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
南宮逸冷然擺手,又道:“我沒工夫多說,你也少做辯詞,是情願抑或是被逼,你我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如今,我給你個活命的機會。”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你是要我以帝君的下落,換取自己一命?”
南宮逸道:“你明白那最好不過,也省得我多說了。”
黑衣蒙面人仰面笑道:“早知如此,適才在那鼓樓之上,我該問明帝君將往何處去,如今機會雖有,卻無以換命,我自己都感惋惜。”
不知他是真不知道,抑或他是不肯說。
南宮逸挑了眉,以此問他一句。
黑衣蒙面人答得好,也顯得狡猾。“倘若我說是不知道,你肯信麼?”
南宮逸冷冷說道:“那要問你自己了。”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也唯有我自己明白,我是不知道。”
南宮逸目中威棱一閃,道:“倘若我讓你嘗嘗‘一指搜魂’、‘五陰截脈’血脈倒流之苦,你知道不知道?且再問問你自己。”
“不必問。”黑衣蒙面人機伶一顫,道:“休說‘一指搜魂’、‘五陰截脈’,你便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南宮逸冷笑說道:“可是我並不打算痛痛快快地殺了你。”
黑衣蒙面人聲音有點顫抖,也走了腔,道:“我不以為俠骨仁心的字內第一奇才,會對我這麼一個以身瓜代之人,下手這麼狠毒。”
“你不必扣我。”南宮選冷冷笑道:“那沒有用,換個任何人,我不忍,但獨對‘幽冥教’中人,天下武林與我皆恨之入骨、切齒痛恨,我不會有任何的一絲慈悲,因為你‘幽冥教’對人的手法,令我有小巫見大巫之感。”
黑衣蒙面人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一個身於下意識地又往牆上緊緊地靠了一靠,道:“你該知道,主從有別,奉命行事,也出於無奈。”
南宮逸揚眉笑道:“你這話倘若被官寒冰聽到,只怕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黑衣蒙面人道:“我很放心,帝君他絕然聽不到。”那是不錯,宮寒冰他此刻絕不敢隱身左近,竊聽談話,命要緊。“南宮逸道:“不管怎麼說,要怪該怪你當初不該投身‘幽冥教’中。“
南宮逸一步緊似一步的進逼、威脅、恐嚇,而,以黑衣蒙面人的表現,這似乎已收到很大的效果。
事到如今,話到最後,由黑衣蒙面人的表現看,他似乎是該點頭軟化求饒了。
豈料,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他目中突現一片奇光,人也似脫了力,頭一低,啞聲說道:“要怪只能怪我不知道,你若執意不信;請下手吧。”
南宮逸陡挑雙眉,冷笑一聲,道:“好一副鐵掙硬骨頭,還是銅澆的羅漢。”
其實便是鐵打的金剛,銅饒的羅漢也禁受不住。
話落,手指一指點了下去。
黑衣蒙面人身形劇額,猛然抬頭,滿眼是乞憐之色。
南宮逸的本意,也不過是試他一試,如今睹狀,心中立即明白幾分,也倏起一絲不忍,霍地沉腕收掌,道:“看來是你福命兩大,你這‘真不知道’救了你,我不難為你。你答我的話,據我運功搜查所得,適才那鼓樓頂層之上,只藏著宮寒冰一人。”
黑衣蒙面人死裡逃生,餘悸猶存,身形一陣輕顫之後,方始緩緩搖頭,道:“不,我適才在那鼓樓頂層……”
南宮逸冷冷一笑,道:“你是欺我,我明明……”
黑衣蒙面人搖頭截口,道:“我沒有騙你,我是被點了穴道,閉了氣息。”
怪不得他當時只覺察出那鼓樓頂層之上只藏著宮寒冰一人,南宮逸心頭猛一震,立即做聲不得。
良久,他始吁了一口氣,問道:“屋頂上那個洞,也是事先挖好的?”
那黑衣蒙面八點頭說道:“帝君高智,做事由來如此,他每每為自己預先安排退身之路,尤其這幾日,他身邊更隨時帶著一個人,以備瓜代。”
南宮逸心頭一震,道:“那是他因為自知傷勢未癒,逃不出多遠!”
黑衣蒙面人點了點頭,道:“你說對了,正是如此,要不然,憑帝君一身無敵功力,他無須如此。”
南宮逸默然不語,半晌,才無力抬手道:“取下那覆面之物,讓我看看,然後走你的路。”
黑衣蒙面人呆了一呆,道:“莫非你還不信?”
南宮逸淡淡說道:“我讓你取下你那覆面之物。”
黑衣蒙面人未敢再說,也未敢怠慢,緩緩伸手,掀去了頭上那蒙著頭只需兩眼的黑市罩。
那的確不是英挺脫拔、隱隱有懾人之威的一代梟雄宮寒冰,而是個面目陰沉的五句老者。
南宮逸也看得出,那是真面目,而非另有面具。
南宮逸道:“你是……”
黑衣老者截口說道:“帝君駕前”‘幽冥四鬼’之一……”
南宮逸雙眉陡挑,目中暴射威棱。
黑衣老者一驚失色,顫慄住口。
南宮逸威態倏斂,無力地擺手說道:“我話已出口,絕無更改,你走吧。”
黑衣老者目現驚駭,猶自置疑,但他旋又看出南宮逸神情木然,毫無動手之意,心中一喜,如逢大赦,一句話未敢多說,騰身而起,飛遁夜空。
適時,南宮逸臉色一變,目閃奇光,將口方張。
忽地,已然身騰半空的黑衣老者突然慘降,如遭千鈞重擊,直如斷線風箏,騰飛數文方始力盡,砰然墜入街道暗隅中。
南宮選剎那間恢復常態,淡淡發話:“閣下,你也來了?”
他背後一個冰冷話聲隨之響起:“不錯,我來了,跟你一樣地遲人一步。”
南宮逸緩緩轉過身形,面前一丈內,冷然仁立一人,是那“玉面烏衣秀土”宇文伯空。
南宮逸看了他一眼,道:“閣下,我已經答應了不殺他的。”
宇文伯空冷冷說道:“那是你,而不是我,你不殺他,我要殺他。”
南宮逸道:“閣下要知道,他只是個被逼為人賣命的可憐角色。”
宇文伯空道:“拔去宮寒冰的爪牙,也等於打擊他。”
南宮逸挑了挑眉,道:“也許你對,我不殺他,你殺他那是你的事,我管不了。”
宇文伯空道:“你自然是管不了,答我問話,那宮寒冰呢?”
南宮逸道:“我正要問你,你尾隨‘幽冥一判’,收穫如何?”
宇文伯空臉一紅,道:“宮寒冰狡猾多智,他調虎離山,我承認栽了跟頭……”
南宮選淡淡笑道:“想必那”幽冥一判‘下場悲慘。“宇文伯空臉又復一紅,目中寒芒閃射,道:“那匹夫之狡猾跟宮寒冰差不多,他遁入了’驪山‘阿房宮舊址,憑我,卻未能找著他。“
南宮逸道:“那麼你不該放過他,也不該到這兒來。你知道,唯有他才知宮寒冰的去處,他必然跟宮寒冰會合去了。”
宇文伯空道:“這個我知道,他逃不掉的,宮寒冰也遲早必落我手,但是這方面我不能讓你捷足先登,看了先鞭。”
南宮逸談談笑道:“你似乎是很有把握。”
“當然。”宇文伯空冷然點頭,道:“對自己,我由來有很大的信心,跟你角逐,我也始終有把握十拿十穩、必操勝券。”
南宮逸笑道:“看來,我不必跟你角逐了。”
宇文伯空道:“不必說這種話,宮寒冰沒擒獲之前,我不敢言勝,有把握,有信心,那只是另一回事。”
南宮逸淡淡笑道:“倘若不幸宮寒冰落入我手呢?”
宇文伯空臉色一變,冷笑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便是死也無海。只要宮寒冰落入你手,我尊你為英雄翹楚、天下第一人,立即退出武林。”
南宮逸暗暗點頭,笑了笑,沒說話。
宇文伯空卻雙目逼視,冷然又道:“你不必岔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宮寒冰呢?”
南宮逸直言不諱,毫不隱瞞,道:“我比你栽的跟頭更大,當面讓他跑了。”
宇文伯空冷冷一笑,道:“南宮逸,別欺我,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