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
李豪可不在乎,冷然道:“該說的我剛就告訴總管了——”
白淨中年人大聲道:“我要聽你的實話。”
李豪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總管只要稟報格格就知道了。”
白淨中年人道:“你真認識我們格格,真是格格叫你來找她的?”李豪要說話,忽然,從通往別的院子的那扇門裡,又過來了三個人,這三個人,一女二男,雖然裝束打扮都不同了,可是李豪全認識,那正是格格紀翠跟紀明、紀亮。
紀明、紀亮穿的是長袍。
格格紀翠則是一身旗裝,明豔嬌美,跟在“張家口”,“承德”所見的公子哥兒男裝絕然不同。
李豪看得不由為之一怔。
全院子的人,包括那個白淨的總管,一起施下禮去,恭恭敬敬。
滿院子的人,翠格格生似都沒看見,她只看見了李豪一個,一臉的驚喜:“李豪,真是你。”
紀明在她身邊道:“格格,奴才沒騙您吧!”
翠格格仍然像沒聽見,腳下花瓶底兒的鞋,格格作響,扭著小腰肢,快步到了李豪跟前:“你真來找我了,真好——”
李豪道:“沒有人相信我認識格格,也沒有人願意通報,格格怎麼知道我來了。”
紀明道:“是我聽見他們跟總管說話了,趕緊去稟報格格,格格還不信呢?”
翠格格轉過臉去嗔道:“好了,不要表功了,待會兒我有賞,行了吧!”
紀明咧著嘴笑:“那還有不行的。”
翠格格道:“混帳東西,給你鼻子你就上臉。”
紀明不敢吭聲,可仍是咧著嘴笑。
李豪道:“還真是多虧了紀明哥了,不然我就慘了。”
翠格格眨動了一下美目:“不然你就慘了,什麼意思?”
李豪抬眼一環指:“格格看這架式,像是拿我當客人待麼,幸虧我有點防身之能,不然在這麼多位的鋼絲鞭跟鐵尺之下,我已經讓他們打個半死了。”
翠格格嬌靨上的驚喜之色凝住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臉驚怒,她轉過臉去怒聲問:“這是誰的主意。”
白淨總管硬沒敢吭聲,其實也真不是他的主意。
中年壯漢低著頭,指著把李豪帶進“肅王府”的那兩個,囁嚅道:“回格格的話,是他們兩個把客人押進府的。”
他推了,其實這倒也是實情。翠格格叫道:“什麼,把人押進府的?”
那兩個機伶一顫,砰然兩聲已經跪下了地,一個道:“稟格格,奴才們見他行跡可疑——”
李豪道:“這位,我可是找你打聽‘肅王府’,告訴你我要找翠格格的。”
翠格格道:“他跟你打聽‘肅王府’,告訴你要找我了麼?”
那個道:“說是說了,只是奴才不敢輕信——”
翠格格暴怒:“混帳東西,說了你還不信,分明是有意為難我的客人,我知道,你們只怕我哥哥。
從不把我放在眼裡,好,看我怎麼對付你們,紀明、紀亮,給我打。”
紀明、紀亮恭應一聲就要上前。
另一個忙抬起了頭,驚急叫道:“格格明鑑,奴才兩個只是把客人帶進了府,可是下令要拿下客人的,並不是奴才兩個啊!”
翠格格抬手一指中年壯漢跟滿院子的漢子:“還有你跟你們這些混帳東西。”
中年壯漢跟那些人,馬上也跪倒了,黑壓壓的跪了一片。
翠格格道:“都給我打,打完了再說別的。”
打了還不算完事,還有別的!
紀明、紀亮再次答應,要上前。
李豪抬手攔住:“格格,我無意告他們諸位的狀——”
翠格格道:“沒有人說你告他們的狀,可是,這種事我既然知道,要是不罰他們,那會慣了他們的下次——”
李豪道:“格格,真說起來,他們諸位也是盡忠職守啊,您是什麼身份,要是隨便來個人都能見到您,那就顯不出您和碩格格的尊貴了,真要說他們有錯,他們唯一的錯在沒稟報您,這樣的錯,罵一頓也就夠了。”
翠格格轉眼望眾人:“聽見沒有,你們那麼樣對人家,人家還這麼樣給你們講情,你們羞不羞,愧不愧?”
不知道那些個是真羞真愧還是怎麼,每一個都低著頭不敢吭聲。
翠格格道:“不是人家這麼樣給你們講情,看我輕饒得了你們,都給我滾起來吧!”
那些個,如逢大赦,齊聲忙道:“謝格格開恩。”
都起來了。翠格格道:“別謝我,謝人家李爺。”
那些個人忙又向李豪躬了身:“謝李爺。”
什麼時候李豪倒成了爺字輩的人物了。
李豪答了一禮:“不敢當。”
翠格格道:“別理他們了,咱們那邊坐去,博爾,帶路。”
白淨中年人忙一聲恭應,躬身哈腰一擺手,在前帶了路,翠格格帶著李豪跟了過去,紀明,紀亮帶著四名親兵跟在最後。
翠格格跟李豪轉身過了那個門兒,中年壯漢一抹滿頭冷汗,揚手就給押李豪進府的那兩個一人一個嘴巴子:“王八旦,都是你們倆!”
可憐那兩個捂著臉,連吭也不敢吭一聲。白淨中年人,也就是總管博爾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帶路,沒把翠格格跟貴賓帶到前院待客大廳,他把翠格格跟貴客帶到了二進院子的小花廳。
不愧是位王府的總管,這就是博爾精明,仔細會當差的地方。
二進小花廳招待的客人,不如前院大廳招待客人隆望,可絕對比前院大廳招待的客人,在情誼上跟主人近一點。
當然,不像後院暖閣,水榭、敞軒,甚至堂屋裡招待的客人那麼近,在這兒招待李豪,應該是恰如其份。
賓主落坐,總管博爾親自獻茶,然後躬身哈腰退了出去,只留紀明、紀亮在一旁準備隨時侍候。
翠格格急不可待的就問:“你什麼時候來京的?”
李豪道:“來了幾天了。”
“來了幾天了?”翠格格道:“為什麼不一來就來找我?”
李豪道:“我是奉一位長輩之命上京來的,來了總得先去見長輩,安頓安頓。”
翠格格道:“怎麼說,你在京裡有親人?”
李豪道:“前門大街有家‘白記騾馬行’,那位白掌櫃是我一位遠房親戚。”
“前門大街‘白記騾馬行’?”翠格格問紀明、紀亮:“你們知道麼?”
紀亮道:“奴才聽說過,掌櫃的是個回回,為人很豪爽,很義氣。”
白回回混的真不錯,連內城“肅王府”的人都知道他。
翠格格回過頭來向李豪:“看來我沒你這位長輩面子大,我叫你來,怎麼說你都不肯來。”
李豪微一笑,沒說話。
翠格格道:“不管怎麼說,你總是來了,也總是來找我了,算是言而有信,沒讓我失望,我就不那麼怪你了,現在,讓我為你安排個差事——”
李豪道:“謝謝格格的好意,我已經有了事了。”
翠格格道:“你已經有了事了,什麼事?”
李豪道:“我接了‘白記騾馬行’,我這位長輩叫我來,就是叫我來接他的‘騾馬行’的。”
翠格格有點不高興了,臉色微沉,黛眉微揚:“好哇!李豪,當初在‘承德’,我就說叫你上京來。
在京裡為你安排個差事,你就說離不開牲口——”
李豪道:“格格,‘騾馬行’還是沒離開馬匹牲口,不然我還是不會來的。”
翠格格微微一怔,一時沒說上話來。
紀明道:“格格,還真是。”
翠格格橫了他一眼,輕聲道:“要你多嘴,我還不知道。”
話雖這麼說,可是臉色已經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