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青月自然不傻， 非但不傻， 還很精明。

　他從一無所有到現在， 遠比一般人要強得多。

　上古魔道早已經難覓蹤跡，不僅僅是正道打壓的緣故， 能被稱之為魔道， 自然是不大正派的， 尤其最眾所周知的就是它的後遺症非常嚴重。

　走這條道的魔道修士，都沒幾個不發瘋的， 其後遺症之強可見一斑。

　自從青月得到黑淵之後，使用起來也是很小心的，他知道那魔氣侵蝕極難發現，如果不是找到了徹底隔絕魔氣的方法， 他都不敢這樣用黑淵。

　這次來天望界碑， 他是帶著黑淵來的，本來殺這些禿驢也是為了餵養它，帶來自然最方便。

　然而現在青月忽然發現， 自己似乎被算計了。

　黑淵從未說過要跟來，沒有提過這種要求， 甚至想要留在青茅內，可青月不會放心它留在青茅，在沒有自己坐鎮的情況下，黑淵的危險性他比誰都明白。所以，只好帶它來。

　它肯定清楚自己的心理， 這種洞悉人心的本事不愧是上古魔物。

　“所以，你的真正目標，是天望界碑嗎？”青月一邊朝著黑暗中墮去，一邊嘲諷地說，“那可不容易呢，清平宗看起來很廢物，實則手段還是有的，我看他們是故意放開讓你進去……恐怕你不知道，早年上古魔道的滅亡，可有清平宗一份功勞呢。”

　界碑已經被染成漆黑的顏色，青月在一片黑暗中嗤笑一聲，並不驚慌。

　猜到了黑淵要做什麼之後，他知道這裡多半是界碑真正的內部了，它恐怕想要吞噬那些修士，用來壯大自己，再試圖吞掉天望界碑。

　果然野心不小。

　“胃口這麼大，也不怕噎著。”青月很清楚各派的元明境多少有些壓箱底的手段，別看他殺山惠和凡鈞看起來簡單，實則為了今天這一戰，他事前已經準備了數月之久，甚至動用了在兩派的青殺堂暗探，削弱了兩人的實力之後才動的手。

　再說了，黑淵的力量根本沒恢復，那些煉明境還好一些，想要吞掉元明境？它恐怕吃不下去。

　顧嘉南落入黑暗中之後，也不知道下墜了多少米，直到四周只剩下沉沉的黑暗，連丁點兒光都看不到了，也沒踩到地面。

　不過等到吸力消失，總算可以用禦空術了，她穩定下來，從儲物戒裡掏出一盞明華燈來，這是普通的二階靈器，但是照明的效果極佳，然而，明明燈就懸浮在她的身側，偏偏好似光都被黑暗吸收了一樣，竟然丁點兒都不亮，還是漆黑一片。

　顧嘉南將明華燈收起來，思考了一瞬就從儲物戒裡拿出一隻手電筒，輕輕的一聲“啪”，手電筒被打開，一道光在黑暗中遠遠地傳播出去。

　“咦，這到底是什麼道理，靈器照明不行，手電筒反而可以？”顧嘉南完全不理解這是什麼現象，但這對於她來說是好事。

　一片漆黑，說句實話有點嚇人，有光總是好的。

　然而，她用手電筒四處晃了晃，什麼都沒看到，也沒看到其他人。

　“明明是一起掉下來的，他們去哪兒了？”

　不過這個空間真的有點奇怪，上面看不到頂，下面見不到底，左右也是空空蕩蕩，仿佛就是一片漆黑的虛無空間。

　顧嘉南用禦空術急速飛行，她希望能夠找到點什麼，哪怕是見到其他人也好。

　可是什麼都沒有。

　以她的速度，都不知道跑了多遠了，卻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用月隱舟，往南。”系統忽然開口。

　顧嘉南松了口氣，開玩笑說，“還好有你在啊系統，不然我一個人在這無邊的黑暗裡，真的有點心慌。”

　系統沉默下來。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顧嘉南拿出月隱舟，調整了方向之後用最快的速度飛去，在這種環境裡，連時間的流逝都沒什麼概念了，如果不是有手錶和手機，她都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

　忽然，她感到胸口一熱，“魔獄煉魂盤有反應了？系統，你讓我來這裡，該不會就與它有關吧。”

　等一下，這一片黑暗，以及之前看到的被黑色污染的天望界碑，該不會是青殺堂的那什麼黑淵吧？

　“堂主應該不會害自己人吧，青殺堂的人也一樣掉進來了啊！”

　系統卻開口，“雖然我不太瞭解天元的這什麼上古魔道，不過以我為你消去的魔氣來看，這東西肯定不是好人，也不太容易被掌控。”

　顧嘉南這些日子不知道磕了多少魔魂珠了，這東西她不敢給小夥伴們吃，雖然能夠增長修為，然而魔氣這東西真的是沒辦法搞，他們沒有系統，不能處理魔氣的話只有一個下場，所謂的“成魔”，也就是成為瘋子。

　系統都說了這上古魔道不太好搞，難道是黑淵背叛了青殺堂？

　呃，還真挺符合這上古魔道的形象。

　顧嘉南感到自己的魔獄煉魂盤越來越火熱，索性收了月隱舟，用禦空術一點點靠近。

　然後，她看到了一條漆黑濃郁的河，像是定靈河的黑化版一樣，無數的魔氣翻滾，連顧嘉南都感到自己的情緒變得有些暴戾起來。

　“系統！”她一驚，該不會自己在被魔氣浸染吧？

　系統冷冰冰的聲音聽起來很親切，“放心，這些魔氣我還是能處理的，只是這裡魔氣太濃郁，你多少會有些受影響。”

　顧嘉南松了口氣。

　然後，她就看到魔獄煉魂盤傳來的深切渴望，皺眉看向那條好像現實裡被嚴重污染的河一樣漆黑的水流。

　“……你該不會是想讓我跳進這河裡去吧？”

　有點噁心，畢竟是漆黑的河水啊！

　要是像定靈河那樣的肯定隨便跳啊，可是這黑色的河，真的有點心理障礙。

　“而且系統啊，這跳進去不會出什麼事嗎？”

　系統回答她，“應該不會有大事，危險程度不高。”

　顧嘉南認真地說，“能變強嗎？”

　“也許可以。”

　顧嘉南看向那條漆黑的河，再不猶豫，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魔獄煉魂盤亮起幽幽的光，那漆黑洶湧的河水濃稠極了，讓顧嘉南全身都好像被包裹起來，那種擠壓感令她感到了些微的疼痛，幸好她已經到了煉明境，靈體凝實，才不至於被這河水擠成碎片。

　若是化明境跳下來，恐怕短短數秒就會玩完。

　即便是煉明境，沒有魔獄煉魂盤在吸收四周的黑水，恐怕她也很難倖免於難，肯定會被這些河水吞噬。

　“這煉魂盤能夠吸收黑水？”顧嘉南根本來不及驚訝，就感到魔獄煉魂盤裡傳來極精純的靈氣，一下子沖進了她的經脈，幾乎要將她的經脈撐裂！

　忍不住慘叫一聲，顧嘉南痛得幾乎暈過去。

　“系統！這就是你說的危險程度不高？！”

　而這時候，魔獄煉魂盤還在源源不斷地提供靈氣，顧嘉南只能勉強吸收，修為在節節攀升，然而劇烈的疼痛令她頭暈目眩，一時間靈體都變得殷紅如血，硬生生脹大了好幾分，看起來像是鼓起的氣球一樣。

　“放心，情況還可以控制，”系統冷靜的聲音傳來，“我不會讓你的靈體真的爆掉的，趕緊吸收靈氣，你沒發現熟練度正在坐火箭一樣上漲嗎？我可沒騙你，進來確實可以變強，危險程度也在我可以掌控的範圍內。”

　“就是……有點痛。”

　顧嘉南咬住牙，這叫有點痛？！系統，我們對疼痛的瞭解是不是有哪裡不太一樣？

　不過有一點系統說得對，她確實在變強，而她需要變強。

　不管怎樣都要撐住，她要變強，要攔住一祭，要保護地球。

　顧淵北還在等著她回去！

　顧嘉南不是傻子，她其實聽出了顧淵北的話裡，已經存了死志，如果真的攔不住一祭，他會搏命的。

　“忍住——忍住，不能暈過去！我能撐下來！”

　這靈氣經過魔獄煉魂盤的吸收，再經過系統的淨化，傳入她身體時仍然太過霸道，換做其他煉明境的修士，早就已經爆體而亡了。

　顧嘉南全靠系統外掛，才能直到現在還安然無恙。

　準確來說，也不叫安然無恙，她的靈體始終處於搖搖欲墜即將破碎的邊緣，只是系統保護著，她才沒有真正玩完。

　“熟練度還在跳！”顧嘉南的雙眼通紅，她希望能支撐得久一點。

　而魔獄煉魂盤還在好似鯨吸水一樣將黑河吸入魔獄，顧嘉南這會兒已經猜到了，這就是黑淵，而魔獄煉魂盤和黑淵同出一脈，全是上古魔道殘留下來的東西，青殺堂不知道多少年給黑淵積攢下的家底，正在被魔獄煉魂盤偷偷竊走。

　上古魔道可不存在什麼“同門之誼”，互相之間也時常征伐。

　顧嘉南就這樣感受著熟練度瘋漲的快樂和身體劇痛的折磨，咬牙切齒地死命撐著，卻忽然心生警兆，頭皮都有些發麻，“系統，怎麼回事！”

　系統還沒回答她，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還能怎麼回事，黑淵這個蠢貨發現我在偷它的東西了唄。”

　顧嘉南：“……”

　說話的，竟是魔獄煉魂盤裡的意識。

　應該說有自我意識的靈寶並不算少見，即便是月隱舟和七竹君子這種靈寶，也有靈性所在，雖然不能說話無法與人交流，但若是你實力不夠，人家靈寶是很難臣服的。

　而當初魔魂鼓這種，甚至可以將它放下自己就能戰鬥。

　儘管情況稍有不同，靈寶大多還是有些靈智的，只是靈智高低有所不同。

　魔獄煉魂盤之前靈智水準非常一般，別說是和她交流了，論自我意識還不如月隱舟這種功能性靈寶。

　然而現在，它通體靈性閃爍，顯然在這黑淵裡大得好處的不僅是顧嘉南，還有這煉魂盤。

　尷尬的是，她倆在後邊兒偷東西吃，這會兒被主人給發現了。

　這下子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