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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沙》第1章


  “馬驃子”是種長年與馬為伍的行業,也是一種長年與馬為伍的人,舉凡捉馬、馴馬、趕馬、養馬、相馬……只要是沾上馬的事,沒有他不會,沒有他不懂的。

  這位李朋友是有點像“馬驃子”,只不過比“馬驃子”

  少了份粗魯、體臭、狂野,還有那經得你們一聲的“豪壯”。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人家李朋友這會兒沒在“活兒”

  上,就不許人家乾淨點兒,收斂點兒?

  馬爺道:“那就難怪了,李朋友往哪兒來。”

  李朋友道:“關外。”

  馬爺道:“李朋友到‘張家口’來是——”

  “馬爺”李朋友道:“我是‘馬驃子’。”

  馬爺他自己都笑了,這一問問得太多餘,“張家口”

  這時候正在馬市期間,“馬驃子”又哪離得開馬!?

  馬爺他很快的斂去了笑意:“李朋友,你既然是個吃這行飯的懂馬行家,又看出我那三匹馬是讓人在草料裡動了手腳下了藥,可否指點一二?”

  李朋友沉默了一下:“我知道,這是個大損失——”

  馬爺道:“是損失,但我看的並不頂嚴重,我的牧場裡都是千中選一的好馬,但牲口也是條命,而且此風不可長——”

  李朋友道:“正經說來,這一行有這一行的規矩,這種事並不常見,以前從來沒聽說過。”

  馬爺道:“或許,我多少年來只賣三匹,脫手快,價錢好,招了人嫉。”

  李朋友又沉默了一下:“這種藥,像是‘漠南’解家的獨門‘神仙煞’,馬爺只打聽一下,‘張家口’有沒有解家人在,應該就夠了。”

  馬爺一抱拳:“承情了,容我後謝。”

  轉身往前院就走。

  李朋友及時又說了話:“馬爺,我只是讓你打聽‘漠南’解家現在有沒有人在‘張家口’。”

  馬爺停步回身望李朋友。

  李朋友又道:“要是解家有人在‘張家口’,這件事最好交給官府辦。”

  馬爺道:“李朋友,你是吃這行飯的,剛才你也說過,這一行有這一行的規矩。”

  李朋友道:“馬爺既是吃這行飯的,不會不知道漠南解家。”

  馬爺雙眉一揚:“李朋友的意思我懂了,再一次承情,李朋友請放心,馬某在這一行裡,雖然不是什麼響噹噹的字號,但是碰他解家,我還碰得起,再說這是他犯我,不是我犯他,大傢伙面前,也就該有個公道。”

  他又一抱拳,躬身走了。

  李朋友沒再攔他。這當兒,今兒個以馬市剛開市,一出“大境門”,不但聽得見吵雜的人聲,看得見陣陣揚起的塵頭,甚至都能聞得見那隨風飄送過來的馬味兒。

  “馬橋”一帶可是真熱鬧,因為它不只是馬市,什麼“市”都來了,看,那馬市周圍,吃的、喝的、看的、玩的,一個個的小攤兒有多少,連土窯子的王八都到這兒找樂子來了。

  那位李朋友說馬爺打聽“漠南”解家有沒人在“張家口”,其實他只是這麼說說。“漠南”解家一塊響噹噹的招牌,是“張家口”馬市的大主顧之一,連賣帶馬,哪一年也少不了他解家,真要是哪一年解家沒來,那“張家口”的馬市可就遜色不少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解家有“一龍一鳳”,尤其解家那一鳳,最有看頭。

  馬市東南角的一塊地,就是“漠南”解家馬匹的所在地,跟馬家住“張垣客棧”一樣,年年如此,所以,馬爺他一到馬市,直奔東南,馬上就找到瞭解家人。

  解家的這塊賣場,用木柵圍著,幾十匹馬都在裡頭,緊挨東南腳搭著一座帳篷,蒙古包似的,相當講究,佔地也不小。

  當然,馬爺先碰上的,是解家的下手,那是十幾個粗獷,驃悍的壯漢,散佈在賣場各處,下手也有個領頭兒,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膀三停,腰十圍,一雙銅鈴眼,一臉絡腮鬍,望之嚇人。

  可嚇不住馬爺,馬爺他推開柵門徑直進了賣場,一名解家下手迎了上來:“這位,買馬?”

  他把馬爺當成了買馬客。

  馬爺臉上沒有表情:“我要見你們主人。”

  領頭的過來了,銅鈴眼一打量馬爺:“買馬找我們就行了。”

  話聲也嚇人,打悶雷似的。

  馬爺道:“買馬以外的事。”

  領頭的道:“我們是來做馬匹生意的,買賣馬匹以外的事,等歇市以後再談。”

  真和氣!

  馬爺臉色微一變:“這件事,恐怕非這會兒談不可。”

  領頭的一雙銅鈴眼瞪大了,亂草似的絡腮鬍子一陣抖動:“怎麼說,非這會兒談不可。”

  馬爺冷然道:“不錯。”

  剛才那名解家下手忍不住就想動。

  領頭仍抬起水桶粗細的胳膊攔住了他,銅鈴眼瞪著馬爺:“你怎麼稱呼,哪兒來的。”

  馬爺道:“熱河承德,姓馬。”

  領頭的一雙銅鈴眼馬上又瞪大了三分,凝視了馬爺一眼:“你等等……”

  這裡話聲未落,那裡蒙古包似的帳篷方向,傳來一個蒼勁而低沉的話聲:“什麼事,誰呀?”

  望那邊看,帳篷裡走出個穿著白綢褲褂兒,鬚髮灰白,身材魁偉高大,赤紅臉的老頭兒,右手一桿旱菸,左手搓著一對發亮的鐵膽,顧盼生威,隱隱懾人。

  這紅臉老者一出現,賣場裡所有的解家下手都恭謹的躬下了身,領頭的更恭恭敬敬叫了聲:“老爺子。”

  不用說,他一定是“漠南”解家當家主事的主人。

  紅臉老者一雙炯炯目光投射過來,然後,他邁了步,看似輕快,其實每一步都沉穩異常。

  領頭的忙又躬身哈腰,往旁邊一連退了三步,讓出了路。

  紅臉老者停在一丈外,抬眼一打量馬爺:“這位是……”

  領頭的恭禮接了口:“熱河,承德的馬朋友,他有買馬以外的事,非要見老爺子不可。”

  紅臉老者臉色如常,淡然道:“馬朋友,你已經見著我了。”

  馬爺道:“我有三匹馬,今早突然無狀發狂,不得已,我只有忍痛毀掉,看症狀,像是中瞭解家獨門的‘神仙煞’。”

  領頭的跟那名下手色變,但沒動,也沒出聲。

  紅臉老者目光一凝,雙眉聳起:“馬朋友,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嗎?”

  馬爺道:“當然知道。”

  紅臉老者兩眼閃起了寒芒,但忽然寒芒又自斂去,道:“三匹馬,要是有人下毒,怎麼會只三匹。”

  馬爺道:“我只帶來三匹,年年如此。”

  紅臉老者道:“我知道了,你來自‘熱河承德’,你是‘金蘭牧場’的。”

  馬爺道:“不錯。”

  紅臉老者道:“看在你們場主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可以走了。”

  馬爺沒動,道:“承情,可是我不能回去沒法交待,必須追究到底。”

  紅臉老者臉色變了:“剛才我是說你自己走,現在我要送你走,老雷。”

  領頭的一聲恭應,抬起水桶粗的胳膊,伸出蒲扇般毛茸茸的大巴掌,向著馬爺就抓。

  馬爺的左掌閃電翻起,正好擋住了領頭的大巴掌。

  震聲道:“解老,這一行有這一行的規矩,大傢伙面前,也就該有個公道。”

  馬市裡到處是人,這裡動了武,眼看就要開打了,還怕沒人知道?馬上就圍過來了,馬上就聚集了一大堆。

  紅臉老者厲聲道:“對,這一行有這一行的規矩,大傢伙面前就應該有個交待,姓馬的,你說我解家動手腳,毀了你三匹好馬,你給我拿出證據來。”

  這一來,大傢伙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立即議論紛紛。

  馬爺他不由為之怔了一怔,對呀,證據呢?他恍悟上了那個李朋友的當。

  事實上他也閱歷豐富,經驗夠多,當那位李朋友跟他提起“漠南”解家的“神仙煞”的時候,他也想起了,的確像那麼回事,要不然他不會只憑個陌生人的一句話,便跑來馬市找上解家。

  憑他這麼個老江湖,他絕不會這麼魯莽、冒失,這是心痛三匹好馬,走的時候帶著滿腔怒火,一時疏失,忘了先掌握證據。

  他這裡一怔神,沒馬上答話,紅臉老者何許人,就抓住了這一剎那,一聲冷笑,道:“姓馬的,無證無據你血口噴人,除了訛詐你還有什麼用心,你跑錯了地方找錯了人,給我撂倒他,扔他出去。”

  真要是想訛詐,往這兒來,可真是跑錯了地方,找錯了人,當然,馬爺他不是。

  有了紅臉老者這麼一句,那個領頭的老雷又動,旁邊那個下手也動了,馬上,馬爺他就是一敵二的局面。

  就在這時候,一個平靜、安祥,不溫不火,不快不慢,也不大不小,但帶著力道,能震懾人的話聲傳了過來:“慢著。”

  這一聲,並沒有指明要誰“慢著”,可是老雷跟那個下手卻很聽話,身軀各自一震,馬上就停了手。

  都往話聲傳來處望,只有馬爺聽得出是誰,那位是李朋友。

  他沒聽錯,排開圍觀的眾人走出來一個,可不正是那位李朋友?他提著一具革囊,逕自走進了柵欄。

  紅臉老者目光一凝:“年輕人,你……”

  李朋友道:“我姓李,就是我告訴這位馬爺,他那三匹好馬,是毀在‘漠南’解家的‘神仙煞’之下的。”

  紅臉老者神色一變:“你……”

  李朋友揚了揚手中革囊:“這裡面裝的,就是解老你想要的東西。”

  紅臉老者兩眼倏現厲芒,伸手就要抓革囊。

  李朋友左手一抬,恰好擋住了紅臉老者的抓勢:“解老不要急,我帶它來,就是要給解老看的。”

  馬爺忍不住叫了聲:“李朋友……”

  李朋友轉臉望馬爺,淡然一笑:“是我讓馬爺來的,我就不能讓馬爺空口說白話,碰個灰頭土臉。”

  只聽紅臉老者震聲道:“年輕人……”

  李朋友抬眼望過去:“解老,可不可以到你的帳篷裡談?”

  紅臉老者神色一肅,倏然抬手:“請。”

  看樣子他是心虛,不然他絕不會答應。

  李朋友向著馬爺道:“馬爺,走吧,咱們到解家的寶帳裡做會兒客去。”

  馬爺除了看他一眼,一句話沒說,邁步行去。

  李朋友跟馬爺走了個並肩,紅臉老者趕先他們倆半步,老雷走在後頭,緊緊監視著他們倆,那個下手這會兒抱起拳逐客了:“各位,請離去吧,不管有事沒事,那都是兩家當事人的事了……”

  李朋友跟馬爺都沒往後看,不知道圍觀的人散得快慢,真說起來那也無關緊要。

  帳篷到,紅臉老者沒客氣,當先走了進去,李朋友跟馬爺也沒計較,隨後跟了進去,老雷沒往裡走,守在了帳篷口,李朋友跟馬爺都沒在意,因為他倆知道,真要有什麼事,就算再來一個老雷,也擋不住人的。

  進帳篷嚇人一跳,這座帳篷真不小,佈置擺設也相當講究,簡直就像個大戶人家的待客大廳,還不止,隔後還有塊布簾,恐怕還有後帳。

  可不,這裡賓主落座,紅臉老者沉聲一句:“來人。”

  布簾掀動,從後頭走來兩個中年壯漢,端的是兩杯茶,可是把茶擱在兩個客人身邊的茶几上後就沒再走,分別佇立紅臉老者左右,臉上只見驃悍,眼裡只見凶光,膽小一點的客人絕坐不住。

  偏偏今天就碰上兩個膽大的。尤其是李朋友,他像根本就沒看見這兩個壯漢,道:“我知道馬爺為人厚道,不想在外頭鬧開了,怕解老你沒法收拾,所以自做主張,求解老你允許到帳篷裡來談,現在解老你可以看了……”

  他把革囊遞了過去,自有一名壯漢過來接過去,恭恭敬敬的遞給了紅臉老者。

  李朋友接著又道:“這是一根馬舌頭,不是我在它遭人毒殺冤死之後,還殘殺它;要替它報仇雪恨,不得不如此,靈駒地下有知,相信會原諒我的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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