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
李玉翎就在這北上房裡跟宮無雙待了一夜,這一夜他坐在椅子上連眼都沒合,那倒不是坐著不舒服,睡不著,而是他滿腦子事,想東想西根本沒睡意!
宮無雙倒是一會兒就睡著了,睡得還挺香甜的。
東方發白,曙色透窗簾,李玉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一夜坐得他頭昏腦脹,好不難受。
他起來伸了個懶腰,再看宮無雙仍在熟睡中,烏雲微蓬,嬌靨微紅,這位姑娘長得的確很美很動人,尤其是如今在睡中,任何人一見就會怦然心動,就連李玉翎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在牧場的時候,李玉翎曾經把她當成了一個嬌慣任性,刁蠻潑辣的姑娘。
誰知道她那是裝出來的,把那柔婉的本性深深地隱藏了起來,而且她還有著一段淒慘的血淚史,讓人同情的身世。
想到這兒,李玉翎心裡禁不住一陣惻然,他不忍再看,也不忍驚醒她,轉過身想出門出去走走。
剛到門邊,還沒有去拉門栓,他從門縫裡看見有個人步履匆匆地出了三進後院往前頭走去。
這個人他看得很清楚,居然是“承德武術館”那看門打雜的魯金。
他到這兒來幹什麼?難道是“承德武術館”出了事兒,他沒辦法再待下去了,所以住了客棧?
不對呀!“承德武術館”裡出事的是井檜跟樂逵,跟他魯金毫無關連,他怎麼會沒法待下去了。
記得榮富曾經說過,他要派人接替井檜的職務,難道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魯金他捲鋪蓋了……
他在這裡揣測,只聽身後響起了宮無雙那甜美,還帶點嬌慵的話聲:“你醒了?”
李玉翎嚇了一跳,轉過身一看,可不是麼,宮無雙一雙美目正望著他,他當即也道:“姑娘也醒了?”
宮無雙支撐著坐了起來,赧然一笑道:“昨兒晚上本打算我睡上半夜,然後換你到炕上睡下半夜的,誰知道一睡這麼沉,讓你一夜沒睡好……”
沒睡好?李玉翎何曾合過眼。
當然,李玉翎不好這麼說,他笑了笑道:“不,我睡得挺好!”
宮無雙看了他一眼道:“別騙我了,我還看不出來麼……”
頓了頓接問道:“你在看什麼?”
李玉翎道:“我看見一個熟人,剛從這兒出去!”
宮無雙眨動了一下美自,道:“熟人?誰?”
李玉翎道:“魯金,‘承德武術館’的下人!”
“下人?”宮無雙突然笑了:“你準知道他是個下人麼?”
李玉翎道:“怎麼不是,他在‘承德武術館’看門,打雜,倒茶,送水……”
“可真委屈了他!”宮無雙說道:“據我所知的,他是榮富的心腹,貼身四個護衛之一!”
李玉翎一怔:“怎麼,他是榮富貼身四護衛之一?我怎麼不知道……”
宮無雙白了他一眼道:“這種事會讓你知道麼?恐怕連井檜都蒙在鼓裡!”
李玉翎道:“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他那另外三個護衛……”
宮無雙道:“你進‘神武營’才幾天?再說他那貼身四護衛名雖貼身,實際上都不在身邊,都派到別處去了。”
李玉翎明白了,他沒說話。
宮無雙從炕上下了地,從枕邊一個小行囊裡摸出了一把梳子,一邊梳理她那微蓬的烏雲,一邊說道:“我昨兒晚上就告訴你,榮富會派人到這兒來監視咱們的,我沒說錯吧?”
李玉翎仍然沒說話。
宮無雙霍地轉過嬌軀,望著李玉翎道:“榮富不是給了你兩天假麼,聽我的,索性這兩天你就別踏進‘神武營’一步,陪我到處逛逛去……”
李玉翎忙道:“姑娘,這……”
宮無雙道:“‘承德’一帶有不少名勝古蹟可看,遠一點的恐怕兩天趕不回來,咱們就在這附近到處逛逛,好麼?”
宮無雙說話的神情喜孜孜地,顯得她的興致很高,使得李玉翎不忍拒絕,他遲疑了一下道:“姑娘既然有這麼濃的遊興,我奉陪就是。”
宮無雙翻了他一眼道:“我有這麼濃的遊興你奉陪,誰知道我這是為了誰,以我看榮富給你兩天假,你最好到三天頭上再回去,這話你明白麼?”
李玉翎當然明白,他沒說話。
宮無雙手裡的梳子往桌上一指道:“你坐那兒瞧我梳頭,別老站著瞧得人心慌,等會兒夥計送來茶水,咱們洗把臉就走,早飯外頭吃去……”
李玉翎聽了她的,走過去坐了下去。
宮無雙一邊梳頭,一邊望著他道:“你看過女人家梳頭麼?”
李玉翎搖搖頭說道:“沒有。”這是不折不扣的實話。
宮無雙道:“我不信,你沒看過羅姑娘梳頭?”
李玉翎知道她指的是芸姑,可是他並不知道芙姑姓芸,聽紀老八說賴大爺是古大先生,那麼芸姑是他的女兒,又怎會姓羅?
他也沒多理會,又一搖頭道:“沒有,姑娘不知道,我回‘藏龍溝’見過她一面之後就進了‘天威牧場’……”
宮無雙道:“你是說沒機會,是不?”
李玉翎道:“可以這麼說!”
宮無雙道:“你是什麼時候跟羅姑娘訂的親,是在你離開‘藏龍溝’投師學藝之前呢?還是你藝成回到‘藏龍溝’之後?”
李玉翎道:“那是我回到‘藏龍溝’以後的事了。”
宮無雙道:“那就難怪你沒機會了,有人說看女人梳妝是人生一大樂事,你就坐在那兒看著吧!”
她說話隨便了不少,顯然這一夜相處把他兩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至少宮無雙她有這種感覺!
李玉翔沒說話,也沒盯著看她梳妝,不管他心裡想不想,他總不便盯著看,要是宮無雙沒那一說那還好一點。
沒多久,客棧夥計送來了茶水,李玉翎跟宮無雙洗把臉後就相偕出了門,出門的時候,宮無雙表現得很親暱,也帶著點乏力而柔弱的嬌情,這,使得李玉翎很不自在。
可是宮無雙在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今天你要不回營,榮富派出的人也就不會只監視咱們昨兒晚上一夜,不信你留點兒意,在今後兩天之後,你隨時可以發現離咱們不遠處有可疑的人!”
李玉翎沒說話,他相信這話並不假,並不是有意“嚇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