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涼州下轄六郡, 分別是酒泉郡、敦煌郡、張掖郡、武威郡、金城郡、西海郡。
涼州府是涼州的中心城市。
涼州州牧叫程晉侖,乃地方軍事行政大權的最高長官。另有左右兩位州丞、兩別駕、兩長史、兩主薄、兩錄事及四個州府尉等, 這些構成了涼州府衙的最高權力機構。
除此之外,涼州還是涼王的封地。
涼王文晏纇,年四十五歲, 乃先帝第四子, 生母賤妾,原婢女趁酒醉爬床抬為妾室,建國後封才人。先皇雖不喜他生母低賤,但還是給了涼州這個西北封地,不遠不近。不過相比較其他封地, 涼州較為荒涼不富裕。太后壽誕之時, 涼王以染病為由無法前往, 當時前去祝壽的是涼王世子和世子妃。
涼王為先帝所不喜, 從名字就可以看出來, 纇這個字寓意不是特別好,有缺點瑕疵的意思。就是說他生母是婢女出身有缺陷, 然後還是酒醉爬床。沒被賜死純粹是因為主母寬容加上不是家生子,最後只能抬為妾室(賤妾)。所以先皇視不喜母子,甚至將之視為瑕疵,其母建國後封才人, 至死都沒升品級。
涼州府府衙的格局和其他州府差不多, 前府衙作為辦公區域, 後府邸就是官員居住區域。
州牧則另有單獨的府邸, 兩個州丞及其他高級官員就可以住在府衙後面的府邸不同區域。
宮大人沒有住在涼州府府衙,而是在離府衙不遠處另置了一間三進的宅子做為居所。
林蔚然他們抵達的時候,宮令箴領著她前去拜見州牧及州牧夫人。
其餘人則留在家中收拾及規整物品。
州牧程大人的住宅離涼州府府不遠,就兩條街的距離。
程府的門房認得宮大人,他一登門門房立即將大門打開,另外使了人前去通報主人,然後引著他倆進去待客的大廳。
他們行至二門的時候,程晉侖及其夫人已經等候在那裡翹首盼望了。
林蔚然微微側目,程晉侖這禮做得可真足,難為他四十多對著二十出頭的宮大人做出這番姿態,面上也是一派恭謹之色,實屬不易。
他們一行四人來到程府的大廳,然後分賓主坐下。
州牧夫人姓杜,出身隴西府的一個中等世家,杜夫人年逾四十,還算保養得宜,看著就是個和善人。
一坐下,杜夫人就關切地問林蔚然,「聽說你們在文誠廟附近遇到了胡聰的響馬幫?這些殺千刀的惡人,專幹這些殘害無辜弱小之事,你和孩子沒被嚇著吧?」
林蔚然笑著搖搖頭,「謝杜夫人關心,外子來得及時,我和孩子都沒事。」
那些馬賊的首級,宮大人令人快馬加鞭送回了府衙,登記完成形成宗卷之後,便掛在城頭示眾,所以杜夫人知道這事並不意外。
夫人外交過後,便是男人們開始談話了。
他們談涼州的治安,談防衛換防,談人員的任免......
杜夫人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林蔚然倒是能聽進去一些。
看見妻子的神色,程晉侖才驚覺冷落了兩位元夫人,他們的話題對她們女人來說太生澀無聊了,不由得就住了嘴。
他對宮令箴說道,「這些事咱們過兩天再談,你們趕了那麼長時間的路,一定很疲憊吧?我們就不多留你們了,你們趕緊回去歇歇。」
杜夫人笑他,「你這老頭子,現在才發現啊?幸虧宮州丞和林夫人還年輕,精力足,才能聽你說那些這麼久都不露疲態。」
對於杜夫人的怪嗔,程晉侖好脾氣地笑笑。
林蔚然也笑著接了一句,「杜夫人言重了。」
「這不是言不言重的問題,你們確實需要先回去好好休息。來日方長,咱們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不急於一時,啊?」
林蔚然看向宮大人,宮大人接過話頭,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杜夫人有命,下官不敢不從,那下官就和內子先告辭了?」
「回吧回吧。對了——」杜夫人突然想到一件事,連忙說道,「三日後,右州丞黃夫人要舉辦一場賞花宴,帖子已經發出來了,想必你回到府上就會收到了。」
林蔚然放下茶杯的手微微一窒,不由得驚訝地看向杜夫人,對方這麼迫不及待嗎?她才剛到啊。
杜夫人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這黃月娥就是這麼一個混不吝的人。
在路上的這幾日足夠林蔚然瞭解這段時間宮大人的遭遇了。
宮大人趕赴涼州任上一事並不順利,第一件事就是交接不順。
宮大人於大半個月前就已經抵達涼州了,於次日便帶著朝廷的任命官文前往州府府衙做交接,然後走馬上任。
但上任不一定就能讓部下聽令行事。特別是在右州丞劉兆一直裝傻拒絕交庫房和帳房鑰匙的前提之下。
後來宮大人使了計,在州牧程大人跟前逼得劉兆不得不交出庫房鑰,順利發出自己的聲音。
之後劉兆故意將很多難辦的公務推給宮大人,用文輕的話說,就是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
宮大人也是個狠的,初來乍到的他表面上什麼也沒說,用了一段時間麻痹了劉兆,然後趁他外出巡視的時候,一鍋將帳房的人給端了。
宮大人這次到涼州府上任,帶了五六個在算術算帳方面的好手,這些人都是在虞國公府的帳房或者國公府各主子名下的產業裡任職的算帳好手。在來涼州之前,他們又經過了肖總帳房特殊的培訓,如今都能靈活地運用表格與阿拉伯數字,以及一些在算術上簡單的公式定理。
不出宮大人所料,這麼些年,涼州府的帳在劉兆的把持之下,早就糜爛一片了。
經過他們一行人一天一夜的整理和重新核算,宮大人抓住了劉兆等人做假賬的證據,還有虧空和貪腐的證據。
但這人滑溜,所有的銀錢都不經手,所有的手腳都讓心腹去做。最後,也是府衙總帳房最終承擔了所有的罪名,劉兆逃過一劫。
這兩三件事之後,宮大人將屬於自己的權力牢牢握在手中,也藉此站穩了腳跟。同時,卻也將劉兆得罪得死死的。
所以黃夫人這場賞花宴,就猶如鴻門宴一般的存在了。
杜夫人這是刻意提醒她的,當然,即使她不提醒,他們回府收到帖子一樣就知道這事了。
但通過這一點,杜夫人釋放的善意她感受到了。
涼王府占地甚廣,除了王府中上下主僕的住宅居所之外,在北邊還劃出了一片地,用作書房演武之用。
這片地被涼王視為禁地,勒令府中人不得隨意靠近,甚至還派了重點把守以及巡邏。
此時涼王就待在北邊的書房之中處理封的公務。
心腹家臣匆匆來報,「主公,胡聰全軍覆沒。」
「全是廢物,死就死了。」
涼王頭也未抬,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信箋之上,仿佛響馬幫的幾百條人命無足輕重。
「是的,那沒用的廢物,三百的馬賊還幹不過宮令箴家眷護衛隊與白露商隊加起來的七八十人。」說起這個,心腹家臣也是氣憤,他是真沒料到響馬幫如此沒用。
他話一落,涼王就遞過來一封信,「你看看這封信。」
信箋不長,只一會,心腹家臣便看完了,他的視線落在信尾,因為信箋的落款只有竟陵兩個字。
「主公,竟陵王這是想借刀殺人。」心腹提醒他。
涼王瞌著眼,他當然知道,但有一句話他說得沒錯,弄死宮令箴,算是花費最小代價的試探,如果連他都弄不倒,其他的心思也趁早歇了。
宮令箴要是去別的地方也就罷了,來涼州,這麼好的機會他若不動手,等於天予之而不受啊。
「不算借刀殺人——」而是他們暫時有共同的目標罷了。而且虞國公府,確實是深受當今器重,當真礙事。
「他想利用本王,本王還想將計就計,就看誰最後會被對方吞噬了。」
「不過既然宮令箴夫婦逃過了這一劫,那就暫時不動他。」涼王嘴角一勾,牽起一扯意味不明的笑意,「派去隴西李府的人有信回來了嗎?」
「巧了,今兒剛有信回來。」
「李家怎麼說?」
家臣知道涼王問的是,他派人前往隴西府前太尉李家為為小公子求娶其嫡長子的幼女一事的結果,「李家沒有拒絕,只說需要再考慮一下。」
涼王來到涼州之後,這些年也沒閒著,後院抬了不少人進來,一共生下了十七個子女,目前存活下來的只有十三個。女兒都嫁出去聯姻了,兒子也是差不多的作用。
心腹家臣口中的小公子便是他最寵愛的妾生下的愛子文翎榆,也是涼王所有的兒子中僅剩的一位尚未娶妻的。
涼王最後下了一個命令,「李家那邊要加緊催促,不,讓世子走一趟隴西府,那李胤老賊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拿喬而已。」
吩咐完這事,涼王略顯疲態,「至善道長那邊進展如何?」
心腹家臣已經習慣涼王不時地詢問這事了,「他終於提出要求了,若王爺能找來王曦之《道德經》小楷的真跡,他願意為王爺王妃嘗試煉長生不老丹。」
涼王眼睛一眯,「發動人馬,尋找王曦之《道德經》小楷的真跡!先派人去琅琊王氏那問問。」
畢竟王曦之就是出自琅琊王氏,是他們的祖宗,他的真跡也最有可能收藏於王家。
「是!」
「這世上若還能有人能煉製長生不老丹,必是至善道長無疑。本王最是擔心道長安危,所以至善道長所在的蓮花山一定要派重兵把守,如若發現任何可疑的欲對道長不利的人都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