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章

　　“風！”

　　“風。”

　　“風前輩！”

　　原本圍在球場邊觀戰的立海大各位被風荷突然的倒下嚇了一跳，這下所有人也顧不得比賽了，立刻動作迅速的跑了過去。

　　將人扶起來檢查了下後，柳提著的心才放下一點，“應該沒什麼事，精神和體力都透支了而已。”也難怪連風也支持不下去了，直面幸村那種可怕的網球，並竭盡全力要從五感消失的狀態掙脫出來，又是連續幾天如此，風的精神也是緊繃到極致了吧。

　　“風沒事吧？”球場對面的幸村直接越過球網跑了過來，因為打過比賽顯得格外剔透的藍紫色眸子溢滿擔心，剛看到風荷就這麼一聲不吭的突然倒了下去，幸村也嚇得心臟差點漏跳半拍。

　　“沒事，只是暫時失去意識而已，”柳沉穩的態度讓幸村也放心了不少，“比賽就暫停吧，他的傷口也需要去包紮一下。”除了精神上突然放鬆下來造成的昏迷之外，風身上不少擦傷都很嚴重，需要去清洗消毒，打到這種程度，不管對風還是幸村來說，都足夠了。

　　“我帶他去保健室。”真田聞言抓著風荷的手臂一使勁，就把人扛了起來。

　　“我跟你一起去吧。”幸村將手裏的網球拍遞給柳，不放心的道。

　　“啊。”真田答應一聲，扛起人就走。

　　“柳，”幸村跟上真田的腳步，“剩下的訓練就交給你了。”

　　“我知道了。”柳點頭答應道。

　　幸村和扛著風荷的真田離開後，切原幫風荷撿起球場上的網球拍，小海帶在某些方面還是很可愛的，“柳前輩，剛才真田副部長說的是什麼意思？”真田副部長說風前輩摸到了那個境界的大門，是什麼境界？他怎麼沒聽懂。

　　一句話，引得其他人也看了過來，他們也有些好奇。

　　“弦一郎說的是，無我境界的三大奧義，”柳詳細解釋道，“眾所周知，才進入無我境界，是不經大腦思考，憑藉身體的本能反應做出反應，對體力的消耗也很大。而在和名古屋星德打的那場比賽當中，你應該開始在有意識的控制無我境界了。”

　　切原點點頭，“我聽風前輩說過，無我境界更進一步就是千錘百煉的極致，是有意識的控制無我境界的力量，手塚桑就是掌握了千錘百煉的極致，而另外一重奧義，就是四天寶寺的千歲桑掌握的才華洋溢的極致，絕對預告。”

　　“沒錯。”柳神色嚴肅，“無我境界還有第三個奧義，也被稱為無法開啟的第三扇門，和前面那個奧義完全不同，是最後的終極，叫作，”柳睜開眼睛，“天衣無縫的極致。”

　　“天衣無縫的極致？”其他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聽過這個說法。

　　“無法開啟的終極嗎？”切原想了想，“可是風前輩也說過，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實力，只有不斷進步的實力。”雖然他不是特別明白，但他也懂得，只要不斷努力，他也會超越的。

　　“風這麼說嗎？”柳微露驚訝之色，下一刻，冷靜的參謀也是微微一笑，“那可能就是風能達到那種境界的原因了。”因為對於他來說，還不是最終達到的境界，而只是一個超越的過程而已。

　　“所以風是達到了天衣無縫的極致了嗎？”丸井吹了個泡泡問道，“就在剛才。”剛才那個回球，可是連幸村都沒反應過來。

　　“不清楚。”沒想到柳也是搖頭。

　　“不清楚？”其他人有些驚訝的望著柳，作為立海大的參謀，萬能的資料帝柳蓮二，竟然也有不清楚的事。

　　“嗯，”柳淡淡的答道，“近幾十年來只有一個人開啟過天衣無縫的極致這個奧義。就是因為其他無人知曉，所以才被稱為無法開啟。因此我和絃一郎也只是做了一個猜測。”他們也沒有見過到底什麼境界才是天衣無縫的極致，所以也只能是推斷，不能下絕對的結論。

　　“就算如此，”仁王冷靜的道，“剛才那種狀態的風，也是足夠的強。”

　　其他人或若有所思，或點頭同意。

　　“確實很強，”只有切原在得到了答案片刻之後，還拿著風荷的球拍，就握著拍子開啟了熱血模式，“果然不愧是風前輩，不過，總有一天，我要打敗他！哈哈哈哈。”

　　再沒人理會天天叫囂著要成為NO.1的小海帶，其他人一哄而散，該做什麼練習做什麼練習去了，風都如此努力了，他們也不要輸啊。

　　“誒？等等，人呢？”切原拿著球拍，茫然四顧。

　　另一邊，在去往保健室的路上，幸村和真田沉默著走了片刻之後，幸村看了看被真田扛著的人，“真田，剛剛風在球場上的表現，你都看到了吧？”

　　“啊。”真田的回答有些簡短。

　　“他已經觸摸到了那個境界了嗎？”幸村看著風荷的目光有些複雜，既有為他進步的驕傲欣喜，又帶了幾分慎重，不僅僅是同伴的慎重，還是對手，值得全力以赴的對手。

　　這個問題，真田也無法回答，“不知道，”他也只是猜測，頓了頓，真田繼續道，“我只知道，我們已經很看好風的潛力了，但他比我們想像的，或許還要更勝一籌。”

　　幸村目光從風荷轉向真田，嘴角微微揚了揚，“難得聽到你表揚他。”以前總是聽到真田對著風各種不滿意的怒吼聲，他對風尤其嚴格，雖然風也能明白真田的用意，但有很偶爾的一兩次表揚，都讓他給聽到了，一次是他使用風的身體的時候，一次是風現在也沒醒的時候，也不知道這算不算陰差陽錯。

　　繼被柳惡趣味了一把之後，又被幸村調侃這件事，真田下意識的想要壓一壓他的帽子，又發現兩隻手現在都因為某人被佔據著，又不能不管他萬一滑到地上怎麼辦，沒有辦法只能咳了兩聲，“他做得好，我當然也會稱讚的。”雖然是這麼說著，但真田也下意識的想了想，難道他真的很少表揚風嗎？柳這麼說，幸村也這麼說，那下次，要不要試著稱讚他一下？

　　就算再嚴肅再老成，真田畢竟也是十四歲的少年，偶爾也會在這種方面，懷疑下自己的。

　　幸村見狀莞爾，笑過之後，他收斂起表情，“你也想打上一場吧，和現在的風？”那樣的語氣，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肯定，他瞭解真田，以風現在的實力，真田不可能不想打上一場的。

　　真田答得果斷，“全國大賽之後，會有機會的。”他早就想和風正式打上一場，只是一直沒什麼機會，答完之後，真田也沉默了片刻，“幸村。”

　　“嗯？”幸村有些奇怪，難得向來直來直往的真田也會有欲言又止的時候。

　　不過真田畢竟是真田，只猶豫了片刻，便直接問道，“如果剛才的比賽，風沒有倒下，會如何？”

　　如果剛才的比賽，風沒有倒下會如何？

　　饒是幸村也怔了下，剛才在球場上，就算是他，也沒有反應過來風的那個球，如果繼續下去，他也會有接不到球的時候嗎？

　　不，不會，世界不可能有絕對接不到的球。

　　見幸村陷入沉思，真田抿緊唇，沒有再開口詢問。

　　他知道，風打的這場比賽，一定不會是白費的！

　　立海大保健室的校醫井口在立海大附屬中學的保健室服務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了，作為傳統意義上的運動強校，井口醫生早就已經習慣了運動社團的少年們各種各樣的傷，但溫柔的醫生，在看到這些受傷的少年們之後還是不免要念叨叮囑，特別是在現在這種社團正副部長都在，送來的部員又受傷不輕的情況下。

　　“有些傷都不是今天才受傷的了，為什麼之前不好好處理傷口，”一邊給傷口消毒，井口醫生一邊絮絮叨叨，“知道你們網球部馬上就要參加全國大賽決賽了，訓練抓得很緊，但是受傷了就要及時處理，不然以後留下隱患就糟糕了，並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存在。”頓了頓，他還是覺得不滿意，“還有啊，既然前兩天都已經受傷了，怎麼不好好注意一下，避免重複受傷，還一定要弄得傷上加傷。”

　　真田沉著張臉，默默的聽著井口醫生的教育，半句都沒有反駁。

　　而幸村早在井口醫生開始處理傷口的時候就皺起眉頭，隨著醫生的話，眉頭皺得更緊。剛在球場上專注於比賽看得不是很仔細，他雖然知道風受了些傷，但並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特別是有些容易摔到的地方，像是手肘膝蓋，都是反反復複的傷，除了擦傷劃傷的血跡外，已經淤青近紫了。

　　井口醫生的話，還在繼續，仔細的檢查之後，他有些慶倖的歎了口氣，“運氣不錯，還好沒有傷到骨頭，只是皮外傷的話，休息幾天就慢慢好了，”這些運動少年們體質好，還是恢復得很快的，說完又看眼傷口，壓低聲音嘀咕道，“但這也太亂來了。”就算是恢復得快也太亂來了。哎，算了算了，他們這些運動社團亂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如果不是這樣，大概也不能一再的在全國取得如此耀眼的成績了吧，沒有什麼勝利是能輕易得來的。

　　全部處理好風荷身上的傷口，消毒上藥，該包紮的包紮，井口醫生這才直起身體，吩咐幸村和真田兩人，“他人沒事，只是太累了，等醒了就可以離開了。再過一會兒，如果還沒醒的話，直接叫醒他就可以了。”

　　“謝謝您。”幸村和真田都鞠躬感謝道。

　　“不用謝，”井口醫生收拾好東西，雖然知道大概是沒什麼作用的，還是忍不住再次叮囑道，“下次小心點吧，別再這樣傷上加傷了。”想了想，又道，“也記得和他自己說。”如果自己不注意，別人說得再多也沒用，雖然勝利很重要，但身體也很重要，還這麼年輕，如果習慣性受傷就不好了。

　　“是。”兩人點頭稱是。

　　井口醫生離開處理其他事之後，保健室便安靜了下來，真田看看床上安靜躺著的人，“風還需要再休息一會兒的話，我去幫他拿東西。”等他醒了，大概部活也到了結束的時間了。

　　雖然被井口醫生教育了，但聽到說風沒什麼事，真田也鬆了口氣，雖然看不太出來，但其實真田還是相當關心人的。

　　“好，我就在這裏陪他，應該就快醒了。”幸村溫和的道。

　　真田也離開後，幸村在床邊坐了下來，沒有其他人的現在，神之子也難得的面沉似水，就像風荷說過的，幸村的性格中，其實有種如同凝望著深淵的冷，絕對不是全然的溫和，所以會打出那樣讓人絕望的網球。

　　雖然剛才是在球場之上，但松本喊出的那句話，幸村也隱約聽到了，哪怕沒聽清楚松本後面仔細解釋的話，但以幸村的聰慧和他對風的瞭解，很容易就猜出端倪。

　　若第一天風和他打練習賽還只是尋常，那麼第二天第三天，每天如此，連幸村也會猜測，風固執的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和柳相同，幸村也不會覺得風會在全國大賽前夕為了自己而不顧一切的打這場比賽，再結合今天松本的話，還有，難得有那麼片刻猶豫的真田，問出的那句話，前後一串聯，幸村哪里還能不明白。

　　風不會為了自己而在這個時候來挑戰他，但他會為了他去打這樣一場球。

　　看起來冷漠的少年，其實比誰都要溫柔。

　　幸村低頭，看向床上的少年，放鬆睡著之後，表情便不如平時那樣冷若冰霜，反而帶著幾分難得的柔和，在夕陽溫暖的光線下，竟顯出些許溫柔來。

　　他原本就生得清俊，這樣不同平時的溫和神態出現在臉上，更是讓人讚歎，實在是個非常好看的少年。

　　幸村伸手，拂開風荷額前的碎發，使用過風的身體，他清楚的知道，被頭髮搭著眼睛，他會覺得不舒服。擦過額頭，手指尖下，是人體溫暖怡人的溫度，幸村輕聲開口，像是歎氣般，“真是的，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就這麼害怕他輸掉嗎，“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該生氣的好，還是感動的好了。”雖然是這樣說著，幸村神色裏的冷，早就融化在了夕陽的餘暉中，嘴角微微翹起，藍紫色的眼眸倒映著斜陽，最是溫柔而繾綣的色澤。

　　風荷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光線並不強烈，他眨了眨眼睛就慢慢清醒了過來。

　　“醒了嗎？”幸村熟悉的溫和嗓音傳入耳中。

　　“嗯。”風荷看清周圍的環境，立刻就醒悟過來他是在哪里，“保健室？”說著，就試圖撐起身體，他是在球場上失去意識，被帶到這裏來的吧。

　　幸村忙伸手扶了風荷一把，“對，學校的保健室。”

　　風荷瞥了一眼伸手幫忙的幸村，“我沒事。”雖然有些擦傷什麼的，但也不至於到起身都起不來的地步了吧，自己的傷，他自己還是清楚的。

　　幸村根本沒理會他，看他坐好才放開手，“剛才在球場上，是誰突然倒下去的？”

　　風荷頓時啞然，片刻之後才輕咳一聲，“大概是精神上透支了。”他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失去意識，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他可是正面硬扛幸村的滅五感啊。幸村的精神力有多強大他是知道的，連續幾天如此，也難怪最後會在球場上失去意識。精神到極限了，如果不放鬆下來，大概那根弦會斷掉吧。

　　幸村笑了笑，伸手摸在風荷的額頭上，沒有察覺到不妥才放開手來。

　　風荷有些奇怪的自己伸手摸了摸額頭，“你做什麼？”他額頭上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吧，受傷也沒有受傷在額頭上啊。

　　幸村雙手抱胸，“嗯，之前總看你這麼做。”之前他生病的時候，風總是在擔心他的時候摸摸他的額頭，開始他還不明所以，後來才知道原因。現在嘛，難得有機會，他早就想試試了。

　　“……”風荷沉默了幾秒鐘，這個，也不知道算不算中國人的本能反應了，只要聽到別人不舒服，下意識就伸手摸額頭，有時候明明不是發燒也這樣，不過，幸村現在這樣做絕對是惡趣味而已啦，“我沒有生病，就是失去了一會兒意識。”又沒聽說打球還能打到發燒的。咦？不過在這個世界，或許還真的有可能哦。

　　“沒事就好，”幸村順手“調戲”完了人，就開始進入正題，“之前在球場上的事還記得嗎？”如果風真的是摸到那個境界的大門，也需要鞏固下來。

　　風荷認真想了想，“記得不是特別清楚了。”當時，只覺得一切招式的界限都模糊了，所有以為的極限和界限，在頃刻間轟然倒塌，然後就在那刻，他突然間好像抓住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他知道，那個時候，他肯定是超越極限了，但是那樣的感覺，也就只在片刻之間，若現在要讓他再去尋找，只怕也是很困難的事了。

　　“這樣啊，”幸村思忖了片刻，“就算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只要經歷過，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總會留下些印記，哪怕模糊不清，也不會完全無知無覺。只要順著這些印記去尋找，總會再次達到那種境界的。”

　　“嗯。”風荷慎重點點頭，“謝謝。”他自己的網球，他絕對不會輕忽，總會向著那個方向一直努力前進的，只不過，“幸村。”

　　“什麼？”幸村還在思考之前風荷的網球，聽到聲音才回過神來。

　　“如果，”風荷猶豫了瞬間，還是繼續道，“如果有人在球場……”

　　不等風荷的話說完，幸村難得的打斷了他，“我明白。”

　　風荷有些驚訝，他話都還未說完，幸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幸村站起來，走到窗邊，剛風荷還未醒的時候，為了怕他著涼，保健室的窗戶是緊閉著的。現在他伸手，推開窗戶，傍晚的風，帶著涼意拂開他臉頰邊的溫柔的捲髮，“剛才，你回過來的那個球，我沒有反應過來。”雖然，連他也會覺得不可思議，但他不是輸不起的人，就算上次輸球已經是很久遠的回憶了，然而他也曾經輸得束手無策過，他也並不是一開始，就被人稱為神之子的。只不過，這一場比賽，讓之前都快遺忘的記憶再次清晰了起來。

　　“嗯。”雖然記憶已經模糊了，但其實風荷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感覺。

　　“但是，”幸村轉過身來，逆著光線，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能感覺得到他身上傳來的強大自信和堅定的意志，“世界上不會有無論如何也接不到的球。”也許是不夠鎮靜，也許是不夠強大，但絕對，不會存在怎麼也接不到的球。

　　像是覺得有些刺目般，風荷微微閉了閉眼睛，然後重新睜開，少年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從容淡定，“那麼，現在的我，有資格成為神之子的對手嗎？”高處不勝寒，沒有對手的選手，是很難在比賽中取得進步的。只有不斷的被追趕，害怕被超越，或者不斷的打敗，想要贏回來，被逼至極限，才能不斷成長。

　　幸村笑了，往日溫和的笑容在瞬間如同綻開的煙花，璀璨奪目，因為那場比賽而燃燒起來的，也不只是風啊，“全國大賽之後，我們再比一場。”說著，他重新走到風荷所在的床邊，“不過在此之前，”幸村朝風荷伸出手，“全國大賽，我們要贏！”立海大的全國三連霸，沒有死角！

　　風荷重重的握上幸村的手，“我們會贏的！”

　　這麼艱難才走到這一步，又怎麼能不贏呢！

　　他們一定會贏！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要開始決賽了，期待嗎？小夥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