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然而世事難料。

　 第二天一大早，錢白還沒醒，盧志奇就來醫院探望他。

　 陸茂由於之前的推測對盧志奇印象很不好，現在看到他天亮沒多久就趕來醫院看錢白，更加認定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

　 盧志奇看到陸茂居然在錢白的病房裡，很吃驚，注意到錢白還在睡，及時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在這裡？這還不到七點。」

　 「原來你知道還沒到七點。」陸茂的聲音頗為冷淡，劇組到這裡至少一小時，就算早上交通方便，加上起床洗漱穿衣等等怎麼都需要一個小時。

　 而現在不到七點，也就是說盧志奇至少六點就起來了，然後趕到醫院看錢白，說他沒有其他心思，誰能信？

　 陸茂看向盧志奇的眼神十分冰冷，他是真沒想到盧志奇居然如此道貌岸然，錢白還在生病，他居然也不放過，還想著趁虛而入。

　 要不是自己在這裡，真不知道錢白會遭受怎樣的磋磨，小飛一個助理也不知道能不能護好他。

　 「啊？」盧志奇覺得陸茂語氣有點不對，狀態也很奇怪，尤其是看他的眼神，又冰冷又憤怒。

　 自己也沒有惹到他啊？還有他剛才那句話，難道自己打擾到他睡覺了？

　 有的人就是會有起床氣，自己確實來得有點早，可以理解。其實他也不想這麼早來，之前錢白找他加一場洛星淵和施光盞吵架的戲，說好了三天內改完。

　 當時他是想全部交給錢白自己改的，結果這人生病了，盧志奇只能自己來，但有些細節還需要和錢白討論。為了避人耳目，不讓別人知道錢白就是煤油錢，他特地起了個大早，沒想到陸茂居然在這裡。

　 盧志奇有些糾結，他來的匆忙，沒關注今天都有誰進行拍攝，假如陸茂沒有戲份的話，自己不就白跑一趟了？

　 陸茂看他在那裡裝模作樣，故作驚訝的樣子就生氣，但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皮的時候，地點也不對，錢白還在睡著，幹什麼都不合適，他強忍著怒火，盡量冷靜的說道：「我只是沒想到盧編居然起這麼早，從劇組趕過來辛苦了。」

　 「哦，還好還好，主要也是找小錢有點事。」盧志奇說道。

　 陸茂眼神沉了沉，說道：「小錢還在睡，不如我們先到外面，不要打擾到他？」

　 這家私人醫院比較體貼，一般情況下都要到九點才會來查房，而且來之前也會先進行通知，假如病人有特殊要求想要提前延後也可以提前說明，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決定今天告白。

　 陸茂原本的計畫是等錢白自然醒過來之後，看看時間假如快到九點了，就先讓護士查房，假如沒到或者過了都提前說明要延後一個小時，然後讓小飛去那家味道很好的店買早餐，來回也差不多得一個小時。

　 而這一小時的時間，正好用來告白。

　 他也想過錢白和馮桃的事情，想過他倆是不是在談戀愛。但中年男子的話讓他暫時摒棄了一切顧慮，同時他自己也被洶湧而來的情感沖昏了頭腦。

　 哪怕被拒絕，他也想要讓錢白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不想後悔。

　 陸茂抿著嘴不爽的看著盧志奇，決定到外面把話跟他講清楚。

　 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告白，錢白也沒有和他在一起，但那也是他護著的人，誰都不能動。

　 盧志奇看陸茂臉色陰晴不定，以為他起床氣還沒好，也沒計較，和他一起來到了外面走廊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

　 他跟著陸茂越走越奇怪，這是要去哪兒？

　 此時，病房裡的錢白也醒了過來。

　 小飛看他醒了一邊幫他整理一邊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最後有些猶豫：「陸老師好像和盧編有矛盾？」

　 「什麼？」錢白剛醒還有點迷糊，聽到小飛的話立刻清醒了，「發生什麼事了？你詳詳細細的給我講一遍。」

　 小飛巨細無遺的把剛才發生的一切講了一遍，「總之，陸老師從看到盧編臉色就變得特別差。」

　 錢白抓了抓頭髮，充滿了疑惑，之前一起討論劇本的時候沒見有矛盾啊？

　 不過陸茂是個很理智的人，就算真的和盧志奇有矛盾，也不會做什麼的。錢白在心裡安慰了自己一下。

　 結果等了一會兒，陸茂和盧志奇兩人一起重新回到他的病房，他就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怎麼那麼古怪。

　 陸茂看起來還有些尷尬，發現錢白醒了之後，他輕咳了一聲，不自在的說道：「我去買早飯，小飛記得讓護士過來，順便照顧好盧編。」最後一句，他特地加重了語氣。

　 小飛外套都穿好了，時刻準備著出門買早餐，聽到陸茂的話，愣住了。

　 陸茂根本沒給屋裡這些人反應的時間，戴上帽子墨鏡，穿上外套就走了，走之前警告性的看了盧志奇一眼。

　 「他怎麼了？」錢白把目光投向從進門開始就面容扭曲古怪的盧志奇。

　 「哈哈哈哈哈哈……」盧志奇看陸茂走出去門關上之後，立刻放鬆表情，大笑了好一會兒，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才說道，「哈哈哈我真沒想到陸茂居然這麼好玩，哈哈哈！」

　 「額……能跟我講講怎麼回事嗎？」錢白看他笑成這樣，更加好奇了。

　 盧志奇搖搖頭：「我答應他了，要保密。」

　 錢白失望的「啊」了一聲，感覺自己錯失了好幾個億。

　 「不過，有一部分他沒讓我保密。」盧志奇有些忍不住的說道。

　 陸茂只讓自己對他喜歡錢白這件事保密，其他的沒做要求，那就代表可以說。

　 錢白眼睛一下子亮了，小飛也悄悄豎起了耳朵。

　 盧志奇很滿意他倆的態度，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他跟著陸茂來到一個偏僻角落之後，還沒等開口表達自己的疑惑，就被陸茂冷著臉警告了：「盧編，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就直說了，收起你的小心思，錢白不是你能動的人。」

　 盧志奇：「？？？」

　 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這是什麼古早狗血言情劇中才會出現的霸總臺詞啊？

　 作為一個編劇，早年的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臺詞，認為就是在侮辱觀眾智商，偏偏不少人都很喜歡。後來年歲漸長，他終於體會到這種臺詞的妙處，可是陸茂對他說這話幹嘛？

　 「那個，陸茂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盧志奇想了想，基於對這句臺詞的深刻解讀和理解，他認為陸茂這是在認為自己想要潛規則錢白啊！

　 真是驚天巨冤，男版竇娥。

　 他，盧志奇，一個陽光下成長的優秀中年編劇，為人正直善良、清清白白、光明磊落，潛規則絕緣體，現在居然被別人如此懷疑！

　 陸茂聽到他的問題，卻冷笑了一下，直截了當的把自己的分析講了出來，「都這樣了，你還不承認？不過無所謂，你承不承認都行，只要以後離錢白遠一點，我依然敬你一聲盧編。」

　 盧志奇聽完之後，覺得自己更冤了，偏偏他還不能說出錢白煤油錢的身份。

　 不過陸茂這麼在意錢白，是不是喜歡他？

　 盧志奇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想想陸茂這段時間以來對錢白的照顧，犧牲休息時間盡心盡力的指導演技，這要不是喜歡怎麼可能做得到？

　 陸茂看他半天不說話，以為是面對自己擺出來的事實無力反駁，於是繼續說道：「希望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談論這個話題，我相信盧編明白我的意思。」

　 盧志奇一聽這話，並沒有生氣，反而有點想笑。

　 等陸茂知道錢白就是煤油錢，而自己深夜和他一起待在導演屋裡是為了商量改劇本，之前擠眉弄眼，今天一大早趕來找他也是為了改劇本，陸茂會如何反應？

　 哈哈哈，光是想想都覺得好笑。

　 但現在他不能笑，只好苦苦地憋著。

　 陸茂看他神色扭曲，因為被自己的話戳到了痛處，正在劇烈掙扎，沒有在意，反而繼續警告了一番，暗示盧志奇如果繼續對錢白有非分之想，付出的代價會很慘重。

　 盧志奇知道陸茂有這個實力，心中感慨沒想到陸茂居然會這麼喜歡錢白。

　 他突然決定配合陸茂一下，假裝自己因為被威脅而惱羞成怒地問道：「你喜歡錢白？」

　 「對！」陸茂毫不猶豫的承認道。

　 「我明白了。」盧志奇低下頭，語氣故作頹然，但又帶著點不甘心的問道，「他知道嗎？」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陸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另外我希望你保密，有些話不要說。」

　 「你不想讓我告訴錢白你喜歡他？」盧志奇問道。

　 陸茂點點頭：「我希望我是第一個告訴他的人。」

　 盧志奇理解他的這種心情，然後轉眼就透露給了錢白。

　 他確實沒有直接說陸茂喜歡錢白，但聽了前面那麼多，腦子再笨的人也能知道怎麼回事了。

　 錢白不僅不笨還很聰明，他的心差點跳出來，純然的喜悅化作海浪瘋狂的朝他呼嘯而來，而他毫不畏懼的張開雙臂大膽擁抱，甚至想站在海浪上大聲歌唱。

　 他想高歌，他想跳舞，他想狂奔，他想做一切瘋狂的事情。

　 陸茂喜歡他，這是多麼幸福的一個消息，他根本無法克制自己的欣喜，想現在就沖到對方面前大喊我也是！

　 盧志奇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趕緊按住他的激動，勸道：「我覺得你現在不能答應他。」

　 「啊？」錢白一愣，隨即不好意思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他？」

　 有這麼明顯嗎？

　 盧志奇點點頭：「太明顯了。」

　 「我們兩情相悅，為什麼不能答應？」錢白現在太開心，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急切的問道。

　 盧志奇說道：「你別忘了你還披著馬甲呢？陸茂現在可是被蒙在鼓裡，要是你倆在一起了他發現你欺騙了他怎麼辦？」

　 「我這也不算欺騙啊，最多算隱瞞。」錢白糾正道。

　 陸茂又沒問他是不是煤油錢，難道他要逢人就介紹自己是煤油錢？那也太自戀了吧。

　 「不管是什麼，我覺得這件事需要在確定關係前解決。」盧志奇很有經驗的說道。

　 看錢白還在猶豫，他就把自己的親身經歷講了一遍。

　 大概就是盧志奇為了寫劇本體驗生活就去當了服務員，然後和一個姑娘談戀愛，一直沒說自己的真實職業是編劇，結果被姑娘發現之後就分手了。

　 錢白聽了盧志奇的話若有所思，暫時控制住了內心的衝動，他準備問問馮桃以及高波再做決定。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錢白和盧志奇爭分奪秒的討論了一下如何改劇本，卡在陸茂回來之前終於把主要環節全部敲定，剩下的部分盧志奇可以靠自己完成。

　 陸茂帶回來的早餐十分豐盛，但看到盧志奇居然沒走也跟著吃的時候，他的眼睛裡彷彿有利劍，瘋狂的朝盧志奇射過去。

　 可惜不是真劍，盧志奇也毫不在意，吃完飯之後繼續坐著和錢白聊劇本，聊關於洛星淵這個角色的一切。

　 陸茂不想讓錢白知道那些齷齪事兒，盧志奇一直規規矩矩沒做出什麼逾越舉動，他只好忍著陪聊。

　 時間一晃而過，一上午過去了，馮桃來了，然後盧志奇走了。

　 馮桃又待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邀陸茂一起回去，這次他明天一早就要拍戲，沒有理由留下，只好跟著離開。

　 走之前，陸茂有些恍惚的看向錢白，他昨晚做出的決定，居然一整天都沒找到機會告白！

　 不過來日方長，還有時間，等錢白病好了，有的是機會。

　 可惜陸茂註定要失望，之後的日子裡他就沒找到機會和錢白獨處！

　 不說頂級電燈泡看不懂任何暗示永遠都在的小飛了，馮桃更是討厭至極，一直圍著錢白，就連晚上陸茂想借著討論劇本的時間和錢白告白，都能被馮桃一個電話或者一個微信打斷。

　 她總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找錢白幫忙。

　 還有高波，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閑？不想著去給錢白拉資源，天天在劇組幹著助理的活，和小飛一起組成電燈泡組合。

　 一次次被打斷的陸茂，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可能快要憋死了。

　 他一天比一天煩躁，周身氣息越來越冷硬，正好施光盞的劇情拍攝到後期，即將和洛星淵挑戰最終反派的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恣意灑脫，情緒特別凝重。

　 陸茂的心情恰好特別符合這階段的施光盞，於是體現到拍攝中的演技再上一層樓，王昌平驚喜的不行，連連誇獎，覺得陸茂不愧是影帝，這演技就是好，而且還能繼續進步，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知道真相的幾個人，除了錢白之外紛紛偷笑，尤其是馮桃，她這段時間看笑話簡直看到爽，之前對陸茂產生的那點怨氣也都消散了。

　 錢白得知陸茂喜歡自己的當天，就偷偷用微信告訴了馮桃，問她要不要接受。

　 馮桃的想法和盧志奇一樣，覺得不能此時此刻接受。當然她的理由和盧志奇不同，跟煤油錢身份無關，在馮桃看來，之前陸茂對錢白造成的那些傷害都要受到懲罰。

　 「可是好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啊，小寧他也開除了，畢天陽表現不好他也批評了，至於記不住我那也可以理解，畢竟將近二百個人……」說到最後錢白臉一下子扭曲，他還是無法接受這件事。

　 「那他之前試鏡的時候對你惡言惡語，你也原諒了？」馮桃和高波聊過之後就知道了這件事。

　 「嗯……換作是我，看到一個十八線演技差的演員突然空降我心愛的大ip作品男主角，也會生氣啊，更何況陸茂還是投資人，可以理解。」錢白為他辯解道。

　 「你完了！」馮桃搖搖頭，「陷入愛情的人真是沒有理智可言。」

　 「其實還好，我依然很在意他和那麼多人做約定，不記得我。」錢白說道。

　 「那就行，因為這件事你也不能那麼快答應他！」馮桃說道，「不過我看你的樣子，假如陸茂現在跟你告白，你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錢白默默地點頭。

　 「所以我們就不能讓他告白！」馮桃斬釘截鐵的說道。

　 於是一切就定了下來，馮桃作為整個「打斷陸茂告白」計畫的核心人物，統領小飛、小佳、高波以及盧志奇四人，想盡一切辦法打斷陸茂告白直到這個拍攝點殺青，預計時間20天。

　 錢白算了算時間，已經快半個月了，還要繼續打斷陸茂嗎？

　 他有些捨不得，經過這段時間，他已經對陸茂曾經和那麼多人做過約定沒那麼介意了。不過煤油錢的身份也是一個關鍵問題。就算陸茂是煤油錢死忠粉，可自己到底隱瞞了他，他知道之後能毫無芥蒂的接受這個事實嗎？

　 錢白摸了摸下巴，覺得自己要想一個辦法，讓陸茂扒掉他的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