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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第982章
悠悠歲月1

  喔喔喔

  這是雞叫聲。

  這聲音該是非常常見才對可對林雨桐來說,好些年沒聽過了。住在九州清晏裡,那地界就是再怎麼接地氣想聽雞叫聲也難。

  這些年過的累啊!不管是四爺還是自己。那也不光是為了了卻四爺的遺憾對於林雨桐而言又何嘗不想多做一些,再多做一些。其實換做任何一個能回到過去的國人只怕想做的也是那個。只怕時間不夠只恨時間不夠。想做的有太多而能做的卻都有限。只能說那三十多年,盡力了!至於以後如何,那真不是她該想的事了。

  累的很的時候,她就跟四爺說,要是有下輩子她要好好的歇一歇。四爺就笑只說好!

  這麼想著,習慣性的伸手往邊上一摸。

  「醒了就起!」帶著幾分威嚴的女聲在邊上響起,「摸來摸去的摸啥呢?」

  林雨桐蹭一下就坐起來了雞叫頭遍天還不亮了。屋裡烏漆嘛黑的什麼也看不見。眨巴了半天的眼睛慢慢的適應黑暗,這才看見炕的另一頭坐著個人。模模糊糊的,只有個輪廓,可瞧著輪廓,又十分嬌小的樣子。

  她心裡就有了結論,這是個身材嬌小的小老太太。

  然後呢?

  然後屋裡其他的光景也看不見,對面的小老太太是哪個她也不清楚。如今是啥年啥月到了啥地方,更不知道。

  怎麼辦?

  噗通一聲,直挺挺的往後一倒,接著睡!

  那頭的老太太嘴裡不知道嘟囔了一句啥,林雨桐假裝沒聽見,伸手悄悄的摸了摸枕頭粗布的枕頭皮子。拈著枕頭角搓了搓,直覺這裡面放的是小麥的秸稈。這玩意剁碎了放在枕頭裡,要是新做的就有點紮人,要是枕的時間長了,摸起來光光的。她感覺手底下就是這種質感。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腳動了動,看來感覺是沒錯了,都是粗布的料子。

  可根據這個,也判斷不出時代啊。

  沒治了,抬手往身上摸了摸,不是肚兜!是一件褂子,感覺吧,這個有點像是的確良!

  林雨桐眉頭都打結了,總有一種日子在反復過的感覺。

  正懵著呢,小老太太的聲音就響起來了,「醒了就起!誰家的大姑娘睡到現在的。」

  林雨桐將腦袋從被窩裡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濛濛亮了。頭頂往上一點點,就是窗戶,窗戶不大,紙糊的,上面貼著的福字有些舊了,但還規整的在上面貼著呢。

  沒坐起來,轉著眼珠子往老太太的方向一看,林雨桐心裡哎呦了一聲。

  為啥?

  因為她的心裡此時就一句話好標緻的老太太。

  沒錯,就是標緻!

  老太太盤腿在炕上坐著,腳都壓在屁股下面,就是那種她始終都學不會的盤腿法,人老太太就在那盤腿坐著呢。黑色的褲子,林雨桐覺得應該是那種下邊要綁腿的大檔褲子,上面是一件灰色的偏襟襖子。穿的整整齊齊,給人的感覺吧,就是胸型好像還在,腰身也很纖細。再往上看,脖頸長長的,鵝蛋的臉,頭髮在後面盤起來,梳的溜光水滑。再說那張臉吧,皺紋有,感覺都要在六十往上,柳葉彎眉櫻桃口,如今光線不好,也看不出來是白是黑,但隻這個輪廓,還有坐在那麼端著的姿態,叫人隻打眼一看,就覺得這是美人。這要是擱在年輕的時候,絕對是美人中的美人。

  跟那種明明六七十,整容整的年輕那種美不一樣。要非要比較的話,就拿電視上的人來比。同一個演員,從年輕演到年老。那種老法,就是老了也特別有型,看得見年輕時候影子的老法,覺得放在小老太太身上特別合適。

  林雨桐半眯著眼睛,儘量避免跟老太太說話。左右看看,枕頭邊上是疊放的整整齊齊的衣服。

  襯衫,碎花的的確良。往身上一穿,感覺是要腰身沒腰身,要胸脯沒胸脯,直筒子沒形的很。再往下摸,拎出來的是褲子,勞動布?好像是的!靛青色的。倆褲腿寬的很,腰上不是拉鍊,是扣子。扣子扣上,找皮帶沒找見,摸到褲腰帶,好吧!褲腰帶就褲腰帶吧。

  躺在那裡直挺挺的把褲子穿上了。

  下炕,炕下放著鞋,摸了摸,在鞋裡面塞著襪子,尼龍的襪子,腳底板上還帶著補丁,但卻也乾乾淨淨的。穿上,然後將腳塞到鞋裡。

  鞋是布鞋,偏帶的,應該是舊鞋,鞋穿的鬆了,帶著不用解就能脫能穿。

  這身打扮,擱在七八十年代的農村,算是比較體面的了。

  穿戴好,雙腳跺了跺,好像如此能叫身上的衣服更順帖一樣。這才顧得上左看右看的看著房間,除了一個能睡三四個人的大炕,還有一個大方桌,正對著房間的門。方桌兩邊,各放著兩個老式,特別老式的靠背椅子。應該是黑漆的,如今是斑駁了,早也不見最初的樣子了。磨的都有些發亮。

  桌子上放著一個熱水瓶,竹編的外罩,是那種小號的暖水瓶,後來在超市裡都找不見的那種型號。正中間一個搪瓷的大盤子,盤子上放著一個白瓷的茶壺,茶壺邊上倒扣著倆茶杯。

  從這物件看,這家裡的人口就很簡單了。

  兩口人。

  除了自己,大概就剩下老太太了。

  屋裡沒有衣櫃,只有兩隻那種大門箱子。林雨桐對這東西熟悉的很,曾經還用這東西壓過床頭。如今沒床壓,這東西放在炕頭,就在老太太的身後並排放著。上面放著已經疊起來的被褥。

  可能是這左看右看的樣子像是找東西,老太太就說話了,「找啥呢?臉盆在外頭」

  「哦!」林雨桐應了一聲,見老太太伸手給自己疊被子去了,她才邁步往出走。

  房間的門不是後來常見的那種一扇的門,是倆扇,中間帶著閂,林雨桐將門打開,屋外的冷空氣就鋪面而來。渾身打了一個哆嗦,頭腦也清醒了兩分。

  如今該是初夏吧。空氣裡帶著若有若無的棗花香氣。覺得冷,應該是起的早了。天濛濛亮,估摸是五點多的樣子吧,只穿著襯衫還是有些冷的。

  門外的窗戶下面,放著臉盆架子。拿了盆,去院子裡的水甕裡舀水洗臉。

  沒找到鏡子,摸了摸頭上是兩個麻花辮,不亂,隻拿著放在窗臺上的梳子將頭髮抿了抿。想起老太太一絲不苟的頭髮,估摸著她是見不得毛躁的,還特意用梳子蘸水來梳。

  至於刷牙別人的暫時不想用。摸到後頭廚房用鹽蹭了蹭就算了。

  覺得整理的齊整了,結果進去之後明顯感覺到老太太的眉頭皺了皺。

  兩人四隻眼相互瞪著,老太太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林雨桐正想著怎麼搭話呢,大門外就傳來說話聲。

  「秀雅嬸子,起來沒?用一下你家的水桶」

  林雨桐心說,誰在外面說話呢。這嗓門大的,半條巷子都得驚動了。

  她朝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剛扭過頭就見老太太的眉頭已經皺的能夾死蚊子,「不開去愣著幹啥呢?」

  「嗯?」林雨桐愣了一下就明白了,感情這秀雅嬸子就是老太太啊。

  她麻溜的出去,將門閂拉開,門口站著個四十歲上下的嬸子吧。

  應該是叫嬸子的。

  林雨桐抿嘴一笑,就把門讓開了。

  「桐起來了?」這嬸子邊說就變往裡面走,穿過穿堂,就是院子,院子的牆邊,放著倆水桶,水桶上放著一根扁擔。那水桶是洋鐵皮做的,邊上還用紅漆寫著個齊字。

  這是一種記號,就是借出去的東西,也不至於用的人多了,到時候說不清楚,弄丟了也沒處說理去。

  帶著齊字,是這一家姓齊呢,還是老太太姓齊。

  不好說。

  反正家裡瞧著,就老太太跟自己。也不知道是啥關係。說是祖孫也行,可也說不來是不是老太太得的老來女。

  這邊還琢磨呢,那邊那嬸子已經用扁擔擔著水桶出來了,一邊往出走一邊道:「桐,門開著,一會兒叫老四過來,順道擔兩擔水就夠你們用兩天了」說著話,就出了大門,都到巷子裡了才又回頭喊了一身,「嬸兒,走了啊」

  老太太在裡面一邊用小掃把掃炕,一邊高聲應了一聲。

  林雨桐看著老太太的動作,聽著門口有大掃帚掃過地面的沙沙聲,趕緊從大門背後找掃掃帚,終於不用愣著跟個二杆子似得了。

  這房子的佈局有點像是西北的農村,一進大門就是穿堂,穿堂兩邊,各有兩個房間,東邊為上房,家裡的長輩住。西邊為下房,小輩主。過了穿堂是院子,院子裡東西都能蓋抱廈,廚房一般都在廈房裡。

  林雨桐一邊把穿堂裡的塵土往大門外掃,一邊看隔著一條四五米寬的巷子的對門,那家就是這樣的格局。房是草房,泥坯子的牆面,但看著卻闊朗的很。

  自家這邊住的,好像有點小。準確的說是小了一半,像是半拉子院子。

  穿堂只有一半,一間房子自己跟老太太一屋。穿堂很窄,進去就是個窄院子。院子裡一棵大棗樹,兩邊都伸到隔壁的院子裡去了。剛才去的廚房,應該是後來搭建的,緊靠著住人的屋子,只有半間房大小。

  掃到門口了,才發大部分人家門口都掃乾淨了。大人叫,孩子哭,巷子裡雞亂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城

  路過了還都彼此打個招呼。

  這個說桐,今天不下地?那個說,桐,咋起晚了?

  林雨桐含混的一個個應著,唯一想的就是趕緊找個時間找個空間,看看以前的記憶,要不然整個人都是木的,感覺反應都很遲緩。

  轉過身,要去掃院子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喊:「桐,趕緊接住嘛,沒看見人家給你送水來了」

  緊跟著就是幾個女人的哄笑聲。

  弄的林雨桐有點莫名其妙,送水就送水,笑啥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城

  一扭臉,見半低著頭,一個高挑的平頭小夥子,擔著水過來了。半舊的白襯衫敞開著,露出裡面洗的發黃的背心,軍裝褲子有些發黃,卷起來到小腿上,腳上一雙膠鞋,光著腳。

  小夥子一抬頭,林雨桐就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

  得了!

  四爺您又賺了一輩子。

  這個出場,絕對是最帥的。

  四爺嘴角翹起,擔著擔子就進了門,林雨桐將人往院子裡領,一抬頭,就瞧見老太太隔著窗戶往這邊瞧的眼睛。

  這還看的挺緊。

  大姑娘小夥子是不好太親密。林雨桐給了四爺一個眼神。

  四爺拄著扁擔,微微的挪了挪,替林雨桐擋住那雙銳利的眼睛,「都好?」

  林雨桐上下打量了四爺一眼,「好著呢。你什麼情況?」

  四爺還沒說話呢,就聽老太太的聲音傳來了,「桐,針線放哪了?」

  林雨桐哪裡知道?

  四爺輕笑一聲,「行吧。知道你在哪就行。等我找個機會找你來。」說著,把水倒入甕裡,把水桶連同扁擔放在靠牆的位置,轉身又走了,到門口的時候跟裡面打招呼,「齊家奶奶,水用完就言語一聲」

  老太太在裡面沒言語,林雨桐給四爺使了一個眼色,叫他先走了。

  林雨桐的心踏實下來了。剛想著是不是得去廚房做飯了,老太太在裡面叫了。她進去,坐在炕沿上,還沒坐踏實呢,就聽老太太道:「死了那條心吧,老金家不行。」

  老金家?誰家?

  「人是好人。」老太太輕哼一聲,「可好人有啥用啊。弟兄五個,光棍五條!上面兩層老人,進了門不背帳都是走運,你說這日子你怎麼過?」

  說的這個吧,自己一聽就差不多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家裡兄弟多,日子難過。家裡爺奶估計還都活著。一大家子過日子,肯定不好過。這要是自己嫁閨女,這日子肯定也不能成。

  不過如今就要另說了,那人不是四爺嘛。

  老太太說金家,借桶的嬸子說老四。

  那四爺就是金家的老四了。

  林雨桐也不說話,耷拉著臉,往炕上一躺,不是故意要跟老太太不對付,實在是要找個機會接收原主的記憶需要時間。

  老太太一見她這樣,果然就不說話了。抿著嘴坐在一邊,垂著頭閉著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既然擺出鬧脾氣的樣子,林雨桐就安心的閉上眼睛。

  腦子裡就跟過電影似得,一段又一段的在腦海中閃過。

  如今是七九年,這姑娘十七歲了。跟老太太的關係了,屬於是收養與被收養的關係。老太太齊秀雅,都六十七了。小商人之家,長大了,家裡也落魄了,因為生的好,給當官的做了姨太太。沒兒沒女的,等解放了,也不興小老婆那一套了。那家的男人帶著更小的小老婆跟那小老婆生的孩子,去了台彎了。剩下的一個都沒帶。那有孩子的小老婆們,都跟著各自的子女另謀生路去了。隻她跟著大老婆和人家大老婆的孩子回了老家。沒幾年那大老婆也死了,人家那些孩子也不養她了,把老房子的一排馬廄分給她。就是如今住的這院子。窄窄的一溜。

  她一個小腳老太太,從沒吃過苦的。孤寡一個,那些年都是生產大隊照顧,那些年特殊時期,倒是也沒被波及。用那時候的話說,她也是受苦受難被壓迫的婦女,如今被解放了,算是一個典型了。典型嘛,這自然是處處能受點優待。

  怎麼就收養了一個孩子呢。其實收養這姑娘的時候,這姑娘都七八歲了。

  不是爹媽死了,而是那邊的爹媽養不起了。這姑娘本來也不是人家的親生孩子,是抱養來的。後來人家生了親生的孩子了,日子又難過,孩子越大吃的越多,這自然就養不起了。有人看那孩子可憐,就說好歹給孩子找個下家吧。這不,就找到齊老太太這裡了。

  怎麼找到這兒的呢?這兒是方圓最大的鎮子,每逢鎮上趕集,老太太就在巷子口擺上茶水攤子。那些年不興買賣的時候,她這算是義務服務,享受照顧嘛,老太太聰明的也去服務別人了。一來二去的,這認識的人就多了。這個說那個老太太心善,那個說老太太孤單單的一個養個孩子得將來老了也有人伺候,端個茶倒個水的。就這麼的,遠隔著幾十里路呢,人家第一個就想到的是她。

  孩子都給直接帶來了,老太太非得說不要?

  就這麼的,這姑娘就放在老太太的名下了。當時老太太都奔六十的人了,當媽肯定輩分不對,乾脆就算是收養了孫女。嫌麻煩,連名字都沒改,就叫林雨桐。

  一晃眼十年過去了,小姑娘成大姑娘了,該說親,該嫁人了。

  老太太對小姑娘看中的小夥子不太滿意。

  也是那樣的條件,誰家都得斟酌一番。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再是青梅竹馬的,以老太太過來人的眼光看,也不成。

  等睜開眼的時候,飯已經上桌了。

  她起來用毛巾將臉給抹了,就做到桌前了。

  玉米麵的餅子,大碴子粥。

  沒了!

  菜是沒有的。今兒沒下地,沒撿著野菜,就這麼吃吧。

  「還是想不通?」老太太抬眼繼續瞅著林雨桐。

  林雨桐低著頭,「奶,您說的都有理。隻您看到了不利的,就沒看到好處。您想想,咱家就咱兩人,我一出嫁,家裡就剩下您了。您都什麼歲數了,六十七了。有個重活誰幫您幹?有個頭疼腦熱的誰能照顧?金家一百個不好,就隻占了一樣好,那就近便。」一條巷子住著,中間隔了兩戶人家,從這邊家門口走到那邊家門口,三四十米的距離,就是磨蹭啊,一分鐘也到了。站在屋裡大聲吆喝一聲,那邊就聽的見。

  不好?

  老太太端著碗的手一頓,卻沒言語,隻把放著餅子的盤子往林雨桐面前推了兩分,「你也說了,我都六十七了。還能活幾年。為了這幾年,搭上你一輩子不值當的。」

  嘿!

  這小老太太,說不聽了還?

  早上沒出工,中午就不行了。

  林雨桐手腳利索的洗了鍋碗,就聽見外面有人叫了,「桐走了」

  她趕緊應了一聲,把屋簷下的一雙更舊的布鞋換上,跟老太太說了一聲就走。

  門口站著個十六七的姑娘,記憶裡她叫小琴。

  圓盤大臉梳著倆小辮,身材看著圓滾滾的,一看就有福相。這長相導致的結果就是家裡的門檻都快被說媒的踏破了。

  她拽著林雨桐,邊走還邊往嘴裡塞雞蛋,「你奶答應了沒?」

  看來小閨蜜是知道這青梅竹馬二三事的。

  林雨桐搖搖頭,將小琴偷偷塞過來的半個蛋白塞到嘴裡,口感怎麼說呢?就想問問這姑娘,到底把剝了殼的雞蛋攥在手心裡鑽了多久。

  努力將帶著怪異鹹味的雞蛋咽下去,剛要說話,就覺得腰眼上被人捅了一下。

  小琴挎著林雨桐的胳膊捅了一下她,不停的使眼色,「看看出來了」

  一抬頭,瞧見四爺扛著鋤頭正出門。

  林雨桐看見四爺的同時,還看見作為背景的草房,然後還有從草房裡連貫而出的五個大小夥子。

  如今的四爺有個十分接地氣的名字,他叫滿囤。

  金滿囤!

  搭上這姓氏之後,越發覺得這個名字光輝照人了。

  林雨桐剛想說話,結果胳膊被小琴一拽,腳下不由的得跟上她的步伐,這就蹭蹭蹭的被人拉走了。特意的從這群小夥子身邊快步路過,然後才放慢腳步。

  身後傳來一群人轟然而笑的聲音。巷子裡的小夥子們,聚在一塊,前前後後的就這麼走著。估計是看見林雨桐被拽走了,打趣四爺了。

  一條巷子住著三四十戶人家,這時候的家庭嘛,孩子一生就是一大串。一兩個算少的,三四個是平常,五六個不稀奇,七八個也都能養活。

  這麼一算,年紀相仿的小夥子這得有多少,反正是一回頭,就是一片的感覺。

  這邊被拉扯的狼狽的林雨桐還沒抱怨呢,這位叫蘇小琴的姑娘先抱怨了,「你就是想說話,現在也別說吧。等會,等又機會了我給你把風。看剛才把我嚇的」

  你說都一起長大的孩子,這到了青春期了,倒是相互不搭理了。那相互說話的,八成都是搞對象的。

  林雨桐的慢慢適應這十七八小姑娘的心態,跟著呵呵的點頭。忍不住回頭瞧一眼吧,這邊剛轉過頭,後面又是一陣陣笑。

  饒是老臉皮厚,這也經不住啊。

  跟著蘇小琴快步離開,到了地頭,隊長分配任務,女人給麥地除草,男人翻修飲渠,就是低頭灌溉用的水溝,淺淺的隻到大人小腿肚那麼深淺就行。這種水渠差不多是用一次修一次。小麥已經抽穗了,估計最近得灌一次。

  跟著女人下地,一人一隴。小麥高的都過了小腿的位置了,地裡的草長的都比麥高了,更有些已經開了花,再不拔了,等接了籽要不落到地上,要不就混入麥子裡了。好些年都沒幹過這活了,不過也還好,這身體是幹慣了的。彎得下腰,也蹲的下身。拔那麼粗壯的草,手被勒的也不怎麼疼。

  拔了三五分鐘,抬起頭看看別人都是怎麼幹的,怕哪裡做錯了,平白添了事端。還想再瞅瞅四爺現在在哪呢。

  結果四爺沒瞅見,估計是被安排的遠了。但四爺的媽,這位借桶的嬸子卻看見了,就在自己隔壁,彎著腰,一邊拔草一邊將裡面已經長老的野菜挑出來,掐了上面的葉子,抬手塞到衣服兜裡。等塞滿了,也夠一捆了,再用別的草將這野菜葉子捆起來放在隴子上。帶回家去搭著糧食就吃了。

  林雨桐這才想起,家裡也沒菜呢。於是見了野蔥野蒜,也都扒拉。那野蒜的味道其實不好,生吃跟洋蔥的味道有些相似,甚至比洋蔥還辛辣。但這玩意屬於不要錢的。好歹添個味吧。如今是有錢也沒處買菜去。

  感謝本尊是個勤勞的好姑娘,幹了這麼久都沒覺得怎麼疲憊。

  耳朵還有閒工夫聽別人嘮嗑。女人多的地方話多,到什麼時候都是如此。這麼多女人聚在一起,能不說話?

  這麼多人說話,那麼多的話題,該聽誰說呢?

  耳朵很懂主人的心思,主動切換了金嬸子的頻道。

  金嬸子邊上是她家的對門,兩人年紀差不多,林雨桐跟那人也熟悉,像她這麼大的,不管誰家的孩子,都管她叫桃花娘。

  桃花是她的名字,娘這個稱呼,在有些地方跟嬸子的概念差不多。

  人家叫桃花,人卻也有些對不住桃花。長的不算好看,參差著一嘴牙,說話有些咬舌。

  就聽她說,「大蠶,那邊給回話了沒有?」

  大蠶,是金嬸子的名字。說不上是名字,那時候的女娃娃,有個乳名叫就不錯了。也不正經取名字。在娘家的時候叫蠶,因為排行老大,就叫大蠶。回來嫁到金家,又給取了名字,叫竹賢。文雅的名字沒被叫起來,反倒是這個蠶,知道的人更多。

  桃花娘話裡的那邊,林雨桐也想起來了。說的是給金家的老大金滿城說的親事。

  一說這事,金嬸子的聲音就更敞亮了,「回了,說的差不多了。」

  五條光棍,能解決一條算一條,當媽的肯定都能愁死。

  桃花娘嘴上應著好,手上拔草只靠著金嬸子這邊來,還不停的對嬸子使眼色,眼角瞄著林雨桐的方向,「趕緊把大的事給定下,下面的就好辦了要不然現成的都得飛了」

  金嬸子抿著嘴,就是這個話啊。

  如今都不敢對人家姑娘挑三揀四的,只要願意跟自家的兒子,不是斜眼瘸腿缺胳膊少腿的,就行了。

  老四十八了,這邊有一個等著呢。不急!

  老三十九了,那就是個混帳犢子,從小到大就沒消停過。不過淘小子也有一點好,就是到了說媳婦的時候不要自己操心。人家那邊也偷摸的談著呢。還是一個村的姑娘,不過不在一個隊就是了。那姑娘長的不好,有點小齙牙。人有點馬大哈,別的就沒毛病,她心裡就挺願意的。這家就是這德行,那細緻人家出來的細緻姑娘,家裡排布不開。

  老二呢,二十二了,且是不小了。不過老二有本事啊,到哪都混得開。之前還有人說西營裡要給姑娘招贅,就想找個能撐門定居的。她當時沒應,可心裡卻是肯的。也隻四五里路遠的地方,招贅出去又怎麼的?

  這都得先把老大的事給說定了。老大都二十四了。高中畢業,在飼養場裡幹的事輕鬆的活計。可就是說不上親來,說到底,還是窮,還是下面兄弟多,把老大生生給拖累了。

  她是這麼想的。可林雨桐歇息的時候,跟蘇小琴在一邊,跟一群的姑娘家說話。

  人家也說了,「那金滿城挑一擔水腿底下都打飄,也不知道那姑娘看上她啥了?」

  說話的是個高挑的姑娘,一頭齊耳短髮,嘴裡嚼著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野果,青青澀澀的,她卻嚼個不停,邊嚼邊唾。

  蹲在下面整理野菜的圓臉姑娘,叫鳳蘭的,她嘿嘿笑,「我舅媽給做的媒,這我知道。那姑娘她爹是一隻眼,她下面弟弟妹妹四五個,她爹要了三百塊錢,金家還答應結婚給老大買一輛自行車。」

  那這著實可不少了。

  林雨桐這邊聽著呢,就覺得大傢伙都往她這邊看。

  她能說啥,說要啥要,要啥自行車?!

  蘇小琴撇撇嘴,「這在城裡也算是大價錢了。」

  林雨桐心說,要叫老太太知道了,指定更不願意了。你說你塌窟窿累債的給老大娶了媳婦了,剩下的四個媳婦你要咋整?

  四爺一直都是金光閃閃的大腿形象,這會真成了窮泥腿子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城

  下午的時候,往飼養場拉草,小夥子大姑娘的配對拉車,林雨桐才有機會跟四爺說話。

  兩人一個拉,一個在車轅的地方推,還不敢大聲說話,前前後後都是人啊。

  林雨桐說,「怎麼辦吧?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幹?」

  「上學的事現在先別想。」四爺回頭就笑,「再等上一段時間,許是就有結果了。沒事,回頭給你找個好活去。」

  不是說這個。

  我當然也知道想靠上學跳出農門不現實。畢竟這姑娘就上過小學一年級,然後養父母不要了,再到老太太身邊,就根本沒念過書。哦!前兩年村裡有知青的時候辦過掃盲班,她上過一期,大概三個月,一共是十二節課。學的也就是我是中國人我熱愛中國**我愛北京**想念**大革命是一場偉大的革命這一類的。算是認識幾百個字了。會念會認,但未必會寫。

  你說這麼一個人,突然去考什麼大學,這不是鬧妖嗎?

  根本就不可能。

  再說四爺吧,情況能稍微好一些。屬於小學畢業,初中肄業,要非說初中文化水準,勉強算夠格。

  回頭兩人考上北大了,結果一定不是喜大普奔,而是接受一撥又一撥的調查,原因作弊!

  別說沒事,這時候為了個大學名額,什麼事鬧不出來。一封舉報信,後果得在監獄裡待上半輩子。什麼自學不自學的,這些東西沒人查就沒事,要有人查,那你就得說清楚。自學的,學了哪些?從哪裡學的。練字的本子呢?看了哪些書,從哪裡弄的書?一個謊言得需要無數的謊言去掩蓋,根本就經不住查證的。

  好似眼前除了繼續幹農活,別的招也想不出來。

  這個時候還是生產隊,隊裡還有自己的飼養場。

  豬牛羊都有。

  如今的飼養場就倆人,負責投喂牲畜。其中一個就是四爺的大哥,那個據說是挑水腿都打晃的金滿城。

  他其實在飼養場幹活都吃力,抱著一堆草看著都沒人家一個姑娘抱的多。但人家算是有手藝啊,高中畢業跟著一個老獸醫學了點技術。比如羊要,豬要煽了,這些活他行,再就是打針了。人家給開了藥,他能下手打進去。這在當時,就是了不起的手藝。整天在飼養場混著,拿著九分的公分,頂個壯勞力。

  這會子到了地方下草,四爺肯定不叫林雨桐幹的,他自己利索的都幹了。靠在車邊跟林雨桐說話,「鎮上的畜牧站要人我這幾天過去瞧瞧臨時工你先過去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的臨時工,其實後來差不多的都轉正了。

  四爺是想走這個空子。至少暫時性的,不用的再幹苦力了。過段時間就該收麥子了,更累。

  林雨桐現在還屬於兩眼一抹黑的狀態,他說行就行。

  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她也沒細細的問,隻趕緊道:「要錢嗎?」這個時代的人民幣,還存著不少。

  四爺搖搖頭,「不用!」五個大小夥子一間屋子,衣服都是胡亂的拉著就穿,還錢呢。啥也放不住。

  那他是怎麼辦到的,林雨桐就不能知道了。

  說著話,一抬頭瞧見他嘴皮都裂了,這是渴的。可一瞧,都在飼養場的水甕裡舀涼水喝呢。這麼多人就一個水瓢。

  咋喝?

  只得忍著了。

  第二天林雨桐就找了個罐頭瓶,帶了一瓶子涼開水去。先得放到低頭的樹下,用一堆草蓋著。跟四爺說了,他才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過去喝點。不是不敢叫人看見,是看見了大家都要喝。自己煮了半晚上的瓶子不又白搭了。給上面蓋上草,別人就以為是有人留著自家喂雞的。這種有主的東西,基本是沒人去動的。

  兩人跟做賊似得,說個話跟地下黨接頭,遞個東西吧,都比地下黨傳遞情報還困難。

  老太太的一雙眼,整天跟個探照燈似得,稍微回來的晚一點,就能審半個小時去。

  今兒一罐頭瓶的水喝完了,老太太進門就問,「一個人喝的?」

  「嗯!」林雨桐應的面不改色,「喝了外面的水肚子疼。」

  趕緊往自己的身體上扯。

  老太太的表情這才好點,「以後那水是不能喝。」

  其實老太太的生活比周圍人家的都生活都精緻,大戶人家的日子過過,再怎麼窮,沒見老太太都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何況,老太太是真不窮。

  要嘛說小老太太是聰明人呢。當年那大官男人走了,給她是留了錢的。那時候是銀元,金條。這些玩意老太太就沒叫露面。藏了!還跟著大老婆看人家的臉色過日子。為什麼?不就是知道她走不了嗎?想走也行,隨身的東西那些兒女都搜呢。一旦翻出來,東西留下,人走!當年好多人家都是那樣。所以老太太不走,說了,走了她怎麼活啊。她沒孩子,老爺子沒給留家產財產。這話大部分人都信。誰有錢誰願意低人一等?結果老太太受了幾年磋磨,其實新社會了,說是磋磨,那也不過是家務活多幹點。再欺負的狠了,就有人出面管了。等沒人養她了,她還得了半拉院子。對外的形象就是可憐!可林雨桐知道,那老棗樹下面,老太太埋著好東西呢。偶爾也拿出一個銀元來,去隔壁的縣城換成毛票用了。不顯山不漏水的。

  所以,這姑娘跟著老太太其實真不算是吃苦了。

  沒吃過的苦的孩子,老太太當然捨不得再叫孩子到別人家去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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