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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門男寡》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燭光閃爍,但沒有任何浪漫氣息,帶起來一股蠟燭燃燒時獨有的氣味。

  尤銘筷子上還夾著麵條,普通麵條做的幹拌面坨得很快,一會兒不攪就會黏在一起,空氣中還有肉醬味,但尤銘已經完全失去了食欲。

  究其原因還是江予安穿的太奇葩了。

  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件大紅色的婚衣,看上去不像是清朝的,沒有長袍馬褂,但也不是唐朝或漢朝的,規制特別奇怪,還頂著一頭短髮,中不中洋不洋,哪怕他面容出眾,也讓人覺得詭異。

  尤銘把筷子放下,他吃不下了。

  “江予安?”尤銘小聲問,“你剛剛去哪兒了?”

  江予安沒說話,他只是看著尤銘,表情很冷峻,雙眼漆黑,過了幾秒,嘴角才慢慢勾勒出一個笑容。

  然後江予安就消失了,在尤銘的眼前消失。

  大紅蠟燭也隨之不見。

  尤銘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在他準備回房間的時候,他耳邊突然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不知道聲源在哪兒,卻讓他覺得像是從四面八方圍來。

  他抿著唇把碗放到廚房裏去,又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尤銘站在房間裏,拿著手機準備打電話的時候,屋內忽然刮起了一股陰風。

  窗簾被吹得獵獵作響,燈光忽明忽暗。

  月光似乎都暗沉了下去。

  一張慘白的臉出現在尤銘面前。

  尤銘沒有防備,不能自控地後退了一步。

  等他退了這一步,才發現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小鳳。

  不過今晚的小鳳格外不同,她把一頭亂糟糟的長髮用簪子簪了起來,她沒有嘴唇,不知道用什麼把牙齒染紅了,還畫上了眉毛,也穿著一身規制奇怪的古裝,不過不是紅色的,而是黑色的。

  尤銘環顧四周,十多個從來沒見過的鬼魂從窗外飄蕩進來。

  床邊還架著一個大紅的轎子,八隻鬼抬著轎子。

  尤銘打了個哆嗦。

  他知道江予安消失的那幾個小時去哪兒了。

  ——籌辦婚禮去了。

  尤銘看著小鳳,小鳳也看著尤銘,她紅色的尖牙上下碰撞,隨著說話發出奇怪的聲音:“我來給您梳頭。”

  嗯……小鳳客串的是喜婆。

  小鳳拿著一把黑色的玉石質感的梳子,梳子上還有紅色的裂紋,像是被血浸染而成。

  然後,小鳳就開始給尤銘刮頭皮了,尤銘的頭髮很柔軟,不長,至少還沒長到可以用梳子從頭梳到尾的程度,小鳳顯然也不知道怎麼辦,就從額頭用梳子刮到後腦勺。

  “有點疼。”尤銘說。

  小鳳的力度輕了一點。

  尤銘坐在凳子上,小鳳就專注的給他刮頭皮。

  尤銘問道:“江予安怎麼了。”

  小鳳沒說話,尤銘敏銳的感覺到小鳳在害怕。

  “他不讓你們跟我說話?”尤銘猜測。

  小鳳拿著梳子的手在抖,準確地說,她全身都在抖,跟篩糠一樣。

  別的鬼就站在窗邊,動作很板正,都弓著身子,像是鞠躬鞠到一半站不起一樣。

  尤銘知道怎麼問小鳳小鳳也不會回答,就小聲說:“我問你問題,是的話你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不眨。”

  小鳳是不需要眨眼睛的,不眨眼睛對她來說很簡單。

  尤銘:“你同意的話就眨一下眼睛。”

  尤銘背對著小鳳,但他可以從面前的銅鏡裏看到小鳳的臉。

  小鳳眨了下眼睛。

  尤銘抿唇問:“江予安出事了,性情大變,是不是?”

  小鳳眨眼。

  尤銘又問:“你們是來接我去跟他結婚的,對不對?”

  小鳳又眨了一下。

  尤銘:“你知道怎麼讓他恢復回去嗎?知道的話就眨一下。”

  小鳳瞪著眼,沒眨。

  走進了死胡同,尤銘垂下眼眸。

  他知道這怪他自己,如果他不招鬼,可能就不會把江予安招來。

  江予安不在白天出現,就不會有事,也不會忽然變得狂暴。

  尤銘怎麼想,都覺得責任在自己,都他的錯,既然他錯了,他就要承擔責任。

  江予安就是他的責任,無論江予安想做什麼,他都要陪江予安做下去。

  除了不能害人殺人以外,他都不會拒絕。

  頭梳完以後,有兩個鬼從後面走來,他們拿著一件大紅的嫁衣,幸好沒拿頭冠。

  他們幫著尤銘把嫁衣穿上,尤銘身材削瘦,但嫁衣很合身,腰帶把他的腰束得很細。

  尤銘差點被腰帶勒得喘不過氣來。

  站在鏡子面前,尤銘忽然問:“有假髮嗎?”

  現代的髮型配上古代的衣著,除了奇怪以外沒有任何好看的成分。

  小鳳動了,尤銘轉過頭,發現小鳳手裏拿著一把剪刀,準備剪頭髮。

  這是……準備用她自己的頭髮給他弄一頂假髮,尤銘說:“沒有就算了,我只願意戴人工假髮。”

  小鳳放下剪刀,低頭看自己的長髮,似乎是在遺憾它們為什麼不是人工造的。

  雖然一般是先穿嫁衣後梳頭,但現在也沒有鬼或者人講究這個。

  小鳳給尤銘帶上一塊血玉吊墜,上面雕著龍鳳呈祥,也不知道是誰雕的,龍鳳身軀纏繞,纏綿的要命。

  另一邊掛上了一個香囊。

  不過鬼魂們只準備了嫁衣,沒準備鞋子,所以尤銘腳下踩的還是拖鞋。

  被帶走的時候尤銘想了想,把拖鞋給脫了。

  哪怕不穿鞋,也比穿拖鞋好。

  他自己翻過窗臺的欄杆,坐到了轎子裏,外面敲鑼打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尤銘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里。

  但肯定不是陽世,而是陰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氣溫驟然變低,耳邊出現奇怪的嗡鳴聲,簾子外冒出紅光。

  尤銘就知道到了。

  車簾被小鳳掀開,尤銘走出轎子。

  他沒有紅蓋頭,也沒有頭冠,嫁衣也是男制的,此時他就站在一棟庭院的大門前,周邊冷冷清清,大門口還有兩尊奇怪的石雕,不是石獅子,也不是任何神獸,正張牙舞爪,目若銅鈴地盯著他。

  送嫁的鬼魂們都站在原地,小鳳扶住尤銘的胳膊,要帶尤銘走進去。

  尤銘沒有拒絕,被小鳳帶著走進大門。

  小鳳把他帶進了一個房間。

  這應該就是婚房了。

  窗戶和門上都貼著囍,窗簾也是大紅的,桌布也是。

  床單被套上繡著鴛鴦戲水。

  掀開被子,床單還上擺著桂圓花生。

  尤銘:“……”

  誰生?江予安生嗎?

  桌上還擺著冰冷的點心,都是糯米做的,但沒有一絲熱氣,尤銘本來就餓著,那一碗面也沒吃進肚子裏,他拿了塊點心,吃起來還是很軟糯的,就是太冰了,像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好在不硬。

  他吃了兩塊就膩住,太甜,裏面還有花生碎的夾心。

  尤銘倒是對花生沒有偏見,單獨的花生他還是愛吃的,就是不愛吃衍生產品。

  比如花生醬,花生夾心等等。

  能吃下兩塊都是因為他餓得慌。

  過了幾分鐘,外面就傳來了喧鬧聲,好像有許多賓客來往,還有炮竹聲,一聲比一聲大。

  小鳳就站在尤銘身後,一動不動,不發一言,就像一個雕像。

  直到現在尤銘都沒有看見江予安。

  賓客們沒有腳步聲,但他們在外面高聲談笑,就跟普通人一樣。

  尤銘認真去聽。

  “結婚了啊,跟誰啊?哪個女鬼這麼有本事?”

  “聽說是個人。”

  “那不得了,跟人結婚?”

  “還是個男人。”

  “了不得,口味真重。”

  “我接到請帖就來了,緊趕慢趕的,幸好離得近。”

  “你們送禮了嗎?”

  “送了啊,你敢不送啊?”

  “我怎麼覺得這麼怪呢……”

  “我也覺得怪,你說,那位是不是借這個機會把我們召集在一起,然後……”

  “臥槽,那怎麼辦,現在逃?”

  “你敢逃?”

  “走一步是一步吧,我帶了法寶,實在不行還能躲一躲。”

  “可以啊你,還是你老謀深算。”

  “哎,當了這麼多年鬼,心眼不多一點早沒了。”

  “准鬼王結婚,其他幾個鬼王來不來?”

  “估計不會來吧?王不見王,打起來遭殃的還是我們。”

  ……

  尤銘覺得他們聊天的話題跟人其實也沒有多大區別。

  在板凳上坐了一會兒,尤銘就聽見外面有人在高聲喊:“請新人拜堂!”

  房間的門就開了。

  尤銘面無表情地看著穿著喜服的江予安走進來。

  這個程式完全不對,但現在沒有一個人或者鬼有疑惑。

  尤銘就看著江予安朝自己走來,步伐穩健,面沉如水,但雙眼卻神采飛揚,哪怕沒有表情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好心情。

  江予安走到尤銘面前,一動不動。

  這是要幹什麼?

  尤銘有些奇怪,他沒明白自己現在需要幹什麼,只能坐在那。

  江予安生氣了。

  尤銘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然後頃刻之間所有鬼怪都被看不見的力量強行壓在了地上。

  小鳳雙手撐著地,膝蓋和手掌都陷入了石板裏。

  其他的鬼更慘,幾乎是五體投地地陷進了石板。

  尤銘朝江予安伸出了手。

  他直視著江予安的雙眼,朝江予安露出一個笑容。

  瞬息之間,壓制著眾鬼的力量消失了。

  連室內的氣氛也變了,就好像突然從凌冽寒冬變得春和景明。

  室內起了風,溫柔的像是春天徐徐而來的暖風。

  眾鬼重新爬起來,尤銘則是被江予安抱起來。

  ——公主抱。

  尤銘:“……”

  早知道就不伸手了。

  但面對著狂暴化,幼稚化的江予安,尤銘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從他。

  尤銘被江予安抱到了正堂內。

  正上方的位子坐著四個長輩。

  尤爸爸他們,還有江爸爸他們。

  他們嘴角都帶著笑,但尤銘一眼就看出來,這四個都不是活人,而是紙人。

  但紮得很像,嘴角的笑也很溫柔,真得過分了,更像是假的。

  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吉時到——”

  尤銘還被抱著,江予安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

  贊者又喊:“吉時到——”

  江予安還是不理。

  贊者沒辦法了,喊道:“一拜天地——”

  江予安抱著尤銘拜。

  但其實也只是稍微彎了彎腰。

  尤銘:“……”

  真是個別開生面的婚禮,哪哪都不對。

  贊者:“二拜高堂——”

  江予安又拜,但他跟剛剛拜的都是一個方向。

  贊者:“夫妻對拜——”

  江予安低頭,吻住了尤銘的唇。

  贊者:“……”

  在門外看著的眾鬼:“……”

  不愧是鬼王娶親。

  就是與眾不同。

  江予安吻完了以後看向贊者,眉頭微皺,贊者嚇得連忙說:“送入洞房——”

  江予安又抱著尤銘走了,從始自終,尤銘的腳都沒有落地。

  有賓客小聲說:“不是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跟我們一起喝酒嗎?”

  “你管那麼多,不然你過去攔一攔,攔得住算你有本事,反正我不去。”

  “那我們過來是幹什麼的?”

  有鬼說了個自己的猜測:“來吃狗糧的?吃完就可以滾了?”

  “嗯……感覺就是炫耀加宣示主權。”

  眾鬼乾笑了兩聲。

  現在走好像不太對,要是江予安覺得他們不給面子怎麼辦?

  但是不走的話,又無所事事,江予安顯然沒準備搭理他們。

  宅子裏的鬼僕們漠然的看著賓客。

  賓客們膽戰心驚。

  這些鬼僕全都是千年厲鬼,或許單獨一個他們不放在眼裏,但成百上千,實在難得一見,只有鬼王才能有這麼多厲鬼鬼僕,能駕馭得住,不怕被反噬。

  “咱們到外邊去喝酒?”

  “對啊,院子裏還是有飯菜和酒的。”

  “走走走。”

  ……

  尤銘剛被抱出去沒有十分鐘,又被江予安抱回了房間。

  江予安手一揮,窗戶和大門就關的嚴嚴實實,室內沒有一絲風,尤銘被江予安放在床上。

  他被桂圓和花生膈得有點疼。

  江予安伸出手,撫摸著尤銘的臉頰,好像是在撫摸什麼珍貴的寶貝。

  動作輕柔,讓尤銘覺得自己的臉大概是塊豆腐,可能動作一重就要碎了。

  尤銘輕聲喊道:“江予安?”

  江予安的目光沒有波動。

  尤銘想了想:“予安?”

  江予安不動如山。

  尤銘嘗試道:“安安?”

  “寶貝?”

  “親愛的?”

  江予安就像是塊石頭。

  尤銘歎了口氣:“老公?”

  江予安動了,他開始脫衣服了。

  跟尤銘裏三層外三層不同,江予安只穿了一件紅色的喜服,一脫就露出自己的身體,八塊腹肌結結實實地碼在腹部,人魚線和肌肉線條應有盡有,尤銘明明已經看過不知道多少次,但在屋內昏黃的燭光下,他頭一次感覺江予安性感的不可思議。

  尤銘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他好不容易練出四塊腹肌來,不用力還不明顯,人比人氣死人。

  尤銘有點羡慕嫉妒恨。

  江予安把尤銘推倒在床上,尤銘聽見桂圓和花生被自己壓破殼的聲音。

  幸好有一層被子擋著,不然肯定黏膩膩的。

  尤銘的婚服很厚,一層又一層。

  跟剝洋蔥差不多。

  尤銘盯著江予安,江予安也盯著尤銘,然後——

  江予安放棄了,他怒瞪著尤銘的嫁衣,似乎這嫁衣是他的殺父仇人。

  尤銘憋住笑:“渴不渴?餓不餓?”

  江予安坐在一邊,動也不動。

  幸好這時候有人敲門,小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她的聲音有些抖,聽上去就知道她很害怕,小鳳結結巴巴地說:“該、該喝合巹酒了。”

  江予安一揮手,門自己打開。

  小鳳端著兩杯酒走進來,她走到江予安和尤銘面前,把酒放到桌上,然後又小心翼翼地退出門外。

  期間看也沒看尤銘和江予安,一直低著頭。

  尤銘端起一杯酒,江予安也端起一杯。

  他看著尤銘,抿著唇,端著酒,等尤銘動作。

  還是尤銘主動跟江予安喝的交杯酒。

  這酒也不知道是什麼酒,酒勁並不大,喝著有些甜,很像醪糟。

  江予安喝完酒,自己走到床邊,在床邊坐著。

  尤銘走過去,坐在江予安身旁,頭靠著江予安的肩膀,他輕聲問:“怎麼了?不高興?”

  江予安沒回答,但他的嘴角下垮,用表情告訴尤銘自己很不高興。

  說實話,尤銘還是希望婚禮是在江予安神智清楚的時候進行。

  現在江予安沒有神智,全憑本能,這叫他既感動又難過。

  感動的是即便江予安沒有神智也沒有傷害他,還興致勃勃地準備了婚禮。

  難過的是這場婚禮江予安其實並沒有享受其中。

  尤銘拉住江予安的手,兩人十指緊扣。

  “等你恢復了,我們再補辦婚禮吧,中式西式都來一次好不好?陽間陰間也都來一次行不行?”尤銘輕聲說,“我很高興。”

  江予安看向尤銘,一臉“你在說謊”的表情。

  尤銘:“我沒說謊,我真的很高興,你想給我一個婚禮,我高興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江予安勾了勾嘴角,看起來有些得意。

  尤銘又說:“但我希望婚禮是在我們倆都清醒的基礎上進行的。”

  江予安突然站起來,他憤怒的直視著尤銘。

  似乎在問,難道不清醒就不好了嗎?

  但他沒有鬆開和尤銘十指緊扣的手,導致他現在的站姿有些彆扭。

  尤銘安撫道:“咱們回家好不好?我不太喜歡這裏。”

  江予安撇了撇嘴。

  尤銘忽然湊過去,兩人的鼻尖相距只有一釐米,江予安似乎被嚇了一跳,頭朝後仰,幸好穩住了身形才沒有摔倒。

  尤銘用一種自己都覺得牙酸地語氣說:“好不好?我不喜歡這裏。”

  江予安看著尤銘難過的表情,忽然變得焦慮起來,他左右看看,把糕點端起來遞到尤銘面前,他以為尤銘是餓了才這麼難過。

  尤銘搖頭:“我不餓。”

  江予安又把水拿給尤銘,尤銘又搖頭:“我也不渴。”

  江予安把尤銘抱起來。

  像是抱小娃娃一樣,讓尤銘的頭枕在自己的臂彎,嘴裏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

  尤銘聽了好一會兒這聽明白江予安在說什麼。

  明明吐詞不清,可尤銘卻知道,江予安在哄自己,讓自己不要難過。

  尤銘伸手去撫摸江予安的臉,他的眼神溫柔極了,語氣也溫柔極了,他輕聲說:“我有哪里值得你這麼喜歡呢?”

  他覺得自己其實沒有多少優點。

  認真大概算一個。

  不說髒話不抽煙喝酒大概也算。

  但尤銘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魅力。

  也不覺得自己可以把人迷得神魂顛倒。

  更不會見一面就讓人產生好感。

  畢竟他從小到大,也有很多人不喜歡他。

  不管是小時候的親戚,堂兄堂弟們,還是學生時代的一些男同學。

  他們都不喜歡他。

  如果他不說話,他們就說他目中無人,自以為是。

  如果他生病住院,他們就說他裝病不想讀書,或者說他是個病秧子。

  不喜歡他的人看他哪點都不喜歡他。

  可是喜歡他的人,除了父母是因為父子母子天性喜歡他,鄭阿姨是因為從小照顧他喜歡他以外,大多數人都是因為他的臉喜歡他。

  江予安呢?

  江予安因為他的哪里喜歡他?

  尤銘用手摟住江予安的脖子,把頭靠在江予安的胸膛,江予安沒有心跳,可依舊讓尤銘安心。

  “我們回去。”尤銘輕聲說。

  江予安被緊緊摟著脖子,他一動不動,但牙關緊咬,似乎很緊張,也很激動。

  尤銘親了親江予安的下巴:“回去了可以一起看電視,我給你講故事,陪你看書,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絕對不會拒絕你,好不好?”

  江予安的喉結動了動。

  就在尤銘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巨大的咆哮聲,其聲似雷鳴,還有巨大的風聲,尤銘的眼皮一跳,剛想說話,抱住他的江予安就消失了。

  尤銘摔了下去,他摸了摸摔到的部位,真的有點痛。

  尤銘想走出房間,可窗戶和門都關得嚴嚴實實,一絲風都進不來。

  他無論怎麼推都推不開。

  尤銘喊江予安的名字,無人應答。

  他喊了聲:“小鳳。”

  門外才有了動靜。

  但小鳳只是守在門口,她沒有進來。

  尤銘站在門口問小鳳:“小鳳,外面怎麼了?”

  “小鳳,你不回答我,我就要硬闖了。”尤銘咬著唇。

  小鳳知道尤銘說到做到的個性,艱難地說:“有別處的鬼王來了。”

  別處的鬼王?

  尤銘瞪大眼睛。

  王不見王,一見,必有災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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