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群演一般都是在片場蹲等,有時候也有中間人介紹——但中間人是要提成的,群演的價位很低,一天下來一百到三百不等,有些劇組包盒飯,有些不包,盒飯也要細分,有些是速食式的,有些就是普通的工地盒飯。
徐夢跟的這個劇組算是比較有錢的,拍的還不是網劇,劇組也不僅是在這一個地方拍攝,女一號還是當紅小花,去年還拿過影后,雖然是國內電影節的影后,但也很值錢了,粉絲也多。
電視劇劇本也是去年年度最紅的一本朝堂大戲改編而來,講述的是類唐朝背景下的朝堂爭霸,女主演就是絕對主角,最後是要登基稱帝的。
在這樣一部戲裏,哪怕是只有五句臺詞的群演,都有人削尖了腦袋想上。
徐夢能拿到這個機會,也是因為和介紹人關係比較好。
所以她才這麼急,錯過這次機會,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夜裏尤銘在酒店裏休息,這附近的酒店是最近才建起來的,主要是給主演和劇組高層休息,單人房的價格一夜八百二,房間還很小,雖然軟裝不錯,可人住著實在有些憋屈,尤銘就選了雙人間,一個人住,空間大得多,也比豪華單人房來得便宜些。
趙陽和徐夢夜裏提著一袋燒烤和小龍蝦過來找他,啤酒也帶了一打。
徐夢估計是被趙陽教育過了,一進房間門就先給尤銘道歉:“尤大師,之前是我不懂事,我跟趙陽的事也是我沒有考慮清楚,那時候太生氣了,他也不留我,我就想著給他下個幻術,他到時候怎麼也得來找我。”
徐夢說的很爽快:“他剛剛也跟我說了不少,我雖然除了長得漂亮以外沒多少優點,但知錯能改絕對算一個。”
尤銘先讓他們進門,他面對這樣的情況其實也很無力,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社區之前還有一個家人,女的懷疑丈夫在外面有小三,半夜端了一盆滾燙的水潑到丈夫身上,丈夫燙傷嚴重被送去了醫院,治療了挺長時間才好,還驚動了當地警局,丈夫昏迷的時候女的被羈押在拘留所。
公公婆婆都說要告她故意傷害。
結果她丈夫一醒,怎麼也不願意告妻子,還讓父母把妻子接回來,兩人還要好好過日子。
最後所有人都挺無語的。
還有夫妻對打的,女的被打進醫院,怎麼說也不離,出去繼續打,一吵架就互相摔東西。
每對夫妻都不一樣,小情侶也是如此。
別人覺得他們腦殘,他們自己覺得自己過得挺幸福的。
尤銘對坐到椅子上,對徐夢說:“我是趙先生請來的,趙先生不追究,我也沒有立場追究。”
“幻術不是詛咒,基本也是以批評教育為主,你自己要記住。”
“這次是我,如果下次你給別人施加幻術,別人請了厲害的天師,你就要自己承擔後果。”
徐夢看尤銘表情嚴肅,低著頭小聲說:“我知道,我就是……我以為他會挽留我。”
趙陽在旁邊難過的說:“我當時就是沒好意思留,夢夢,我錯了!”
兩人膩乎完了,趙陽就把燒烤放在桌子上,開了三罐啤酒,趙陽還說:“尤大師,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您,您幫我找到了夢夢,待會兒還要去解決劇組的事,我就買了點燒烤和啤酒,咱們吃飽喝足再過去。”
“之前看您吃的清淡,就沒讓他們弄得太辣,這啤酒是純小麥的,喝著有點甜,味道好。”
徐夢也在一邊說:“您吃點,這家味道好,我和朋友都愛上他家吃。”
尤銘以前沒吃過燒烤,他那時候是玻璃胃,不能吃重油重辣,連鹽都不能吃太多,雞精味精更是見不著,辣椒是什麼?他也只是看過,自己沒嘗過,對這種地攤美食,尤銘一直都想嘗嘗。
三人坐在一起邊喝啤酒邊吃燒烤。
尤銘辣的臉通紅,嘴皮都腫了,紅了一圈,眼睛也變得異常水潤,但他還是挺不住嘴。
趙陽比尤銘和徐夢都能吃辣:“我媽老家在四川,小時候我媽還在,天天就給我做水煮肉片,麻辣魚片,甜口的也有,魚香肉絲和宮保雞丁,我長大了口味也是偏辣偏甜。”
徐夢則說:“我老家在廣州,就喜歡吃叉燒,我是甜口。”
尤銘不說話,他是什麼口來著?
淡口?
“嘗嘗這個小龍蝦。”趙陽戴著手套給尤銘剝了一個,“別看這小龍蝦還沒到季節,個頭不大,但是新鮮,下鍋之前活蹦亂跳的,處理的也乾淨,味道好,特別香。”
尤銘用筷子接過來,小龍蝦比燒烤還要辣,他眼淚瞬間就出來了。
皮膚從白變紅,徐夢都看傻了。
“大師,您用的什麼牌子的面膜啊?”徐夢一臉認真地問,“您告訴我,我保證不告訴別人,用美白產品嗎?我之前買的美白產品全都沒什麼用。”
尤銘喝了點酒,人有點暈,說話也直白了許多。
“你有皮毛,人身再怎麼美白也沒用。”
徐夢目瞪口呆:“……原來……是這樣嗎?”
她哭喪著臉:“我還打了美白針,好浪費!我的錢!”
等吃飽喝足,把垃圾收拾了,三人才去片場。
這時候還有很多劇組在拍夜戲,或是補拍,片場依舊喧鬧,只有徐夢所在的拍攝場地沒人,跟附近的片場形成鮮明對比。
尤銘當踏進仿古院子的門檻,因為酒精有些犯迷糊的大腦就瞬間清醒了。
他輕聲說:“別動。”
跟在他後面的趙陽和徐夢連忙就不動了,兩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尤銘輕聲念咒:“南無颯哆喃……”
等最後一個字念完,他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他並沒有看到鬼。
是他沒有發揮出咒語的作用,還是這裏根本就沒有鬼怪?那些靈異事件是人為的?
尤銘抿著唇,朝室內走去。
室內沒有開燈,古代場景讓人有種錯位感,尤銘掀開門簾,一步步朝裏走。
趙陽和徐夢還抱在一起,倆人互看不一眼,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而走在前面的尤銘也沒有心思去在意他們,他能聽見布料被撕裂的聲音,“撕拉——”的響聲近在耳邊,在黑暗中顯得十分刺耳,又令人恐懼。
他尋聲走去,終於在一個暫時充當道具室的小房間裏看到了自己尋找的目標。
這小房間沒有窗戶,只能依靠門縫中鑽進去的光線視物,可能因為不常用,裏面還有一股無法消散的灰塵味,尤銘透過縫隙看去,看到的就是一個女鬼的背影。
她穿著一身齊胸襦裙,但是十分破爛,頭上戴著金子做成,鑲嵌著瑪瑙的步搖,她體態豐盈,背對尤銘站著,手裏拿著戲服,撕破一件再拿一件。
——她不是人。
更像是死在片場的女演員。
尤銘敲了敲門。
如果確定是惡鬼,再念咒也不晚。
畢竟他學的這些咒語都不算長。
女鬼聽見敲門聲以後轉頭看向尤銘所在的方位。
尤銘看見她的臉後愣了愣,徐夢給她看過之前心臟病突發的女演員,跟這個女鬼完全不是一個人。
這女鬼很美,她不夠瘦,臉上也有肉,甚至五官都不夠精緻,卻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媚態妖冶之氣,但不會顯得小氣,反而落落大方,氣勢逼人。
女鬼的眼睛一眯:“凡人,你看得見我?”
尤銘冷靜地說:“其實您應該稱呼我為活人。”
女鬼:“你看得見我?能聽見我說話,那好,你來的正好!把這些東西全給我撕了!砸了!”
尤銘一臉懵逼:“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嗎?”
女鬼一臉鄙夷地說:“說這是唐制的服裝,百分百還原歷史,他們怎麼那麼不要臉呢?欺負我們唐朝人死絕了是不是?我們天天穿露胸裝嗎?就是穿,我們也不露肩和露背!”
“好意思說尊重歷史!不要臉!”
尤銘:“這是個架空劇組,只是取用唐朝的部分背景……”
女鬼哼了一聲,哼得極其柔媚:“那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行!”
女鬼怒視尤銘:“你是來幹什麼的?”
尤銘:“……是這樣的,有在這裏拍戲的演員向我尋求幫助,因為您的存在,劇組無法順利拍戲。”
女鬼:“那我不管,按年級來說,我都算是你們祖宗的祖宗的祖宗了,尊老愛幼,傳統美德!”
尤銘歎了口氣:“您年紀再大,也要講道理,人家劇組並沒有標榜自己百分百還原歷史,只是借用背景,在官網和宣傳上都有大字標識。”
女鬼怒不可遏:“誰讓他們借唐朝的背景了?!怎麼不借元朝的?不借宋朝的?那些朝代我管不著,反正我就管我的這個!這些衣服不行!就是不行!”
“哪有公主露胸露肩又露背的?”女鬼張嘴,把道具服從裏到外噴了個一無是處,“做工也不行!大袖紗羅衫用的竟然是蚊帳的材質!你們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那……您是想怎麼樣?”尤銘語氣溫和的跟她商量。
女鬼氣呼呼地說:“反正他們不能這麼拍戲,這不是抹黑我們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唐朝人就是這麼不講究!”
尤銘:“總有個解決的辦法,您也不想被強行驅走吧?”
女鬼冷笑道:“你威脅我?”
尤銘面色不改:“不敢。”
女鬼怒瞪尤銘,兩人對視,誰也不願意退步,也不知道對峙了多久,女鬼才說:“我有個條件。”
尤銘正色:“您請講。”
女鬼:“讓我見見服裝指導,我要告訴他,唐朝不是那樣的,他基本功課都沒做好就來指導,你們現代人可真是不講究。”
尤銘想到徐夢只是個群演,大約接觸不到服裝指導,只能先說:“我會回去和他們商量,在我們商量出結果的這幾天,請您不要再破壞劇組的財物。”
女鬼:“我還不稀罕呢!”
對於這樣的鬼,尤銘也是在沒有太好的辦法,直接驅散吧,似乎太殘忍了,畢竟人家除了撕衣服以外也沒幹別的壞事,但是放著不管,也不太好。
等尤銘和女鬼約定了再次見面的時間,他才離開小屋。
等他走後,剛剛縈繞在耳邊的“撕拉”聲沒有再次響起。
站在門口互相抱著瑟瑟發抖的小情侶看見尤銘從裏面出來,就跟看見了主心骨一樣,連忙往門外沖。
趙陽額頭冷汗都出來了:“尤大師,您不知道,您進去以後我和夢夢就覺得特別冷。”
徐夢也瘋狂點頭:“對啊對啊。”
尤銘奇怪的看著徐夢:“狐狸也怕鬼嗎?”
妖魔鬼怪,狐狸精就是妖,鬼怪還排在妖魔的後面,怎麼會怕鬼?
徐夢縮著脖子說:“我沒見過鬼,而且你不能對妖怪有偏見,我也是看著葫蘆娃和花仙子長大的!”
尤銘笑了笑,對他們把女鬼的來歷和訴求都說了一遍。
“如果完不成她的訴求,我還是建議你們找驅鬼師,我現在還不會驅鬼,而她沒壞到非要魂飛魄散的地步不可。”
徐夢咬著牙說:“我明天看能不能跟導演說。”
趙陽:“夢夢,你還能跟導演說話啊?”
徐夢:“……都能說,但導演搭不搭理我就是另一碼事了。”
片場就那麼大,場務和導演也不能自己去小黑屋裏拍攝。
“得麻煩尤大師再多待幾天了。”趙陽很不好意思,“不過話說回來……唐朝的鬼,竟然還在嗎不去投胎的嗎?”
尤銘解釋道:“人死以後,鬼門關只開一刻鐘,過了鬼門關經了黃泉路,渡過忘川河,走上奈何橋,去望鄉臺上的孟婆處領一碗孟婆湯,然後才能投胎。”
“很多人死後不願進鬼門關,或因為別的原因錯過了時間,就只能在人世遊蕩,有親人供奉的還好,沒有親人供奉的很快就會消弭於天地之間,魂飛魄散。”
“有一些鬼則不會,它們成了鬼修以後,其實就不能算是純粹的鬼了,可以算是另一個物種,它們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強大,有一些甚至能變化成人。”
趙陽忽然說:“那我死了以後還是不要去投胎吧?說不定就變成鬼修了,跟長生不老也沒什麼區別,豈不是美滋滋?”
尤銘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幻想的泡沫:“除了有執念的鬼以外,很多鬼進鬼門關的時候是沒有意識的,渾渾噩噩,頭七的時候意識才會回歸,所以頭七才會有鬼回家看親人。”
趙陽歎了口氣:“哎,我還想跟夢夢永生永世呢!”
“陽陽!”徐夢感動的看著他。
兩人甜蜜對視,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也忘記了旁邊還站了個尤銘。
“我先回去睡了,你們要是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尤銘打了個哈欠,“走了。”
趙陽和徐夢這才回過神:“尤大師慢走,明天我們還給您帶燒烤。”
回了酒店,尤銘躺在床上,想到趙陽說還要給自己帶燒烤,胃部就是一陣痙攣——他開始胃痛了,這不是尤銘第一次感受到胃痛的滋味,但卻是尤銘第一感受到胃痛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好像有人拿著電鑽在他的胃上鑽孔,尤銘蜷縮著身體,想拿手機打急救電話,好歹來顆止痛藥,也比現在的滋味好。
可還沒等他拿到手機,就感覺自己被人從背後摟進了懷裏,一隻手覆蓋在他的疼痛的地方,尤銘終於感覺自己活過來了,疼痛感逐漸消失,他蜷縮的身體慢慢舒展,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
“你看,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出來?”江予安的下巴抵在尤銘的耳朵上,語氣溫柔,充滿了心疼的意味,“以後想吃燒烤,我給你烤。”
尤銘摸著肚皮:“我以為我身體已經全好了。”
江予安一愣,說道:“再健康的人也會有小毛病,外面的燒烤不一定乾淨,蔬菜也肉也不一定新鮮,你又不常吃。”
尤銘歎了口氣,他真的很喜歡燒烤,雖然會把他辣出眼淚。
“好了,以後我想辦法。”江予安安撫道,“以後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在江予安眼裏,尤銘就算是歎氣,也像是撒嬌。
愛人撒嬌,無論要求的是什麼,那是必須要滿足的。
尤銘剛剛因為胃痛起了一身的汗,好在穿著睡衣,床單被套沒有被打濕:“我去洗個澡。”
但他只帶了這一套睡衣,內褲現在洗了,也只有明早才能幹。
尤銘洗完澡以後站在浴室門口,糾結是穿著被汗水打濕的內褲出去,還是披著浴袍直接掛空檔。
如果是他一個人住,那掛空檔就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現在江予安就在外面,而且江予安昨天還對自己……
尤銘看向鏡子,鏡子裏的他面色潮紅。
如果他就這麼出去,而且臉還這麼紅,那豈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尤銘抿著唇。
再三糾結之後,尤銘還是只穿著浴袍出去了。
江予安躺在床上,很明顯沒穿上衣,露出肌肉結實又流暢的手臂,尤銘身材削瘦,江予安則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如果他還活著,肯定是標準的衣裳架子,哪怕穿成流浪漢,說不定都會有人誤以為他穿的是當季大牌。
尤銘又瞬間失神,但他很快回過神來,就穿著浴袍躺上了床。
他把趙陽的事說了,又把女鬼的事也說了。
“其實鬼和人一樣。”尤銘想了會兒才說,“除了沒有實體以外,都有自己的愛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
江予安靜靜的聽著,直到尤銘說完,他才說:“不要把鬼想的太好。”
“鬼和人不一樣,有執念的鬼,大多都是心懷惡念的。”
江予安說道:“心懷善念的鬼,死時沒有牽掛,就算有,也不會重到能恢復神智不進鬼門關。”
“要麼是有深恨的人,要麼是有不平的事。”
“等時間長了,他們恨的人恨的事沒了,神智消融,就變成了普通的惡鬼。”
尤銘安靜的聽著,他畢竟是剛剛接觸到方術,接觸到這個光怪陸離的新世界,他充滿了好奇,江予安所說的每一句話,對他而言都是從嶄新世界大門裏透露出的知識,他為此著迷。
江予安看尤銘聽得認真,溫柔的提醒道:“還睡不睡了?”
尤銘看了眼手機,才發現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過了,他卻沒什麼睡意。
大約是外面的夜色正好,也大約是氣氛太過曖昧,尤銘抿著唇,身體卻蠢蠢欲動起來,他翻身說:“我睡了,明晚見。”
江予安附身親吻他的耳廓:“明晚見。”
但尤銘睡不著,他想到了前一夜,想到了江予安的手,想到了那一刻時的感受。
好像靈魂都上天了,他睡了一會兒就睜開眼睛。
翻身面對著江予安。
江予安閉著眼睛,尤銘就打量著江予安的側顏。
江予安的鼻樑很挺,睫毛也很長,但不會顯得女性化,正相反,他的美是純男性的,尤銘打量著江予安的唇,只有他知道江予安的薄唇有多麼柔軟。
尤銘深吸一口氣,禁止自己胡思亂想,還是早點睡著比較好。
就在尤銘決心要早睡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江予安還睡著,但嘴角卻勾起了不明顯的幅度,在黑暗之中,尤銘的感官被放到了最大,他能感受到江予安的手掌,明明沒有溫度,卻像有一團烈火從那裏升起。
尤銘張開嘴,喘息聲無法控制的溢出,他連忙閉上嘴,任由江予安把他帶到未知的彼岸去。
他仰躺著,看著天花板,但其實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一片黑暗。
江予安在旁邊裝睡,但動作時而溫柔,時而激烈,尤銘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樣,無論如何都是煎熬。
每次他要到達的時候,江予安就會慢下來。
這種折磨讓尤銘分泌出了生理性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下去。
尤銘艱難地說:“不要再這樣了……”
江予安沒有回答,他躺在那動也不動。
似乎一切都是尤銘一個人的獨角戲,這讓尤銘在羞恥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更激動了。
當尤銘脫力地閉上眼睛,又是一身的汗。
他掀開被子站起來,幸好這次江予安想了辦法,床單被套沒髒。
尤銘走向浴室。
這已經是他今夜第三次洗澡了。
要是天天都是這樣的日子,他豈不是要洗禿嚕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