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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腸紅》第9章


  又是一陣沉默,相對無言。

  青衫少年忽有所思,倏地皺起眉頭,打破沉默,道:“三叔,古姨的性情您瞭解得很清楚,她外柔內剛,小靈兒擔心她會為您終身不嫁,永……”

  “那倒未必。”書生呂毅道:“她多年末嫁,那是因為她始終不相信南宮逸已死,現在既經我卦象證實,她當不會再空等了……”

  書生呂毅收回目光,接道:“再說,她下午來時曾要我為她佔佔婚姻,她奉父命完婚,古嘯天要她嫁,我也告訴她婚姻美滿、大吉大利!”

  “三叔!”青衫少年“哦”了一聲道:“您以為古姨會聽憑父命麼?”

  書生呂毅答得毫不猶豫,道:“古嘯天愛之逾性命,視如掌珠,古蘭她很孝順!”

  青衫少年道:“三叔,小靈兒不敢跟您爭辯,您既通風鑑,就應該看得出古姨紅鸞動否,再說,婚姻跟孝道並不衝突。”

  一句話聽得書生呂毅心弦暗震,啞口無言。

  這句話,也提醒了他。如今,他再回想起日間所睹那張動人而堪憐的花靨,不得不承認那位古姑娘紅鸞未動。小靈說得不錯,這一點自己竟是疏忽了!

  他絕不能讓人家為他耽誤一生,那麼怎麼辦呢?略一沉吟;暗暗地有了決定,吁了一口氣,道:“人生際遇瞬變,冥冥早有安排,誰也無法預料,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到時候我自有主張,目前另有一件事,我已經答應人家了,不得不幫他一個忙;再說,這件事詭譎奇慘、令人髮指,我輩俠義中人也不容袖手旁觀,坐視不顧……”

  青衫少年忍不住插口說道:“什麼事?三叔?”

  書生呂毅未答,反問:“衡山世家‘小益嘗’皇甫少青,日間你看出他了麼?”

  青衫少年點頭說道:“小靈兒一眼就瞧出是他……”

  瞪大了星目,接道:“怎麼!三叔,您是指三年前‘衡山世家’被人焚燬,皇甫相離奇失蹤一事?”

  書生呂毅道:“不錯,你認為該幫忙麼?”

  “該,三叔,太該了!”青衫少年毅然點頭,正經說道:“這件事兒委實太離奇、太慘了!皇甫相為人很正派,頗有俠名,有其父必有其於,‘小孟嘗’皇甫少青也稱得上年輕俊彥、英雄豪傑,見著他,我有惺惺相惜之感,更同情他的遭遇。

  偌大一個‘衡山世家’,如今就只剩他一個人;歷盡艱苦,遍訪宇內,萬里尋親覓仇,怪可憐的。三叔,說什麼這個忙咱們得幫!“

  “我沒說不幫。”書生呂毅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說道:“衝著你這番話我也得幫他,不過……”

  青衫少年飛快笑接道:“三叔,有您出頭,天大的事也必迎刃而解、水落石出,皇甫少青日間不知道是您,要是知道……”

  “小靈,”書生呂毅笑道:“我如今才相信三小之中,數你最會說話,嘴最甜。”

  青衫少年又紅了臉,搓著手窘笑說道:“三叔,您明鑑,小靈兒可是說的真心話。”

  書生呂毅未置是否,微笑說道:“別在三叔面前來這一套,我什麼時候說了話不算數過?我早有此心,否則我不會讓他半年後到洞庭找我。”

  青衫少年似乎頗為放心,赧笑說道:“小靈兒知道三叔由來一言九鼎,話出如山……”

  好!又是一頂高帽子。

  其實,這不算恭維,書生呂毅為人做事,本就如此。

  書生呂毅望著他笑了笑,沒說話。

  青衫少年只作未見,接道:“三叔的意思,是想在半年之中書生呂毅點頭截口,說道:“預計這樣,半年時間也許多,也許少,這很難說,不過我希望能在半年中查明此事,也好如期給他個交代。“”萬一半年時間不夠,沒法子……“

  青衫少年話未說完,書生呂毅已然說道:“你就準知道不夠?”

  青衫少年傻了臉,啞了口,呆了一呆,忙道:“三叔,您想左了,小靈兒是說‘古家堡’的事才是開端,不知要絆著您多久,您怎有暇他顧?”

  “那麼……”書生呂毅沉吟說道:“這件事交給你跟小黑、小虎辦,如何?”

  青衫少年喜形於色,輕擊一掌,笑道:“本來嘛!殺雞焉用牛刀!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好酸!這要是你大伯在座,非罵慘了你不可……”

  青衫少年一伸舌頭,笑得頑皮,道:“三叔,您可跟大伯不同。”

  “少貧嘴!”書生呂毅失笑說道:“你大伯胸羅所學,不比我差,他只是遊戲風塵,生性放蕩不羈,不喜歡這一套而已。”

  頓了頓話鋒,望著青衫少年又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在我面前使心眼兒,想討差事,好在我原本就打算把這件事交給你們三個去辦。”

  青衫少年眨動星目,笑得更是頑皮,道:“小靈兒也有自知之明,就知道難翻出您的手掌心兒。”

  書生呂毅淡淡一笑,道:“小靈,這件事並不容易。”

  青衫少年笑道:“小靈兒不怕難,也沒怕過誰,有您跟大伯跟義父做靠山,小靈兒能翻開地皮,一寸一寸地找。”

  書生呂毅笑了笑,旋即正色地說道:“小靈,玩笑歸玩笑,正經歸正經,你大伯跟你義父有他們自己的事,我也有‘古家堡’這樁事兒,我們三個都無暇照顧你們,我不許你們等閒視之。謙受益,滿招損,膽大心細,忌鋒芒太露,別忙求幫成,栽了跟頭,弱了你大伯、義父跟三叔的名頭。”

  這句話很有份量。

  青衫少年一懍危坐,肅然說道:“三叔您請吩咐!”

  書生呂毅擺手微笑:“也沒那麼嚴重,知道小心就好。”

  想了一想,又道:“那行兇毀滅‘衡山世家’之人,手法也很高明,殺人、擄人、竊物、放火,絲毫不著痕跡,皇甫少青的心智、武學,均頗不凡,較諸你等三人並不遜色,他遍尋三年都徒勞枉費,此事之扎手可見一斑,這等於是個難題,一可磨練,二資考驗,懂麼?”

  青衫少年恭謹說道:“小靈兒懂,三叔,您以為那皇甫相還在人世?”

  “這很難說。”書生呂毅道:“希望他仍存在,這麼一位奇才若就這般殞落了,那太令人扼腕嘆惜;不過,依我看,皇甫相縱還在人世,處境也很不樂觀。”

  青衫少年忍不住又問,道:“三叔,何以見得?”

  “這不是仇殺。”書生呂毅淡然說道:“否則,行兇之人既能殺他妻室,既能將他擄擒,又何嘗不能當場也把他殺死?這用意似乎很深,其實並不太費解。分明,皇甫相對那行兇者有可資利用之處;皇甫相是個奇才,精於機關消息之佈置、裝設,除了這一點足以惹此奇禍外,我想不出別的。記住,小靈,這是線索,也是著手的方向。”

  見解獨到,觀察入微,高明得令人佩服!

  青衫少年欽敬之色溢於眉宇,道:“多謝三叔指點,小靈兒記下了。”

  書生呂毅微微頷首,又道:“那行兇之人是邪非正,設置機關消息之用意也不良,要不,他可以正大光明地以禮聘之,何必以凶殘手法用強?或許,那行兇之人曾先以禮聘之,而未為皇甫相所接受。總之那行兇之人是邪非正,用心不善,他裝設機關消息乃是不願人知的秘密、陰謀,既是秘密、陰謀,在他心願得遂之後,他會不殺皇甫相滅口嗎?以此行兇者狠毒的手法心性,這應該是任何人可以想像得到的事……”

  青衫少年神情震動,挑眉瞪目,咬牙說道:“這樣說來,那皇甫相想已遇害了?”

  “不一定。”書生呂毅搖頭說道:“可以這麼說,皇甫相能否保全性命,存留人世,那還要看他自己……”

  青衫少年霍然說道:“小靈懂了,三叔是說,皇甫相只要一天不屈服於威迫,那行兇之人使一日不得遂願,當然就不會……”

  “小靈,你穎悟力很高。”書生呂毅點頭微笑,道:“那行兇者心願既不得遂,當然就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用各種手段以求達到目的;這樣,皇甫相縱然還在,其處境豈非十分堪慮……”

  青衫少年點頭不語。

  書生呂毅繼續說道:“這是以常理推測,中不中,未敢斷言,不過三叔仍是那句話,我希望他還在,否則那是天下武林一大損失。”

  青杉少年連連點頭說道:“皇甫相性情雖很剛直,但也極富機智,他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

  書生呂毅嘆了口氣,道:“希望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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