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我怎麼覺得，主上的心思，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了？」12號少年，即穆星，眉頭緊皺，微微搖頭，隨後看向一旁的老管家，「這一回，你看明白了嗎？」

　　老管家淡然一笑：「原先有些奇怪，這會兒倒是明白了。」

　　「哦？」穆星好奇地追問，「說來聽聽。」

　　老管家與她並排走，不急不躁地解釋：「原先，我們都以為老爺受了刺激，才想出那麼一個餿主意，畢竟——」

　　穆星十分自然地接了下去：「畢竟，衛先生若是看上了12號，主上肯定會生氣，衛先生如果看上了11號，主上以後也得跟自己爭風吃醋，怎麼看都是個昏招，得不償失不說，還有可能兩敗俱傷。」

　　老管家贊同地點點頭：「確實，試探人心這種事，通常沒有什麼好下場，可惜我跟你都猜錯了。」

　　穆星：「衛先生既沒有看上12號，也沒有相中11號，反而一直忙著自己的事情，這一種結局，主上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老管家微笑著頷首：「恐怕還真是如此。」

　　虧得他們在一旁擔驚受怕，卻不料，事事盡在大佬的掌控之中。

　　穆星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上一次，讓她這般看不透的，是變形丹，那顆明明只有七天時效的變形丹，卻被衛景當成永久作用的大寶貝一樣，美滋滋地收了起來。

　　當時的她也曾覺得，主上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重新編造一個完美的身份，讓衛先生以全新的形象生活下去，真有那樣的必要嗎？

　　費時費力不說，還要耗費大筆資金和心血。

　　可是後來，她終於明白了。

　　對於主上而言，不管多麼浪費，都是值得的。

　　主上並不喜歡涂拾花，自然不會希望自己喜歡的人，天天頂著涂拾花的模樣在他身邊晃來晃去。

　　其次，衛先生對主上的感情，並不深厚，隨時可能跑路，掌控對方的資訊，到時候即便人跑了，也能更快地鎖定目標，將人重新找回來。

　　第三，坦然面對真正的自己，更有利於促進彼此的感情。

　　這些重點，穆星終結之後，一一記錄在了主上觀察日記裡面，最後備註得出一結論：所有看似瑣碎的行為，一切皆有緣由。

　　而這一次，顯然也是如此。

　　老管家笑眯眯地繼續說：「衛先生大概已經喜歡上咱們老爺了，只是跨不過心裡那道坎，不願意承認事實。老爺許是發現了這一真相，才會有這一齣戲的誕生，而接下去，不用七天，老爺會提前結束‘出差’。」

　　衛景這邊不緊不慢地吃好了早餐，靈感爆棚，坐在餐桌前，拿著手機激動地當了快大半個小時的碼農後，興奮地將剛剛寫好的冰雪play上傳更新。

　　龍崽子坐在他旁邊的兒童座椅上，一邊抱著大奶瓶吸溜，一邊小聲地跟赤砂獸交流，一個「啊啊」叫，一個「嗯嗯」叫，一個聲音清脆短促，一個細聲細氣的，最大的共同點就是——

　　衛景聽不懂。

　　「小寶，咱們回房間去歇會兒？我繼續教你讀書寫字，好不？」彷彿聽天書的作者爸爸乾脆放棄了掙扎，將手機往兜裡一塞後，將龍崽子抱了起來，赤砂獸則默契地跳到了它的腦袋上。

　　「嗯！」龍崽子十分乾脆地點頭。

　　說是讀書寫字，其實父子倆也就堅持了不到半小時，然後便興致勃勃地轉移了目標，開始畫畫。

　　一人一崽排排坐在書桌前，表情是如出一轍的認真嚴肅，秦小火同學蹲在兩張畫紙中間，東瞅瞅，西看看，然後原地蹦躂了下：「粑、粑。」

　　是的，衛景在畫大佬，龍崽子也在畫它爹。

　　雖然龍崽子的模仿能力很強，衛景的狗爬字都能學到七八成像，但繪畫這種需要功底的技術活，小寶同學還是挺犯難的，尤其是作為一個頗有潛質的靈魂畫手。

　　衛景這邊畫的是大佬的全身像，那天晚上在落茗湖，大佬揮出力拔山河的一擊，將湖面劈開，湖水飛濺數米高，瞬間凝結成冰的畫面，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中，這會兒空閒下來，便試著將當時的場景還原，落在了紙上。

　　龍崽子瞅著他畫中，它爹那張帥到掉渣的臉，興致勃勃地也跟著畫了一個大頭貼，倒是把大佬臉上的明顯特徵畫了出來，譬如：這斜飛入鬢的眉，深邃狹長的眼眸，高挺的鼻樑下抿成直線的薄唇，整個兒湊到一塊兒，給人一種十分冷硬又不好惹的感覺。

　　五官雖然畫的很粗糙，氣勢和感覺卻精准地畫出來了，也算是挺神奇的。

　　不過對比之下，龍崽子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畫的爹有點兒……醜醜的，靈機一動，它把兜裡的三十顆碎鑽大小的能量石掏了出來，又去旁邊的玩具堆裡，挖出一罐兒童專用固體膠。

　　等衛景這邊放下筆的時候，龍崽子已經將它爹武裝成一個滿頭閃爍著blingbling光芒的大頭娃娃。

　　衛景囧：「……」

　　龍崽子羞答答地看了他一眼：「粑、粑，是、粑、粑！小、寶，棒！」

　　衛景哭笑不得，要不是知道這崽兒是照著他的畫跟著一起畫的，他還真沒有把握認出這閃閃發光的大頭娃娃是大佬，對於兒子如此厚顏無恥，自賣自誇的行為，衛十億表示：「嗯，棒棒噠！」

　　這大拇指比的真是一點兒也不心虛。

　　龍崽子一聽，頓時樂了：「棒棒噠！」

　　居然能一口氣說完三個字了，衛景欣喜地摸摸它的腦袋：「小寶真棒！」

　　時間轉眼到了中午十二點。

　　衛景將書桌上的兩幅畫用鎮紙壓著，準備先晾一會兒，晚點再收起來，恰好聽到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不由得納悶：誰啊，居然都不敲門，也不打個招呼的。

　　如果是老管家過來，必然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他一抬頭，不禁怔住了。

　　緊接著，龍崽子興奮地叫聲，和赤砂獸軟軟的聲音一塊兒響起。

　　「粑、粑。」

　　大佬回來了！

　　大佬提前回來了？

　　大佬居然提前回來了？！

　　衛景的心情一時間複雜到難以表達，激動、興奮、困惑、納悶、擔憂，紛紛閃過之後，他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大佬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衛十億，我回來了。」聲音低沉又撩人。

　　衛景咕嚕一聲，嚥了口唾沫，不知怎麼的，感覺心跳漏了一拍，有點兒緊張起來，一開口，結巴了：「你、你怎麼這麼快就、就回來了？」

　　「事情辦完了，所以提前回來了。」大佬溫和地答道，隔著書桌，伸手撫摸對方的臉頰，「怎麼，你不開心？」

　　「沒、沒有。」衛景連忙搖頭，坦白地說，這幾天他其實一直覺得少了點什麼，便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除了碼字、畫畫、教兒子讀書寫字，陪玩拼圖之外，他基本上，也沒幹其他的事情。

　　只是每次到了吃飯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加快速度。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想我了嗎？」大佬目光專注地望著他，低聲詢問。

　　衛景下意識地要搖頭，隨後一怔，反問自己：想了嗎？

　　答案居然是肯定的。

　　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總覺得旁邊空蕩蕩的。

　　「……嗯。」他微微頷首，很快補充了句，「小寶一直在我耳邊念叨你，我耳朵都快起繭了。」

　　「呵。」大佬輕笑一聲，反問，「那你怎麼都不給我發消息，也不給我打電話。」

　　衛景囧，他會說自己其實有很多次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最後又放棄了的傻缺行為嗎？

　　不，作者爸爸堅決不會承認自己蠢。

　　「……我以為你在忙，不想打擾你。」於是，衛十億找了個蹩腳的藉口，還特別機智地反問了句，「那你呢，怎麼都沒聯繫我？」

　　[因為我天天看著你呢。]

　　真相如此直白，大佬不會說，同樣找了個蹩腳的理由：「因為我很忙。」

　　「哦。」衛景尷尬地應了聲，眼神飄忽，隨後想到剛來的那一批傭人，尤其是長得很像大佬私生子的11號，又重新打開了話匣子，「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什麼事？你說。」大佬微笑，格外耐心地回答。

　　衛景神秘兮兮地湊上前，小聲說：「你這次招回來的人裡面，有個小孩兒，長得跟你兒子，你知道嗎？」

　　[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別墅的主人，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很像他兒子？]

　　這是大佬不想提及的黑歷史。

　　可惜，衛十億並未捕捉到大佬的抵觸心理，還在興高采烈地繼續：「他長得跟我差不多高，臉蛋白白淨淨的，有點瘦，五官和氣質，都挺像你的……」

　　不是像，那就是十年前的他。大佬心說。

　　衛景越說越興奮：「我還沒給他取名，要不咱們收他當乾兒子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叫秦大寶！」

　　大佬神色微妙：「……」

　　衛景一臉期待：「你覺得怎麼樣？」

　　大佬臉色深沉：「……」他覺得，不行。

　　四目相對，衛景逐漸察覺到不大對勁，他這剃頭擔子一頭熱，大佬好像一點兒都不感興趣的樣子，還有些……不高興？

　　短短幾秒時間裡，大佬將事先準備好的方案二提拎了出來：「衛十億，原來我不在的時候，你過的那麼滋潤。」

　　「哎？」衛景有點傻眼，再一看大佬這副明顯不高興，疑似吃醋的表情，不禁懵了，連忙解釋，「我、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大佬見他果然上鉤，不緊不慢地反問了一句，同時決定，等會兒就把那一批傭人全部遣送回原處。

　　衛景坦白道：「其實新來的傭人裡面，有個12號，長相挺討人喜歡的，可是我真的沒多看他一眼，11號是因為他長得跟你挺像的，才多關注了一下……」

　　看他那麼急著解釋，又實話實話的樣子，大佬特想抱抱他，這蠢小子，怎麼就這麼招人喜歡呢？

　　不過表面上，他還是一派鎮定地反問：「為什麼？」

　　「因為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之前答應過你要試半年的，時間沒到之前，堅決不會去外面沾花惹草，這種腳踏兩條船的行為，我是不會做的。」

　　很有原則的衛景信誓旦旦地說。

　　大佬幽幽地望著他，半晌後開口：「衛十億，你怎麼這麼蠢？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原則的問題，如果不喜歡，根本就沒必要勉強自己，你會因為一個承諾虐待自己，跟討厭的人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嗎？」

　　衛景一怔：「……」

　　大佬輕輕撫摸他的嘴唇，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其實你早就喜歡上我了，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