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奇怪的她》
鄭乾看到那標誌性的黑發和霧氣, 眼睛瞪大,其中布滿血絲, 大聲喊道:“快走!是BOSS!!!”說罷,他轉身就跑。
“啊啊啊——!!!”他的話音未落,站在周宇旁邊的周涵曦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拽到了地上,並且在朝著那個黑影前進。
她抗拒地掙紮著, 匍匐到了地上,十指不停地在地上尋找著力點, 但這毫無用處,到最後她的指甲都脫落殆盡,也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色痕跡, 身體越發接近那個黑影。
“不,不不不——救我啊!雨欣姐!啊啊啊!嘔——!!!”周涵曦的眼中滿是絕望, 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一雙無形的手攪動著,劇烈的疼痛讓她難以忍受地尖叫著, 嘴裏不斷吐出內臟的碎塊,模樣淒慘至極。
風幸瞇了瞇眼睛,收回了在指尖纏繞的黑霧。
存留在黑霧上的氣息告訴他,眼前這個惡心的女人傷害了他的學長。
風幸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和她的幾個同伴身上的護身符的氣息, 他厭惡地看了他們一眼, 眼中殺意更甚。
那是養母用他的血液做成的護身符, 他再熟悉不過了。
他們就是昨天闖入養母家的人, 風幸記得巫蠱娃娃給他傳遞的信息裏包含了這些護身符。本來還想著過段時間再要了他們的命, 卻沒想到他們居然膽大包天,仗著這些低級護身符闖入他的鬼域,還害學長受了傷。
簡直是罪該萬死!!!
他的血液天生具有鬼神避讓的氣息,這是他的天賦,也是他悲慘人生的根源。
因為這樣的血液來自於他絕佳的天賦,這個天賦讓他在學習巫術的時候比常人要快百倍,卻也很容易被養母這類不懷好意的邪惡巫術師盯上,成為她們最好的試驗品和替換的軀殼。
即使養母死後成為厲鬼,怨氣深重,也需要借李歡之手將他殺死的原因就在於此。
使用這個護身符或許會令一般的鬼怪退讓,卻會讓他記恨,無論這些使用護身符的人跑到哪裏,他都會找到他們。
趙雨欣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連連後退,再也沒有平常那副好姐妹的樣子,轉身就跑得飛快。
周涵曦絕望地看著自己無比信任的雨欣姐迅速離開,嘴裏還在不停地吐血,破碎的內臟夾雜在裏面,那內臟被從內部攪碎的痛苦令她不停地哀嚎著。
“啊啊啊——!!!”她想要暈過去,卻發現自己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指甲裂開脫落的疼痛,被那無形的力量用力拖拽的疼痛,以及內臟被絞碎的劇痛,這一切都讓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被拖拽到了黑影身前,屬於厲鬼的陰寒的氣息接近了她。
在周涵曦最後的記憶裏,只能看到那雙嗜血無情的眼睛,以及觸及靈魂的無邊的痛苦。
【檢測到基礎任務未完成,執行抹殺指令。】
【指令已執行,剩余復生次數:2】
血色彌漫了整個走廊,趙雨欣回頭看了一眼,嚇得花容失色,跑得更快了。
周涵曦臨死前痛苦的哀嚎讓風幸發出了興奮的笑聲:“嘻嘻——嘻嘻嘻——!!!”
讓學長受傷的家夥,還有你們!!!
風幸看著還沒逃遠的眾人,眼中滿是赤裸裸的殺意,居然敢綁架學長!!!
周宇被柳壯拽著往前跑,雙手被銬在身後的他肢體非常不協調,跑得跌跌撞撞,差點摔倒。
柳壯見狀,毫不猶豫地將他推倒在地,道:“廢物,你的價值也就這點了!希望你能死的痛快點哈哈哈!!!”
柳壯邊說邊跑,眼中的惡意絲毫不加掩飾。
他妄圖用周宇的生命來給他爭取一些逃脫的時間,但下一刻他就不受控制地停住了腳步。
他的眼睛眨了一下,大量的血液從眼睛裏噴出來,接著七竅流血,他痛得尖叫:“啊啊啊!救命!救命!!!”
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只能無措地用手四處亂抓,剛好抓住了正跑在他身邊的趙雨欣的肩膀,趙雨欣嚇得一聲尖叫:“放開我!媽的,放開!放開!”
柳壯從嘴裏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混雜著一些內臟的碎片,這和周涵曦一般無二的死法令趙雨欣瘋狂地想要躲開他。
“噗——咳咳!!!”柳壯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活不肯放開抓住趙雨欣的手。
趙雨欣被柳壯噴了一臉的血,頓時也瘋了似地尖叫起來,她拿起手中的菜刀,往柳壯身上砍了好幾刀,直到柳壯無力地松開手才罷休。
鄭乾的身體素質遠比這些人要好,早早地就跑在了前面,趙雨欣看著鄭乾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她知道,如果自己落了單一定活不下去,她只有跟著那個輪回者才有一線生機,於是她拼命地跑著,跟隨著鄭乾的路線逃離。
柳壯哀嚎著,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鮮血,痛苦折磨著他,他感覺不到身邊的一切,恐懼包圍了他,他只能無助地祈求誰能救救他。
由於失血過多,他的臉色慘白,已經根本不像是個活人了。
黑影靠近了柳壯,輕而易舉地折斷了他的四肢,於是柳壯只能在地上如同爬蟲一樣爬行,想要逃離這裏。
黑影靜靜地看著他爬來爬去,笑聲更加猖狂了,它似乎非常享受死人臨死前的嚎叫和哀鳴。
柳壯不知道自己會爬到哪裏去,疼痛讓他的理智消失,滿地亂爬。
在陷入徹底的黑暗之前,他聽到耳邊厲鬼冰冷怨毒的聲音。
“就憑你,還敢動學長?”
柳壯死的時候表情非常猙獰,黑影將他因為痛苦而死化為厲鬼的魂魄也吞了下去。
【檢測到基礎任務未完成,執行抹殺指令。】
【指令已執行,剩余復生次數:2】
往旁邊走廊跑去的周宇隱約聽到了黑影殺了柳壯之後帶著興奮的嘆息聲。
周宇沒有倒下,在柳壯推了他一把之後,他就感到有一股力量扶住了他,非常詭異,但周宇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次很溫柔的幫助。
是風幸嗎?真對不起她啊,他還是要死了。
看著黑影逐漸靠近,周宇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他索性停下腳步,露出了一抹釋然的微笑。
算了,死就死吧,反正已經有那麽多墊背的了。
看著渾身籠罩著黑霧的黑色人影,周宇只希望自己能有個不那麽痛苦的死亡,看在他那麽乖巧的引頸就戮的份上。
但對於死亡的恐懼還是令他渾身顫抖,飽含著對這人世的留戀的淚水也溢出了眼眶。
黑影頓了一下,心疼地伸出手,擦去了學長臉頰上的淚水,也順手打開了桎梏著學長的手銬,揉了揉學長被勒出紅痕的手腕。
周宇楞住了,他看著眼前的黑影,纏繞在黑影身上的黑霧逐漸褪去,露出了一張分外熟悉的蒼白面孔。
風幸?
這張臉與風幸極其相似卻又有著很明顯的不同,那偏男性化的輪廓,比風幸更為精致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俊美妖異的五官,都讓周宇有些遲疑。
“是你嗎?風幸?”
風幸不舍地看了一眼學長,又看了看自己如今醜陋的樣子,隨即化作了一團黑霧追著剩下的兩人而去。
周宇的直覺告訴他,這就是風幸。
他顧不得思考風幸樣貌改變的原因,直接追了上去。
至少,要對她說一聲謝謝。
至少,要幫上她一點忙啊!
*
趙雨欣和鄭乾迷路了。
鄭乾看著手裏的羅盤再次陷
入旋轉,氣得恨不得摔了它。
關鍵時候一點都指望不上!
“前輩,我們接下來去哪?”趙雨欣好不容易追上了鄭乾,由於體力不行,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會兒才平復下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問道。
現在活著的人就剩下了他們倆,她的武力值又不高,不抱緊這個輪回者的大腿根本活不下去!
鄭乾陰沈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們有那個護身符,對不對!”
趙雨欣瑟縮了一下,道:“是的,前輩,呃,我們是拿到了護身符,只不過在柳壯身上,現在已經不見了!”
“少給我耍花樣!把護身符交出來!”鄭乾的眼中滿是瘋狂,用槍對準了趙雨欣的腦袋。
“可是我真的沒……啊!!!”
鄭乾勾起了一抹殘忍的笑容,在趙雨欣的左胳膊上打了一槍。
他當然看得出這個趙雨欣才是隊伍中的領頭人,護身符必然在她身上。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趙雨欣疼得尖叫一聲,捂住了鮮血迸濺,被打出了一個血窟窿的胳膊。
她害怕這個輪回者真的殺了她,只好白了臉,嘴皮顫抖著,嗚咽道:“別,別殺我,我給你,給你,護身符給你!”
趙雨欣用完好的右手從衣服內襯裏拿出了一個護身符,交給了鄭乾。
鄭乾接過護身符,眼中閃過狠辣之色,在趙雨欣的四肢上各打了一槍,道:“謝謝了,那來生再見吧!”
趙雨欣被廢了四肢,害怕得涕泗橫流,語無倫次地乞求鄭乾別走,別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裏。
鄭乾毫不理會這個女人刺耳的哭喊,離開了原地。
趙雨欣看著鄭乾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臉上的悲戚瞬間變為了惡毒。
她當然不會把真正的護身符交出去,那個不過是她按照巫術書籍上的介紹發現的詛咒符,她剛才已經激活了符咒,這個詛咒符一旦離開她的身邊就會招來詛咒,雖然不知道是什麽詛咒,但那個輪回者絕對不會好過!
趙雨欣感受著身上難以忍受的疼痛,臉上全是怨毒之色。
“就算我活不下去,你也別想好過!”
趙雨欣終究是想要活下去的,她害怕那個恐怖的BOSS追上來,也不敢長時間待在這裏,但她的四肢被打穿,根本站不起來,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讓她努力匍匐著前進,就好像一只蜈蚣一樣,爬行在滿是血跡的地面上。
“嘻嘻嘻——”
詭異的聲音響起,趙雨欣登時發了狂似的拼命往前爬。
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血紅的眼睛,她嚇得驚聲尖叫,哭嚎著求饒。
“不——求你,放過我吧——嗚嗚嗚!”
她的臉頰沾染上了地上的血垢,面容因恐懼而猙獰起來,再難看出原有的那份美貌。
“呼呼——!”俊俏的男孩從拐角跑過來,剛好看到風幸在趙雨欣的面前停住。
周宇看著風幸,嘴唇張了張,還是沒說話。
趙雨欣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是他,眼中閃過精光,頓時大叫道:“風幸!別殺我!殺他呀,殺他呀!他才是害死你的人!他故意勾引你的!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雨欣有些興奮,沒錯,劇情裏一切罪惡的根源就是這個渣男,他隱瞞了風幸的死因,庇護了殺人兇手!風幸應該先去殺他!
“他喜歡李歡!他、沒錯、他隱瞞了實情,對警察撒了謊!”趙雨欣的臉上滿是能夠活下去的興奮,說話也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只要是能活下去,用多少人命當做墊腳石她都無所謂!更何況是個本來就該死的土著!
周宇眼神復雜地看了趙雨欣一眼,從她的話裏他知道了這具身體原本的命運。
與李歡交往,隱瞞了風幸的死因,最後死於風幸的復仇。
聽上去還真是個渣男,周宇苦笑。
趙雨欣如願地看到面前的BOSS放棄了她,靠近了那個土著,立刻趁機往外爬,能爬多遠是多遠,這個土著是風幸怨恨的源頭,一定會被好好折磨一番再死,這個時間足夠她爬遠了。
周宇看到籠罩著黑霧的人影逐漸靠近,眼中露出心疼之色,道:“對不起,風幸,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所以,想殺就殺吧,他知道厲鬼是沒有多少理智的,剛才風幸殺了那麽多人,只怕已經上了癮,他不期望這次能活下來,只希望風幸能清醒過來。
“殺了我之後,一定要清醒過來哦,不然頭七之後無法投胎就不好了,希望你下一世能夠好好的!”周宇笑了,笑容一如往日的爽朗。
風幸站在心愛的學長面前,看著他俊美的面容,臉上的神情也是如以前一樣的溫暖和煦,卻又令他如此心疼。
“永遠,不會傷害學長。”他抱住學長,聲音堅定無比。
周宇意外地被抱在懷裏,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風幸的聲音,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學妹你可以說話了!太好了!”
風幸露出無奈的微笑,學長真是,完全抓不住重點。
“學長,不要看。”風幸遮住了學長的雙眼,冷冷地看向了不遠處還在拼命爬著的趙雨欣。
趙雨欣沒有聽到周宇的慘叫聲,心中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轉頭,看到那個炮灰土著居然被BOSS抱進了懷裏,耳鬢廝磨!
這算什麽?舊情復燃?
趙雨欣滿臉震驚,聽到BOSS笑了一聲,血紅色的眼睛看向了她。
“不要,不要,放過我求求你!啊啊啊啊!!!!”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折磨著,只能感受到無盡的痛苦侵襲著她本就傷痕累累的軀殼,遠比她被鄭乾廢掉四肢時要痛苦。
這超乎想象的痛苦讓她的整個靈魂都在尖叫。
她至死都不明白,為什麽那個本應該死在她前面的炮灰逃過了一劫,她卻要死得如此淒慘。
【抹殺指令已執行,剩余復生次數:2】
周宇聽到趙雨欣的慘叫聲,感受著覆蓋在自己眼睛上那雙冰涼的修長手掌,不禁伸出手,想要觸摸風幸的手。
“風幸,我會為你洗清冤屈的!”所以,快點恢復理智吧,不要永遠沈溺在殺戮之中。
在即將碰到風幸的手掌時,周宇的眼前恢復了光亮。
風幸松開了手,不見了。
周宇迷茫地望了望四周,風幸的身影消失了。
“謝謝學長,但是,不用了,快回家吧,學長。”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沈的聲音,雖然和周宇以前想象的風幸的聲音有些不一樣,但這如天鵝絨一般絲滑悅耳的聲音依然讓他感覺耳朵癢癢的,臉上也有些發燒。
不是,說話就說話,靠的那麽近幹什麽?
o(*////▽////*)q
*
拿到了護身符,鄭乾立刻將身上的隱匿符卸下了,他已經使用了一個多小時了,必須要節省著用才行。
羅盤終於恢復正常了,鄭乾順著指示一路快跑著,只是很奇怪,有許多鬼怪都開始攻擊他,遭受圍攻的他不停地咒罵著趙雨欣那個婊子,他知道,一定是她在護身符上動了手腳!
把護身符隨手扔掉,鄭乾再次裝備上了隱匿符,這才擺脫了怪物們的糾纏。
只要出去就能活下來!
鄭乾看著不遠處的出口,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就知道,他總能活到最後的,這次回去輪回空間一定要好好休養再來參加下一次任務!
想起風幸的可怕,鄭乾不禁顫了一下,對靈異世界有了陰影的他發誓再也不來靈異世界做任務了!
“噗——”
血液噴灑出來,染紅了鄭乾的衣服,他雙眼失焦,茫然地低頭看向劇痛難忍的胸口。
胸口被開了一個大洞,一只鬼手抓住了他的心臟。
看著那被黑色的鬼手握著的還在跳動的心臟,鄭乾滿臉都是恐懼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怎麽可能?羅盤沒有提示!
他怎麽可能死!不!!!
心臟被輕而易舉地捏碎,他的眼睛大睜著,帶著滿心的不甘死去了。
【本次任務死亡人數:13】
【檢測到基礎任務未完成,執行抹殺指令。】
【指令已執行,剩余復生次數:1】
風幸看著這個鬼域裏最後一個外來者死去,眼神毫無波動。
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他感覺自己非常享受這種殺戮的感覺。
終於,這個鬼域裏剩下的人只有學長了。
他,可以把學長留在這裏,那麽他們就能夠永遠在一起了。
永遠,不會分離!
風幸的表情變換著,走廊上燈光也忽明忽暗,直到最後“啪——!”的一聲碎裂,整個走廊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風幸的眼珠依然閃著血紅色的嗜血光芒。
半晌,一聲嘆息回蕩在空蕩的走廊。
怎麽可能舍得呢?那是他最愛的學長啊,學長,應該活在光明之下,而非陪在他這個已經腐朽的靈魂身邊,
他只需要看著學長一直幸福下去就好了,其他的都可以放棄。
下一瞬,風幸化作了黑霧,回到了學長身邊。
周宇一路很順利地走出了走廊,他回頭望了一眼才發現這裏原來是一年級的教學樓。
變成了這副鬼樣子,也難怪他認不出來,剛才也險些迷路。
周宇不知道現在已經多久了,他只覺得心神俱疲,感覺最近一直都在遭遇這些神鬼莫測的事情。
今晚的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哪怕在他眼前死了那麽多人,他也沒有感覺到一絲觸動。
整個人都好像麻木了一樣。
明明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死在他面前。
或許,是因為這些人是外來者?周宇感覺自己的反應有點太不像正常人了,但他確實對這些來自外界的家夥沒有好感,甚至有一種死的好的感覺。
算了,死都死了,想那麽多幹嗎。
周宇不再去想這些無聊的事情,轉而開始擔心風幸。
“風幸,你一定要好好的!”周宇對著教學樓大聲喊了一聲,然後轉身就跑出了校園。
他知道,如果這是部電影,他是一個炮灰,那麽風幸就是其中的大BOSS。能活過一條命就很好了,他也不期待能和風幸正常交談了,再這樣拖拉下去只會如同電影裏看不清形勢的炮灰一樣死得很快。
他很想再見風幸一面,但既然風幸不想見他,他也不願勉強。
終究是,陰陽兩隔,破鏡難圓。
周宇跨出校園,才發現校門外的世界已是深夜,而整個校園都被一股霧氣籠罩著,在他跨出去的時候就已經看不清校園裏的一切了。
周宇的心裏有些遺憾,也許從此就再也見不到風幸了。
一轉頭,身前卻悄然站立了一個人影,那高大的身影將周宇嚇了一跳。
“哈哈,學妹,你真是神出鬼沒啊!”周宇幹笑著,剛才的遺憾一下子就散盡了,現在反而有點想打人。
“話說,學妹,emmm,你剛才一直在嗎?”
“……”乖巧點頭。
“……”無言以對。
剛才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大喊大叫是不是很有趣?
周宇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有些抽痛,這個學妹,怎麽越來越惡趣味了。
“學長,我送你回家,外面不安全。”風幸一把將學長抱在懷裏,輕松地就像抱起了一只貓。
“……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他真的很不習慣被公主抱。
“……”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
周宇看著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終究抵不住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的威力,扭過頭默認了。
風幸的臉上綻開笑容,愈發抱緊了懷裏的學長。
風從耳邊呼嘯著吹過,但周宇卻感覺不到一絲冷意,在這個冰冷的懷抱中他只能感覺到無比的安心,精神疲憊無比的他竟在這個懷抱中睡著了,睡得非常香甜。
風幸護住懷裏的心上人,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誰也無法想象,這個看上去溫柔無比的厲鬼剛才才屠殺了半個學校的人。
將學長輕輕地放到臥床的床上,又給學長蓋上薄被,風幸擁抱住學長,輕輕地在學長的額頭落下吻個吻。
他的眼前閃回過往昔的一幕幕畫面。
黑色長發的女孩兒無助地倒在水池裏,尖叫聲撕心裂肺,卻沒有人上前幫助她,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嬉笑聲如魔音穿耳,四周的人都化作惡魔,糾纏在她的每個噩夢裏。
其實那時候她看到了。
從操場邊走過的那個男孩看著狼狽的她露出帶著厭惡的眼神。
那樣嫌惡,如同看到了一只惡心的蟲子。
那一刻,她所有的幻想都被戳破,她懵懂的愛戀從此便只能活在她的日記裏,她的幻想裏。
她只能通過欺騙自己來獲得一點點的慰藉。
她迷失在幻想裏,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區別,愈發瘋狂,沈溺在虛構的愛戀中不可自拔,但那畢竟不是真實的,她一直都知道,總有一天一切都會露出真面目。
直到半個月前,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時她因為虛弱而摔倒在樓梯上,被一個笑容燦爛的男孩兒扶起,男孩兒的眼睛裏再也沒有陰霾,沒有那些隱藏的傲慢,只有一片清澈。
那時的她只是愈發深愛這個男孩兒,沒有發覺出什麽,而現在,化作厲鬼的他已經知道了緣由。
那個厭惡她的人名為周宇。
但那,卻不是他的學長。
他的學長唯有眼前這個人,唯有這個在那個黑發女孩兒無助地撕下日記時,義無反顧出現在他的世界裏的大男孩,他永遠不會認錯。
輕輕地撫過學長的頭發,風幸的笑容帶著甜蜜,將一直黏在學長軀殼上的一抹殘魂徹底抹去。
誰也不能冒充學長,他最愛的學長。
*
天亮了,周宇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家的臥室裏,感覺神清氣爽,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著頭頂潔白的天花板,神情恍惚。
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嗎?
擡起手,他看到了身上還未更換的衣服上那些不經意間染上的血跡,表情一下子變得很無奈。
唉,沒換衣服就把他放到床上了,這下要麻煩保姆洗床單了。
掀開被子,果然,床鋪上也染上了血色,周宇有些苦惱,這該怎麽跟保姆解釋?
沒辦法啊,只能自己洗了。
周宇廢了一番功夫才把被罩拆下床,床單也拽下來,一股腦塞進了洗衣機裏。
由於不熟悉這個年代老舊的洗衣機,周宇又浪費了幾分鐘搞清楚它的操作,這才終於讓這臺洗衣機開始工作。
看著洗衣機的震動,周宇又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沒有換下來,不禁拍了拍腦袋,道:“哎呀,真是忙糊塗了,衣服都忘了換了!”
回到臥室裏,找出換洗的衣服,周宇直接將身上的這套衣服給脫了下來。
隨著衣服的褪下,露出了白皙清瘦的背脊,優美的蝴蝶骨,修長的脖頸,以及一雙又長又直的腿。
脫到一半,周宇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僵住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風幸?你在嗎?”
安靜的臥室裏,無人應答。
周宇松了口氣,臉上的紅暈也消了下去,幸好,他還以為風幸一直守在臥室裏呢,那就太尷尬了。
只是剛才一直感覺有什麽東西在一旁看著他,現在卻又感覺不到了,可能是錯覺吧,昨天的一切真的是把他搞得有些神經衰弱了。
快速換好衣服,周宇又把臟衣服放進了洗衣機裏,這才放下心來。
但接著周宇又開始擔心外界的反應了。
從那個昨天的情形來看,一定死了不少人,這絕對會是一次轟動性的事件,他很害怕風幸會被政府發現,然後被消滅掉。
今天是周末,他是有理由不去學校的,但他還是想要去看看,看看警察有沒有發現這件事。
無論如何,風幸不能再次被殺死,她救了他那麽多次,就算再忘恩負義也不能就這樣將她拋之腦後!
周宇想到就去做,匆匆拿了一個背包,裝了手機錢包之類的東西就出了門。
客廳裏,一團人形的黑霧捂著臉跟了上去。
若此刻他是化作人形一定是全身爆紅。
沒錯,他剛才在臥室裏看完了學長換衣的全過程,既覺得羞恥,又舍不得挪開視線。
實在是卑鄙無恥。
風幸暗自唾棄自己,另一邊卻化作黑霧纏繞在最愛的學長身上,看似在360度無死角地保護他心愛的學長,只是那些黑霧總在不經意間劃過一些關鍵部位,然後縮成一團害羞,接著又重新覆蓋上去,如此往復。
堪稱變態。
學長,好美,所以他這樣做也很正常的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風幸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麽癡漢,他只是滿心癡迷地守在學長身邊,緊緊地纏著學長不放,還時不時地傻笑一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周宇走在路上,突然覺得渾身一冷,有些惡寒,他看了看頭頂明媚的陽光,面露疑惑。
怎麽會冷呢?今天可是大晴天啊。
是風幸吧。
周宇輕輕勾起嘴角,心想一定是這個傻丫頭又來保護他了,真是個傻姑娘,這大白天的,能有什麽事。
心裏這樣想著,他嘴角的弧度卻絲毫降不下去,那抹幸福的笑容在外人看來是如此耀眼。
很快到了學校,周宇沒進去,就那麽站在外圍,不著痕跡地靠近了大門附近。
他看到校園旁邊有很多輛警車,校園內也有不少身穿警服的人徘徊。
周宇心裏一緊,卻還是按兵不動,假裝是個放假玩耍的學生,戴著耳機在聽MP3。
這時,兩個穿著警服的中年人走出了校園,靠在警車邊抽起了煙。
“要我說啊,這事兒咱還是別往深了查了,昨天過來的那幾個人你知道嗎?”其中一個光頭的中年警察扶了扶頭上有些歪了的帽子,表情沈重。
“他們?你是說二隊的那些人?他們怎麽了?”另一個年輕一些的中年警察面露好奇。
“另外幾個我不知道,但其中有一個昨天晚上死了!你知道的,他家跟我媽在一個小區,今兒早上我媽給我打電話,聲音都發顫,說昨天晚上那人突然自殺了,差點沒救回來!但問題是他媳婦兒當時就在廚房給他做飯!離的很近,卻什麽動靜都沒聽見,一出廚房就發現她男人正要把脖子往吊繩上面套,救他下來後還嚷嚷著他有罪啊什麽的,神情很不對勁,跟瘋了似的。當時鬧得整棟樓都醒了,我媽因為跟他家認識,就過去看了一眼,嚇得念了一個晚上的佛經,她早上一直跟我說是厲鬼作祟,讓我也離遠一點。”光頭警察抽了一口煙,吐出濁氣,“我媽雖然平常比較迷信,但也不會像這次一樣這麽嚇人,整個人都快魔怔了,要不是我攔著,都想把我直接拉到寺廟裏去去晦氣,而且這確實有點嚇人,我剛才才知道昨天來調查的幾個警察好像都出了問題,好幾個今天都沒來出警。”
“只怕也是兇多吉少啊。”光頭警察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學校,道:“而且,我一進這個學校就覺得很不舒服,我就不進去了,一會兒等頭兒出來我直接跟他說我今天請假吧!”
另一個年輕一些的警察一時間也有些發慫,陪著光頭警察呆在了這裏。
周宇站在一旁的角落裏,仗著身處視線死角,默默偷聽。
他們發現風幸了嗎?
過了一會兒,警察局長也走了出來,這兩個警察立刻走上前去談論著什麽。
由於離得太遠,周宇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聽見模糊的幾句“失蹤……案子……大師”
周宇實在擔心他們會發現風幸,但他畢竟不是毛頭小子,沒有立刻沖上去一問究竟,而是收起耳機快步離開了。
既然已經出警了,那警察那邊肯定有記錄,他可以憑借家世去獲得一些消息。
無論怎樣都比他直接冒失地上前暴露自己要好。
風幸跟在學長身後,離開前冷冷地看了那些警察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我等著那個大師,嘻嘻嘻——!!!
警察局長滿面愁容,只覺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前幾天才出了個公交車的案子,今天又出了個這麽嚴重的失蹤案。
昨天晚上,他們接到了很多學生家長的報警,聲稱自己的孩子一夜沒回家,還都堅稱自己的孩子出事了,問他們為什麽這麽確定,居然說是做夢夢到的?
本來警方是不理會這些二十四小時之內的失蹤案的,但報警的人多了也不得不派了些人去學校看看情況。
結果是那幾個警察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從學校裏出來,險些沒暈過去。
據他們所說,這個學校裏面已經是一片屍山血海了。
但等到他們派出大量人手過來時,卻發現什麽都沒有,學校裏空無一人,連值班的保安都不在,而很多教室裏則是一片雜亂,好像有很多人在教室裏打砸了一遍一樣,桌椅破碎,卻唯獨沒有血跡。
這件事的詭異程度再次撥動了警察局長那驚魂未定的脆弱神經,冷汗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流。
如果這件事真的跟鬼神有關,那如此之多的報警人數足以讓警察局長想象到他未來被上級責罵的場面,他這個位子是絕對保不住了,更別說往上升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不能讓事態更加惡化,不然他怕是要進局子平民憤了。
束手無策的他只能繼續去請大師。
“現在這個事情先別傳出去,再跟上次一樣鬧得滿城風雨的話,我拿你們是問!”警察局長看了看附近來來往往的行人,也沒多說什麽,面容嚴肅道:“走!回去再說!”
“你,趕緊去請大師!趁著他還沒離開M市!”警察局長吩咐手下去請大師,自己坐在警車裏,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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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覺得肚子有點餓了,就在附近的麥當勞裏買了兩個漢堡,一個自己吃,一個留著給風幸。
周宇想要找個小巷子問問風幸能不能吃漢堡,在走向一個巷子時和一個少年相撞,周宇晃了一下,道:“啊抱歉,沒看到你。”
周宇的面容俊美動人,少年看得楞了一下,喏喏道:“沒、沒事,我也沒看清路……”
周宇只是客氣一下,他急著找地方,害怕漢堡涼了就該不好吃了,所以還沒聽他說完就離開了,只留下少年楞楞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宋航!你幹什麽呢!還不快點走!這裏離那個學校太近了,你想死嗎?”一個中年男子上前不耐煩地喊了少年一聲。
“哦,好、好的,濤叔。”
宋航看著主神手表上的剩余人數,眼神中閃過恐懼,順從地跟著孫濤離開了。
“風幸?你在嗎?”
站在陰暗無人的巷子裏,周宇看向四周輕聲問道。
“我在,學長。”黑霧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出現在了周宇的面前。
周宇看著風幸,笑容溫柔:“看!我給你買的漢堡!”
風幸看著無比可愛的學長,眼神柔和。
“謝謝學長,我很喜歡!”
周宇聞言,笑得更加開心了,然後又想到了什麽似的皺緊了眉頭,問道:“那你該怎麽吃啊?我需要去買柱香嗎?”鬼應該都是吃香火的吧,風幸的媽媽逃了,可憐風幸一個人無人去祭拜她,想必已經餓了一天了。
風幸搖搖頭,道:“我只需要聞味道就好了。”
周宇就那麽看著風幸嗅了嗅漢堡的味道就吃完了,面露驚奇。
“好神奇哈哈!那以後我們一起吃飯吧!正好我總是一個人吃飯,很孤單。”周宇笑容燦爛地邀請風幸。
風幸俊美到近乎妖異的面容上滿是柔情,點了點頭,又化作了無形的黑霧,纏繞在周宇身側。
周宇看著風幸再次消失不見,便嘗了一下被風幸嗅過的漢堡,嗯,一點味道都沒有了,真的神奇啊。
風幸看著這一幕,紅了臉,學長在幹什麽?這、這、算是吻接接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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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停下準備離開巷子的腳步,想著風幸的外貌,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問道:“風幸,你現在,是——男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