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
南宮逸生平向不輕用,今夜竟然出手便使了出來。
砰然一聲大震,勁氣四溢,罡風飛捲,掌勢所及處,古剎轟然又倒一角,磚瓦齊飛、塵土激揚。
風雲為之色變,銀輝為之黯然。
在這兩聲大震聲中,還夾著一聲輕輕悶哼。
聲寂、塵落,迷濛漸開,冷輝復明,一切歸於靜止。
古剎中,比原先更亮,無他,屋頂全飛了,斷壁倒塌一堵,既然更亮,就看得更清楚。
佛堂裡,瓦礫堆中,只剩下南宮逸雪白儒衫飄飄,迎風當月獨立,神色凝重而木然。
那頎長黑衣蒙面人業已蹤影了無,不知去向。
顯然,他逃脫了。
能在“震天神掌”下脫身的,當世絕無僅有,他該是第一人。,宇內皆知,“震天神掌”向不輕發,無發不中,能不被震得心碎、內臟俱粉,那已是天大的僥倖。
而,畢竟,這頎長黑衣蒙面人,他全身逃走了。
不過有一點該不會錯,頎長黑衣蒙面人他也受了傷,因為適才有一聲清晰的輕微悶哼。
傷的程度不可知,想來不會太重,太重,他就走不了。
良久,良久,南宮逸始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離去……
“古家堡”深深庭院之中,月下對立著兩個人。
一個是二爺“鐵腕墨龍”辛天風。
一個竟是“談笑書生乾坤聖手‘南宮逸。
看情形,南宮逸是剛剛來的。
兩個人也是剛剛碰面。
瞧!
辛天風拱起的手剛放下來。“這麼晚了,南宮大俠……”
“二俠!”南宮逸笑道:“你就不能仍把我當作呂毅麼?”
辛天風笑了笑,沒開口。
南宮逸卻又說道:“有點事兒,我想見見宮大俠。”
辛天風皺了皺濃眉,笑說道:“大師兄有點兒不舒服,剛睡,他吩咐別驚動他,當然南宮大俠……您老弟應該是例外,我叫他去。”
說著,就要轉身。
南宮選沒讓他就走,道:“怎麼,宮大俠莫非……”
“不知道。”辛天風搖搖頭,說道:“剛才我見著他,是他說的,您先等會兒,我這就去叫他……”
哪知就在這時,庭院東角,畫廊盡處,卻突然傳來大爺宮寒冰話聲:“二弟,找我麼?”
說曹操曹操就到,關門的夾著了鼻子——巧極了。
隨著話聲,大爺宮寒冰灑步而來。
哪有一絲睡意?也沒看出有什麼不舒服的樣子。
二爺辛天風愣了一愣,道:“大師兄沒睡?”
宮寒冰笑道:“睡了,沒睡著。”
到了近前,向著南宮逸帶笑拱手,然後轉注辛天風:“二弟找我有事麼?”
辛天風道:“不是我,是南宮大俠。”
宮寒冰“哦”了一聲,目光移往南宮逸。
南宮逸笑了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適才碰上一件事兒,想告訴它大俠一聲……”
宮寒冰截口說道:“南宮大俠清說,宮寒冰洗耳恭聽。”
“好說!”南宮逸道:“不忙……聽二俠說,宮大俠有點不舒服?”
宮寒冰道:“沒什麼,也許是受了點風寒。”
南宮逸星目深注,笑道:“堡中正值多事,宮大俠可病不得,請伸出手來,容南宮逸為宮大俠把脈,然後對症下藥。”
“哈!”辛天風輕擊一掌,笑道:“瞧!賽華佗!我竟給忘了。”
宮寒冰笑了笑,道:“有勞了。”
伸出右手,任憑南宮逸兩指搭上腕脈。
南宮逸略一把脈,心頭不禁暗暗一震。
怪了,宮寒冰血脈暢通、真氣不滯,沒有一點受傷跡象;而且,他也未發現宮寒冰有何深藏不露的功力。
這是什麼道理?
難不成宮寒冰確屬無辜,適才那個頎長黑衣蒙面人不是他?
或者就在這片刻工夫中,他仗著某種藥物已盡愈內傷?
還是他一身修為已達收斂自如境界?
再不然就是他根本沒有受傷,適才那聲悶哼是故意的。
諸多疑念在腦中閃電百旋,可是一時之間,莫衷一是,一個也解不透。
宮寒冰嘴角浮現一絲令人難測的笑意,道:“如何?”
南宮逸鬆開了手,道:“沒關係,休息兩天,不藥自癒。”
宮寒冰道:“多謝妙手。”
望了南宮選一眼,又道:“南宮大俠適才碰見一樁什麼事兒?”
他關心地發了問。
南宮選淡淡一笑,說道:“片刻之前,我在離此十餘里外的一座古剎中,碰到一個黑衣蒙面人,此人自己承認是‘幽冥教’中人,也承認殺害了老堡主與岳四俠。”
宮寒冰、辛天風霍然色變,宮寒冰倒挑到後,急聲道:“南宮大俠莫非已然……”
南宮逸截口說道:“慚愧得很,此人功力與南宮逸不相上下,被他逃掉了……”
辛天風大叫說道:“怎麼說?”
南宮逸淡然重複了一句:“被他逃掉了。”
辛天風“啊”地一聲輕呼,威態盡致,默然不語。
宮寒冰良久始搖頭說道:“放眼天下,還有人能在南宮大俠手下脫逃,令人難信!”
南宮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雖然未能當場擒獲他,但他已經被我的‘震天神掌’震傷……”
宮寒冰飛快接道:“震天神掌為當世三大絕藝之一,威力無匹、曠古絕今,既被震傷,宮寒冰不敢相信此人猶能無恙逃走。”
南宮逸談笑說道:“而事實上的確被他逃掉了。”
宮寒冰眉梢微剔,星目含煞,道:“縱然逃脫,身負掌傷,諒他逃不出多遠,二弟……”
“不忙!”南宮選擺手說道:“他不但能夠逃遠,而且還能身法不減地逃回十里外的‘古家堡’來,所以宮大俠不必捨近求遠了。”
宮寒冰變色說道:“南宮大俠這話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