，只要敢朝這邊靠近，直接碾壓了事。

　“幹得不錯，就應該這樣！”聞翹不吝嗇地誇它，朝師無命道：“這些骷髏一定是來找你的！”

　師無命納悶地說：“你怎麼知道？也許只是路過呢？”

　“你覺得它們可能是路過嗎？”聞翹反問他。

　要是尋常人，定然無法昧著良心否認，但師無命是誰啊，臉皮比骨頭還厚，大言不慚地道：“一定是路過！”

　聞翹再次出其不意地出拳，師無命又倒在骨頭堆上。

　他可憐兮兮地捂著被揍的地方，含淚看著她，委屈地問：“為什麼又打我？”

　聞翹輕描淡寫地說：“突然手癢。”

　師無命：“……”

　這時，裴棲羽惡劣地笑起來，輕蔑地說：“打你還要找理由嗎？想打就打，沒有為什麼！寧公子，你說是吧？”

　寧遇洲含笑點頭，明明一副溫雅親和的模樣，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

　只聽他說：“我家阿娖是個好孩子，從來不會隨便打人，打的都是一些該打的。”

　師無命：= =！什麼叫“打的都是一些該打的”？難道在他們眼裡，他很該打嗎？

　可看著這三人，師無命只能認慫，慫慫地說：“聞姑娘說得對，它們一定是來找我的！”

　在聞翹的“鐵拳”下，師無命像個小媳婦一般，低眉耷眼地跟著他們，看得裴棲羽和宿陌蘭都有些眼疼，越發的覺得這人的元宗境修為其實是被催灌的，他哪裡有一點元宗真的人傲骨？

　寧遇洲對這事接受良好，和他們說道：“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也好研究仙骨。”

　聞翹三人聽罷，便知道他想要著手煉製還骨令。

　於是聞翹轉頭問裴棲羽，“哪裡有安全的地方？不會有骷髏打擾的。”

　師無命道：“安全的地方就在下面。”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眾人看到骨山下被雲霧遮掩的地方。

　宿陌蘭眉頭微蹙，問道：“你不是說，這下面是惡靈淵，很危險嗎？”先前還讓他們最好不要靠近，現下又說這裡是安全的地方，前言不搭後語的。

　師無命怕他們誤會，趕緊道：“沒到惡靈淵，只是在山腳那裡。因為這地方靠近惡靈淵，一般的骷髏不敢靠近，生怕惡靈淵裡的惡靈攝走它們的靈魂之火。”

　“靈魂之火？”裴棲羽好奇地問，“可是骷髏眼眶裡的血色紅光？”

　“正是，那是它們的靈魂之火，只要靈魂之火在，骷髏就不會死亡。 ”

　和他們先前猜測的差不多，果然維持骷髏生命的東西，便是那靈魂之火。或者說，那些其實是它們的靈魂，光芒越亮，證明那骷髏的靈魂越強大，實力也越強。

　得了師無命的話，五人繼續往骨山下走。

　隨著他們朝山腳靠近，發現周圍的空氣漸漸地陰冷起來，那凝聚在山腳下的雲霧漸漸地撥開，讓他們得以看清楚前方的情況。

　只見骨山的骨頭一路鋪陳而去，然後截然而止。

　原來這骨山的背面是一處斷崖，斷崖下便是惡靈淵。

　在山腳邊選了一塊平地作暫時的休息之地，聞翹和宿陌蘭帶著兩隻妖獸走到懸崖邊，朝惡靈淵望瞭望。

　不出意外，只能看到一片雲霧。

　這雲霧和宿星谷的雲霧不同，充滿不祥的陰暗氣息，讓人打從心底不喜。

　兩人在周圍看了看，便折返回到山腳。

　這時，寧遇洲已經取出仙骨坐在旁邊查看，裴棲羽拉著師無命聊天。

　雖然師無命臉皮極厚，看著沒什麼用，但他能在枯骨十三府平安活下來，還赤條條地逃出去，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裴棲羽問他：“你可知何為'還骨在明，枯骨在夜'？”

　聽到這話，聞翹和宿陌蘭也看向師無命。

　他們對這句話已經疑惑很久，還以為能在枯骨十三府裡找到答案，卻未想枯骨十三府實在太大，加上語言不通，導致他們現今也無法弄懂這兩句話的意思。

　師無命挑了挑眉，彷彿並不意外他們會問這些。

　他看了一眼旁邊正在研究仙骨的寧遇洲，想知道他到底能做到哪種程度，有些心不在焉地問：“你們對還骨鎮可了解？”

　“完全不了解！”裴棲羽攤手，“我們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若非得知枯骨十三府裡仙器，也不會貿然闖進來。”

　“闖進來？”師無命納悶地看他們，如何闖法？

　這時，寧遇洲的聲音飄過來：“我們是從枯骨十三府的正門走進來的，並未用還骨令。”

　師無命怔了怔，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的雙眼瞠大，一臉不可思議地說：“你們沒用還骨令？”

　“若是有還骨令，我們也不會特地跑過來找仙骨。”寧遇洲輕飄飄地說。

　師無命直愣愣地坐在那裡，發了好一會兒呆，方才自言自語地說：“竟然真有人做到了……”

　幾人琢磨他話裡的意思，還沒琢磨透，就見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這神經質的模樣，讓聞翹幾人莫名其妙，只當他又開始抽風，並未打斷他。

　過了一會兒，師無命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淚，方才笑嘻嘻地說：“告訴你們也無妨，這兩句話代表了還骨鎮和枯骨十三府，還骨鎮和枯骨十三府其實是陰陽顛倒的世界，還骨為陽，枯骨為陰，每當陰陽交匯時，枯骨十三府便會現於人間，持有還骨令之人便能進入枯骨十三府。”

　幾人聽罷，都覺得這答案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裴棲羽悄然大悟，“原來如此，當陰陽交匯之時，還骨鎮轉陽為陰，所以鎮裡的人亦成為骷髏。”

　“正是！”

　宿陌蘭卻聽得心中發寒，“那還骨鎮的人豈不是……”都成為骷髏，他們還算活著嗎？

　“他們是還骨鎮的守護者！”師無命說，“成為還骨鎮的守護者，生生世世不得離開還骨鎮，縱使死亡，亦付骨於還骨鎮。”

　“難道還骨鎮的骨屋，就是那些守護者的骨頭？”聞翹驚訝地問。

　“是的。”

　“所有人都是？”聞翹問。

　“也不是，能成為還骨鎮守護者的，必須被還骨鎮承認才行。可不是誰都能得還骨鎮承認的。”說著，他朝他們眨了下眼睛，“你們若是想知道誰是守護者，得你們自己去發現才行，我知道的也不多。”

　於是眾人將“還骨鎮守護者”這事放在一旁，反正知道守護者是誰對他們也沒什麼用處。

　如此他們倒也明白，為何裴棲羽打探不到詳細的消息。

　以還骨鎮和枯骨十三府的特殊情況，知道的人定不會多嘴的將它們的消息洩露出去，而且他們也承受不起洩露消息的後果，所以不如讓它成為一個禁地。

　而且，“仙器”在枯骨十三府裡定然不少，否則關於枯骨十三府裡有仙器的消息也不會被透露出去，相信以前有不少人特地跑過來找仙器的，結果如何不好說。

　裴棲羽繼續問：“除了守護者外，住在還骨鎮的那些人呢？不可能有那麼多守護者，他們和還骨鎮又是什麼關係？”

　這問題問得極犀利，師無命沉默了會兒，方才回答：“他們是還骨鎮的祭品。”

　“祭品？”聞翹和宿陌蘭吃了一驚，不免想起他們剛進還骨鎮時，便有兩個修煉者打架，最後被陰鬼生生掏出心臟而死。

　那兩個修煉者會打架的原因，也和還骨鎮的骨屋有莫大的關係。

　“成為祭品的條件是什麼？”聞翹詢問。

　“首先要和還骨鎮建立聯繫。”師無命看了看他們，突然問：“你們進入還骨鎮後，應該沒有碰過還骨鎮的任何食物吧？”

　幾人紛紛搖頭，心中一動，不由有了想法。

　師無命笑起來，“還骨鎮的食物可不是那麼好入口的！”

　聽到這裡，幾人都明白了，這建立聯繫的第一步，便是吃下還骨鎮的食物。

　怨不得花大娘那時候會提醒他們，不要碰還骨鎮的任何吃食，看來花大娘確實是一片好心。

　聞翹想到一個問題，忙問他：“成為祭品後，就一定會死嗎？”

　師無命想了想，回答道：“看個人罷！有些人不甘於祭品的命運，便努力扭轉自己的命運，從祭品成為守護者。”

　看來是有人曾成功地從祭品變為守護者，雖然兩者都是受還骨鎮束縛，但成為守護者雖然被束縛了自由，至少能保住一條命，祭品可沒那麼好運，既然為祭，死亡是遲早的事。

　問到這裡，他們對還骨鎮多少算是有些了解，不再一片懵懂未知。

　然而知道越多，越發現不管還骨鎮還是枯骨十三府，都極為可怕，儼然就是一個無法碰觸的世界。

　“怎麼會有這麼奇特的地方？”宿陌蘭不解地問。

　師無命看她一眼，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懶洋洋地坐在那裡，一副口乾不想說話的模樣。

　“你知道得挺多的。”聞翹說。

　其他人的問題他可以不回答，但是聞翹的問題一定要回答。

　師無命瞬間提起精神，笑呵呵地說：“我被關在焚獄天府的時日不短，見得多了，知道的也多。你知道的，焚獄天府裡還有很多人修呢。 ”

　人修和人修之間可以交流、互相交換信息，以師無命的厚臉皮，能弄到的消息不少。

　聞翹唔一聲，沒對這話作何評價。

　“那些人修不會是曾經用還骨令進入枯骨十三府的人吧？”裴棲羽猜測。

　“除了他們還有誰？”師無命滿不在乎地說，“枯骨十三府雖然危險，但這裡的好東西可不少，相信你們已經遇到不少。”

　他意味深長地說，目光在幾人身上徘徊。

　聞翹揚了揚拳頭，“那又如何？”那是他們辛苦找到的，就是他們的！

　師無命趕緊狗腿地說：“沒什麼，仙子能找到是仙子的福份，可見它們和仙子有緣，緣份這事最為奇妙，仙子是隨緣而為。”

　神他娘的隨緣而為，裴棲羽和宿陌蘭快要不認識“隨緣”這兩個字了。

　對師無命什麼都能扯到“緣份”的性格，他們都十分無語，已經懶得理會他。

　***

　果然如師無命所說，這山腳之地確實很安全，沒有骷髏過來打擾。

　只是從斷崖那邊傳來的陰冷氣息，頗讓人不喜。

　聞翹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卻又不知這預感從何而來，便取出一疊符，將它分給裴棲羽和宿陌蘭，讓他們小心行事。

　師無命蹭過來，厚著臉皮問：“仙子能不能也給我一點？你看我現在除了一身衣服外，什麼都沒有，修為也未恢復，戰鬥力連元脈境的修煉者都不如，遇到什麼事情豈不是要歇菜？”

　聞翹看他可憐，便分他一些符籙。

　師無命高高興興地接過，嘴一張，好話像是不要錢一樣地脫口而出，那諂媚的勁兒，讓人有一種將他的嘴堵上的衝動。

　“你能不能閉嘴？”裴棲羽忍耐地問。

　師無命理直氣壯地道：“人家姑娘都不覺得煩，你煩什麼？而且這裡陰森森的，不熱鬧點，豈不瘆人？”

　見聞翹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裴棲羽決定不理這聒噪的傢伙。

　果然有師無命在，一直都是熱熱鬧鬧的，他總是能將冷場的氣氛炒熱。

　就在師無命又一次厚著臉皮想找聞翹蹭點好東西時，一直認真研究仙骨的寧遇洲突然抬頭，看了過來。

　師無命嚇了一跳，頓時有些心虛，生怕寧遇洲誤會自己對他媳婦存在異心，正想解釋時，卻見他站起來。

　“有東西靠近。”寧遇洲說著，視線落到前方的斷崖。

　裴棲羽眉頭一跳，拉著宿陌蘭起身。

　這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陰冷之極的氣息從惡靈淵出現，迅速地朝山腳處蔓延而來。

　心弦一顫，來不及去看是什麼東西出現，便聽寧遇洲當機立斷地道：“走！”

　眾人趕緊朝骨山掠去，裴棲羽順手將師無命這累贅拎上，雖然挺討厭他的，但看在他還有用的份上，一併帶走了。

　五人的速度極快。

　然而他們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那從惡靈淵中出來的東西。

　一陣颯然的聲音響起，伴隨著那彷彿來自幽冥的陰冷氣息，巨大的陰影從半空中降落，彷彿有什麼東西遮擋了天空中的圓月。

　幾人下意識地轉頭看去，還未看清楚那東西的模樣，一道狂烈的風刮來，不僅將骨山的骨頭刮得到處飛，同時也將他們刮飛，身體不受控制地從飛劍掉落。

　陰寒之極的氣息讓他們的身體迅速地鍍上一層霜色，冷得渾身僵硬。

　眾人瘋狂地運轉體內的靈力，抵禦這可怕的陰寒之氣，卻無法控制身體，只能任由自己筆直地往下墜落。

　他們順著無數被刮飛的白骨，骨碌碌地朝著斷崖滾過去。

　直到他們掉下斷崖時，終於看清楚從惡靈淵出現的東西的模樣。

　那是一隻骨頭築成的怪物，兩隻骨翼展開，有數百丈長，掀起的狂風撥開惡靈淵的雲霧。

　它從惡靈淵飛出來，頭顱向著月亮的方向，發出一道高昂的叫聲，骨翅一振，瞬間飛得老遠。

　它飛過骨山，朝著焚獄天府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