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在球場外的各種歡呼聲之中,立海大的主上笑得溫和中帶著些璀璨,那是面對極為親近的人才會露出的表情,“靜水流深嗎?聽起來好像並不只是表面的意思呢。”不過,感覺很適合風,看似冷淡甚至是冰冷的外表,卻隱藏著截然不同的內在。
不二雖然因為有個中國好友對中國文化略微有些瞭解,但同樣還沒明白這麼不常見詞的程度,“應該是的,不過就僅僅從詞面意思來說,也挺適合風現在打的網球的。”那種看起來普通平凡,其實不可估量的網球。
當然,有幸村和不二這種比較能理解的,也有完全不能理解如切原,“靜,靜什麼?幸村部長,那是什麼意思?”風前輩的網球為什麼總用那麼奇怪的名字,之前的行雲流水也是,現在的這個又是這樣,前輩就不能取點簡單點的名字嗎?就像丸井前輩,每個招式的名字都通俗易懂。
幸村笑著搖了搖頭,“是靜水流深,字面上的意思是指看似平靜的水面下的暗湧,至於還有沒有其他意思,你等下可以問問風。”
“算了,”切原對理解詞語的深層含義沒什麼興趣,大概知道就行了,“不過現在風前輩的網球確實看起來挺平靜的。”
幸村被切原的話給逗樂了,“確實挺平靜的。”這麼說,也沒錯啊。
“什麼挺平靜的?”剛從球場上下來的風荷恰好聽到了這一句。
幸村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順手遞了毛巾,“赤也在說你現在打的網球。”
“嗯?”風荷轉頭看看頂著頭可愛的海帶一樣頭髮的後輩,球拍交到左手,右手順勢伸出揉了把手感特別好的頭髮,“想打一場嗎?”
“髮型,前輩!”切原在護住自己的頭髮後,下意識的瞪了風荷一眼,下一刻想到自家前輩剛問的話,立刻就露出元氣滿滿的樣子,“好啊,什麼時候?”
“晚上吧。”風荷想了想道,現在和德國隊的熱身賽結束,應該馬上全體都要回賓館了,而且他也確實體力耗盡了,等下午休息之後,應該就能恢復一些了。
“收拾東西,準備走了。”隨著教練的聲音,不管是國中生還是高中生都動了起來,切原也轉身匆匆忙忙去提自己的網球包去了。
當然,其他人提起網球包就可以走,風荷才從球場上下來,還得把球拍毛巾什麼的收起來。
等著他收拾東西的時候,幸村雙手抱胸,帶著幾分歎笑,“你也太慣著赤也了。”自己才打完了比賽,就要和赤也一起打練習賽,到風現在這種程度,其實就只是單方面的指導賽了。之前在U-17集訓營的時候也是,為了赤也的進步轉身就走,把那麼好的機會雙手奉上。
風荷半蹲在旁邊將球拍什麼的都收好,然後和上網球包,“他剛才使勁給我加油,我都聽到了。”小海帶就是這樣,有時候真的被他氣得想給他一下,有時候又覺得可愛得想揉他兩下,“況且,我們畢業之後,立海大國中網球部就只剩他和松本了。”其他人,現在暫時還未脫穎而出,所以重擔必然是要壓到兩個人身上的,特別是參加過U-17集訓,現在實力提升顯著的赤也。
“呵呵,風向來就很有前輩的樣子呢。”不二笑眯眯的在旁邊加了句,對切原那是不用說的好,在青學不也一樣。看桃城和海堂兩人的樣子就知道,哪怕之前作為對手學校,現在不也風前輩風前輩叫得歡快。
風荷把網球包背上,“你們也一樣啊。”幸村作為部長作為前輩都不錯,畢竟立海大網球部正選裏只有一個後輩,說是團寵也絕對不為過。而不二對桃城對海堂也是一樣,非常有前輩樣子,會各種關照。
幸村和不二望瞭望對方,都笑了,比起他們來說,風可是會更縱容後輩的類型啊,而且,還會覺得理所當然。
“我們也走吧。”看看其他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幸村也背上網球包。
“嗯。”不二笑著答應道。
風荷自動跟上兩人的腳步,走了兩步想起什麼,抬手取下額頭上的發帶,“幸村,發帶洗乾淨了還你。”總不能借了東西來用了之後就這麼髒兮兮的就還回去。
“你自己的帶來澳大利亞了嗎?”幸村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如果沒帶,就用我的吧。”不然到了下次比賽的時候,還得找他借。
“應該是帶了的,”風荷想了想,“等回去看下就知道了。”頓了頓,“沒找到的話,就世界盃結束後再還給你。”他也是想到之前幸村想到的問題,如果沒帶的話,大概還得借,乾脆直接借到世界盃結束算了。嗯,真是個好主意,該為自己點贊的。
“沒帶的話,就不用還了。”幸村揚了揚嘴角。
風荷剛把發帶塞進褲兜裏,聞言忍不住皮了下,“帶了就還你嗎?”
幸村挑了挑眉,他沒聽錯吧,為什麼總覺得最近某人真的是越來越憊懶了。
不二在旁邊聽得輕聲笑了出來,有時候聽風和幸村兩人的對話,真的很有意思。
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發現沒有,幸村也好,風也罷,都會在對方面前露出少顯於人前的一面。
當然,不管他們發現沒有,他是不會提及的,很有趣,不是嗎?
雖然知道德國隊在熱身賽上還有兩名職業選手並未上場,不是發揮出了全部實力,但能從九連冠的隊伍手裏拿下兩局,在回賓館的車上,幾乎所有人都顯得很振奮,對這次世界盃的正式比賽充滿了期待。熱鬧非凡的車上,話題也是圍繞著這次世界盃的比賽來的,討論得最多的就是這次上次世界盃的四強。
擁有三名職業選手,立志再次稱霸世界杯的德國隊。
瑞士隊的隊長同樣作為職業選手,帶領著技巧豐富的隊伍。
隊長卡妙被稱為網球界革命者的法國隊。
還有經驗豐富的西班牙隊,據說隊長若不是因為數年前一次受傷,現在實力當在德國隊的柏格之上。
在四強引起各種探討之餘,最新的參加U-17世界盃的32個國家的排名也出來了。
“各位,U-17世界盃最新的世界排名出來了。”乾拿出最新的排名表,展示給車上的所有人看。
單子在整個車裏傳來傳去,引起一陣陣的喧嘩聲,等傳到風荷手裏的時候,他很有興趣的研究了翻之後,然後莫名的有些自豪。
雖然知道這個世界的大種花家和自己那個世界完全不一樣,但看到中國的排名在日本之前,怎麼都感覺有些興奮。
坐在風荷旁邊的不二也湊過來看了看排名,“日本隊的排名好像不怎麼好啊。”
“啊。”確實不怎麼好,倒著數比正著數快了不少啊。
不二又看了看,“中國的排名在日本之前呢。”
“嗯。”風荷忍不住微微翹了翹嘴角,“應該能進入決賽吧。”想想都覺得讓人高興。
“這樣的話,”不二偏了偏頭,“說不定在以後的比賽中會遇到。”
“有可能,”風荷順手把名單傳給了後排的人,“今天我們不是就遇到手塚在的德國隊了嗎?”
不二有些好奇,“中國隊有你認識的人嗎?”
風荷硬生生咽了下沒有的否定,換成了比較中性的詞,“不知道。”雖然他確實是一個人都不認識,但從他能收到中國U-17集訓營的邀請來說,還真的說不定,會有認識的人。
“和手塚一樣,”不二睜開了眼睛,“你也不會手下留情吧。”
風荷抬眸回視,“對對手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
不二聞言揚唇而笑,栗色頭髮的少年笑起來,如同皎皎月色,溫柔卻不冷清,沉靜卻不寂靜。
熱身賽的結束,意味著U-17世界盃正式賽將在明天拉開序幕,回到賓館吃過晚飯之後,教練集合起所有參賽人員,“請大家集合。”
這次參賽的高中生加國中生人數不少,一集中起來就佔據了休息室的一整個角落。
“世界盃的正式比賽就要開始了,最先進行的是小組分賽,”教練詳細解釋了這次U-17世界盃的賽程,因為加入了國中生,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三十二個國家被分成八個組,每個組裏要各進行四組循環賽,每場比賽,單打三人,雙打兩組,共七人參賽。進行過比賽之後,這七名選手將不再參加小組賽中的其他比賽,也就是說,小組循環賽每人只能上場一次。而每場比賽七名選手中,至少必須有三名國中生。”
“每場比賽七個人啊。”金太郎將手枕在腦袋後,“白石,會輪到我們上場嗎?”
“七個人當中要有三個國中生,應該能有機會上場的。”白石順口給金太郎科普道。
“那就太好了。”金太郎是屬於聽到能比賽就興奮的人,野生的紅毛猴子,根本不知恐懼和緊張為何物。
“總之,這次會是高中生和國中生的大會戰,”齋藤教練最後總結道,“那麼各位,做好準備了嗎?”
雖然不那麼整齊,但很振奮的歡呼聲,回應了他的問題。
齋藤教練笑了笑,“今天下午的時候,由大石君代表我們日本代表隊進行了抽籤。”
一句話,讓風荷也是搖頭,“我覺得,我們小組賽的分組裏,至少會有一個四強。”他已經充分瞭解大石的簽運了。
“呵呵,”不二還嫌不夠熱鬧似的,“有可能哦。”
幸村聞言笑話風荷,“如果你去抽籤的話,說不定一組裏會有兩個四強,真正的生死組。”
不二笑得更高興了點,“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坐在旁邊的切原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被人嘲笑簽運的風荷同學拿兩個大魔王沒辦法,只能掃了一眼捧腹大笑的切原,準備等會兒練習賽的時候好好指導這個後輩。
畢竟,連大魔王也說了,他可是個相當好的前輩啊,為了後輩的進步,當然要盡一切努力啊。
當然,大石的簽運也確實如風荷所料,他們這一組的僅僅四隻的隊伍裏,就有世界排名第二的瑞士隊。
看到這個結果,不少人都叫了起來,“大石,你的運氣也太差了吧!”
“是的,繼德國隊之後又來了個瑞士隊,求你饒了我們吧。”
大石不好意思的摸頭訕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簽運就是這樣,只能說幸好之前抽籤都是由手塚親力親為的,不然青學在全國大事上的征程大概還會走得更艱難一點。
這次不但是國中生,連高中生們都感覺到了大石簽運的威力。
“四隻隊伍,前兩隻隊伍出線,”君島育鬥掂量著道,“只要排名靠前,哪怕決勝局最後一場比賽輸了,也能進入決賽。”
鬼同樣沉著張臉,“所以前三場比賽中隊伍如何編成,還有國中生的位置就是關鍵。”
他雖然很好看國中生中的一些人,但無論怎麼說,國中生整體實力弱于高中生,這也是事實。
遠野最為直接,指著國中生這邊直接道,“與瑞士隊比賽的時候,讓國中生全部上場不就行了。”這樣之後的三場比賽,就沒有弱點了。
風荷聞言抬頭看了眼遠野,雖然這個主意簡直不能更餿了,不過沒想到也有人懂田忌賽馬的想法呢。
當然或許這位前輩根本就沒想那麼多。
不管怎樣議論紛紛,最後的參加循環賽的二十四名選手的分組情況,還要看領隊三船領隊的安排。
“不知道三船教練會怎麼安排。”風荷經歷過懸崖上的訓練,怎麼看都覺得這位領隊極其不靠譜。
“等明天開始比賽就知道了。”幸村這樣說道。
“嗯。”風荷也不想做無謂的猜測,等教練宣佈解散之後,就直接提溜走了小海帶。明天就是重要的比賽了,他家後輩當然也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這個時候,怎麼都還抱著一線希望在指導後輩的風荷同學並不知道,所謂三船教練特有的分組方式。
邊喝酒邊……擲骰子。
否則的話,大概他會覺得日本代表隊越發沒有未來了。
日本還是初春的天氣,在澳大利亞正好是盛夏將盡未盡之際。
風荷坐在網球場邊的椅子上,享受這一刻的晚風輕拂,雖然和切原打一場比賽並不是特別損耗心力的事,只是原本白天就透支了體力,現在再來一場比賽,他也會覺得有些累了。
現在既然有如此舒適的微風,當然是舒服的靠在這裏,享受這一刻風吹起頭髮的微涼了。
在夜風輕拂之中,風荷差點要閉上眼睛之際,有網球破空的聲音穿來。
他驀地睜開眼睛,手一揚便準確的握住一顆網球,然後,突然出現的人讓他也有些驚訝,“跡部?”
今天和德國隊的比賽結束之後,大受打擊的跡部大爺就離開了,當然不是消沉,而是認識到自己的缺點,尋求突破去了。
那個時候,風荷覺得,保持著這樣姿態的跡部,實在比他勝利得意的時候,更為華麗。
所以在這一刻見到跡部來找他,風荷也有些驚訝。
跡部手放在雙眼之前,話說得直接,“本大爺記得,你還欠本大爺一場比賽,啊嗯?”他直視著風荷的目光,帶著三分挑釁。
風荷怔了下,“你現在想和我比賽?”他當然記得有這麼一回事,而且雖然平時訓練的時候也打過很多次練習賽,但真正一決勝負,還是沒有過。
跡部抬了抬下巴,“怎麼,你還需要挑時間?”
風荷微不可見的哼笑一聲,握緊球拍站起身來,“好,來吧。”如果這是跡部的挑戰,那麼,他接下了。
既然決定了是比賽,就和之前打的那些練習賽完全不同,風荷從一開始就拿出全部的認真,凝神以對。
他從來就知道跡部非同一般的強,現在通過U-17地獄般的特訓之後,更是錦上添花。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會輸給跡部,全神貫注,將實力發揮到極致,就算是華麗至極的冰之帝王,他也能贏。
實力和勝利,這就是在一場場拼盡全力的比賽中錘煉出來的,敢於相信自己能贏的底氣。
然而,既然敢來主動邀戰,跡部也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今天和德國隊這場比賽,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打擊,但何嘗不是他超越自我的契機。
在下一個回擊球,跡部氣勢立變,比熱身賽進步了,不對,或者可以說,和熱身賽時判若兩人。
隨著跡部的回球,球場周圍的路燈碎裂,紛紛落下的玻璃,如同下了一場寒冷、美麗卻致命,反射出七彩光暈的玻璃雨。
風荷抬手,用手背擦去臉上被玻璃劃破的微小傷口,“這就是你今天敗北之後奮起領悟的新招式。”果然是跡部,完全沒讓他失望,仍舊是這樣華麗的網球。
跡部舉起球拍直指,“小心,玻璃雨。”
“確實是華麗的招式,”風荷從兜裏掏出另一個網球,“那麼,作為回報,也讓你看看我的新招式吧。”高高的拋起網球,風荷目光凝練又明澈。
靜水、流深!
日本代表隊入駐的酒店格調不差,在靠近網球場的這面,是落地式的玻璃窗戶。
被墨爾本的夜景吸引的不二站在窗前,居高臨下的欣賞著難得的美景,然後下一刻,“嗯?”
“怎麼了?”察覺到不二的異常,和他同房間的幸村抬頭問道。
“是風和跡部,”不二睜開眼睛看著大樓下的球場,球場邊的路燈明亮,就算是在站在樓上,也能清晰的看到下面的動靜,“兩人好像在比賽。”
“風和跡部在比賽?”幸村也怔了下,隨即同樣走到窗前,“之前風不是和赤也在打練習賽嗎?”
“是的。”不二在窗前已經站了一會兒了,比幸村更清楚下面的變化,“我還以為他們兩個的練習賽結束後就結束了。”他也沒再關注下面球場,沒想到再次無意間視線掃過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場的場景,“我也沒注意跡部什麼時候回來的。”
幸村點點頭,然後,微露驚容,“那是跡部的新招式嗎?”那一場玻璃雨,倒映著燈光,是十分美麗卻又危險的景象。
“應該是,他也再次進步了。”不二也歎了句,“和手塚一戰失敗後,他應該很介意吧。”
“嗯,原本是勢均力敵的兩人,”同是關東網球強校,幸村對手塚和跡部也都是熟悉,“不過這似乎成為跡部的動力了。”失敗之後,有人會被壓垮,有人會將敗北的心情化為動力,重新來過,很明顯,跡部是後者。
不二輕笑一聲,“也難怪風總形容跡部華麗。”只是用面無表情的臉說這麼話,他怎麼都覺得很有趣。
幸村也笑了,“這麼說也沒錯。”他想起去年的關東大賽風首次遭遇跡部,結果因為體力不支輸給冰帝之王的事,“風對跡部評價一直很高,不過去年關東大賽之後,兩人雖然好像比過不少次,卻一直沒分勝負。”他也只是聽風提起過,卻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所以現在他們是要在這個時候分勝負嗎?”不二低頭看著腳下的球場。
幸村目光也鎖定在兩個比賽的少年身上,“應該是的,這場比賽,勝負難料啊。”若說之前風在和德國隊的比賽中取得了巨大的突破的話,跡部也在現在表現出自己的進步來。
“確實勝負難料。”不二手撐著頭,“不過如果一定要定個輸贏的話……”
幸村想也不想的答道,“風會贏。”然後這一次,幸村沒有給不二笑自己的機會,說完之後他便抬頭,看向眯著眼睛的天才,“難道你覺得風會輸?”哪怕是面對跡部,也一樣。
不二愣了下,隨即笑出聲,果然不愧是從不認輸的幸村嗎?之前他問過類似的問題,現在就用這樣的問題來回敬他。
嗯,這個問題,難道還真不好回答呢。
難道,還會有其他的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