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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姐》第71章
☆、第 71 章

  漆黑夜色籠罩天際,月光被烏雲遮擋住,沒露出半分光亮。馬車兩旁掛有喜慶的紅燈籠,宴卿卿換了身桃紅色衣裳,踩著腳凳上了馬車,聞琉搭了把手。

  宴卿卿在一旁扶著聞琉的手坐定,朝他道:「今日沒有月色,遊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你倒是該在宮裡好好歇息。」

  她是午間時候驚醒沒了睡意,但聞琉卻如同陀螺轉樣忙了一整天,許久未睡,這麼還怎麼精神地邀她出來玩?

  「去年一整年幾乎都待在宮中,今年總得出去讓義姐陪朕玩玩。不去時聖湖,天太黑了,安靜過了頭。西水湖熱鬧些,」聞琉揉了揉額頭,「那邊書生遊子多,或許還能看看裡面是否未來朝堂棟樑。」

  西水湖這邊歌姬舞姬多,其中不乏才貌兼備的清倌,性情孤傲,受人追捧。這又並非全是穢亂場所,讀書人來此處吟詩作樂的不少,聽說劉右丞年輕時也常來這。

  宴卿卿來過這裡幾次,去年的六月詩樂會辦得如火如荼,也引了不少人來。

  聞琉既然打算去,也肯定早有考慮,至少不會出什麼大亂子。宴卿卿信他,自然不會懷疑什麼,她從懷裡掏出個花月的香囊,在昏暗的燈光下遞給了聞琉。

  「你平日總贈我東西,見到好的也不會忘了我,我倒從來沒送過你什麼。」宴卿卿手搭在腿上道,「這香囊是去年閑著無事繡的,我剪了個紅福字,放入香囊中,又挑了些養病的傷藥,你若不嫌棄,便帶回宮吧。」

  聞琉接了過去,置於手心上端詳了會,見這熟悉的繡工,突然淡淡笑了笑。

  他解了腰間通透無瑕的白玉,換上這香囊,又將白玉放到馬車桌上,說道:「義姐前段時間還送了朕一個平安扣,怎麼能說沒送過呢?」

  「那東西是笠緣師父贈我的,說到底還是他的。」宴卿卿無奈一笑,倒沒想到他速度這樣快,「這玉是好的,陛下別這樣亂放。」

  聞琉纖長的手指摩挲著香囊,這針腳細膩,是宴卿卿親手繡的。她學的東西多,琴棋書畫皆通,繡藝也好,但凡女子該學的,她都有涉及,這倒比他要厲害許多。

  他輕輕開口道:「宮裡多得是這種東西,既然出來玩,總得換個不一樣的。」

  馬車軲轆軸停了下來,宴卿卿掀開窗幔往外瞧了眼,見到燈火通明的湖面,又聽見靡靡的樂音之聲,便知這西子湖是到了。

  一隻掛滿燈籠的畫舫停在湖畔邊上,水中燈影跳動波蕩,旁邊有幾個撐船的船夫,身強力壯,面容肅穆,有凜冽氣質,不像是普通人。

  馬車夫道:「公子,小姐,西子湖到了。」

  聞琉應他一聲,先下了馬車,之後又扶著宴卿卿下來。

  宴卿卿下了車,道了句多謝。

  聞琉頷首,低頭對她說:「今夜只是找義姐出來玩玩,不用太過拘謹,旁人上不了船。」

  宴卿卿耳畔有溫熱氣息,她忽覺聞琉靠得太近,卻又不好後退,便點頭應他,跟在他後邊上了畫舫。

  因為年初一,連西子湖都冷清了些,但這本來就是魚龍混雜之地,還是比別的地方要熱鬧幾分。

  絲竹管弦聲頻頻傳來,有人大笑飲酒。畫舫中添有豐盛酒菜,聞琉抬手輕輕給宴卿卿夾了塊魚放在旁邊的盤中,又給她倒了杯果酒。

  「朕這酒女子喝不得,傷身,所以便讓別人備了果酒。義姐也多吃這些好的,補補身子。」聞琉道,「朕知道你喜清靜,不過時聖湖那邊實在太靜,倒顯得冷清了,今天就該熱鬧些。」

  宴卿卿的筷子夾起來吃了口,笑著點了點頭:「我倒不在意這個,熱鬧些也好。」

  「本想讓人叫些歌姬過來,但想著義姐不喜歡,所以就沒讓人過來。」聞琉說,「我們許久未這樣,兩個人也好。」

  他們兩個一起用飯,大多是在規矩眾多的宮中,去年也就在天子山賞月時約過一次,宴卿卿還醉了回酒。

  聞琉與她的關係倒確實是常人難比,至少別人這樣約宴卿卿,她大抵是不會出來的。

  今晚似乎也有什麼活動,別人的畫舫皆是往湖心劃,聞琉不想去湊熱鬧,吩咐下去停在一側,不遠不近。

  畫舫精緻豪奢如同宮殿,但為了不引人注意,外邊倒看不出奢華之感。舫上有兩層閣宇,普普通通,上邊的閣樓門窗緊閉,燃著暖爐,進不來寒風。裡面也並不怎麼大,容不了太多人,

  宴卿卿與聞琉用完飯後,便在靠著欄杆看外邊的夜景。寒風從水上飄過,宴卿卿怕他身子虛弱受不住,便推他進了畫舫中。

  聞琉無奈,只得上了樓梯,到閣樓裡窗前坐著,招她在一旁。地板鋪著厚軟白絨毯,踩上去便覺不像是用來觀景樣。

  畫舫再怎麼好,也是在搖晃的,水波擊打船身,從黑暗中發出響聲,讓人有些莫名地害怕。

  宴卿卿沒想到聞琉會讓人弄成這樣奢侈,他是勤儉性子,用的東西差不多都是祖輩留下來的,從不苛求新的。

  聞琉卻沒說什麼,窗幔被鳳凰金鉤高高掛起,他推開窗,閣宇裡的悶氣散了些出去,兩人隔著張桌相對而坐,桌上擺放新鮮的果子,倒是廢了心思。

  「這些東西就是圖個樂趣,好不容易邀義姐出來,總不能虧待了。」聞琉笑說,「許久未與你這樣安靜待著,甚是懷念以前。」

  宴卿卿手搭在桌上,回他道:「以前日子安寧,有人抗著天大的壓力,現在那人成了陛下,倒希望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聞琉揉了揉額頭,眉眼間有睏倦之意,他應道:「義姐倒不用擔心這個,朝中有識之士眾多,即便朕出了錯,也會有人能想到法子解決的。」

  煙花聲忽地從湖心響起,升起朵朵祥雲,打破漆黑的寂靜,今日似乎是有場焰火盛會,天空的明亮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宴卿卿只朝外望了幾眼,回頭便瞧見聞琉手撐著頭打盹,鼻息輕淺。

  她無奈一笑。

  聞琉許久沒睡,自然是睏的,邀宴卿卿出來也不過是想開年第一天是與她一起的。

  宴卿卿沒想那麼多,只是他方才還和自己說著話,這才轉眼的功夫就睡著了,想必也是累極了。

  她輕輕關上了鏤雕刻花窗戶,起身慢慢出去朝船夫拿了件新毯子,替他披蓋在他身上,動作輕柔,不想打擾他。

  聞琉卻睡得太熟,手突然一鬆,高大的身軀差點磕在桌上,宴卿卿連忙扶住他。他倒在宴卿卿溫暖的懷中,迷糊地睜不開眼,輕輕叫了聲義姐,隨後就睡了過去。

  他的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都是這兩天熬夜熬得太多,忙於處理政事,睡不安穩才出來的,宴卿卿倒是不好再把他叫醒。

  可他這樣姿勢靠在自己高聳的雪脯上,就算是睡著了恐怕身子也不舒服。宴卿卿心中雖是有抹異常的不舒服感,但她好歹與聞琉相識多年,便下意識地忽略了這點。

  她只是輕輕動了動,聞琉便強撐著睜開眼,最後還是忍不住睡了過去。宴卿卿心中無奈,但也清楚他這幾天沒怎麼休息過,倒不好再動來動去 ,只得替他蓋上厚毯子。

  宴卿卿懷裡是高大健壯的聞琉,她身子又對他敏感,這樣怪異的姿勢,讓她腿都有些酥軟了,腦中想到的,是夢境中各種如同真實般的荒淫。

  待聞琉真的睡熟之後,宴卿卿才敢挪自己的身子。她把聞琉輕輕放了下來,替他蓋嚴實些。

  宴卿卿指尖摸了摸聞琉溫熱的臉,

  她想聞琉真的太累了,以後若是挑了妃子,定要交代幾句讓他早些睡著。

  宴卿卿就這樣坐在一旁,就像在陪他一般。她不敢吵著聞琉,也沒有出去。宴卿卿本來就是喜靜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去外邊湊熱鬧。

  畫舫離湖心並不怎麼遠,但湖心間的歡樂聲卻離這兒遠得很,宴卿卿也是睏意濃濃,便像聞琉樣撐在桌上打了個盹。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那毯子披在自己身上,聞琉不見了。

  夜色濃重的黑暗籠罩湖面,宴卿卿下了樓,瞧見聞琉屈起條腿坐在船沿一旁,那兒沒有漆紅護欄,他手中有壺酒。

  船夫彷彿在往岸邊劃,船身微動,他明日還要早朝,確實耽擱不得。燈籠莫名熄了好多個,畫舫上是摸不清的黑暗。

  宴卿卿是有些怕黑的,畫舫上如此安靜,水波蕩漾的聲音陣陣傳來,倒是十分怪異。她往前走了幾步到聞琉後邊,朝聞琉說:「陛下是睡醒了嗎?外邊風涼,別總在這吹風。」

  聞琉回過頭,朝她笑了笑,恰逢湖心焰火綻放,帶來的少許光亮映得他臉若謫仙般。

  他雖是有溫潤君子,宴卿卿卻覺得夜色過濃,連他四周都像藏了許多危險。

  「義姐醒了?」

  宴卿卿雖習慣了他這俊俏的臉,卻還是覺著他笑起來著實好看,勾人般。

  她才想贊句陛下是越變越俊美了,沒料到聞琉忽然拉了她一把,宴卿卿趔趄了下,步子往前了一步,差點掉落冰冷的湖中。

  聞琉伸手接住了她,宴卿卿沒摔到湖裡,只不過卻摔進了他的懷中。

  宴卿卿嚇了一大跳,船上隨風吹飄的燈籠倏地全滅了,她後背全是冷汗,白嫩的手撐著畫舫夾板。

  聞琉在她耳邊說了句義姐真好,宴卿卿忽覺不對,聞琉的手突然攬住了她的細腰。

  宴卿卿的眼睛忽地睜大,又被這場景一驚,寒風吹過,她的臉上冰涼,難以置信。

  她推開他,聞琉微微鬆了手,她身輕動,差點又要摔下去,聞琉再一次摟緊她。

  「陛下這是做什麼?!」宴卿卿不得已扶住他的肩膀,驚得連聲音都變了。

  聞琉悶聲埋在宴卿卿脖頸間,口中有淡淡的酒氣,他說: 「好喜歡義姐,最喜歡了。」

  宴卿卿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聞琉十分奇怪。

  天上沒有月光,漆黑的寂靜讓人由心底產生恐懼,她只能僵著身子,這輕輕的波浪聲又讓宴卿卿覺得惶恐。

  他的手微微縮緊,宴卿卿掙扎不開。

  聞琉是不會做這種事,宴卿卿瞭解他,莫不是喝醉了,可他身上的酒氣並不濃。

  她的腦中只想到了輪定安發作這一種可能。

  不可能,她渾身都在發涼。聞琉冰冷的手指觸及滑嫩的肌膚,隨後便是溫熱的舐舔,他嗅著宴卿卿身上的香氣,說了許多少見的好話。

  輪定安發作了,夢境真實得如同現實。

  畫舫換了個方向,慢慢往人多密集的湖心劃動。

  聞琉沒再有動靜,只是這樣摟住她,宴卿卿似乎聽見了悅耳的歌聲,她緊緊抓住聞琉的衣襟,甚至不敢把自己的臉露出來。

  僵硬的宴卿卿被他抱進了畫舫之中 ,聽著人們的玩樂嬉笑聲,她咬住顫抖的唇不敢出聲。

  她有點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可聞琉絕對不會孟浪於她,宴卿卿心中信他,沒有理由的。

  可沒理由的東西素來都只是莫名其妙的直覺,她熟悉的是什麼,便只會相信那是什麼。

  纖細腰肢被握在手中,宴卿卿坐在聞琉腰腿間時,嬌嫩的膝蓋碰著畫舫間鋪的絨毯,聞琉背靠住畫舫船壁,屈起腿,頭埋在她的脖頸之間。

  他侵占她的一切,從頭到尾,猶如黑暗的夜色吞噬冷靜,只有燥熱和歡愉才是腦中唯一殘留的東西。

  宴卿卿被迫揚起頭大口地呼吸,雪脯上下起伏著,裙擺被撩了起來,裹褲褪至一旁,只有條小腿上還搭著。

  這隻普通的畫舫,紅燈籠熄了許多,擠進這場焰火盛會中,伴著悅耳的樂音聲,如同仙境般讓人迷醉,滾燙熱意分不清真與假。

  過了不久,畫舫慢慢往後退去,卻不小心與別人的相撞,船身搖晃了幾分,那富家公子出來,喋喋不休地對裡面的人罵了起來,船夫忙忙出去賠罪,賠了筆錢。

  這事常有發生,一天之內或許會有兩三次,多的還可能五六次。但幸而大家都是要臉面的,只要賠禮賠罪就沒什麼事了。

  ……

  宴卿卿在畫舫中睡了許久,閣宇的雕花窗透進了刺眼的亮光,她這才慢慢睜開了眼。她身上披著錦被,雙腿不自主地交疊,有異樣的腫脹。

  小巧精緻木桌擺放同昨夜樣,沒有變化。宴卿卿睡在這邊上,眼中有些許的茫然無措,她撐著起身,扶住木桌,慢慢地望著四周。

  宴卿卿抬起乾淨白皙的手,上邊沒有任何曖昧的痕跡,只覺有無力虛脫感,可到底是怎麼樣感覺,她卻說不清了。

  那到底是夢,還是聞琉在作弄她?

  聞琉從外邊走了進來,手裡端著碗藥,他睡了一覺,看樣子倒是清爽了不少。

  「義姐?」他微微一怔,連忙上前,「今早見義姐什麼都沒蓋就睡著了,摸了額頭,發現果然發燒了,把朕嚇了一跳,讓人趕緊弄了床錦被來。」

  他把冒熱氣的藥放在桌上,抬手摸她額頭,覺得還有些燙。

  「朕皮糙肉厚,再怎麼傷得重,這點小傷寒還是能抗的,」他皺眉數落,把藥拿過來用藥勺涼了涼藥,吹了吹後餵給她喝,「義姐這般精細,怎麼也得先顧著自己。」

  宴卿卿望著他,眼眸如曜石般冷靜漂亮,她嘴微微輕張,似乎想要說什麼。

  聞琉的手頓了頓,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可到最後,宴卿卿卻只是抿了一口聞琉餵的藥,半句質疑的話都沒說。

  誰都可能做這種事,偏聞琉是不可能的,他不是那種好色慾的人。

  宴卿卿看著像藏有心事,聞琉便也沉默了會。

  她喝完了藥後,聞琉才慢慢開了口:「義姐若有煩心事,最好同朕說一聲,雖說朕不能保證事事俱全。可你不說,朕永遠不知道,也不可能幫你解決。」

  宴卿卿嘆了口氣,想從懷中掏出條帕子擦擦唇上的痕跡,摸了半天卻沒拿出來,只好作罷。

  「總有些事是陛下不能解決的,我實在不想說。」她說,「總覺得邪乎,若非你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我怕是要連累到你。」

  宴卿卿待聞琉是捧顆真心的,倒是從小愛護得很,自然不會隨意冤枉他。

  但這輪定安當真是怪異邪惡,已經讓她快要分不清眼前的聞琉是真是假。

  宴卿卿揉了揉眉心,心道難怪以前小廝那時說什麼蒙古國公主在床上躺了那麼久,若再這樣被折騰下去,恐怕連她自己都得出問題。

  「義姐倒還是不信朕,」聞琉朝她說,「朕以前也常麻煩義姐的,你不用為朕考慮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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