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
第二十八章
“落雁峰‘下,”龍鳳小築“遺址,那一堆廢墟之旁,對立著兩人,是南宮逸與宇文伯空。
首先發話的,是南宮逸,他淡然一笑,道:“好了,閣下有話如今可以說了。”
宇文伯空冷冷地向谷回投過一瞥,然後,收回目光,又望了身邊那堆廢墟一眼,抬手一指道:“南宮逸,這是什麼?”
南宮逸一愣,笑道:“閣下這話問得……”
宇文伯空冷冷說道:“答我問話。”
南宮逸挑了挑眉,道:“南宮逸夫婦的‘龍鳳小築’……”
“那是當年。”宇文伯空道:“我問的是如今。”
南宮選忍了忍,道:“如今是一堆廢墟/宇文伯空道:“當年朱欄碧瓦,畫棟雕樑,豔葛雙修,神仙不羨,為何如今夫婦失散,居處變成了一堆入目淒涼的廢墟?
“他怎麼都是問些不該問的話?
南宮逸挑了挑眉,道:“多年前被人暗中縱火,燒掉了。”
“好話。”宇文伯空冷笑說道:“當時你可在這‘龍鳳小築’之中?”
南宮選答得簡單。“不在。”
宇文伯空道:“哪裡去了?”
南宮選道:“找尋失蹤的愛妻去了。”
宇文伯空道:“找尋的結果如何?”
南宮逸道:“你知道——”
宇文伯空冷然截口說道:“我問你。”
南宮選有點忍不住了,挑眉說道:“閣下,你這是……”
宇文伯空道:“我還有後話,這麼問,自有我的道理。”
南宮逸沉默了一下,道:“無雙已被人殺害,屍骨無尋,遺物難覓。”
宇文伯空道:“是誰下的毒手?”
南宮逸道:“不知道。”
“好話。”宇文伯空冷笑說道:“從無雙被害至今,有多久了?”
南宮逸道:“算算該有八九個年頭了。”
宇文伯空一襲黑衣忽地無風自動,目中陡然暴射森冷寒芒,厲聲責問,義正詞嚴:“你這就是做人丈夫的?你這就是愛無雙比我深?你就配稱宇內第一奇才。頂天立地大丈夫……”
南宮逸剛一愣,他接著道:“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在幹什麼?不但未能緝兇雪報殺妻之仇,而且連是誰下的毒手都不知道?我別的不問,只問倘若無雙真死了,你對得起她地下冤魂麼?”
南宮逸不由笑了,道:“閣下所責甚是,但你錯怪我了……”
宇文伯空冷哼說道:“我願意聽聽你那辯解。”
南宮逸道:“目無雙被害之消息傳出後,我便懷著痛不欲生的心情,離開了‘龍鳳小築’,發誓不惜踏遍宇內、窮搜天下,也要找出那殺妻殘凶,報雪血仇……”
宇文伯空道:“這個不必說,做人丈夫的,原該如是。”
南宮逸沒加理會,接著說道:“當我離開了‘龍鳳小築’之後,‘龍風小築’突然在夜間起了火,付之一炬,我立即省悟到這是怎麼一回事;於是,我便將計就計,自傳死訊,然後,暗中查緝那殺害無雙的凶手。多年以來,未獲半點兒蛛絲馬跡,一直到我再現武林之後,才找到了點眉目……”
宇文伯空冷冷問道:“什麼眉目?”
南宮逸道:“你可知‘古家堡’事?”
宇文伯空道:“‘古家堡’事如何?”
南宮逸遂將“古家堡”事說了一遍,單不提宮寒冰便是那“幽冥教主”事,也不說古嘯天是何人所殺,最後揚眉反問:“以你看,這件事如何?”
宇文伯空靜聆之際,臉色連變,這時說道:“那古嘯天必是有什麼把柄落在那凶手手中,要不然,他英雄一世,斷不會甘心被人脅迫、挾持。”
南宮逸點頭笑道:“英雄之見略同,這一點你記住了。”
宇文伯空惑然深注,道:“怎麼,莫非這與無雙被害有關?”
南宮逸談笑說道:“先別問,且聽我的下文……”接著,又將柳無雙突然芳蹤再現宇內,並在“終南”死谷計誘那殺害她的真兇一事,概述了一遍,話落,笑問:“你知道,無雙她布餌張網,等著的是誰?”
宇文伯空震聲反問:“是誰?”
南宮逸談談笑道:“古嘯天那大弟子,四豪之首‘冷面玉龍’宮寒冰。”
宇文伯空勃然色變,目中閃射駭人寒芒。“你沒看錯?”
南宮逸道:“閣下該知道,我這眼力並不差,何況在場的不只找一個。”
宇文伯空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南宮逸道:“兩個多月前。”
宇文伯空目中寒芒透視南宮逸,冷笑說道:“宮寒冰他如今仍是好好地屹立於武林之中。”
南宮逸苦笑道:“你知道,此人極富心智;捉賊要拿贓,我苦無證據,他在武林中的地位、聲望,不下於諸大門派掌教,我怎好輕易動他?”
宇文伯空冷笑說道:“事實如鐵,還要得什麼證據?若事事需求證,不顯得你這位當世第一奇才太昏庸笨拙?”
南宮逸玉面一紅,搖頭說道:“你錯怪我了,當時我有很多顧忌……”
宇文伯空截口說道:“什麼顧忌?”
南宮逸遲疑了一下,說道:“古嘯天跟我多年知交,無證無據,我不好動他的衣缽傳人大弟子,也怕愧對他泉下英靈,還有……”
搖了搖頭,住口不言。
宇文伯空緊逼一句:“還有什麼?”
有些話,他不便出口,而事實上,卻已不容他不說。
他遲疑良久,陡挑雙眉:“古嘯天有個女兒,是他的未婚妻室。”
宇文伯空目中寒芒一閃,冷冷說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南宮逸臉一紅,苦笑說道:“這還要我深說麼?對武林,我不能以身份威信壓人;對他,我不願落個嫉才、奪愛之名,對我,又不忍……”
宇文伯空目中厲芒暴射,忽地縱聲狂笑:“南宮逸,你這叫愛無雙麼?為了保持自己一點虛名,為了不忍紅粉知己心碎腸斷,便棄那愛妻血仇於不顧麼?看來當今宇內奇男子,也只是人間賤丈夫……”
南宮逸玉面一紅,旋即一整臉色,目射凜然威棱,高高挑起雙眉,震聲截口,說道:“宇文伯空,你錯了!南宮逸不是人間賤丈夫,他愛妻情深,頂天立地,不會珍視那一點虛名;他也不是朝秦春楚、三心二意、薄情寡義之人。他能不惜一切,誓報愛妻血仇……”
宇文伯空唇角噙著一絲冰冷笑意,沒說話。
誰也不知那絲冰冷笑意表示什麼,只有他自己。
南宮逸默然半晌,忽地威態一斂,輕嘆出聲:“宇文伯空,你我相識多年,你該瞭解我,也該信得過我……”頓了頓,接道:“還好我沒那麼做,不然恐怕要被他反咬一口,指我惡意中傷、血口噴人,那就更……”
宇文伯空一愣說道:“南宮逸,這話怎麼說?”
南宮逸一指身邊廢墟,道:“有人在這牆角下,拾獲了一枝犀角簪,犀角簪功能祛巨毒,武林僅此一根,你知道那是何人所有?”
宇文伯空道:“是何人所有?”
南宮逸唇邊閃過一絲抽搐,施盡力氣,憋出了三個字:“古嘯天!”
宇文伯空身形一震,目中暴射寒芒,神色忽轉淒厲,擦掌如電,一把攫上南宮逸肩頭:“南宮逸,你說是誰?”
南宮逸神色木然,低低又說了一句:“古嘯天。”
宇文伯空五指一緊道:“南宮逸,據我推測,那殺害無雙,與縱火焚燬你‘龍風小築’的,是同一個人。”敢請他也早知道了。
南宮逸點頭說道:“我也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