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〇
老和尚一臉鄭重,道:“老衲不敢,事實上,檀越雖已知情,而古嘯天卻死了。”
南宮逸唇邊突起抽搐,一臉痛苦愧疚色,苦笑說道:“大和尚,你責備得對……“
老和尚忽地佛號高宣,暴睜雙目,作色說道:“阿彌陀佛,檀越當真……”
南宮逸搖頭說道:“大和尚,南宮逸不是薄情寡義、冷血小人。”
老和尚道:“那麼……”
南宮逸截口說道:“我落人後著,慢人一步,而且,我也沒想到對方會那麼快就……”
老和尚道:“怎麼說?”
南宮逸說道:“我喬裝改扮,化名呂毅,為古嘯天療疾治病,但在我第三次進入‘古家堡’時,古嘯天已在隔晚遭了毒手。”
老和尚道:“想必檀越是被人看破了?”
南宮逸道:“所以我愧疚良深,為此終生難安。”
老和尚道:“檀越是指……”
南宮逸唇邊又起抽搐,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不去‘古家堡’,古嘯天不會死得那麼快,大和尚,這還不夠麼?”
老和尚道:“老衲不敢苟同。”
南宮逸道:“哦?”
老和尚道:“既有人暗起不良,古嘯天遲早難以倖免。”
南宮逸悲慘苦笑,道:“說得好,但那也有個遲早。也許,宮寒冰他本意並不是要登古嘯天於死地,對麼,大和尚?”
老和尚是有心人,沒答,改了話題。
“古嘯天弟子不只一個,而且還有親生女兒,檀越既有事先發現此一陰謀,就該設法叫他們提防……”
南宮選苦笑道:“當時‘古家堡’人人難脫嫌疑,由情勢判斷,凶手必是古嘯天親近身邊人,大和尚,你叫我告訴誰?”
老和尚道:“起碼他親生女兒不會殺父。”
南宮逸搖頭說道:“古嘯天親近身邊人,個個功力比她高,她能如何?”
老和尚尚默默不語,半晌方道:“檀越,老衲想再知道一些詳情。”
南宮逸略一沉吟,遂將打從他化裝進入小鎮起,一直到武林群雄離開了“古家堡”的諸般經過情形,該說的,都說了出來,該隱的他也都隱了。最後說道:“大和尚,你是佛門高僧、宇內奇人,高見如何?”
老和尚沉吟說道:“老衲跟檀越有同感,但事非小可,卻不敢斷言。”
南宮選道:“這也是我唯一的顧慮,不然不會容他至今。”
老和尚道:“聽檀越所說,‘冷面玉龍’此人心智、功力兩者俱稱高絕,稱得上百年難遇、舉世難求。撇開正邪不談,此人該絲毫不遜檀越。”
南宮逸道:“恐怕南宮逸還不如他幾分。”
老和尚道:“‘冷面玉龍’之聲望、身份,在宇內武林中,可是僅次擅秘,要是無證無據,恐怕檀越拿他莫可奈何。”
南宮逸點頭說道:“不錯,但,大和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惡到頭經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他要想憑著那超人一等的功力、心智,長久逍遙於天理之外,是不可能的。”
老和尚肅然點頭。“老油出家人,身在佛門,自然深信佛法不虛,但老衲忠言一句奉勸,檀越千萬小心,要有一點不慎,老衲擔心檀越會落個妒意中傷、血口噴人之名。”
南宮逸微挑雙眉,動容長揖。“正義所在,雖死不辭,毀譽褒貶,一任世情。
不過大和尚明教,南宮逸仍當承銘心中,長記不忘。“
老和尚回一禮,道:“不敢當,檀越見外了。”
話鋒徽頓,紐起白眉,道:“師徒如父子,自該談不上什麼深仇大很,老衲不明白宮寒冰他為什麼心狠手辣,做出這種逆倫之事!”
南宮逸冷笑道:“大和尚,這就又要回頭說起了。”
老和尚道:“怎麼呢?”
南宜逸道:“有可能是古嘯天知道他殺害拙荊,奪取‘歸無真經’的秘密。”
這麼說,很合理。
老和尚一震說道:“檀越是說滅口!”
南宮逸點頭說道:“南宮逸去到‘古家堡’之前,他以古蘭為要挾,脅迫古嘯天佯裝回不能言,不許古嘯天跟任何人接談;在南宮遞到了‘古家堡’之後,他為防萬一,下了毒手。”
老和尚沉吟道:“檀越,這只是可能。”
南宮逸道:“除此,我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老和尚點頭不語,但旋即又說道:“如此,老銷更堅認老村這兩個拙策,後者要比前者更為困難。”
南宮追徽挑雙眉,道:“大和尚是說他不給?”
老和尚道:“要是檀越,檀越肯將得之可霸天下的至寶,拱手讓人麼?”
南宮逸正色道:“那要看拱手讓誰了。如果是正派俠士,如果為的是宇內蒼生、天下武林,南宮逸能讓之毫無吝色。”
老和尚肅然起敬道:“可惜他不是檀越。”
南宮選挑眉說道:“大和尚,莫忘了,我是索還。”
老和尚道:“老衲適才聽得很清楚,但,老衲請教,檀越憑什麼索還?”
南宮逸道:“大和尚因何多此一問?”
老和尚談笑說道:“只因為那‘歸元真經’原是尊夫人所有?”
南官選道:“大和尚這一問,更問得多餘。”
老和尚笑了笑,道:“老衲再請教,放眼天下,知道這件事的,共有幾人?”
南宮逸道:“撇開‘古家堡’的不算,共有八人。
老和尚道:“都是誰?”
南宮逸道:“大和尚,南宮逸兩位拜兄,愚夫婦,及三個師侄。”
老和尚笑道:“檀越要以這八人作證?”
南宮逸道:“為避護巴之嫌,他們不行,大和尚該行。”
老和尚搖頭說道:“老衲也不行。”
南宮逸道:“怎麼——”
老和尚道:“老衲可是聽檀越說的。”
南宮逸挑起了雙眉,又道:“大和尚是不信南宮逸?”
老和尚大笑說道:“檀越聰明一世,何糊塗一時?老衲信,別人信麼?倘若別人問起老衲,老衲能說是親眼看見的麼?”
南宮逸為之語塞,啞口無言。
良久,方苦笑說道:“大和尚,看來,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老和尚微笑說道:“另有一條路行得通,只怕檀越不肯。”
老和尚笑得有點神秘,南宮逸立刻猜透了八分,道:“大和尚,何妨說說看。”
老和尚笑道:“恐怕老衲是白說。”
南宮逸抬眼深注道:“大和尚,你準知道我不肯?”
老和尚道:“老衲只有七分把握。”
南宮逸道:“那麼,還是該說。”
老和尚目光深注,笑道:“檀越早就知道了!”
南宮逸道:“大和尚準知你我想的一樣?”
老和尚道:“也只有七分把握。”
南宮造道:“那麼,大和尚還是該說。”
老和尚笑了笑,道:“看來,老衲是非說不可了……”
話鋒微頓,接道:“找古姑娘幫忙……”
南宮選道:“大和尚,你我想的一樣。”
老和尚道:“如何?”
南宮遺道:“正如大和尚那七分預料。”
敢情,他不干。
老和尚笑道:“果然老衲白說了。”
南宮逸道:“大和尚,這條路之所以走不通,我不願這麼做,還在其次……”
老和尚截口說道:“檀越是怕古姑娘不肯幫忙?”
南宮逸搖頭說道:“古蘭不是世俗女兒家;她深明大義,為天下蒼生,為字內武林,別說對我,對任何人她也不會不肯。”
老和尚道:“檀越是說宮寒冰對她也有提防?”
南宮逸點點頭道:“宮寒冰可不是糊塗人,除了他自己外,他不會相信任何人。
別看古蘭是他未婚妻室,他最提防的還是古蘭。“
老和尚道:“這麼說來,就是植秘肯向古姑娘開口,這條路也行不通了?”
南宮逸點頭說道:“不錯。”
老和尚道:“那麼,檀越更該相信老油這兩個拙策,後者比前者難了吧?”
南宮逸搖頭淡笑道:“那未必,事在人為,我自有辦法。”
老和尚道:“老衲願聞高明。”
南宮逸笑道:“事關天機,我不能輕洩。”
老和尚臉色一整,道:“如果檀越堅選後者,老衲不欲多說,只請檀越為天下蒼生著想。”
南宮逸皺眉說道:“大和尚要我怎麼做?”
老和尚道:“找古姑娘設法。”
南宮逸搖頭說道:“大和尚,恕我難以從命。”
老和尚道:“那麼我請檀越暫時屏棄嫌怨,改選前者。”
南宮逸淡然一笑,道:“大和尚,你以為宮寒冰他肯?”
老和尚道:“總比向他要那‘歸元真經’容易些。”
這話應該不錯。
豈料,南宮逸卻搖頭說道:“大和尚錯了。”
老和尚道:“老衲怎麼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